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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到時他們已經點好了菜，三葷兩素一個湯，也算是豐盛了。

王明穿的是舊衣服，白T恤洗得發黃，牛仔褲的褲腳都有些破了，球鞋也變了顏色。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明顯是起床後沒有搭理，眼睛半閉着，看起來十分頹廢。見到顧成周，他微微一愣，轉向聞聍：“這位是？”

“我上司，顧成周，”聞聍說道，又指着王明說，“我室友，王明。”

王明還沒說什麽，顧成周便道：“久仰大名！”

聞聍：“……”明明是很正常的客套可是為什麽他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我也是，”王明說。

顧成周并不是活絡的人，而王明最近受的打擊太大更是少言，于是全靠聞聍來活躍氣氛。

其實聞聍也不是多麽能說的人，頂多興奮的時候叽叽喳喳個不停，這會兒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麽話題。他和顧成周能談工作能談電影，但王明對這些都沒有興趣。他和王明能說游戲，但目前王明顯然不想提起游戲，他也能說張沅的表妹，但顧成周在場，總是不太好。

就連籃球足球這種男人之間的聊天必殺技，他都沒什麽研究，根本說不出什麽，只好在菜上齊後憋出一句：“青菜好像淡了。”

“我覺得還好啊！”王明嘗了下，“是你口味重吧！”

聞聍被噎了一下：“你才口味重！”

“我也覺得有點淡了，”顧成周說，“不過土豆絲炒得不錯，酸辣程度正好。”

“他們家土豆絲是招牌菜，我和王明每次來都必點土豆絲。”

王明不客氣的給他拆臺：“那是因為土豆絲是你的至愛。”

聞聍笑：“好吃嘛！”說着又想起來說，“我們高中有次同學聚會在外面吃飯，那家最出名的是土豆宴，味道超級好，不過現在那家店關門了，不然有機會帶你去嘗嘗。”

顧成周唇角上揚：“那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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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惜，你是不知道吃土豆宴有多痛苦，一桌的菜全跟土豆有關，就聞聍這種瘋子才會喜歡吃，”王明是在忍不住吐槽，“那次吃飯的一共十二個人，現在這十二個人裏還喜歡吃土豆的就只有聞聍一個。”

“我每次點的你不都吃了！”

“我們多久吃一次飯，不對，是多久在外面吃一次飯，”王明翻了個白眼。

他們一起吃飯的時間的确不多。

他們倆大學雖然在同一座城市，但并不在同一所學校，光車程也得一個多小時，因此見面的時間并不多，雖然情侶感情正濃時會不遠萬裏只為見一面，但他們畢竟不是情侶，都是男人，也不會有特別想念的情緒，平時一起打游戲也算是聯絡感情的方式了。因此，他們上大學之後一起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後來他們倆合租了，但時間不大合，見面的時間仍然不多，就算見面了，基本上也就是一桶泡面解決中餐晚餐。

聞聍嘀咕說：“反正你就是吃了。”

“吃了就不能說土豆難吃了！”王明眉眼間滿是不快。

“你吃炸藥啦！”聞聍瞪了王明一眼，被激起了火氣。

他們倆為了這件事争吵難免有點孩子氣了，顧成周看得有些好笑，不過并不會感到厭煩，也沒有想要阻攔。

不過他們倆也沒有吵起來，到底是聞聍體諒王明目前處于性向迷茫期，又遇上那種事，所以先求饒說：“好吧好吧我錯了！”

他這麽說，王明也冷靜了下來：“是我不對。”

他心裏窩了火卻發不出來，甚至連去找那個男人報仇也辦不到，一時沖動才朝聞聍發火。可是聞聍又不欠他什麽，都是他倒黴才會被人騙，卻又如此窩囊，只想躲起來逃得遠遠的。

雖然兩人和好了，但這頓飯吃得并不愉快，主要還是王明情緒太差，聞聍雖然想要安慰，可是這種事，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開的。

吃過飯，顧成周便走了，聞聍覺得有點抱歉，本來想請他吃飯的卻鬧成這樣。

王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聞聍請上司吃飯請他過來就算了，他卻給人擺臉色，于是說道：“今晚對不起，我情緒不太好，改天我做東請你們吃飯賠罪。”

聞聍連忙說：“該我請才是！”

顧成周卻說：“沒事，下次再聚，”又對聞聍說，“我先走了，晚上早點休息。”

“拜拜！”聞聍揮手同他道別。

回到家裏，聞聍和王明說了張沅表妹的事，讓他收拾收拾一下，自己給他拍張照片。

王明現在對好好打扮自己有點排斥，他覺得這次遇到這種事跟他将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也有關系，如果他還是一副邋遢樣子的話，沒準那個混蛋會對他失去興趣。他低聲說：“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不用收拾了吧！”

“你這樣叫好？你看看你穿的T恤，我都不說這衣服是地毯上買的十九塊錢一件的，可是白色傳承黃色，褲子藍色穿成灰色，鞋也是灰撲撲的，你是生怕人姑娘不把你往難民上去想是吧！”聞聍頗有點恨鐵不成鋼，“我可是說了你長得比我帥的，雖然這話我說得有點虧心，但是你也不能差我太多吧！”

“靠！”王明對聞聍的厚臉皮有點無語，深感時間是把殺豬刀，竟然将當初那個軟萌的男孩子變成了現在這只自戀的孔雀。

“靠什麽靠啊！快去收拾收拾，換件西裝！”聞聍白了他一眼，語氣兇狠地說。

于是王明進了卧室。

不到十分鐘，王明就出來了，聞聍擡頭看去，怒吼一聲：“王小明！”

放眼看去，青年的頭發濕漉而服帖，皮膚白淨，估計是剛洗過澡的，上身一身黑色小西裝陪白襯衫，甚至還打了條領帶，可是下面的短褲是怎麽回事！

“拍個半身照吧！不是看臉就行了嗎！”王明絲毫不知悔改，坐到沙發上，半歪着。

“王明你還想不想交女朋友了？”聞聍壓抑着憤怒問。

王明側過頭，眼中仿佛蒙着一層薄薄的霧氣：“我今天查過了，如果我結婚的話，那個女孩子，是同妻吧？”

“同妻？”聞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名詞，遲疑的說，“應該……不算吧，你不是還沒有确定性向嗎？”

王明用手捂住臉：“聞聍，我還是不去相親算了。”

“怎麽？”聞聍聞言一愣，“難道，你确定了？”

“不知道，可就是因為确定，才不想胡亂來，”王明聲音低低的，他今天上網查到“同妻”這個名詞，也看過這個群體的一些故事，那些女人，很痛苦。他見過痛苦的女人，也深恨那個帶給她痛苦的男人，他不希望有一天，他将一個女人推入那痛苦的深淵。

聞聍沉默下來，許久才說：“好吧，你要是不想見的話，我明天就和同事說一下。”說着将手撐在膝蓋上，側過頭去看王明，開玩笑說，“要是哥認識合适的，保準給你介紹一個大帥哥！”

王明也笑了起來：“我覺得你老板就挺帥的。”

聞聍大驚失色：“你看上他啦！”

“……我就是說說而已，”王明滿頭黑線，雖然他不确定自己還喜不喜歡女人，不過他現在也沒辦法接受一個男人啊！

“哦，這就好！”聞聍輕拍胸口。

王明一臉狐疑：“什麽意思？”

“……額，”聞聍一僵，又笑起來，“我們老板是直男啊！”

“哦，”王明應了聲，一擡頭卻看到聞聍笑得十分邪惡，目光緊緊盯着……自己的褲裆，王明一臉震驚，捂住褲裆，“你幹嘛！”

“不是，我突然想起來，你這幾天看過片嗎？”聞聍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

“……”王明嘴角抽了抽，“看過了。”

“沒狀況？”聞聍繼續看向王明褲裆。

王明有點不好意思，但聞聍畢竟是他多年的兄弟，這種事他也只能和王明說了：“有點，可是我做夢的時候……”

“你做夢怎麽了？”聞聍擡頭問。

“……是男的，”王明覺得有點難以啓齒，特別是想到夢裏的那個男人時，就更加覺得羞恥。

“這樣啊……”聞聍也沒有辦法了，拍拍王明的肩膀說，“那我還是多注意點，争取早點給你介紹個對象吧！”

“得了吧！你能把自己的終生大事解決了就不錯了，”王明毫不客氣的吐槽。

“這不一樣好吧！你想我們國家有十幾億人，出去老少中青，就算适齡男女中男的比女的多了幾千萬，但是作為一個異性戀，我覺得我找對象還是比你容易點的，”聞聍說着嘆了口氣，“小明子，我是擔心你到時候嫁不出去啊！”

“我靠聞聍你是不是欠揍！”王明一下子就炸毛了，沖上來将聞聍壓在身上嚷着要揍他。

聞聍連連告饒：“我錯了我錯了！小明哥哥你就饒了我吧！”

這話他說得十分矯揉造作，害得王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收了手打了個哆嗦說：“媽呀太可怕了！”

第二天聞聍就跟張沅說了，不過他說得比較委婉，找了個自認為比較說得過去的借口圓了過去，說完他還戰戰兢兢生怕張遠怪罪他，不過張沅沒有絲毫生氣的跡象，反而拍手說道：“那就正好了，我昨天跟我表妹說的時候才知道她居然交男朋友了，還苦惱着怎麽跟你說呢，現在剛剛好！”

聞聍松了口氣，幹笑着點頭附和：“對啊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