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二人俱是沉默。

陸拙舉起酒杯淺淺啜飲, 好一會兒放下酒盞,不看天道輕聲道:“其實我挺佩服你。”

天道做得到的事他做不到。

天道淡淡笑。

陸拙見狀,也跟着輕輕笑。

陸拙問:“接下來的事, 我還需要做嗎?”

天道:“你不做,難道準備讓我做?”

“也是。”陸拙笑笑,好一會兒才繼續道, “你說,我以前怎麽就喜歡做那種事?”

天道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

兩人又閑聊幾句後, 陸拙便起身告辭,天道跟他告別。

陸拙擡眼看他道:“再相見, 或許已是十三萬年後。”

天道:“或許吧。”

陸拙笑, 收回目光, 望向遠處的夜空,悠悠道:“如果可以, 我希望我們再也不相見。”

天道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輕輕笑道:“借你吉言。”

謝晗醒的時候,已是第二日午後,他睜開眼,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沈晚靜坐在他床側沉思的身影。

祁主感嘆道:[謝晗,沈晚她陪了你一夜。]

謝晗置若罔聞,只能凝着沈晚的側臉。午後光線明亮, 光與塵灑在沈晚身上,為她渡上白光。

像是察覺他的目光,沈晚轉過眸,在對上他沉沉凝視過去的眸光的那一剎那, 沈晚臉上的情緒霎時變得欣喜。

“師姐,你醒了!”沈晚連忙湊到床前。

謝晗猶在夢中,伸出手摸她的臉,卻被沈晚抓住。

“師姐,”沈晚說,“你怎麽這麽傻?哪有用自己身體護別人的。”

要是女主出意外,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謝晗清醒過來,淡淡笑了下,“不會有事的。”

怎麽不會有事,那可是發狂的化神期地級靈獸。

沈晚悶悶不樂。

謝晗安慰道:“我是你師姐,修為也比你高,護着你不是理所應當。”

“不應當!”

沈晚握拳,對女主道:“我比師姐厲害,要保護,也是我保護師姐。”

“好,師姐等着你保護。”謝晗輕撫沈晚發絲,淡淡而笑。

沈晚看着她,也笑。

明煙就是這時候闖進來的,見謝晗醒來,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和謝晗打聲招呼後就興致勃勃地轉首看向沈晚問:“小師妹,你還記得我們昨天偷聽到的嗎?”

謝晗詫異看沈晚,沈晚深知明煙此時要說的事大概與雲夢仙子有關,卻還只是點點頭。

果不其然,明煙興致高漲道:“原來弦清師姐是被雲夢仙子謀殺的。雲夢仙子記恨三年前弦清師姐在玄陽殿的所作所為,為報仇一直引而不發,假裝繼續和弦清師姐交好。直到前幾日,顏律尊者接回一頭星狐獸,她知此時正值星狐獸發情期,便借刀殺人,假借送禮的名義送弦清師姐一只裝滿情香的錦囊。

“她本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沒想到她送弦清師姐錦囊正好被大師兄撞個正着。大師兄當時就納悶,覺得雲夢仙子神色詭異,直到星狐獸發狂,他才反應過來。

“大師兄說他不是故意不救弦清師姐,他是個劍修,只會殺人不會控人。當時遙清師兄和小師妹已經齊心協力控制住星狐獸,他怕自己貿然出招反而激怒星狐獸。他不過是個金丹期的劍修,不是失控後修為高達化神期的星狐獸的對手,因此只能尋得合适時機一擊即中,救所有弟子于水火。

“大師兄還問顏律尊者,如果顏律尊者是他,有把握在宗主長老們來之前,殺星狐獸保證在場所有弟子的安危嗎?顏律尊者啞口無言。

“大師兄說他才不是顏律尊者口中無情無義袖手旁觀的小人,而是拯救當時廣場上除弦清師姐以外所有弟子的英雄。而且說到底,這次危機的起源是由浮光峰長老弟子不和而起,顏律尊者禦下不嚴,才是正該為這次事負責的人。

“畢竟,失控的星狐獸,也是顏律尊者帶回來的。”

明煙說完,眨巴着眼睛問沈晚:“小師妹,你覺得大師兄說的有道理嗎?”

沈晚怔了一下,才答道:“對。”

如果不是她事前知道陸拙的實力,她都快信了。

明煙兩眼亮晶晶地說:“我也覺得大師兄說的有道理。我之前還埋怨過小師妹你遇到危險時,大師兄不上前。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大師兄是在找一擊斃命的時機,徹底救小師妹你。”

沈晚:“三師姐願意相信就好。”

不管陸拙對別人怎樣,但對三師姐總是好的。而三師姐全身心信任陸拙,想來陸拙不會對她動手。

明煙興高采烈地來,又興高采烈地歸去。

可沈晚卻不敢再看女主。

女主沉默了會,問:“你說的,那個告訴你弦清和雲夢仙子打算陷害你的人……是大師兄嗎?”

沈晚沒有回答。

謝晗卻知道了答案,笑了下,“果然,大師兄有問題。”

沈晚跟他說的是雲夢仙子和弦清打算害她,現在卻變成雲夢仙子謀害弦清。

沈晚抿唇,道:“以大師兄的手段,雲夢仙子絕對洗脫不掉謀殺弦清的嫌疑。”不知道師姐會不會傷心。

謝晗淡淡道:“洗不掉就洗不掉,我早說過,她自己做的選擇,得自己負責。”

只不過這次選擇的代價,可能遠超她承受的上限。但跟弦清比,她好歹撿回一條命。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師姐和雲夢仙子渾然不同。”沈晚忍不住道。

雲夢仙子傲慢、小氣、虛榮、易怒,但女主卻似乎和她渾然相反。

女主給沈晚的印象,一直是溫柔而冷淡,冷靜而自持,不管何時看女主,女主都是一副容色淡淡波瀾不驚的模樣。

和雲夢仙子無半點相似之處。

女主淡淡笑,“或許我像我那位名義上的生父吧。”

沈晚歪着頭回憶當初在地牢遇混天魔尊的場景,最後輕輕地搖搖頭,內心下了判斷:不像。

不過她也沒多想,歹竹都能出好筍,誰說雲夢仙子不能生出像女主這樣的女兒。

謝晗靜靜看沈晚,半晌,忍不住問道:“晚晚,威脅你的人是師兄嗎?”

沈晚遲疑了一下:“我沒有被威脅啊。”

雖然陸拙偶爾會吓她,但的确從來沒有威脅她去做什麽。

謝晗眸中聚齊困惑,當初沈晚說她有不得不離家一百年身不由己的理由,而現在沈晚居然說她沒有被威脅?

“那你當初為何要拜入玄天宗?”謝晗問。

沈晚道:“當然是為了修煉。”其實不是,是為了走劇情。

“可你未婚夫是蓬萊仙宗的弟子,若只是為了修煉,你為什麽不去蓬萊仙宗?”謝晗追問。

沈晚卡了一下,女主問的好有道理。

沈晚心虛道:“這不是玄天宗名氣比蓬萊仙宗大。再說,我若是去我未婚夫的宗門,我們倆只顧着談情說愛不勤奮修煉怎麽辦?”

謝晗輕輕笑了下,“師妹擔憂的有道理。”

沈晚見糊弄過去,不由松一口氣。

謝晗道:“修真界為求修煉,向來在元嬰期前少談情愛。師妹和那位謝道友年紀輕輕就決意訂婚,想來一定很相愛。”

沈晚啊了一下,見女主神态認真的模樣,只好結結巴巴地承認,實在不好意思解釋自己和自己那位未婚夫只認識幾天就決定在一起,實在不到相愛的地步。

不過,她的确很喜歡謝晗,只對他心動過的喜歡。

見她點頭,女主竟然施施然笑了。

不是吧,女主你居然笑,難道你本□□吃檸檬?

為什麽聽別人秀恩愛會笑?

沈晚郁悶。

不過她很快就想起陸拙的事,拉着女主的手叮囑道:“師姐,大師兄的事你就當不知道。他實在詭異莫測,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存在。”

女主颔首:“好,我答應你。”

沈晚聞言不由放心,女主現在連陸拙真面目都看清,應該不會像原文那樣喜歡陸拙還懷上他的孩子了吧。

當然她自己更不會像原文那樣,既委身洛華尊者,又在洛華尊者的床上和陸拙滾床單。

呵呵。

想想就令人驚悚呢。

“不過,”女主拉過沈晚的手,溫聲道,“雖然表面上當不知道,私下我還是會好好修煉。我希望有一日我能超過大師兄,讓師妹你從大師兄籠罩的烏雲下走出來。我希望,師妹你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

沒有身不由己,沒有不得不為之。

沈晚聞言,不由內心感動得一塌糊塗。

“師姐,你可以的。”

你贏過陸拙可是小說官方蓋章的。

女主輕輕柔柔地笑了下。

此後數年,女主果然如她所言,勤奮修煉。一轉眼,十三年過去了,女主竟然追上明煙,和她同時抵達金丹中期,而沈晚的第一仙府,也早已在三年前,慢悠悠地修煉出一顆金丹,徹底踏入金丹境界。

洛華仙尊站在玄陽殿上,俯瞰他們道:“今日是金丹歷練的開啓之日,你們既然決定一同下山歷練,一定要互相幫忙,守望相助。”

沈晚等人拱手行禮道:“謹遵師尊教誨。”

玄天宗向來有每隔十年,金丹期弟子一同下山修煉的傳統。明煙早在十年前就已踏入金丹期,不過為了和沈晚一起,還是等到今日,準備和沈晚一同下山歷練。

同行的還有陸拙,他施施然站在山門前的石頭上,懶洋洋問道:“師妹們,能不能快點,別的峰弟子都在紫微峰等着,到時候我們遲到,師尊面上可不好看。”

沈晚質問:“什麽我們?師兄,我記得你十年前已參加過金丹歷練,早就是元嬰期修士,師尊還将宣陽峰的大多事務交付于你,你總不會還參加我們金丹弟子的歷練吧?”

陸拙現在不僅是修真界最年輕的元嬰中期修士,還是元嬰修士第一人。但凡元嬰境界內的修士,就沒有是他對手的。世人皆誇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深得洛華仙尊真傳,是下一任仙尊的苗子。

陸拙聞言不悲不喜,衆人誇他進退有度,沈晚卻忍不住吐槽。

不過就是一個仙尊苗子的稱號,人家仙主都做過了,能有多欣喜,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你們罵他呢。

吐槽這麽多,沈晚想說的是,這次金丹歷練,陸拙不應該出現。

面對沈晚的質問,陸拙淡淡道:“這次金丹歷練,我和遙清是領隊。”

遙清師兄也去?他不是在元嬰初期突破的關鍵期嗎?

明煙和謝晗交換了個眼神,但沈晚渾然不在意這件事。

因為她想起原著裏的一個劇情。

沈晚問:“師兄,我們這次去哪裏試煉?”

陸拙:“問緣天秘境。”

沈晚道:“那裏是不是有一片冰湖?”

陸拙點點頭。

沈晚又問:“湖面上是不是還生活着天級妖獸玄冰狐?”

陸拙:“是有這個傳聞,不過近百年來,從來沒有歷練的修士見到過。應該只是個傳聞。”

沈晚冷淡地哦了一聲,心道才不只是傳聞,就是真的。

別以為你從親傳弟子歷練換成金丹歷練我就忍不住這段劇情。

就是這裏,你把人女主推出來給女配擋刀!

陸拙察覺沈晚憤怒的小眼神,遲疑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沈晚呵呵兩聲,下決心這次歷練帶着女主跟緊大部隊,絕不給陸拙推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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