6 債見,塑料姐妹6

後視鏡裏,低調的黑色轎車不遠不近地跟着,即使梁益生的司機越開越偏,它也跟得明目張膽。

“你知道易祯會跟上來?”陳晝夜問。

“試試而已。”梁益生道,“我還以為他腦子都被楚清月吃了,沒想到還是留了點兒。”

陳晝夜的手機上顯示着實時地圖,看方向,是往景海市周邊有名的富人區去的。剛才在庭院裏,陳晝夜描述了自己和楚清月在看完音樂節後遭到綁架的經過,引起了梁益生的重視。

“你說怎麽這麽巧,你在我這兒贏了一大筆錢,我轉賬給你,卻發現你的賬戶曾經有不明資金流入。”

他不說,陳晝夜也知道。

“是嗎?以梁少的實力,要查清楚應該是很容易了。”

梁益生輕笑着搖了搖頭,徹底證實了先前的判斷:“你啊你,都說你年紀輕輕,就能研究出沙地水稻的高量産方案,很多人都不信,我現在卻是不得不信了。”

易祯接到盯梢人的報告,說梁益生直接帶着陳晝夜進了梁家大宅。至于梁益天在不在別墅裏,他們就觸及不到了。

“先盯着。”易祯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他命令司機直接開到景海大學,一遍又一遍撥楚清月的電話。助理緊張提醒:“易總,下午有和王行長的會面,千萬不能失約啊。”

“我親自給王行長打電話。”易祯接過工作用的手機,三言兩語把金融大佬哄開心了,然後站在楚清月的宿舍門口,咚咚咚敲門。特助手底下的幾個女秘書好不容易疏通好學校裏的關系,站在相鄰的宿舍前防止有女生被驚吓到。易祯清醒了幾分,讓開位置,叫其中一個女秘書過來敲門。

宿舍裏的另外兩個姑娘向來抱團在一起,聽完女秘書的解釋後半天反應不過來。其中一個遲疑地道:“楚清月她、她應該是去學校外玩了吧?她和陳晝夜一樣,經常都不在的。”

“你說什麽?”易祯在門外質問,“她經常出學校嗎?”

室友弱弱點頭:“會有人來接她,都是從學校裏接出去的。”

易祯的胸膛劇烈起伏,想起陳晝夜在西北時甩他臉上的話,就差沒明示他小心被戴綠帽了,可他竟然這麽久才意識到不對勁。

在助理的眼中,易祯就像一頭狂躁的雄獅,來回踱步的同時,等待着電話的接通。

易祯想想也是,先前自己還力主要讓楚清月住出去,撥人保護她,結果都被拒絕了。當時楚清月說什麽來着?希望易祯把她看作一個獨立的人,讓她自由生長。

不,冷靜下來,還不一定是戴綠帽子……易祯拼命說服自己,可陳晝夜嘲諷的表情始終在他眼前幽靈般重複閃現。

“電話通了,易總。”助理忙把手機遞過去。

易祯語氣有點沖:“你在哪裏?”

“我在郊外找靈感呢,阿祯,你急着找我,有事嗎?”楚清月的語氣十分從容。

易祯懷疑:“郊外找靈感?”

楚清月笑道:“是啊,最近專業課有個作業,要寫景海市的四季歌,我想好歹先感受一下秋日風光。”

易祯一時沒辦法印證,心中非常糾結,到底要不要派人監視楚清月。明着保護無所謂,可暗地裏跟蹤女朋友這種事,他還是不太想幹。

兩人心思各異地對話幾句,易祯找不出破綻,煩躁地挂了電話。助理驚訝地盯着自己的手機,待走出宿舍樓之後,硬着頭皮對易祯彙報道:“易總,跟着梁益生和陳小姐的人說,在梁家山莊附近的人工湖邊,見到了楚小姐的身影。”

“你說什麽?!”

眼看易祯的怒吼快要驚動整條校園小道上的人,助理忙補充道:“只有她一個人!那邊風景優美,以往也有一些寫生、踏青的人會去拍照的。”

然而眼下再天衣無縫的借口都無法打消易祯的懷疑,行程都取消了,他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

梁家大宅裏,梁益生和陳晝夜坐在正對遠處一片人工湖的露臺前,小螢和小光在樓下澆花玩,兩姐妹争論着什麽,動作相當兇猛。

陳晝夜點評道:“我看你的花兇多吉少。”

“那是我哥的花,不是我的。”梁益生一指遠處的湖畔,“看見了嗎?那個人就是楚清月,就在我們剛進來的時候,她還和我哥在一起游湖呢。”

“不要随便談論哥哥的八卦。”背後響起一個涼飕飕的聲音,陳晝夜回頭一看,一個身高起碼有195的健碩男人正冷冷地看着她。男人的頭發剃得很短,身上帶着軍人般的肅殺氣息,簡單的工字背心和緊身褲,活像從歐美電影裏走出來的角色。

“梁先生,你好。”陳晝夜朝他點了點頭。

梁益天一臉不順心,在圓桌前的空位上落座,不耐煩道:“有話快說。”

梁益生聳聳肩,把文件遞給他:“哥,這是今天阿科還沒來得及給你的一份報告,你看看。”

梁益天皺眉翻閱,越看臉色越冷:“秦勝的侄子給這女人打錢?”

秦勝是梁益天的心腹之一,先前背着梁益天綁架楚清月,說是要替他分憂,從易祯那兒搶女人。因為派出的人居然敢對楚清月動手動腳,秦勝早就被梁益天逐出了高義堂,如今卻查到秦勝的侄子給陳晝夜打錢。

梁益天一回想,楚清月在路上被人擄走之前,的确是和好朋友陳晝夜在一起。

“是她出賣了清月。”梁益天看向弟弟,“怎麽,你特意把人帶過來交給我處置?”

梁益生搖頭:“哥,我認為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還能是怎樣?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和秦勝,我自己有沒有綁架楚清月,我還不清楚嗎?”一想到這個,梁益天就覺晦氣,他們高義堂的名聲,居然就被秦勝這個沒腦子的蠢貨給敗壞了。

陳晝夜忽然出聲:“梁先生,音樂節那天,你的本意,是派秦勝接楚清月去約會的吧?她當時本來都已經跟我說了要告別,卻忽然接到了易祯的電話。接完電話之後,她又改口,要和我一起回宿舍。”

事情其實很簡單,左右逢源的楚清月本來以為自己玩得很完美,卻意外撞上易祯提前出差歸來,硬要和她見面。

陳晝夜問:“你們當天定的約會地點,是清月小築吧?這個私房菜館是你拍下來後,為了送給她而特意改的名字。梁先生不妨回憶一下,你當天是不是為了讓她看看清月小築的生意興隆,所以并沒有包場。”

梁益天不笨,知道陳晝夜在暗示什麽。易祯或許是偶然知道菜館的名字,一時興起,也和楚清月約在了那裏。

梁益天艱難開口:“她說過,她不是真心要和易祯在一起的。只是因為——”

“只是因為易祯強取豪奪。”陳晝夜撫額頭疼,這話兩邊都能用。真不知道玩家在想什麽,腳踏兩只船很有趣嗎?

從楚清月的做事方法來看,是的。她利用主角魅力光環叫來對她有好感的秦勝,做出自己被欺負的假象,不但成功避免了梁益天和易祯在清月小築狹路相逢的可能,還順便坑了把陳晝夜。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當天的事也有可能不是這樣。”梁益天面沉如水,陽光灑在他臉上也好似是冷的。

楚清月做得的确很好,秦勝作為炮灰男配,無論如何都是癡心一片,不可能反口。

而今天的形勢,就是絕好的機會。陳晝夜和梁益生對視一眼,都笑了。

梁益生拿起手機叫人準備別墅區裏開的電瓶代步車:“大哥,易祯馬上就要到了,你為什麽不親自去看看呢?”

這個別墅區的建築分布得很稀疏,人工湖南面靠着梁家的宅邸,北面也有一處別家的傍山別墅可以觀景。楚清月在接到易祯的電話後十分意外,但好在梁益天已經回家處理急事,她只要開溜便可。

誰知,當她給梁益天打電話請他派人送自己出去時,竟然遭到了拒絕。

“你先賞景,我的事情一處理完就過來陪你。”梁益天的聲音很堅定。

楚清月疑惑:怎麽回事,以前不管是梁益天還是易祯,都很相信她說的話,很樂意按照她說的來辦,現在怎麽這兩人都一意孤行起來?

她焦急地等了半天,沒等來梁益天,反倒是易祯先到了。

易祯讓其他人站在遠處,自己走上前捏住楚清月的下巴,“告訴我,清月。你在梁家附近散心找寫作靈感,只是巧合嗎?”

楚清月一臉委屈:“是啊,阿祯,難道你懷疑我嗎?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不遠處樹叢裏潛伏的梁益天看見楚清月這副作态,眼睛瞪得宛如銅鈴。因為,當楚清月單獨在他面前的時候,提起易祯都是凄楚不已的。

易祯心裏明明有疑慮,卻抓不到點子上,不由得急躁起來:“你先前差點被他的人綁架,他還在酒會放言要得到你,你讓我怎麽不懷疑你!”

看見楚清月刷啦一下淚如泉湧的模樣,陳晝夜無聲地鼓了鼓掌,梁益生無奈地瞥了她一眼。

人高馬大的梁益天則是呆呆地窩在草叢裏,目睹楚清月拍開易祯的手,哭得梨花帶雨:“阿祯,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說,其實還是嫌棄我被人碰過。我知道了,你走吧,我的身體被人摸過,被你救出來的時候衣不蔽體,你一定是嫌棄我髒了,我好髒嗚嗚嗚……”

梁益天喉頭一哽,控制不住自己,幾乎要吐出來。旁邊的陳晝夜見他居然還真要吐不吐的,連忙一擡他的下巴。

她還想看看楚清月有多少戲要演。但她忘記了梁益天是退役兵出身,怎麽可能讓人靠近自己的咽喉?

條件反射之下,梁益天反手制住她,腰一挺,躍起将她往面朝地上重壓,雙手反縛。

樹叢的動靜驚醒了正想安慰楚清月的易祯。他一轉頭,暴喝:“誰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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