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作弊

31

傅瑤并不是一個會自卑人, 但是對長相這方面她是從來沒有自信。

小時候對顏值沒有什麽概念，但是漸漸長大後，因為額頭上傷疤, 她很多時候甚至沒有勇氣看一眼鏡子。

這些年她很少照鏡子, 以前租房子比較簡陋，房間裏沒有裝鏡子, 她也沒有特意去買。她頭發不長，梳頭時候用不着照鏡子。新搬這個家裏在衛生間牆上裝了鏡子, 她也習慣性地不去看。

偶爾路過有鏡子地方, 她都會下意識地回避目光, 不會去看鏡子中自己。

有時候周雨桐會跟她說：“其實你長得不錯。”

傅瑤只當雨桐阿姨在安慰自己, 她是不相信。

時間長了, 她自己長什麽樣她都快忘了。

反正肯定不好看就是了。

聽姜老師說起校園網投票, 她想起了剛剛進校門時候申凱博說話，立刻就明白為什麽自己是第一了。

申凱博說了, 校園網事是他幹, 那就是說——他找人黑了校園網, 或者他強迫同學們把票都投給她了？

以申凱博憨憨性格，估計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申凱博好像也說過, 想讓她當校花。

所以他強迫了全七中學生投票給她，讓她在投票中拿第一, 當校花？

傅瑤攥緊了拳頭。

申凱博這混蛋，他以為讓人把票投給她，就能讓她變漂亮嗎？他是不是傻！這名不符實校花她要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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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好了，跟校園兩大女神站在一起, 還要被人評價自己顏值, 這簡直就是公開處刑好不好？

她連腳趾頭都覺得尴尬。

“那個……我能不能不去啊……”她小聲說, “校花什麽……還是算了吧。”

去了也是被淘汰，而且是異常慘烈那種，她才不要去！

姜老師卻一把拉住她手，柔聲說道：“別緊張，就是去見見評委，什麽都不用做，這比考試容易多了。”

傅瑤很真誠地搖頭說道：“不，還是考試容易。”

姜老師：“……”

好吧，她承認對傅瑤來說考試很容易。

正是大課間時間，下課時間是半個小時。平時這個時候學生們都會去操場玩兒，或者去買點零食吃，校園裏到處都是人。

但今天不一樣，七中學生們聽到有蜻荷集團人來選人了，很多人都跑過來湊熱鬧。幾乎有一大半同學都來了，尤其是男同學格外多。

七中三千多人大學校，擠在校長室門口這麽大一點兒地方是完全擠不下，但縱使擠不進去很多人也不願意離開，圍在附近興奮地讨論着。

平時熱鬧操場今天格外安靜，見不到幾個人影。

當然，對男同學們來說，他們最主要目是——

“三大女神同框啊啊啊！”

“好多人啊，擠得進去嗎？”

“鄭欣蕾今天小裙子好好看，好像公主哦！還有那個卷發，簡直就是公主啊！”

“曾君瑤竟然穿了緊身裙子！這身材……哇哦！”

這時，傅瑤被姜老師拉了過來。

因為是在校長室門外，同學們看到傅瑤時候也沒那麽害怕了，依舊在議論，只不過聲音壓低了。

“來啦！她來啦！”

“她好可愛……”

“小聲點兒……”

“你們滾開！”

傅瑤剛一進校長室，申凱博就過來了，他把擠在窗外同學們硬生生推開，自己找了個最好位置站着。其他同學都怕他，只能把位置讓出來給他。

這時校長室門外、窗外都到處都是學生在圍觀，林校長剛剛訓斥了幾句讓他們走開，但是沒多時他們就又擠了過來，林校長就懶得管了。

傅瑤心裏很郁悶，被這麽多同學圍觀着跟兩個校園女神比顏值，她真很頭大。

能不能讓她比做題啊？讓她們先做一個小時都可以啊！

可是來都來了，她沒有辦法，有姜老師帶着，她也不好直接走人，只想評選快點結束，趕緊回教室去。

鄭欣蕾和曾君瑤都已經到了，兩大校園女神姿态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傅瑤進門時候，她們一起擡頭看了她一眼。

傅瑤也把目光投向她們。

不得不說，這兩個女生長得真好看啊！

不但臉長得好看，頭發也做得很漂亮，鄭欣蕾是微微卷曲深棕色頭發，配了個閃閃發夾，一身白色公主風連衣裙，整個人看上去真像是個高貴公主。

曾君瑤表情有些冷漠，她塗了猩紅色口紅，裙子簡約卻很修身，顯得她身材非常好，有種女王風範。

傅瑤心中有些納悶，為什麽同樣是高中生，曾君瑤發育得那麽好啊……是因為她吃得多嗎？

真想問問她平時吃是什麽，只是看她一臉冷漠樣子，又不好開口問，怕人家不願意說。

這時，另一邊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女人向傅瑤笑了笑，指了指沙發，“你好，傅瑤同學對吧？坐在她們中間吧。”

這人二十來歲樣子，一身職業裝，看上去很幹練。

傅瑤這才注意到，鄭欣蕾和曾君瑤坐是一個能坐三個人長沙發，這兩個人分別坐在兩端，留下中間位置空着。兩個人都是一臉高冷，誰也不搭理誰。

她只好走到中間位置坐了下來。

這下好了，兩邊都坐着女神級人物，她一個長得不好看坐中間……

這是多麽慘烈對比啊！

傅瑤郁悶極了，她覺得很委屈。

都怪申凱博，沒事兒給她弄什麽校花啊？現在好了，這局面怎麽收場？

傅瑤坐下來後，剛剛那個說話女人站起身來，微笑道：“你們好，我是這次活動負責人，你們可以叫我阿雯。是這樣，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公司已經讓人到大街上随機找十五個路人，一會兒他們來了之後評比就開始。由路人對三位同學顏值打分，如果平均分超過九十分就是被選中了。如果沒有人超過九十分，那麽就取分數最高一位。”

傅瑤皺眉，她擔心一會兒她分數是零分，場面不知該有多尴尬呢。

阿雯繼續說道：“大家稍等，人馬上就到了，如果大家有什麽意見也可以提出來。”

她說話時候向傅瑤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納悶，這女孩子怎麽頂着個鍋蓋頭就來了？

她不知道發型對一個人重要性嗎？一個好看發型能為顏值加上很多分。這姑娘穿衣服還蠻可愛，按理說審美應該還是在線吧？

可是這發型是幾個意思？哪有女孩子會剪這種發型？厚厚劉海跟個鍋底一樣往腦門兒上一扣……

這發型讓阿雯看得牙疼，明明那麽可愛一張臉，全毀在發型上了。

就是那些美得跟仙女一樣大明星也扛不住這鬼發型好不好？

傅瑤注意到阿雯盯着自己目光，她不高興了。

不就是醜了點兒嗎？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她回以一個兇狠眼神。

看什麽看？

阿雯卻忍不住笑了。

這姑娘也太可愛了吧？明明長着這麽一張可愛臉，卻故意裝兇，這奶兇樣子實在是萌得讓她忍不住想去掐掐她小臉蛋。

窗外同學們卻都是忍不住一個激靈。

雖說他們也覺得傅瑤兇起來樣子挺萌，但是……她是真會打人啊！直接打進醫院那種！

不少同學把目光投向了申凱博。

這不，被打進醫院那位也在。就這一米八塊頭、壯得跟頭牛一樣男同學都禁不住她揍，何況別人？

這時，鄭欣蕾忽然開口說道：“我覺得既然要比就要公平對吧？”

阿雯聽她這樣說，總算是收回了看向傅瑤目光，點頭說道：“對呀，當然要公平，所以我們才會随機選路人，而不是選擇特定人當評委，以免他們有固定審美風格。”

鄭欣蕾看了傅瑤一眼，說道：“我覺得發型對一個人影響非常大，像我這個發型就能加很多分，所以……不如我們弄同樣發型吧，這樣更公平不是嗎？”

她掏出一根皮筋，随手紮了個馬尾，笑道：“不如大家都紮馬尾吧，沒有劉海那種，把整個臉都露出來。”

阿雯猶豫了一下，她在其他學校主持評比時候沒有人提出這個意見，因為大家發型都是精心做出來，誰也不想紮馬尾來降低自己顏值。

可是今天确實有些特殊，這個叫傅瑤女孩子發型也太難看了，這确實對她不公平，萬一路人沒看仔細給她打了低分，她可就落選了。

阿雯還挺喜歡傅瑤長相，她覺得這個女孩子打扮一下去拍廣告會很好看，為了公司廣告質量，她并不希望傅瑤落選。

她當下就點頭，“好吧，我也覺得這樣公平。”

話剛落音，外面忽然響起了一個粗厚男聲，“鄭欣蕾你特麽地是不是找事兒？”

是申凱博聲音，他聽到要紮沒有劉海馬尾當時就怒了。他聽說過傅瑤額頭有傷疤，讓她把傷疤露出來給這麽多人看，她得多難受啊！

他轉身走向校長室30340門口，大叫道：“師父咱們走，不帶這麽欺負人！”

不少圍觀學生們也紛紛附和，“就是，你們怎麽能這麽雙标？別學校也沒這樣吧？為什麽到我們學校給多加一條規則？”

“鄭欣蕾果然是個真綠茶，呵呵……”

“這樣做有意思嗎？太賤了吧？”

“鄭欣蕾我看錯你了！”

……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林校長從一邊站起來，走到門口，把申凱博拽走了。申凱博想掙紮，卻發現對方手勁兒很大，竟然掙紮不脫。

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動手打林校長，就這樣被拖走了。

阿雯一時搞不清狀況，她覺得這個提議明顯是公平啊！鄭欣蕾明明是因為自己發型好看，不想占便宜才提出這個建議不是嗎？

為什麽這些人這麽罵她啊？

曾君瑤一聲不吭地把頭發紮了起來，坐在一邊沒有說話，只是回頭冷冷地看了鄭欣蕾一眼。

現在就只有傅瑤沒有紮頭發了。

阿雯把疑惑目光投向傅瑤，她覺得這個女孩子把劉海掀起來應該會好看得多吧？可為什麽她不肯掀開呢？

她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可怕念頭：難道她有不能掀開劉海理由？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傅瑤看向阿雯，開口說了一句，“那個，我……沒有皮筋。”

她一個不紮頭發人當然不會随身帶着皮筋。

不但沒有皮筋，她頭發也不夠長，想要全部紮起來還得用發夾固定一些比較短頭發才行。

阿雯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她是因為沒有皮筋。

“你拿給她。”阿雯回頭對自己助理說道。

助理應了一聲，從包裏取出皮筋、梳子和發夾，走到傅瑤身邊，把手中東西遞給她。

傅瑤拿起梳子，猶豫了一下。

她沒紮過馬尾，頭發也不夠長，一時不知從何着手。想了想，才慢慢動手，把後面頭發往前攏，然後慢慢地掀開劉海，把前面頭發往後梳。

看到她動手紮頭發時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門外那麽多學生瞬間安靜了下來，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有幾個同學忍不住別過了頭，甚至放棄了自己好不容易擠到前面位置，從人群中鑽了出去。

他們不想看到那讓人心疼一幕。

被人擠兌着把傷疤暴露在別人面前，這簡直太虐了！

但是下一秒，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她傷疤呢？”

“明明沒有傷疤啊！”

“到底是誰傳謠言？”

“哪個該死整天造謠，就不怕閃了舌頭？”

其實七中學生們都沒有親眼見過傅瑤傷疤，她來學校時間本就不長，加上一直用劉海蓋着，傷疤根本就看不到。

但是有人說起看到過她劉海被風吹起時候，短暫地露出了一大片可怕傷疤。而且不只一個人這麽說，大家就漸漸相信了。

“我記得前幾天她額頭上貼了膠帶……”

“是治好了吧？”

“對呀，傷疤是可以治好，她傷疤應該根本就不嚴重。”

“謠言傳得那麽邪乎，還以為是什麽治不好傷疤呢，就是普通能治好傷而已，至于嗎？”

“太好啦！原來她傷疤已經好了！”

……

傅瑤手腳有些笨拙地給自己紮了個馬尾，弄了好半天，不夠長頭發用發夾固定了一下，總算把頭發全都紮住了。

第一次紮馬尾，又是在頭發不夠長情況下，她覺得太難了，比數學壓軸題都難。

看到紮起馬尾傅瑤，窗外同學們瞬間炸了。

“啊我死了！她怎麽這麽可愛，這馬尾紮也太歪了！”

“可愛死了，啊啊我不能呼吸了！”

“比校園網上照片還好看啊！太好看了吧？”

“我宣布我從今天起只愛我家瑤瑤一個人！”

“誰家你說清楚！瑤瑤是你叫？”

……

鄭欣蕾表情僵住了。

不是說傅瑤額頭上有很大傷疤，所以才用劉海遮住嗎？

可是她額頭明明只有一道很淺粉紅色痕記，看上去仿佛是用手指甲撓了一下留下淺淺紅印，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說紮頭發事兒了，她精心做頭發明明很能加分！

曾君瑤也有些納悶，她也是聽說過傅瑤有傷疤事。剛剛鄭欣蕾提議紮馬尾她就知道是憋着壞呢，可是既然不是針對她，她也樂于看到自己對手少一個。

沒想到傷疤只是個謠言，人家根本就沒有傷疤。

所以……她留這麽個發型純粹就是因為審美問題嗎？難道她真以為這鍋蓋頭很好看？

這可怕審美到底是受誰影響啊！

阿雯看到傅瑤用了好半天時間給自己紮了一個歪歪馬尾，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然後她又看到傅瑤用兇狠目光瞪了她一眼。

阿雯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這女孩子怎麽能這麽可愛！弄得她都想去生女兒了。

這時，門外有工作人員艱難地擠了進來，說道：“已經找好評委了，不過這個房間太小了，有沒有大點兒房間？”

姜老師一直在一旁看着，這會兒林校長還沒回來，她便說道：“去書法教室吧，那裏有桌椅，挺方便，就在這個樓三樓最右邊那間。你帶他們先去，我去拿鑰匙。”

她說着就先走了，鑰匙不在校長室，要去找管理鑰匙人拿。

阿雯起身笑道：“那我們也去書法教室吧，你們先去吧，我打個電話。”

她招呼助理，讓她陪着同學們先走。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阿雯才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托尼，帶上你工具到七中來，現在就來！別問為什麽！我加錢，快來！”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個叫傅瑤女同學，不管最後能不能合作，她絕對不能允許這孩子頂着鍋蓋頭到處亂晃了！

一定要糾正她那可怕審美才行！

傅瑤知道書法教室在哪兒，就直接往書法教室走了。鄭欣蕾和曾君瑤走得比較慢，她們走路姿勢很優雅，舉手投足之間都有着名媛氣質。

助理沒去過書法教室，就跟在傅瑤身後。

到了書法教室時候，門還是鎖着，姜老師還沒有趕過來開門。阿雯讓人找十五名評委倒是先趕到了，他們有男有女，年齡也都不一樣，倒真是随機挑選來。

大家都站在書法教室門外等着。

有幾個人有些不确定地反複詢問。

“一百塊錢什麽時候付啊？就給幾個孩子長相打個分就給一百塊嗎？”

“哈哈我倒不是為了錢，就是覺得有意思。”

“啊，是那幾個學生嗎？好漂亮女孩子！”

“咦，那個紮着歪馬尾小姑娘也太可愛了吧？我要給她打十分！”

“喂喂，滿分一百啊！”

……

傅瑤忽然注意到，有兩個人一直在看鄭欣蕾。

不像是欣賞那種看，他們眼神都有些怪。

她看到鄭欣蕾也看了那兩個人幾眼，三個人似乎還有些眼神交流。

不過傅瑤也不放在心上，現在她就只想趕快結束，回班刷題去。

這時，姜老師拿了鑰匙回來，打開了書法教室門。

十五位評委先進了書法教室，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助理随即從包裏拿出了評分卡和圓珠筆分給每個人。

評委入座後，阿雯也回來了。

她走到講臺上，微笑道：“好啦，我們現在開始吧，早點開始就能早點結束，不耽誤各位同學上課。”

她看向三個女生，“三位同學請站到講臺上來，由各位評委給三位女生打分，最高分是一百分，卡面上有一、二、三號碼，分別是鄭欣蕾同學、曾君瑤同學和傅瑤同學。寫好交上來就可以啦！”

她一一介紹了三位同學，以免評委弄錯編號。

臺下評委們就開始寫了起來。

沒多時就有人交了評分卡，不過卻沒有立刻領錢走人，而是回到座位等着看結果。

他們來時候工作人員說過會給一百塊錢報酬，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乎那一百塊。這其中就有幾個衣着很講究人，顯然并不乎錢，只想過來湊熱鬧。

很快，十五張評分卡就全都交了上來。

接下來就要開始算分數了，阿雯讓三個女生走下臺，找個地方坐着休息。

鄭欣蕾坐在第一排位置，她嘴角微微上揚。

她早知道評選規則，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找了很多人到街上到處溜達，假裝不經意地從那個負責找路人員工面前經過。

剛剛看到，果然有兩個人她安排人被拉過來當評委了。

真是天衣無縫計劃。

只要那兩個人按她事先吩咐給她兩個對手都打零分，給她打一百分，算起平均分來她肯定能贏。

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這時，阿雯拿起了評分卡，微笑着說道：“計分規則這樣，因為評委人數比較多，為了避免個人偏見影響公平，所以我們會把所有選手評分中去掉兩個最高分，去掉兩個最低分，剩下分數取平均值。”

鄭欣蕾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去……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

還是兩個？

那她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作弊作了個寂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