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十月份的江城還帶了些暑氣,進了十一月份,卻驟然冷了下來,連風裏都帶着冷冽的刀子,冰寒徹骨,衣服也是直接跳過了秋裝,換上了毛衣棉襖。
聞聍冬天的衣服都放在白叨叨那裏了,他本來想着放假了再去拿,可熬了幾天鼻子有點堵,像是感冒的征兆。上班時顧成周看他眼睛都睜不開不停吸着鼻子的模樣,終于看不下去,大手一揮給他放了半天假,讓他去拿衣服。
聞聍感恩戴德,笑眯眯地出去了,一出辦公室,冷風一吹,鼻子發癢,一個噴嚏就這麽出來了。
他頓時苦了臉,心想:得,這感冒是免不了了。
聞聍當晚在白叨叨那裏睡的,本來打算第二天早上起早點去公司,卻沒想到第二天直接發燒了,人燒得迷迷糊糊的,起都起不來。好不容易掙紮着爬起來了,吃早餐時卻被白叨叨察覺到不對勁,一摸他的額頭,頓時驚叫一聲:“呀!你感冒啦!”
“好像有點,”聞聍吸着鼻子,聲音含糊。
“吃完去睡一覺,今天就不要去上班了,你公司那邊我給你們領導打電話。”
“不用了,我沒事的,”聞聍根本沒把感冒當回事,幾乎每年春夏秋冬換季的時候他都會感冒,而且他每次沒有打針吃藥就是多喝水也就一周時間就好了。
“那怎麽行!你還病着呢!工作哪有身體重要,”白叨叨神情嚴肅,“再說你這樣燒得迷迷糊糊的去公司能有什麽用?哪能做得好工作,你公司好嗎多少,我幫你打電話,我待會兒送你去醫院看看。”
聞聍喝着粥,并不答話,他這樣消極抵抗讓白叨叨有點生氣,直接走進聞聍房間将他手機拿出來,放在他面前問:“密碼多少!”
她态度強硬,聞聍只好服軟:“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白叨叨瞬間眉開眼笑,拿起手機輸入密碼,還真是的,和聞聍說一聲,“算我沒白疼你!”
聞聍沉默不語。
白叨叨翻了下通訊錄,沒有明顯的标示,便問:“哪個是你們老板電話?”
“嗯,老大就是的,”聞聍說。
白叨叨找到號碼,撥了過去,電話沒一會兒就通了,她的聲音很溫柔:“你好,請問是……”擡頭用口型問“你老板姓什麽”,聞聍回答了,她轉過去和顧成周說話,“顧先生你好,我是聞聍的媽媽,他今天早上起來發燒了,我是打電話給他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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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聍的手機聲音并不大,因此那邊說了什麽他并不知道,只聽白叨叨笑了起來:“哈哈,那多謝了!我們聍聍有你這個老板真是太好了!”
挂了電話,白叨叨将手機遞過來,做了個“ok”的手勢,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诶你們老大聲音還挺好聽的,年紀多大了?應該蠻年輕的吧?”
聞聍滿頭黑線:“那是我老板,而且你不是有劉醫生了嗎?”
“哎呦我就是問一下嘛!”白叨叨揮揮手,笑得十分嬌羞。
雖然聞聍覺得一個小感冒沒有必要去醫院,但吃過早餐後他還是跟着白叨叨上了車,一路上白叨叨都對他展開了“唐僧模式”,不停地念叨着:“別把感冒不當病,多少人就是這樣得了病不肯去看最後發現的時候晚了的?每年有多少人是死在流行感冒上的?有多少人是被平時根本不注意的所謂小病摧毀了健康的……”
聞聍:“……”
但事實上,聞聍的感冒的确不嚴重,挂了號就跟流水線似的讓醫生看過一眼,便給他開了單子去拿藥。
開的藥有點滴和口服的,口服的也就是平時感冒吃的藥丸,在外面藥店都可以買到,價格也不貴,也就幾十塊錢而已,只是在醫院裏點滴加上藥丸加起來有好幾百。聞聍揮着手裏的單子和白叨叨說:“你看,醫院有多黑!而且我覺得我現在好多了,我們要不要直接回去算了?”
“嘿!我發現你最近變得好小氣啊!”白叨叨停住腳步,一臉奇怪地說,“以前你不都不注意這些的嘛!難道是你戀愛了?所以錢不夠用?”
“……我是懂事了好嗎?”聞聍無語。
“懂事也不用你在這方面省錢啊!”白叨叨的語氣頗有幾分“似金錢如糞土”的感覺,“反正我這些東西以後都是要留給你的,嗯,只要你不是太敗家,就算工資低點,以後養活自己也是沒問題的吧!”
“白叨叨女士……你不覺得你這樣教育兒子很不對嗎?”
白叨叨疑惑:“有什麽不對?”
“比如你這樣的教育方式會讓我變得敗家啥的。”
“切!”白叨叨翻了個白眼,到繳費的窗口排隊,又想起來,“不過你這段時間的确沒有找我要過錢了,不當啃老族是好事,只是你現在剛出來工作,可是适當的給自己降低一點要求,沒錢了就跟我說,你看你都瘦了。”
“哪有瘦,我倒覺得我結實了,”聞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他們這行平時還得到處跑,兩個月下來,他比之前黑了點,也結實多了。
白叨叨交了費,将領導的藥給護士,找了個地方給聞聍坐着。
聞聍還在垂死掙紮:“我真的覺得我頭也不昏了熱度也退了根本沒必要打針。”
“你不是……怕打針吧?”白叨叨猜測說。
聞聍:“……”
“真的怕啊!不過你小時候還好啊!打針吃藥也沒有少,”白叨叨有點疑惑,看到聞聍的表情,臉上的表情漸漸沉重了起來,摸了摸聞聍腦袋上的毛,嘆氣說,“是媽媽不對。”
“額,媽你幹嘛!”聞聍身子往後靠了點,一臉“受不了”的樣子。
白叨叨抽了抽嘴角:“這針必須打!”
等護士給聞聍紮了針,白叨叨沒有久待,很快便去店裏了,回去之間将家裏的備份鑰匙交給聞聍:“拿好了,別弄丢了啊!”
怨不得白叨叨這麽特意叮囑,實在是因為聞聍的手就跟有個漏鬥似的,揣着錢包手機之類的東西還好,可是鑰匙在他手上隔三差五就會掉一回,而且每次還沒得莫名其妙的。剛開始聞聍是有白叨叨家的備用鑰匙的,只是後來丢的次數太多,白叨叨也就放棄了将備用鑰匙交給聞聍的想法。
聞聍拿着鑰匙點頭:“嗯嗯,我知道的。”
點滴滴得很快,不過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護士給聞聍拔了針,讓他按着針孔之後便走了。聞聍坐了一會兒,等針孔不流血了拿了藥便回去了。
走到家門口,聞聍從口袋裏掏鑰匙,掏了半天沒掏出來,聞聍看着緊閉的大門近一分鐘,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鑰匙又丢了。
聞聍給白叨叨去了個電話,白叨叨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說完嘆了口氣,“算了,我馬上回來。”
雖然白叨叨現在已經很少做美甲了,但是店裏的一些重要客戶她還是會親自做,她今天本來跟一個老客戶約好了的,結果因為聞聍的緣故,只好給人打電話道歉,又說這次給她免費,才換了時間。
出了電梯一看到蹲在門口的聞聍白叨叨便氣不打一處來:“我剛不是讓你別弄丢了嗎?才幾個小時?”
“這哪能怪我!”聞聍一臉無辜,“之前我租的房子的鑰匙在我手上放了一個星期都沒掉。”
白叨叨諷刺道:“值得炫耀吧!”
“嘿嘿!”聞聍笑,“所以清江山水那套房子是密碼鎖的。”
白叨叨被他弄得徹底沒了脾氣,開了門讓他進去。正好到了午飯時間,便進廚房給他做了午飯。
第二天是周末,聞聍懶得回去,便在白叨叨家裏多呆了兩天。
周六上午,白叨叨跟聞聍說:“我今晚和劉騰約會,你去不去?”
聞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劉騰是誰,還是經她提醒才想起來這就是那個醫生,頓時給老媽豎起了大拇指:“你們約會啦?”
“當然,也不看你老媽我魅力多大!”白叨叨給聞聍抛了個媚眼。
她的提議聞聍非常認真地考慮了一下。
這幾年白叨叨交的男朋友也不少了,雖然每次都會和聞聍說,但還是第一次帶男朋友來見他,于是聞聍知道,這一次白叨叨認真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也正是因為這份認真,才讓聞聍遲疑了,他記得白叨叨和那個醫生認識才不久,這麽快就将他帶出去似乎不太好,于是說:“過段時間吧!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晚上好好約會,可別太想我哦!”
白叨叨也知道他的意思,并不強求:“那下次吧!”
晚上聞聍一個人在家裏玩電腦。
突然QQ上彈出一個對話框,是老爸發過來的,聞聍點開,看到上面寫着:【老爸:你媽媽是不是戀愛了?】
“哇塞!消息夠靈通啊!”聞聍挑眉,回複:【對啊!沒準我過段時間就能多個爸爸了!】
聞人美發了個憤怒的表情過來:【你小子是不是皮癢了!他跟你有半毛錢關系![憤怒] [憤怒] [憤怒]】
【跟我媽有關系嘛!繼父也是父親啊!】聞聍十分無辜。
【哼哼!成不成還是問題呢!】
【爸,我覺得,不管我媽跟他成不成,她跟你都成不了了。】打出這句話後,聞聍并沒有第一時間發出去,看着電腦屏幕好一會兒,才點了回車鍵。
之後很久,聞人美都沒有再回複。
聞聍覺得鼻子有點發酸,他知道這句話有點傷人,但他老爸當初做出那樣的決定,就該想到有這麽一天。
許久,屏幕上又彈出一句話:【他人怎麽樣?】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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