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得知可以香禦敵這個好消息, 沈晚覺得不就是元嬰期修士,她也不是不能打。
想當年,她可是在魔宮前面威脅過紅陌尊者的女人。
渡劫期的紅陌尊者她都敢威脅, 區區元嬰期,呵。
沈晚壓不住心底的歡喜,鬥志昂揚地走回去。
陸拙瞥她一眼, 笑了下。
沈晚瞬間瞪他一眼,朝他表演作嘔。
就算她心底有贏屈瀚墨的把握,陸拙的所作所為還是讓她讨厭。
憑什麽背着她到底跟人說是她自己想跟屈瀚墨比試, 還揚言她放言要借這場比試一戰成名?
沈晚背過身跟二師姐、三師姐聊天。
“師姐,你們緊張嗎?”沈晚握住兩位師姐的手問。
明煙歡呼雀躍:“小師妹, 我終于可以打架了, 我好高興啊, 我能不能第一個比試啊。”
沈晚看她絲毫不見緊張的模樣,于是偏頭問女主:“師姐, 你呢?”
謝晗淡淡斂眉:“我還好。”
沈晚見女主淡淡的模樣,也不好說什麽, 但是說實話,她心底比女主還緊張。
她其實不太擔心明煙,畢竟明煙已經修得築基大圓滿, 比對方高一個小境界,對局贏的局面很大。
但女主就不一樣了,女主這場, 是築基中期對築基中期,顯而易見的對局會陷入焦灼,可能會受傷。
真擔心着,場上走來一位黃衣女子, 一來就直奔沈晚這邊。
她腳步急促,頭上梳着時興的随雲髻,上面裝飾用的珠寶靈玉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皮膚雪白,眼眸似秋水般溫柔多情,走到沈晚面前,斂衽一禮道:“沈道友。”
沈晚懵了,上下打量一番确定自己不認識來人。
“你認識我?”沈晚問。
黃衣美人柔柔一笑:“三年前,玄天宗下,是沈道友從林仙師手中救的我。沈道友忘了嗎?”
沈晚回憶了一下,這才想起,“原來是你!”
當年她機緣巧合在林仙師住所救了一男一女,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當年的黃衣美人。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居然還喜歡穿黃衣。
“是我。”黃衣美人微微一笑,“當年沈道友救我,我就已經悠悠轉醒。只是藥效未過,眼皮太過沉重,直到沈道友離去才勉強睜開眼,認清沈道友身上穿的是玄天宗弟子的服飾。這三年來,我一直記得沈道友的恩情,只是礙于俗事,一直未來玄天宗尋沈道友。好在今日四處打聽,終于知道沈道友就是我的恩人。今日能再遇沈道友,真是我的榮幸。”
沈晚擺手,謙虛道:“什麽榮幸不榮幸,我當初救你也不過是順手而為。事後更是為了尋我師姐,将你們孤零零地留在林仙師的屋子裏。說實話,等我回去,發現你們人去樓空,滿地死屍,我也是吓了一跳。”
黃衣美人勉強笑了下,低聲說:“當日我醒後不久,那位李老爺就過來,我見他輕薄于我,一時不忿,就動手将他們一行人全殺了。我雖不是林仙師的對手,倒打的贏他們。沈道友莫見怪。”
沈晚搖頭道:“不會。他們作惡多端,如此下場,也算自作自受。”
沈晚至今還記得那個農戶家的小孩子,年紀雖小,性格卻是不輸成人的陰險狠毒,只不過那時她初來修真界,明知那小孩不可留,也下不了狠手。
黃衣美人見沈晚對她報以理解,不由露出淡淡的微笑。
随後她似想起什麽,問道:“對了,裘複也來玄天宗了,這些年沈道友見過他嗎?我從昨日來玄天宗後就四處打聽,卻打聽不到他的下落。”
“裘複?”沈晚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她确實沒聽過這個人。
“就是當初和我一起被沈道友救的那個男人。當初我在山下遇到他,送他來玄天宗找人,沒想到因為一時的恻隐之心,讓他和我都遭受那般苦難。事情發生後,我想帶他回無極仙宗,卻被他拒絕。我親眼看見他走入玄天宗的山門,只是這幾日怎麽查都查不到他的下落。”
當初和黃衣女子一起被她救過?
沈晚不由想到那個臉被劃傷的男人,突然間,元鳴的身影浮現在她的腦海,沈晚福至心靈問道:“那個男人毀容後是不是還失聲了?”
黃衣女子急忙點頭,臉上欣喜表情溢于言表:“沈道友見過他?”
“是。”沈晚颔首,跟她解釋道:“他現在叫元鳴,在浮光峰當內門弟子。因為他既失去聲音又不會寫字,所以浮光峰的大弟子遙清為他重新取了個名字。”
黃衣女子遲疑了下,随後勉強笑笑點點頭:“我說我怎麽找不到他,原來他是換名字了。他……他的确不會寫字。”
她目光漂移,顯然在想什麽心事。
沈晚只當她是好不容易找到想找之人,心中又驚又喜,也沒在意,只是道:“對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黃衣女子聞言,微微一笑:“我叫風瑤,是無極仙宗靈宗弟子。”
沈晚早就知道她是無極仙宗弟子,此時又聽聞她姓風,遲疑道:“你不會就是風凜仙尊的……”
風瑤微笑點頭,道:“沒錯,家父正是風凜仙尊。”
她的目光笑意中又帶着絲羞澀,顯然赧于在沈晚面前承認自己驚人的家世。
沈晚心裏卻嘀咕起來,風凜仙尊的女兒,那也是風凜仙尊的弟子咯,就不知道風瑤的修為幾何。
沈晚也挂上笑,沖着風瑤溫和地問:“原來是風凜仙尊的千金啊,馮瑤,你現在什麽修為境界啊?”
風瑤不知她為何突然提到這,偏偏頭,遲疑道:“我前些時日剛突破,如今是築基中期的修為。”
對了。沈晚在心底點點頭,和女主對戰的就是風瑤。
沈晚連忙将風瑤拉至一邊,壓低聲音道:“待會你是不是要跟我師姐比試?”
“跟你師姐?”風瑤眼中閃過迷惑,“沈道友你不才是宣陽峰的四弟子嗎,按理我不是該跟你比試?”
在師兄弟姐妹中,屬她修為最低。
“說來話長。”沈晚見她對比試不甚了解的樣子,琢磨比試名單已定,告訴風瑤也無所謂,就将自己大師兄田忌賽馬的計謀和盤托出。
迎着風瑤驚疑的目光,沈晚又道:“對了,你別沈道友沈道友的叫我了,你叫我沈晚就行。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和我師姐比試的時候,能不能別下狠招?”
風凜仙尊既然是她爹,她應該也挺厲害的吧?
“沈道……沈晚,好,我答應你。”風瑤點點頭。
沈晚這才放心。
眼見擂臺架起,比試要開始,沈晚揮手和風瑤告別。
風瑤目露擔憂道:“沈晚,我師兄他是我父親剛晉升渡劫時收的弟子,如今已過百年,是元嬰期弟子,你和他比試,我實在擔……”
沈晚擺擺手,滿不在乎道:“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師兄下狠手的。”
風瑤怔住,半晌才輕聲地說一句:“啊?”
沈晚淩空飛步落到擂臺之上,向四周拱手道:“在下玄天宗宣陽峰四弟子,沈晚。見過各位師長同門,見過風凜仙尊,見過無極仙宗各位道友。”
屈瀚墨也落至擂臺上,搖着扇子問:“就是你說要将我打得滿地找牙?”
沈晚見他穿着缥色衣衫,一折紙扇,風度翩翩,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屈瀚墨剛露出譏諷的笑容,就見沈晚笑眯眯地說:“不過我的确能做到就是。”
屈瀚墨揚眉,正欲似笑非笑說幾句,就聽沈晚又道:“當然你放心,看在風瑤的面子上,我不會對屈道友下狠手。”
屈瀚墨鳳眸微眯,冷笑道:“看來你這個築基期的小弟子,人小口氣倒不小。”
沈晚道:“人不輕狂枉少年,這點是都一百多歲還來參加弟子間比試的屈道友你不會懂的。”
沈晚想到這就來氣,她原以為屈瀚墨是天才少年,所以明明都元嬰期還來參加弟子間比試。
沒想到他居然是風凜仙尊百年前收的弟子?
就這?就這?
就這年齡也好意思腆着臉說自己是弟子?
屈瀚墨見沈晚語帶嘲諷,二話不說,揮着扇子朝沈晚殺過來。
沈晚後退一步,瞬間消失在所有人的眼裏。
啊,這?
不僅是臺上的屈瀚墨,就連臺下的風凜仙尊也愣住了,倒是玄天宗幾位參加過沈晚生辰宴的長老峰主目光相接。
這位在調香術上天賦出衆的弟子調香術又進步了?
連風凜仙尊也看不出真假。
屈瀚墨孤身一人站在擂臺上冷笑,只見眨眼間他手中折扇突然驟得變大,扇面刮過旋風四起。
“你真當我沒去了解你,不過是憑借香所蘊生的幻術罷了。如今風将你布置在臺上的香粉全部刮走,我倒要看你現不現身?”
臺下玄天宗弟子嘩然,倒是無極仙宗的幾位弟子紛紛感嘆:“屈師兄也太厲害了。”
才開始比試,已經斷了對方後招。
只要幻術失效,沈晚出現,以她築基期的修為如何能敵屈師兄?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縱使屈瀚墨執着放大版的折扇将四面八方都扇個遍,沈晚也沒出現。反而他自己,身為靈修平日疏于鍛煉,幾十下扇下來,鬓角生出汗水,氣喘籲籲。
好丢臉……
無極仙宗弟子不約而同想到。
屈瀚墨胡亂一通扇下來,不僅沈晚沒現身,自己倒累得汗水涔涔,不禁也自覺丢臉。
他索性停下來,手中的折扇恢複尋常大小,心不在焉地扇風幾下。
這都沒逼出沈晚,那她在哪?
屈瀚墨搖着扇子不耐煩地想到。
下一秒,憑空出現一只細白滑嫩的纖長細手,奪走他的折扇。
沈晚笑眯眯現身,左手執着折扇随意地敲擊着右手道:“這是屈道友的本命法寶吧?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像你們靈修,本命法寶被奪走,該如何念法訣用法術呢?”
屈瀚墨面色不善。
靈修沒有本命法寶,當然是如有本命法寶一般念法訣用法術,只不過威力遠遠低于有本命法寶當載物的法術罷了。
不過沒關系,他是元嬰期,沈晚是築基期,他的法術再弱,也沒到傷不了沈晚的地步。
屈瀚墨雙手結印,迅速一個法術借着一個法術念出來。
臺下有玄天宗長老拍桌而起,怒道:“都說這場比試是以切磋為主,點到為止,你無極仙宗弟子下此狠手算怎麽回事?”
屈瀚墨此時動用的法術,若是放在平日,能輕易要築基期弟子的性命。
有無極仙宗弟子輕聲嘟囔道:“怎麽算下狠手,屈師兄的本命法寶都被她搶走了。”
“搶走難道她就不是築基期弟子了嗎?”出聲長老額頭青筋直跳。
洛華尊者也蹙眉,他欲上臺救下沈晚,卻被身後的陸拙按住肩膀。
“師尊,要相信小師妹,耐心看。你現在上臺,這場比試師妹就輸了。”他低下首,在洛華尊者耳邊輕語。
洛華尊者不在乎輸贏,但陸拙壓着他,他只能沉住氣眸光沉沉地朝臺上望去。
只見擂臺之上,屈瀚墨的法訣一道快似一道,但——
沒有一道是打在沈晚身上。
沈晚形同鬼魅,不經意間突然出現在擂臺上,卻又在屈瀚墨法訣使出前瞬間消失。
而屈瀚墨則在瘋狂地念法訣,試圖在沈晚出現那一瞬正中沈晚。
整個場面,滑稽得仿佛法師失去了他的目标,在無能狂怒。
冰霜寒風不停在擂臺上刮起,而沈晚連頭發都沒有亂。
明煙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疑惑地問讨厭的二師姐:“二師姐,這就是元嬰修士嗎,為什麽感覺還沒有小師妹厲害?”
洛華尊者和風凜仙尊比鄰而坐,宣陽峰的弟子旁就是無極仙宗的弟子,聞言各個對明煙橫眉冷目,卻敢怒而不敢言。
屈師兄此時,的确表現得連玄天宗這個築基期弟子還不如。
堂堂元嬰期靈修,卻被對方無聲無息地奪走本命法寶。此時在臺上狂念法訣,看似威風,卻連對方衣角都沒摸到。
這也實在是……丢人。
風凜仙尊聞言,也只是淡淡一笑。
眼見屈瀚墨一道法訣接着一道法訣,不到一會兒的功夫,體內的靈力已然耗盡。
沈晚打了個哈欠,從擂臺最角落的柱子上跳了下來,恹恹地說:“屈道友,你靈府裏的靈力耗完了嗎?如果耗完了,是不是該我了?”
屈瀚墨眼睜睜看着她從幾丈高的柱子上跳下來,然後接過幻影手中自己的本命法寶,懶洋洋地問自己,不可置信道:“你,你……什麽時候上去的?”
難道他打了半天,只是打空氣嗎?
沈晚瞥他一眼,理直氣壯道:“一開始就上去了啊。”
不然她一個築基期,拿命扛屈瀚墨的法訣嗎?
屈瀚墨急道:“你怎麽能一開始就上去?”
所以臺上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幻術嗎?
而他卻在幻術中将自己的法力耗盡。
沈晚昂首挺胸鬥志昂揚道:“因為我會金雞獨立,就算那麽高的柱子,我也能從一開始站到現在。”
“誰管你會不會金雞獨立?”屈瀚墨甩袖,恨恨道。
沈晚才不管他管不管自己會不會金雞獨立,反正現在的情況就是——屈瀚墨身為靈修,靈力耗盡,她贏定了。
她走到屈瀚墨面前,拿屈瀚墨的扇子敲他的頭:“一句話,你現在承不承認我贏了?不承認我就一直敲你腦袋。告訴你,我身為劍修,力氣很大的。”
屈瀚墨被她敲得一臉懵,半晌才捂着腦袋低聲嘆氣道:“我承認我承認。”
鴻雲尊者聞言,立即示意擂臺下的弟子敲鑼。
“第一場比試,宣陽峰沈晚贏。”
沈晚聞言,笑容綻放,深吸一口氣問屈瀚墨:“以築基期力敵元嬰期,我是不是真要一戰成名了?”
陸拙替她吹出去的牛,她居然真的要靠自己全實現了。
屈瀚墨冷笑:“奇技淫巧,上不得臺面。”
“上不得臺面也贏了你。”沈晚振振有詞道,拿着屈瀚墨的折扇又想敲他的頭。
去被一人攔住。
風凜仙尊抓住沈晚手中的折扇,儒雅笑道:“這位小友,既然你已經贏了,比試已經結束,不如還是将翰墨的本命法寶還給他。”
沈晚見人家師父都說話了,也不好拿着捏着,就将屈瀚墨的折扇遞還給他。
風凜仙尊見狀,垂眸贊許道:“多謝小友體諒。”
接着他就拿出駐顏珠說要送給沈晚。
沈晚連忙擺手:“算了,算了。”
雖然駐顏珠對修真界的女弟子來說毫無抵抗力,但風凜仙尊算是洛華尊者的敵手,她身為洛華尊者的弟子,拿風凜仙尊的東西算什麽?
沒想到洛華尊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聞言給沈晚傳音:“既然他要給你,你就拿着。”
這是敵人的東西不拿白不拿?
沈晚聞言,喜滋滋地将風凜仙尊手中的駐顏珠收下,還不忘眼珠子咕嚕直轉,對風凜仙尊道:“仙尊,這可是你硬要塞給我的,我可不欠你人情。”
要欠也是洛華尊者欠,是他逼自己收下的。
風凜仙尊哭笑不得,“好,你不欠我的。”
頓了頓,他道:“對了,小友,我來是向你打聽一件事。”
“什麽?”沈晚擡起頭。
果然平白無故送人禮物沒好事。
風凜仙尊斂眸看她:“你是岐山後人嗎?”
見沈晚臉色一瞬間變得慎重,風凜仙尊和顏悅色解釋道:“我見你先前對戰翰墨時用的是調香術,據我說知,只有岐山一脈的修士才會将調香術當做禦敵手段,最大程度發揮調香術的效用。”
沈晚搖搖頭堅定道:“我不是啊。”
她深知沈父既然作為被滅一脈的岐山後人,她就要隐藏沈父的行蹤,擡起頭故作懵懂道:“我聽聞岐山一脈的調香師是以控制見長,而我卻只會幻術,我怎麽可能是岐山後人,而且我也不把調香術當做主要的禦敵手段。仙尊,我師尊是修真界第一劍修,我以後也會是個頂天立地的劍修!”
風凜仙尊笑笑道:“世人之所以将調香術化為副職,不過是因為它跟煉器、煉丹、畫符一樣,單純地倚仗器、丹、符、香是無法贏過同境界的修士。而你天賦在此,光憑調香術就可以築基期迎戰元嬰期,就算日後不當一名劍修,只當一名調香師又如何?何必花費精力在練劍上面,你難道真的喜歡練劍嗎?”
沈晚恍然大悟,宛如醍醐灌頂,不過她還是警惕地笑着跟風凜仙尊道:“仙尊,不能我師尊是你的敵手,你就挖他牆角啊。”
風凜仙尊聞言,淡淡一笑。
沈晚對這位儒雅還給她禮物的仙尊還蠻有好感的,沒想到第二天,住在宣陽峰的無極仙宗弟子就傳來他的死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快完結了,也就差個十來章吧感謝在2020-09-05 23:49:25~2020-09-09 23:50: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486081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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