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直男佛爺x毒蛇八爺
這長沙的日子如同粗茶淡飯一般,一成不變的老樣子,早上城門口的鬧劇,就好像是天亮前的一場插曲,統統煙消雲散了。
“冰糖葫蘆嘞——”
“客官來一個!“
賣糖葫蘆的小孩有着一口小虎牙,邊上有兩個深深的梨渦,倒是讓齊桓想起了某個呆瓜。
“客官?”
“诶,來一個吧。”
他掏出一個大洋給了小孩,接過糖葫蘆正想舔舔,腦海中又浮現出張日山的臉,“算了,留着等他回來吃吧。”
雖說他齊桓并未得償所願,可張日山的少男情懷正值春,難免也把他的心情帶動起來,這不知不覺的一顆心就偏的沒影兒了。
眼看長沙就要過了秋,天色漸晚冷風便吹個沒完,小滿正琢磨着啥時候去采買炭火,這手下正掃地,往後一靠便撞上了個人!
“誰!”
這身後人把他弄得心髒都慢跳了半分,還以為撞到了什麽不該的東西。
“八爺!小滿要被你吓死了。”哭喪個臉哀嚎不停,卻見八爺微微淺笑,看上去心情正好。
“給。”
他手上拿着個裹着糖衣的糖葫蘆,小滿伸手便要接,一副高興不已的樣子:“謝八爺賞。“
齊桓的手又往後一縮,調侃說道:“不是給你的,我是叫你把它凍起來。”往他手裏一塞,便心情極佳的哼着小曲兒進了屋。
“凍着給誰呀?”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可是許久沒吃了,可惜八爺偏心眼,哼!小滿不高興了!鬼才給他買炭火,凍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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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開香堂接客,正好讓他睡個回籠覺,一大早就出亂子着實頭疼!
齊桓紅褂子一解,便鑽進了被窩,翻來覆去睡不着,用被褥蒙住腦袋,又覺得悶得慌,“這呆瓜怎麽還不回來?”睡不着的他,一邊想呆瓜,一邊數呆瓜,過了好一陣子才進了夢鄉。
那虛幻夢境之中,尹新月站在張啓山的身後,将矛頭對準了自己,殺人兇手!
張啓山看着他,動手開了槍。
‘齊桓,你我自此恩斷義絕!’他的眼神充滿了殺意,左手與尹新月緊握,右手開了槍,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子彈一瞬即發沖他胸口襲來。
就在這一瞬間,一個人擋在了他面前,子彈穿透了他的胸膛,剎那間血流成河。
他接住了那個身着墨綠軍裝的人,‘八爺···’一雙桃花眼好似仍然充滿了笑意。
“呆瓜!”齊桓從夢中驚醒,瞬間坐起,渾身上下冷汗直流。
屋中的飯菜早已微涼,齊桓屋中擺的西洋挂鐘正巧走到了一點,他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虛汗,才穿鞋下了床。
“小滿?”手摸上了冷掉的飯菜,真是半點胃口都沒有了,看到桌上菜肴中的紅辣椒,不禁又憶起夢中的鮮血,頓時更是食不下咽。
這呆瓜怎麽還不回來,用筷子戳了戳剁椒魚頭。“我還是派人去張府看看好了,不然終究是寝食難安。”說罷嘆了口氣,夾着冷掉的飯菜胡亂吃下去。
張府,一衆親兵守在大門口,張府經過了昨夜的突襲,如今三小時換一次崗,更是加派了人手在張府內外,整個府邸如鐵桶一般,恐怕一只蒼蠅飛出去,他們也會立刻知道。
張日山以軍姿模樣站在書房中,而張啓山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着實讓他發毛。
“佛爺···”
“別叫我佛爺!”
“是。”
他看了佛爺一眼低頭不語,昨夜尹新月屍身被盜,佛爺又險些遇難,當真是自己失職!
“佛爺,日山願帶領一衆兄弟,前去接回夫人将功贖罪!”
他看張啓山一言不發,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綠如意出神,這如意是佛爺成婚當日八爺送來的賀禮。
佛爺這樣···莫不是已經知曉了夫人的死因!要找八爺算賬!
一顆心瞬間跳的七上八下,無論如何他都要護住八爺!
“請佛爺讓日山将功贖罪。”他站着軍姿,挺拔的模樣如同路邊最惹眼的小白楊,一時間場面寂靜無聲。
“佛···”就在他再三請願,以為佛爺不會回應之時,對方卻突然發問。
“昨晚你在他那裏吧。”他的手指在玉如意上來回撫摸,似是在判斷這物件做工如何,值個幾斤幾兩,可張日山卻知道他的脾性,他的堂兄素來脾氣壓到了極致,面上便顯得更是平靜。
“是。”他照實回答,現在只怕佛爺為了尹新月不肯放過八爺。
那個‘是’字就好像一根□□,徹底引爆了張啓山心中儲備已久的□□,他随手便抄起一只如意,沖着張日山砸了過去。
‘咚——’的一聲,直直的砸破了對方的腦袋瓜,那朱紅的血液瞬間從額頭流到了下巴,最後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
他知道佛爺是故意拿他出氣,如今只不過腦袋開了花,往日在東北張家什麽苦頭沒有吃過,自然的扛得住佛爺的打,只要他消了氣,這火不蔓延到八爺身上就好。
彎下腰撿起玉如意,那碧綠的玉器沾染了他的血,而他仿佛無事一般,徑直走到了張啓山面前,将如意雙手奉上,“請佛爺消氣。”
“呵,消氣···”他的眼神流露出殺意,張日山是他唯一的堂弟,在來長沙的路上,他身邊的近親非死即傷,如今只剩下這麽一個兄弟相依為命,可如今看見對方,便恨不得将其趕回張家古樓,下死令讓他永不踏出一步才好。
這樣便無人在自己與齊桓的關系之間橫插一腳!
張啓山口口聲聲說,今生他心中只有尹新月,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可他哪裏料得到,所謂的齊桓并非代替,而是在往日香堂前,二人初次相識,那句‘先生大富大貴相’之時,就埋入了他的心中,只是他從未察覺罷了。
當有人觸碰了他的逆鱗,那心中的陰霾散開,便将那塊珍寶顯露出來,此時的他不再逃避,就像覺醒的窮奇,捍衛着自己的領地,一步都不容他人侵犯,否則便只能得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苦果。
“日山。”
“是!”
他的手握緊了桌角,強行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給出張日山最後一次機會,“從今日起,你就回東北張家,今生今世不得踏出半步,能做到嗎?”
“佛爺!”他原本低眉順目的聽從指令,此時卻瞬間蒼白了臉,佛爺他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是要自己回張家,然後好對八爺下殺手嗎!當即跪地,懇求道:“如今日本人對長沙虎視眈眈,我又怎麽能獨自躲回東北,如果兄長生氣,日山自會将嫂子的靈柩堂堂正正的請回來,請兄長收回成命!”當即磕了一個響頭,便長跪不起。
好一個忠義兩全的弟弟,張啓山握緊了拳頭,已然要發瘋,那滿腔的妒火與殺意,全被他們二人打開,現在的他就像一頭失了束縛的猛獸,最後一根弦也要繃斷了。
“你當真不回去。”
“心意已決。”
‘砰——’的一聲,那染滿鮮血的如意,再一次砸上了他的下巴,這投擲的力道之猛,讓他差點跌倒在地,他匍匐在地上,試圖再一次爬起來。
“來人!”張啓山沖門外大喊一聲,親兵迅速進來聽候指令。
“佛爺。”
“佛爺!”
兩個小兵行了軍禮,對倒在地上的張副官目不斜視,生怕撞在佛爺的槍口上。
“把張副官拖到院中,鞭打一百!任何人不準替他求情!”
“是!”
“是。”
他沒有為自己求情,只是平靜的走到了院中,小兵将往日鞭打逃兵與犯人的鞭子沾了水,開始抽打在他的背上。
一、二、三、四···
張府的兵都是他親自帶出來的,自然是對他放了水,原本應該沾鹽水的鞭子,如今也只是普通的井水,抽打的力度已是最輕。
他命人折磨張日山,為得就是讓他扛不住,乖乖聽話回去,不然恐怕自己總有一日,會控制不住自己下殺手。
染血的玉如意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他撿起來用絲綢手帕輕輕擦拭,将他與另一只如意擺在一起,成雙成對的如意···當日送他賀禮的齊桓,看他與他人舉案齊眉,又是什麽心情呢。
“你送我的東西,真是上好的玉石,這般都未破損,莫不是在道我鐵石心腸嗎···”他自言自語的捧着一對如意,仿佛給心中安了個定心丸,微微地勾起唇角笑了。
這正午過後便是烏雲密布,恐怕不過片刻便要大雨淋漓,張日山的鞭刑仍在繼續,行刑的小兵已經換了兩人,畢竟抽鞭子也是力氣活。
他的後背早已鮮血淋漓,傷口上再覆傷口,就算行刑的人再放水,恐怕也捱不住了。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旁邊的小兵剛數到八十,張日山便眼前發昏,瞬間攤倒在地,那額頭的血早已幹了,在他的臉上成了一道血印子,周圍的人看他扛不住,紛紛想要去求佛爺饒命,畢竟就是天大的錯,也不能這樣罰他啊。
往日同他交好的幾位副官前去求情,其中一個竟然挨了佛爺一槍子,子彈從他的臉側擦過,吓得人不敢再言。
佛爺正在氣頭上,可張日山的小命也得保,李阿生是個機智的,知道府內的人說話不管用,就得向外求援,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張日山,拔腿便往齊府沖。
齊府,小滿早已喚人拉了一車的炭火回來,那桌子上的飯菜被八爺吃了個七七八八,心中念叨自家八爺真是懶,又認命一般當老媽子收拾起來。
齊桓靠在自己的躺椅上,那西洋鐘每過一小時便會發出響聲,如今已經過了六聲響,他睜開眼睛,罵道:“都六點了,這呆瓜再忙,也不知道讓人給我帶個口信嗎!”
兩只腳往地上一伸,扶着老腰站起來,沖外面喊道:“小滿!給我把糖葫蘆拿過來。”哼,叫你不來,我自己吃!
他正同夥計把炭火往倉庫搬,老遠就聽見自家八爺瞎指揮,直嚎道:“诶呦,我的八爺!您能別添亂了嗎?”
“切。”齊桓幹脆也不求他,閑了一天是時候動一動了,慢悠悠的跑到了廚房,翻開冰窖就要拿糖葫蘆,突然心頭一緊,手指便被冰擦子割傷了。
“嘶···”他吸吮着手指,總覺得要有事發生,當即算了一卦。
窮奇對麒麟,非死即傷!不妙!
他顧不上冰窖蓋子,急匆匆的沖出屋,便要往張府去,正巧撞上了前來求救的李阿生。
“八爺!副官出事了。”
“什麽!”
他們攔下了一輛黃包車就往張府走,一路上李阿生說今日一回去,佛爺就發了好大的脾氣,先是打了副官,又罰他受鞭刑一百,前去求情的人差點挨上了佛爺的槍子,如今副官已經昏迷不醒,只求八爺想想辦法了。
二人趕到了張府,此時天上已經下起了雨,張日山就跪在張府外,他身上的傷口多半已經凝固,雨水一打濕,那血就流的遍地都是,看得人好生害怕。
“呆瓜!”齊桓沖了過去,看他一張小臉慘白,恐怕這次傷的狠了,如果不及時治療,便要生一場大病。
“跟我走,我們去看大夫。”齊桓拉着他就要回去,可他仍然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八爺別管我了,你快走,我不會有事的!”
這一切都是佛爺在懲罰他,自己是他打小的親堂弟,總不會被一槍打死,可八爺就不一樣了。
他張望着門中,生怕佛爺突然出來,見到八爺便是一槍。
“八爺你快走吧,我過幾日去找你。”說罷,蒼白着臉沖齊桓笑了笑,似是在安慰他。
齊桓見他無論如何也不肯走,當即怒了!
“你不走是吧!我去找張啓山。”
“別去!”
他剛邁了一步,就被張日山抱住了腿,對方似是在懼怕什麽,滿眼祈求的看着他,“你快回去,算我求你了!”
“除非你跟我走!”
“不行!”
就在二人糾纏不清之時,張府的大門打開了,張啓山從門中出來,第一句話便是:“好熱鬧的場面,八爺也來摻和我們張家家務事了。”
雨越下越大,齊桓将張日山護在身後,正面對上張啓山,那護犢子的樣子,更是惹惱了對方。
張啓山直勾勾的盯着他們二人,随後将目光放在張日山的身上,握緊了腰上的槍,場面一觸即發,恐怕難以收拾。
“我今日便是來找佛爺坦白的。”
轟隆隆的雷鳴聲,配上閃電的白光,張日山心頭一緊,把八爺更是抱得緊了。
八爺他···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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