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1)
雲夢仙子定定看弦清道:“那我該怎麽辦?”
弦清笑得成竹在胸:“師叔放心, 我自有辦法。”
她跟雲夢仙子耳語一番。
雲夢仙子面露猶豫,驚疑不定道:“這樣不是不是不妥?沈晚她畢竟……”
弦清溫聲勸誡道:“沈晚她都這般對師叔,師叔難道還憐惜她?”
雲夢仙子抿唇不語, 陷入沉思,片刻後,她掃了眼臺上正站在洛華仙尊身側的沈晚, 咬牙道:“就按你說的辦,你要的東西我會盡快找來給你。”
弦清和雲夢仙子打算陷害沈晚,按理來說, 沈晚該是不知情的。
但這種事就沒辦法按理來說,誰讓她身邊有個bug一樣的存在。
當陸拙告訴她雲夢仙子和弦清打算聯手陷害她時, 沈晚差點一口水全噴出來。
她才因風凜仙尊的死怼了陸拙, 陸拙居然好心來告訴她別人要陷害她?
“你怎麽知道的?”沈晚問陸拙。
她不敢說她其實內心懷疑這是陸拙搞出來的。
陸拙一臉輕描淡寫:“她們在臺下讨論的時候, 我正好在臺上聽了個全部。”
沈晚當然知道他說的臺上就是今日仙尊大典的時候,正是因為知道, 才更無語。
弦清和雲夢仙子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地在臺下讨論,當然是因為修士之間可以神識傳音, 旁人完全聽不到。
但這個旁人顯然不包括陸拙。
于是她們在臺下讨論得熱火朝天,陸拙在臺上聽得一清二楚,還轉頭通知了沈晚。
“不知師妹如何打算?”陸拙興致盎然地挑眉問沈晚。
沈晚雖感激他向自己通風報信, 但還不是很想搭理陸拙,敷衍道:“還能如何打算,當然是上禀宗門, 讓宗門治她們的罪。”
陷害同門,怎麽說也得關上十幾年。
陸拙問:“師妹不覺得這樣未免太便宜她們?”
沈晚轉眸看他:“也只能便宜她們,不然我能怎麽辦?”
陸拙看沈晚一會,淡淡道:“以彼之道, 還之彼身。她們既然想用香陷害師妹讓師妹你失身其他弟子,你自然也能讓她們竹籃打水一場空,聰明反被聰明誤。畢竟論用香,她們比不過你。”
沈晚斷然拒絕:“不行,這樣未免太惡毒。”
她實在做不出讓一個女修失去清白這種事。
“哪怕這是她們原本打算對你實施的計謀?”陸拙問道。
沈晚遲疑地點點頭。
“看來是我多事。早知師妹如此溫柔善解人意,我不該通知師妹的。”陸拙溫柔笑道,低沉的嗓音中帶着明顯的嘲弄,“師妹當真是光風霁月,和我這種斤斤計較的小肚雞腸不同,哪怕被誣陷清白失去貞潔,也能大方原諒。”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晚忍不住辯解。
“那你是什麽意思?”陸拙步步緊逼。
沈晚默了一下,半晌道:“我很感謝大師兄把這件事告知我,但這事我自有打算,不勞師兄費心。”
“費心?”陸拙淡笑,笑意卻不及眼底,“你以為你這種優柔寡斷的人,值得我費心?”
沈晚詫異看他,而他只是默默拂袖而去。
望着他越走越遠的颀長背影,沈晚不由深感內心挫敗。
她知道陸拙是為她好。
和現世的安穩不同,修真界向來波詭雲谲,一出手就有可能是殺招。
譬如這次,弦清和雲夢仙子就打算陷害沈晚為得到洛華仙尊不惜對潛入洛華仙尊寝宮下藥,卻意外自己也中了迷香,被恰巧碰上來玄陽殿送禮的其他弟子。
但他們事成之後,雲夢仙子會領着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來撞破這樁醜事。屆時不管洛華仙尊相信沈晚與否,被所有人親眼目睹失去清白的沈晚将于宣陽峰再無立足之地。
沈晚如何不清楚,這件事最好的報複手段就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等雲夢仙子領着浩浩湯湯一行人到來時,發現躺在洛華仙尊床上的是弦清和其他弟子。
可只是情感上的知道卻是不夠的,在現世活過二十年的沈晚狠不下心做這種事,實在是性格懦弱優柔寡斷,也難怪剛才被陸拙嘲諷。
如果沒有天道陸拙的庇護,不管是不是在玄天宗,自己怕是早已死過好幾次。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玄天宗的這三四年裏,陸拙确實幫她許多,甚至這次,在知曉弦清和雲夢仙子的計劃後,哪怕事先她嘲諷過他,他還是願意來跟她通風報信。
如果沒有他的提示,或許自己真的會中弦清和雲夢仙子的計也說不準。
沈晚坐在窗框上凝望着月亮,一下想起陸拙對她的好,一下又想起星河仙尊和風凜仙尊的死,還有陸拙對她的威脅等等。
一個人,為什麽不能純粹的好與壞呢?
腦海中的記憶如走馬觀花,沈晚有一下沒一下地想着。
就在這時候,女主來了。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靜靜地站在院中,目光平靜地眺望沈晚,也不作聲,直到沈晚低頭才發現她的身影。
沈晚問:“師姐,你什麽時候來的?”
女主道:“好一會兒了。”
沈晚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你怎麽來了也不說話?”
女主道:“我見今夜月色很好,本來想約你去賞月散心。可等我站在院中看到你坐在窗戶上沉思的時候,忽然覺得,或許我不打擾你,你才是更好的散心。”
沈晚問:“那師姐你怎麽不走?”
女主笑了一下,“因為對我來說,站在這兒,或許也是更好的散心。”
沈晚從窗戶上跳下來,說:“哪有站着不動散心的,師姐你既然想賞月,我就陪你賞月。”
沈晚都這樣說,謝晗自然不會拒絕。
沁涼的月色下,他們倆漫步在宣陽峰郁郁蔥蔥的樹林間。
謝晗問:“師妹近些時日是有什麽煩心事?”
他本意是想拐彎抹角打聽陸拙的事,沒想到沈晚卻提及另一件事。
沈晚點點頭,道:“沒錯,師姐,我确實有煩心事。我想問你,如果你知道有人設計陷害奪你清白,你會怎麽做?”
謝晗臉上一僵,轉眸看沈晚關心問道:“為何會這樣問?”
“随便問問而已。”沈晚想糊弄過去,見女主認真探究的目光,只得承認,“好吧,我承認,是有人給我通風報信,所以我提前得知弦清師姐和雲夢仙子打算設計陷害我,毀我清白,但我卻不知如何處理此事。畢竟如果只是向宗門揭露,她們肯定會被宗門下令禁足,但也只是禁足而已。”
宗門不可能會因為未成的計劃而重責一位仙子和一位親傳弟子。
畢竟女修清白這種事,說小不算小,但說大,又實在算不上大事。
沈晚繼續道:“但若是真讓我為加重她們的懲罰而刻意中計,未免得不償失。至于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也做不出來。”
謝晗沉思一會,問道:“她們打算如何陷害你?”
沈晚:“用情香污蔑我試圖勾引師尊,再将其他弟子放進來和我交合。”
謝晗抿唇沉默了一瞬,直到沈晚看他他才道:“如果你實在不想以眼還眼,可以将情香替換成毒香。”
沈晚一愣,擡首看謝晗。
謝晗注視着別處,平靜道:“按玄天宗門規,殘害同門者,是要被逐出宗門。”
沈晚沉默了會,問道:“師姐的意思是?”
謝晗凝視她道:“門規裏沒有關清白的懲罰措施,紫微峰的那些老古董,如果知道弦清她們用情香陷害你極有可能為保宗門名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若與性命攸關,涉及殘害同門的弟子,他們是不會開先河放過她們的,定會重重懲罰,将她二人逐出宗門。”
“可是雲夢仙子也參與其中,她畢竟是師姐的母親。”沈晚還在猶豫。
“她自己做的選擇,就該由她自己承擔代價。”謝晗口氣平靜地說。“她們既然可以選擇設計陷害你,你自然也可以選擇一勞永逸。”
月光灑在謝晗的臉上,沈晚看着他,心頭微微泛起迷茫,不過很快她就下定決心。
“好,師姐,就按你說的辦。”
雲夢仙子和弦清,一個是化神修士,一個是築基修士,就算被趕出玄天宗,也活得下去。
至于被趕出宗門剝奪功法後,她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進階,這種事就不在沈晚的考慮範圍之內。
畢竟她也不可能真的當一個聖母。
“只是我該如何将她們準備的情香換成毒香?”沈晚微微皺眉。
“這事你不用擔心。”謝晗道,“你不是也說了嗎,雲夢仙子是我的母親。”
這件事讓他來做輕而易舉。
[謝晗,你不會打算為了沈晚陷害你的母親吧?你不可以這樣!]聽到謝晗和沈晚話,祁主焦急提醒道。
謝晗置若罔聞。
直到一周後,确定雲夢仙子下山過,沈晚和女主一起走往浮光峰的路上,沈晚還微微有點恍惚。
她這算是在和女主聯手陷害女主的母親嗎?
看着女主面無表情的高冷側臉,沈晚忍不住心底吐槽這個小說世界當真玄幻,不僅男配可以是最大的隐藏boss,連女主也會為了幫女配選擇對付自己的母親。
一下仙鶴,浮光峰的山門弟子就驚奇迎上來:“哎呀,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宣陽峰的師兄師姐們竟然都來了。”
沈晚詫異擡頭:“我們宣陽峰還有誰來了嗎?”
山門弟子道:“陸拙師兄和明煙師姐也來了。”
沈晚心中一時寂靜無聲,半晌才問道:“他們怎麽來了?”
“我們浮光峰新引進一頭靈獸,陸拙師兄說明煙師姐好奇,便帶她來看看。”山門弟子答道。
沈晚無言,只是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朝浮光峰峰頂看去,謝晗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一下,出聲道:“還是按原計劃,你去找遙清師兄,我去瑞雲宮看看。”
沈晚胡亂點頭,和女主分道揚镳後,她朝遙清師兄的住處走去。
山上的天氣不錯,沈晚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陽光肆意地灑在她的身上。
明明已經入秋,卻并不覺得涼爽,相反渾身微微發熱。
走到遙清師兄院前時,遙清師兄不在。一旁的內門弟子道:“峰主新引進一頭靈獸,遙清師兄、弦清師姐他們都去極光殿前觀賞了,只有素清師姐還留在這。沈師姐可要拜訪素清師姐?”
沈晚搖頭。
和內門弟子道別後,她怔怔地往極光殿走去,遠遠的就聽到明煙的歡呼聲以及陸拙勸明煙安靜些的話語。
沈晚又走了幾步,停在了原地。她清楚此時此刻弦清怕是也在極光殿前和陸拙明煙遙清他們一起觀賞靈獸。正因如此,她不想過去。
不是因為忌憚弦清,而是因為心中那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詳預感。
她還沒猶豫一會,身後傳來素清的聲音:“沈師妹,你怎麽在這?”
沈晚轉過身,素清凝着她道:“柳生說你來了,知道大師兄不在也去極光殿了。我本來正準備去極光殿找你,沒想到你竟還在半路。”
沈晚略低下頭,“我在想心事,走走停停,就走得有幾分慢。”
“原來不止是我一人會這樣。”素清微微笑了下,上前問道,“不知沈師妹在想什麽,我能否為沈師妹分憂?”
沈晚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問素清:“還不知道素清師姐找我有什麽事?”
素清又微微笑了下,說道:“能有什麽事?只是先前誤會過沈師妹,內心一直愧疚,每次聽沈師妹過來,總是忍不住想看看沈師妹,和沈師妹說幾句話。”
沈晚不好意思,道:“你也說了,只是誤會,我沒放在心上,師姐也不必如此。”
素清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溫和道:“沈師妹不計較,我卻不能不在意。今日師尊新引進了頭靈獸,好幾峰弟子都來觀看。沈師妹既然來了,不如也去看看。師兄也在那。”
沈晚來找遙清本來只是托詞,見可以,不見也可以,但此時見素清相邀,自然和她相攜一同往極光殿走去,邊走邊問:“是什麽靈獸,怎麽惹好幾峰弟子過來?”
素清道:“是頭罕見的地級靈獸星狐獸。聽聞此靈獸皮毛極為炫目,因此早已被修士獵殺得所剩無幾。師尊也是機緣巧合,才在秘境中遇到這麽一只星狐獸将其馴服帶回來。他準備将其煉制成鎮山靈獸。”
沈晚好奇問:“靈狐也能用來鎮山嗎?”
在她的印象裏,靈狐實力偏弱,向來是群居才有些許戰力。
聽到沈晚的疑問,素清答道:“尋常靈狐體态嬌小,修為孱弱,自然不可以。但這星狐獸卻和普通靈狐大有不同,比起狐,它實力更似虎,連體型也比尋常靈狐大個近十倍。只是長得像狐貍,才被稱為星狐。”
沈晚聞言點點頭。
素清跟她說這麽多,她很感激素清。眼看就要走近極光殿,遠遠看見半殿高的星狐獸以及圍在周邊圍觀的各峰弟子。
沈晚見那靈獸體态可怖,忍不住道:“那靈獸怎麽也不用籠子關住?若是突然傷人怎麽辦?”
素清聞言不由笑了下,望向沈晚道:“都已被馴服了,又怎麽可能傷人?”
沈晚想想也是,自己未免太過杞人憂天。随着她們走近,明煙第一時間發現自己最愛的小師妹,立刻振臂朝沈晚高揮。
“小師妹!”
沈晚順着她的聲音望過去,一眼就看到神采飛揚的明煙,以及站在明煙身側的陸拙。
看到她,陸拙明顯表情微微僵了一下。沈晚微不可見地擰了擰眉,陸拙這表情是什麽意思?
還沒待她想明白,圍觀星狐獸的人群中驟然傳來驚呼。
幾乎是一瞬間,原本就有二十丈高的星狐獸一下拔高近三十丈,渾身散發濃烈的紅色火焰,怒吼着朝人群中的一位女弟子撲去。
“弦清!”還沒待沈晚反應過來,站在她身側的素清已認出被襲擊女弟子的身份,召出長簫朝星狐獸飛去。
圍觀的弟子中不乏修為高深的親傳弟子,見狀也紛紛召出本命武器迎戰星狐獸,就連明煙也抽出本命劍,從背後朝星狐獸腦袋砍去。
星狐獸卻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回頭,一口炎息将飛上前的弟子紛紛擊退,再嘶吼着轉過頭,巨口朝爪子下的弦清吼去。
一聲琴響。星狐獸動作一滞。
原來是遙清出手。
琴聲如急雨嘈嘈切切落下,遙清高聲對也被星狐獸震到一邊的素清道:“快去請師尊!”
素清聞言,也不戀戰,朝極光殿內殿飛去。
遙清的琴聲雖阻止了星狐獸一瞬,但很快,星狐獸就明顯不太受遙清琴音控制,暴躁地朝天空怒吼。
“什麽鬼?這星狐獸原本只有元嬰期,現在少說也有化神水準。浮光峰的峰主長老們呢?鬧出這麽大動靜他們也聽不到嗎?”有其他峰弟子怒吼。
“師叔師娘都被叫去紫微峰了,師尊收服星狐獸修為損耗過大,此時此刻正在極光殿內閉關打坐。”有浮光峰弟子解釋道。
“這也太巧了,能馴服靈獸的長老們都不在,就只剩我們這些不是靈獸對手的弟子們。別跟我說這一切只是湊巧。”方才怒吼的弟子怒極反笑道。
浮光峰弟子懦懦不知說什麽。
雖嘴上在不停的争論,但廣場上的各峰弟子都齊心協力地在幫遙清控制星狐獸。
他們都清楚他們都不是星狐獸的對手,只能寄希望于拖到化神期以上的長老們到來。
但不是所有弟子都在抵抗星狐獸,至少陸拙不是。
以他的實力,區區星狐獸手到擒來,但他不僅沒上前,還拉住蠢蠢欲動的明煙。
沈晚将一切收盡眼底,也上前抗敵星狐獸。
見到她,有弟子驚喜道:“是宣陽峰的沈師妹,我們有救了。”
沈晚:“……”
這是哪峰的師兄,對她還真有信心啊。
見她上前,遙清眉宇間的焦灼也緩和幾分。雖眼縛青绫,但他還是朝沈晚方向微微颔首。
沈晚也微微點了下頭,他們倆一人用香,一人用琴,交替施法,竟意外默契十足,将星狐獸定在原地。
明煙呆呆擡起頭,看着飄在天上的沈晚和遙清,對陸拙道:“大師兄,小師妹好厲害。”
陸拙嗯了聲。
明煙又道:“她和遙清師兄配合得好默契,她是不是背着我們偷偷和遙清師兄練功了?”
陸拙這次沒說話。
而原本被星狐獸按在爪下的弦清悠悠轉醒,見眼前險情和遙清,連忙驚呼:“大師兄救我!”
遙清沒有應聲。
縱使他天縱奇才,此時此刻也不過金丹修為,能控制化神期的星狐獸這麽久已是奇跡,自然沒有餘力回應弦清。
倒是那只負責傳送靈力的紫衣弟子有心情調侃道:“我說弦清師妹,你別光看着你大師兄啊,你多看兩眼,就會發現,我們所有人都在救你。雖然你師兄出力最多,但這宣陽峰的沈師妹出力也不少啊。”
弦清眼珠子轉了轉,這才注意到高空中的沈晚。
沈晚恰好也在此時低頭,隔着星狐獸身軀的空隙和弦清直直對視上,一時竟然略有些尴尬。
這弦清不會像某些小說裏的無腦女配一般,驟然出聲喊什麽我就算死也不要你救這類腦殘話語吧?
好在她竟然算得上正常,見到高空上沈晚奮力控制星狐獸的身影,她只是抿抿唇,垂下眸,什麽話也沒說。
沈晚松了一口氣。
明煙不忿,跟陸拙道:“大師兄,這弦清真沒有禮貌,小師妹冒生命危險救她,她居然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陸拙輕輕笑了下,漫不經心對明煙道:“明煙你不懂,你師妹懷瑾握瑜,才不會在乎這些虛名浮利。別說弦清只是不感謝她,就算弦清打算殺她,她說不定也救。”
明煙明顯被陸拙的話驚到:“啊?不會吧?小師妹應該不會那麽傻吧?”
陸拙輕輕笑:“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師妹就那麽傻。”
他沉沉朝沈晚看去,沈晚眼角餘光掃到,心下微沉。
“小師妹。”
陸拙驟然傳音,沈晚一驚,手上的法術差點出了差錯,好在遙清及時挽救。
沈晚朝遙清善意地看一眼,就聽到陸拙繼續道。
“我想殺的人,誰也救不了。”
沈晚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見一聲破音,遙清的本命琴竟在施法過程中意外弦斷。沒了他的配合,星狐獸徹底失去控制,朝半空發出怒吼,張開獠牙朝沈晚撲去。
“沈師妹!”
“小師妹!”
圍觀弟子驚呼,巨大的轟鳴聲,星狐獸朝沈晚吐了一口炎息。
明煙提劍欲上,卻被陸拙拉住。
“死不了。”陸拙面色平靜,淡淡道。
明煙不可置信看他,想甩開大師兄的手,卻怎麽也甩不開。
沈晚在星狐獸正上空,這一聲怒吼避無可避,她以長袖擋臉,正欲憑法衣擋這一招。
下一秒,一個白色的身影飛到她面前抱住她,一個轉身,以自己的身軀擋住星狐獸的這一招。
“師姐……”沈晚定定看女主的臉。
女主看她一眼,面色如當初天海峰懸崖那次平靜。
謝晗抱着她,強撐帶她降到地面,才勉強道:“我沒事。”
一道鮮血從謝晗嘴角流了出來,沈晚連忙用袖子去擦,卻被謝晗抓住。
“會弄髒的。”
沈晚哽咽:“髒就髒了。”
謝晗還想阻止,沈晚卻甩開他的手,輕輕地擦拭他的唇角。
“我去找雲夢仙子,她不在,我就出來找你。還好我來了。”謝晗有氣無力地說,他眼皮越來越沉重,似乎随時都能睡去。
沈晚心慌,連忙抱起他。
極光殿前,遙清已從本命琴弦斷的慌亂中恢複過來,指揮玄天宗弟子繼續抵禦星狐獸。
明煙終于掙脫大師兄,朝沈晚跑過來:“小師妹,你沒事吧。”
沈晚擡頭看她,搖搖頭,過了一會含着眼淚說:“三師姐,我能不能幫我抱會二師姐,我還要去幫遙清師兄。”
明煙愣了一下,随後道:“你去。”
她從沈晚懷中接過二師姐,盯着二師姐蒼白的嘴唇終于忍不住回頭,對還淡淡站在一角的陸拙喊道:“大師兄,你也快去幫忙啊!”
不要讓小師妹再受傷了。
陸拙還是沒動。
他只是靜默站着,淡淡看這一切。
直到狂怒的星狐獸用尾巴掃開所有玄天宗弟子,一口咬在身下的弦清身上,他才出手。
伴随着一道白色劍光蕩過,星狐獸應聲而倒。
素清恰巧也在這時候帶着顏律尊者過來,眼睜睜見星狐獸将弦清開膛破肚,撕心裂肺嚎啕:“師妹!”
“放心,她傷得不重,休息段時日會痊愈。”酒稚仙子對洛華仙尊道。
洛華仙尊朝酒稚仙子微微颔首:“勞煩酒稚師妹了。”
酒稚仙子輕輕搖頭:“不麻煩,畢竟你我同宗同門,理當守望相助。”
她淡淡說着,目光卻透過洛華仙尊望向站在洛華仙尊身後的陸拙。
洛華仙尊知道她在看誰,唇角僵硬地扯了扯,吩咐明煙道:“明煙,送送你酒稚師叔。”
“好。”明煙應道,站起身對酒稚仙子道,“師叔,我送你。”
酒稚仙子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沒再看陸拙,也沒再看洛華仙尊。
她一路無話,直到明煙送她送到殿門口,她才開口道:“明煙你知道嗎,弦清死了。”
雖然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明煙還是呆了下,“弦清師姐沒救回來嗎?”
酒稚仙子輕輕搖頭:“我們整個清雨峰的長老峰主都出動了,都沒就回來。”
明煙聞言心情低落地低下頭,悶悶道:“我雖然不喜歡弦清師姐,但也不想看她死。”
酒稚仙子道:“明煙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師兄出手了,或許弦清就不會死。”
明煙呆愕,看着酒稚仙子道:“可師尊說了,這件事和大師兄無關。大師兄不過金丹期,就算他出手,也未必是星狐獸的對手。”
“是嗎?”酒稚仙子輕輕扯了扯唇角,哀傷道,“或許是吧。”
她輕輕摸了摸明煙的頭道:“明煙,就算你本性單純,素來相信你師尊師兄,但有時候也該想想,他們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明煙不懂酒稚仙子什麽意思,就直接說了:“師叔,明煙不懂。”
酒稚仙子勉強笑了笑,輕聲道:“不懂就不懂吧。明煙,多陪陪你小師妹,她看起來不太好。”
明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送走酒稚仙子,明煙急忙朝玄陽殿跑去。
小師妹還坐在二師姐的床前,師尊和大師兄卻不見了。
明煙本想邁進房間陪小師妹看着二師姐,但卻莫名地想起酒稚仙子的話。她四處張望,看到隔壁緊閉的房門,猶豫了下,悄悄地湊過去。
師尊又留禁制了,防止別人偷聽,但這對明煙來說不是問題。
她悄悄把耳朵靠在門上。師尊和大師兄果然在裏面,她聽到師尊的聲音。
師尊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次為你自己惹來多大麻煩?顏律矢口要将你告到掌門面前,他說你這種見死不救的人不配當掌門繼承人候選人。”
大師兄道:“那師尊覺得呢?”
師尊道:“你是本尊的徒弟,本尊還能如何覺得?”
大師兄不說話。
師尊道:“本尊說過,要将這宣陽峰交給你,便會一定交給你。本尊知道你年幼失怙,流落在外,飽受欺淩,雖随我入玄天宗,待人表面一團和氣,實則誰都不信。但弦清畢竟你是同門師兄妹,謝晗沈晚更是你的親師妹,你怎能見死不救?這次的事本尊會為你擺平,但下次,師尊不希望你如此。”
大師兄沉默了一下,轉移話題道:“師尊打算如何擺平?”
師尊道:“你該謝謝你四師妹,這次事故她出力頗多。本尊以她的名義,再添些罕有的靈丹法寶,你顏律師叔總會松口的。畢竟,弦清死了,遙清素清可還活着。”
大師兄又沉默了會,就在明煙以為是自己沒聽清,将耳朵再往門上湊時,才聽到他開口。
大師兄說:“師尊,你不必替我解決,你就讓顏律尊者去紫微峰告。這件事另有隐情,只是事關他們浮光峰隐秘,我才一直猶豫,不敢開口。”
師尊問:“什麽隐秘?”
大師兄道:“師尊你就別問了。我……我怕告訴你,你會攔我。”
師尊沉默會兒,道:“你不願說,本尊自然不會追問。但你要想清楚,若真讓顏律告到紫微峰,你的候選人身份,就算本尊也挽救不了。”
大師兄沉聲道:“師尊放心,我想清楚了。再說,就算我失了候選人身份,還有小師妹。這宣陽峰,不管是我,還是小師妹繼承,弟子都會開心。師尊不用拘泥當初對弟子的承諾。”
師尊長嘆道:“你能這麽想,本尊很欣慰。”
他們又斷斷續續地聊起旁的事,明煙怕師尊和大師兄聊完,發現自己又不聽話在偷聽,連忙急匆匆準備離開。
她還沒後退幾步,就撞上一尊柔軟的身軀上。
明煙歪過頭,就看見小師妹靜靜站在自己身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師妹以指抵唇,示意她噤聲。
明煙點點頭,和小師妹一起安靜地往外走。
直到走到二師姐所在的寝宮,關上門,明煙才問:“小師妹,你什麽時候來的?”
沈晚道:“你一來我就看到,就也跟着過去了。”
那就是和她差不多的時間,她聽到的內容小師妹也聽到。
明煙問:“小師妹,你說大師兄說的,有關浮光峰的隐秘是什麽?”
沈晚搖頭:“不知道。”
明煙又問:“你說會不會跟這次星狐獸發狂有關?”
沈晚道:“不清楚。”
明煙見她神色疲憊,說話有氣無力,于是伸出手摸沈晚的額頭:“小師妹,你生病了嗎,怎麽無精打采的?”
“我沒事。”沈晚按下明煙的手,淡淡答道。
“你一定有事!”明煙斬釘截鐵道,“剛才酒稚仙子也說你看起來很不好,讓我多關心你。”
見她眼底滿溢的關懷,沈晚勉強笑道:“師姐,你不用擔心,我真沒事。只是二師姐因我受傷,我擔憂難過罷了。”
明煙信以為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小師妹,你別難過了,我陪着你,和你一起等二師姐醒來。等二師姐醒過來,小師妹你是不是就不難過了?”
沈晚點點頭。
明煙立刻雙手合十祈禱道:“老天爺,你保佑我師姐快點醒來吧,我不想看小師妹難過。”
沈晚露出淡淡的微笑。
明煙陪着沈晚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夜深,她才熬不住,趴在沈晚腿上沉沉睡過去。
她睡過去,陸拙才走進來。
他解開身上的外袍,披在明煙身上,将其抱起,“我帶她去隔壁。謝晗她沒事吧?”
沈晚低低的譏笑:“她有沒有事,師兄不是最清楚嗎?”
陸拙看她。
沈晚擡頭,肯定道:“星狐獸發狂是你搞的鬼?”
陸拙挑眉,沒有否認。
沈晚道:“所以說,師兄當時想傷的人——是我?”
陸拙道:“是你不聽話。”
沈晚問:“既然如此,師兄怎麽不像殺弦清師姐一樣殺我。”
陸拙:“你體內還有我給你的星河仙尊的修為,你覺得我舍得?”
沈晚淡然:“身為星河仙尊修為容器的我,弦清師姐居然想陷害,所以師兄才要殺她嗎?”
“随你怎麽想。”陸拙沉默地看她一眼,淡淡答道。
沈晚眸光些許渙散:“那和弦清師姐同謀害我的雲夢仙子呢?師兄打算如何對付?”
陸拙道:“明天紫微峰你就知道了。”
“師兄。”沈晚擡頭,“你今天說,你想殺的人,誰也救不了。我知道我人微言輕,攔不了師兄,但請師兄想想師姐,雲夢仙子到底是師姐的母親。你如果殺了雲夢仙子,師姐會難過。”
陸拙輕嗤:“你覺得我在乎二師妹?”
“不知道。”沈晚也不知道,她只是在賭,賭也許原書說的是真的,陸拙喜歡的真的是女主呢?她不想師姐因自己受傷昏迷,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和母親永遠的天人路隔。
“或許呢?或許師兄喜歡師姐。”沈晚說,“師兄,如果你真喜歡一個人,不能總想着一直傷害她。”
不要像原著一樣逼的女主跳崖。
陸拙沉默了一會,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他抱着明煙去了隔壁,将明煙放置床上後,他徑直去了山下的酒樓。
他纖長的手指還沒在酒桌上叩多久,他等的人就來了。
他們倆寒暄幾句,互相敬了幾杯酒,陸拙問:“我還能活多久?”
坐在他對面,白衣黑袍的男子淡淡答:“七十幾年罷了。”
陸拙挑眉:“這麽久?”
男子淡然反問:“久嗎?”
陸拙托腮,淡淡笑道:“的确,和天道萬古長青的壽命比,不久。”
白衣黑袍的男子,也就是天道聞言,擡眉散漫問道,“你想起來了?”
陸拙:“是啊,想起來。我一直記不起自己是誰,只記得不停地找對手。原來,我就是上一任天道。”
天道:“然後你找上了我。”
陸拙問:“我是怎麽勸你接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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