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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尊者說完, 雙目一阖再無生還可能,獨留屋內兩位尊者面面相觑。

仙主澹臺漠?

那不是只存于修真史、已消失近萬載的傳奇人物?

他不可能出現在這,更別提現身殺害風凜仙尊?

紫玉尊者只能嘆息:“沒想到縱使韶華以生命為代價, 也還是問不出真正的答案。”

問神術,從開始就沒有終止。韶華付出性命,卻什麽線索都未留下, 當真是可悲可嘆。

紫玉尊者轉首,問洛華道:“風凜、韶華接連殒命,我身為玄天宗掌門, 該如何向無極仙宗解釋?”

“還能怎麽解釋?”洛華尊者眉眼淡淡,卻難掩心中倦怠, “連問神都問不出的真相, 難道我們玄天宗能查個子午卯酉來?派人跟溪源掌門通禀一聲, 我想他會理解的。”

紫玉尊者長嘆一聲,道:“看來也只能如此。”

“所以, 韶華尊者問神問到的答案是仙主澹臺漠?”

沈晚坐在庭院的石桌前,以手支頤, 問對面的人道。

坐在她對面的,是捏着葡萄一粒一粒在吃的明煙和一臉深沉的謝晗。

“是。”謝晗颔首道。

沈晚眸光暗了下:“師姐,仙主是不是比仙尊厲害?”

若不然, 也不會在洛華尊者宣布問神結果後,在修真界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但沈晚卻從未聽聞仙主澹臺漠,甚至在原書裏也沒有見過。

謝晗颔首:“沒錯。對于一域而言, 仙尊、魔尊已是最高尊號,但對于五域而言,在仙尊之上,還有仙主之位。縱觀修真界幾萬年歷史, 也只出過三位仙主。而關于這三位仙主的記錄恰巧在一萬年前被毀,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那澹臺漠是?”

“澹臺漠就是最後一任仙主。他出生微末,卻本領通天,一身修為,無人能敵。更難得的是,他生來就是謙謙君子,待人處事,彬彬有禮。就算是對于想暗殺他的魔修,他也幾擒幾縱,令對方心服。其在位時,四海升平,魔修正道打成一片,深得五域修士推崇,是修真史上少有的兩道共主。”

“啊?”沈晚一聽就覺得不靠譜。

一般能混成這樣的人物都不簡單,可澹臺漠偏偏是行事“翩翩有禮”的“謙謙君子”。

沈晚嚴重懷疑這位仙主是位道貌岸然的白切黑。

就是不知道他是陸拙本人,還是單純被陸拙拿來擋槍。

沈晚思索片刻,戳了戳還在一旁吃葡萄的明煙:“三師姐,平日裏你和大師兄相處得最多。你覺得大師兄是什麽樣的人?他是不是和這位仙主一樣,也是位謙謙君子,對人彬彬有禮?”

明煙立馬放下葡萄狂點頭:“大師兄當然像這位仙主啦,我剛才聽你們讨論就這樣覺得。再說了,大師兄那麽厲害,說不定以後也能成為仙主。”

沈晚道:“三師姐對大師兄倒是有信心。”

明煙歪頭道:“我不是對大師兄有信心,我是在合理推測。二師姐、小師妹,我們一起接受大師兄的特訓已經有三年了。這三年來,你們見過比大師兄還厲害的金丹的修士的嗎?反正我沒見過。”

這三年,她們在陸拙特訓下修為日新月異,但至始至終,陸拙都沒用過劍,動過靈力。

沈晚早知陸拙修為通天,所以對此不以為意。但她從未想過,面對陸拙如此強橫的實力,女主和明煙又作何感想。

現在連明煙都察覺其中蹊跷,那女主呢?

沈晚下意識朝女主看一眼,卻正好對上女主沉沉凝視過來的漆黑眼眸。

沈晚心咯噔了一下,女主不會也發覺其中可疑之處?

果不其然,明煙走後,女主站在院門口。星光寥落,女主站在燈火闌珊處,回頭望沈晚。

“師妹是知道了什麽嗎?”女主輕輕地問,影子有些模糊。

沈晚立馬搖頭:“沒有,當然沒有,我怎麽可能會知道什麽。”

女主見她不願說,也沒有追問甚麽“你既然不知道,為什麽如此否認”之類的話語,只是微微颔首,跟沈晚辭別後,提劍離去。

她的身影似有幾分落寞,沈晚踩了下自己的影子,自言自語道:“師姐,你別怪我瞞你,我這是為你好。”

“你為誰好?”身後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沈晚一驚,回過頭,就看見陸拙躺在院外的高樹的枝桠上,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你們怎麽聊這麽久,我都睡着了。”

他輕飄飄地落在院中,隽秀風流的臉上挂着淡淡笑意。

沈晚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全自己跟女主明煙之間的對話,心髒跳得飛快,裝作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問道:“你怎麽來了?”

陸拙順勢坐到她對面,微微傾身,問道:“小師妹,你記不記得你以前問過我是誰?”

“記得。”沈晚不知道陸拙為什麽要提這茬。

陸拙道:“當時我也不記得,就沒說。如今我終于想起來,便第一時間來告知你。”

沈晚擡起眼看他。

陸拙修長的手指随意敲擊着石桌,道:“原來我叫澹臺漠。我的确隐隐約約記得我以前位居高位過,但沒想到連仙主之位也坐過。不過,澹臺漠這名字不好聽,我還是喜歡我現在這個名字。”

沈晚藏于袖下的纖手輕輕握拳,擡起眸平靜問道:“所以韶華尊者問神的答案沒錯,風凜仙尊當真為你所殺,是不是?”

陸拙點點頭:“沒錯,人是我殺的。我本就看他不順眼,他的弟子還不知收斂地在我和師尊面前擺威風。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客氣。”

“只是一招,”他瞥向自己蔥白的指尖,漫不經心說道,“他就死了。連我的靠近都沒發現。不得不說,現在所謂的仙尊、魔尊,當真是越來越不如從前了。”

他語氣中的不屑讓沈晚不适。

沈晚道:“縱使風凜仙尊被尊為仙尊,也不過是個修煉五百年的普通修士,如何能和你比?”

陸拙少說也活一萬載。

陸拙擡起眼,漆黑的眼眸看着沈晚:“可我查過我的生平,我當仙主時,也不過三百歲。”

沈晚沉默。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陸拙。

陸拙大概也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合适,見氣氛尴尬,開玩笑道:“小師妹,風凜仙尊一死,師尊上位大勢所趨。過不了多久,你就是名副其實的仙尊之徒,你開心嗎?”

沈晚抿緊紅唇,深吸口氣道:“沒什麽值得開心的。”

陸拙疑惑:“是嗎?你也不開心?”

不待沈晚答他就自言自語道:“說起來,師尊也不是很開心。你們倆真奇怪,明明一個可以當上仙尊,一個可以當上仙尊之徒,卻都連個笑臉也沒有。”

沈晚凝着他道:“因為這是用風凜仙尊的命換來的。比起仙尊之徒的榮譽,我更希望風凜仙尊活着,這樣風瑤就不會傷心。”

風瑤性格溫和純善,沈晚不忍心看她受喪父之痛。

陸拙擰了下眉,緩緩道:“我知道你向來心善,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但除此之外,你心中當真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愉悅慶幸嗎?”

這世上能當上仙尊之徒的修士少之又少。

沈晚道:“沒有。”

“為什麽,難道真的只是因為這是風凜仙尊的命換來的嗎?一條人命而已,就算我現在不殺他,遲早他也是要死在我手裏的。”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沈晚憤怒。

沈晚站起身,壓抑着怒氣道:“師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想和你再讨論這件事。

“那你想讨論什麽?”陸拙問。

沈晚沒有說話。

陸拙笑了下,“我算是明白了,什麽不想讨論這件事,你就是單純的不想和我說話是不是?”

沈晚默認。

陸拙出言諷刺:“看來我真不像小師妹你高風亮節。若是平白死一個人我就能當上仙尊之徒,我想我一定會很高興。”

沈晚站起身道:“能當上仙尊的徒弟當然讓人高興,但這些只是虛名而已,和別人的命比起來,我不在乎。”

她轉身朝自己房內走去,卻被陸拙拉住。

“好一句我不在乎。”陸拙道,“小師妹,你可千萬別撒謊,否則我會信以為真的。”

沈晚回首道:“我何必騙你?你竟然神通廣大,就該明白,我遲早有一日要離開玄天宗,不做洛華尊者的徒弟。”

洛華尊者是不是仙尊,她能不能成為仙尊之徒,有什麽可重要的?

陸拙松開沈晚的衣袖,微微笑道:“說的也是。”

沈晚只當他終于理解自己此刻心情,輕舒口氣,扭頭匆匆朝屋內走去。

等到被趕出玄天宗時,她就可以徹底和洛華尊者還有陸拙撇開關系,再也不用和他們二人打交道。

關上雕花木門,沈晚倚着門框,哀聲嘆氣道:“師姐,你什麽時候才跳懸崖啊?”

跳了她們倆就都解脫了。

雖然她現在把劇情搞得一團糟,但懸崖女主一定還是要跳的,而她也會做好準備,在下面接住女主,不讓女主受傷。

幾乎是一夜之間,風瑤的父母接連去世。

她深受打擊,近乎一整日都縮在房內伏床哭泣。

直到第二日晨曦,她才漸漸止住淚水。

她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精致的荷包,小心打開,展開裏面的紙條看紙條上鐵畫銀鈎的兩個大字:

裘複。

那是她和裘複初遇時,她仰頭問裘複姓名,裘複随意從街邊的字攤捏起一支筆,揮灑而下這兩個大字,溫和地看着她道:“裘複,我的姓名。”

風瑤驚于他潇灑的姿态、龍蛇飛動的字體,一時定定地看他,不确定道:“裘複?”

裘複颔首,淡然道:“沒錯。”

風瑤将紙條捂至胸口,突然想去找此時已改名元鳴的裘複,敘說自己此刻內心的悲涼。

思索片刻後,還是作罷。

她不想為裘複惹來任何麻煩。

沒沉思一會兒,屋外傳來敲門聲。

是屈瀚墨。

他對着緊閉的房門安慰說:“風瑤,師兄知道你難過,可你現在這樣整天把自己關在房內也不是辦法。”

見屋內沒動靜,他繼續道:“我想如果師尊師娘在天有靈,他們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難道你不想好好活着為師尊師娘報仇嗎?”

聽到大師兄的話,風瑤原本黯然眸光亮了亮,她僵着身子打開門,卻看見沈晚也在屋外,站在屈瀚墨身旁。

她驚了一下,下意識将手中箋紙收起來,但沈晚已經看到。

“裘複?”沈晚低聲念着箋紙的那兩個字。

風瑤下意識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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