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 10

“不，我不是。”芮茵僵硬着脖子回答，和這種兩米多高的人站的距離小于一米，就會形成仰頭四十五度的悲哀局面，沖這個身高，芮茵已經給面前的人打了負分。

她退後一步，指了指黑騎士背後大概是因為耗魔過度而癱軟在地上憤怒地唧唧尖叫的亡靈法師，“那個東西……那個人，大概才是你家主君。”

黑騎士沉默了一下，然後很慢地回過頭去，看向角落裏的亡靈法師。

不知怎麽回事，芮茵感覺到他有點莫名其妙的不情願。

“殺了她！我才是你的主人！”站都站不起來的亡靈法師揮舞着手中鏡子憤怒地咆哮着，“是我用一千個靈魂，還有黑暗之神瑟雷斯的遺物召喚的你，是我！”

黑騎士果斷回過頭來，右手覆于左胸上，單膝跪在芮茵面前：“主君，需要我殺掉那個胡言亂語的家夥嗎？”

“……”亡靈法師，芮茵。

在“是我是我就是我”和“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這樣不入流的小人物尖叫中，芮茵逐漸意識到了真相——不是這家夥腦子有問題，就是他因為真正主君長相問題拒絕承認現實。目前看來，第二個可能性高得讓人想哭。

她當然可以在這個時候謊稱自己是召喚者然後幹掉亡靈法師逃脫，但是……用禁咒召喚出的東西，使用後真的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嗎？

“我真的不是。”她再次退後一步，語氣極為誠懇，“雖然顏色有點失真，但是你至少是一名騎士，在自己的主君面前公然出軌不是什麽好事。”

黑騎士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終于站起來轉過身去，一步步向亡靈法師走去。

“太好了！哈哈！我以黑暗之神瑟雷斯的名義命令你——”亡靈法師欣喜若狂地叫起來，完全不顧自己還處在發號施令很丢人的體位上，立刻開始頤指氣使。

趁他還在各種征服世界、天下美女盡歸我以及武林至尊等等願望之中糾結的功夫，芮茵飛快地沖到被拍飛的拉爾斯旁邊，費力地扶起少年：“快走！那兩個目前相性不太和諧，趁他們調整屬性的功夫，我們還有機會逃命，再等一下就根本來不及了！”

拉爾斯依然處于巨大的震撼中不能自拔，然而他也并沒有拖後腿，一只手用劍撐着地面，勉強站起來，可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黑騎士已經成功和亡靈法師彙合。渾身冒着黑霧好像有人在裏面燒落葉烤白薯的騎士在軟成一團的亡靈法師面前低下頭來，那一剎那真愛的光芒閃得人頭發暈！

不……不會吧？！這麽快就能相性調整和諧？這一點都不科學！

騎士在他矮小的主君面前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他平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巨劍，宛若臣服于神威之下的雄獅。

然後，他手中的巨劍猛地落了下去，只聽咔嚓一聲響，剛剛還神情激動仰着頭的亡靈法師瞬間被砍掉了頭顱。

芮茵，拉爾斯的下巴同時結結實實砸到了腳背上。

渾然不知自己剛剛上演了一幕神展開的黑騎士平靜地收了巨劍，他撿起已成為屍體的亡靈法師手中的銀鏡，重新步伐铿锵地走到了芮茵面前，劍刃上還在往下滴血，拉爾斯臉色慘白地護着芮茵往後退了一步，大喊道：“你想幹什麽？！想要傷害她，除非從……”

話沒說完，再次被拍飛。

芮茵默默遠目望着兩章之內男主氣場跌落至谷底的拉爾斯，一邊內心同情哀悼一邊向後退了一步，拉開那糟心的身高差距離。

騎士單膝跪在芮茵身前，秘銀鏡子在他手上小巧得就像是玩具，他低下頭，雙手捧于頭頂，以最謙卑的姿态獻上了那面鏡子：“這樣子，您就是我的主君了。”

……有這樣确定主君的嗎？！有嗎有嗎有嗎嗎？！！如果接了哪天他看自己不順眼了是不是也會以同樣的方式辭職換雇主啊！！！

芮茵默默忍下心中含淚的咆哮，忽然覺得那個原本就是自己的鏡子變得無比燙手。

“離、離芮茵遠一點啊混蛋！”整個人陷入恍惚中還不能自拔的芮茵沒有回答，剛才被拍飛了兩次的小騎士拉爾斯已經第三次不屈不撓地跑了回來。他第三次擺出護衛的姿态，伸出雙手擋在芮茵身前，縱然整個人都篩糠一樣抖個不停，仍然強迫自己勇敢地擡頭注視着黑頭盔後面的人。

“你……你是魔族對吧？”碧綠的清澈眼底清晰映出黑騎士的身影，“用最邪惡的方法簽訂了契約才能召喚出的魔族，你是不應該存在于這裏的！和你簽訂契約的人，必将終身墜入黑暗之神的深淵。芮茵是不會答應你的！我……我也不會允許你傷害她，這一次，就算我拼出性命，也一定……一定不會讓你靠近她！她是個好人，是個好人！！！”

縱然渾身發抖，他也不曾有一絲退縮。小騎士跺腳奓毛咆哮，宇宙盡頭回蕩着一聲又一聲“好人好人你是個好人”的最強呼告，不僅讓泰山崩于前不動聲色的黑騎士都擡起了頭，連芮茵都深吸一口氣，動容地看過去——

“給我閉嘴！再給我發好人卡，就把你拍飛到黑暗之神那裏！”

震驚委屈的少年含着兩汪眼淚受傷地偃旗息鼓。

因為久久沒有得到回應，黑騎士恭敬地将手中鏡子放到了芮茵面前的地面上。他俯首叩于地面，冷硬的音色宛如寒鐵相撞：“既然主君已經不需要我了，那麽請允許我先行告退。以瑟雷斯之名，莫爾多瓦在此為您獻上他的忠誠。願黑暗與您同在。”

他單膝跪在地面上的身影，随着言語餘音的散落漸漸模糊起來。如同來時一般，黑騎士的身影漸漸散成一團模糊的黑霧，消失不見。平躺在地上的漆黑鏡面如同水面一樣蕩漾起旋轉的漣漪，到最後，恢複成最初的藍色鏡面。

一切都恢複了平靜，就連獸人的喊殺聲似乎都變得很遠了。血紅的夕陽從哥特式狹窗射入屋內，房間中央是亡靈法師頭身分離的屍體，還有一團黑色的灰燼。如果不是它們的存在，這個血色的黃昏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拉爾斯和芮茵依舊保持着各自原有的姿勢，沒有人動彈。良久，芮茵才慢慢走上前去，撿起了地上的鏡子。

“別跟我說什麽魔族黑暗之神的。”一臉不贊同的拉爾斯還沒有開口，芮茵就滿臉陰沉地打斷了他的話，她把鏡子深深塞入口袋裏，“我管它是什麽來頭什麽神器的，這是我的東西，我自有辦法收拾它！”

不就是個神棍魔導師嗎，她把面前這個好收拾的拉爾斯掐死，保證什麽問題都變得沒有問題！

拉爾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剛剛張口想要說什麽，芮茵身後的牆“轟隆”一聲巨響，被什麽東西撞成了一片廢墟。塵土飛揚之中，一個不複銀白閃亮的身影帶着标志性的拖着哭腔的氣急敗壞的悲催音再次登場：

“這是什麽地方啊！城門到底在哪裏為什麽我還是出不去！嗚嗚嗚獸人越來越多了，還有你們……你們為什麽都要跟着我啊！！！”

一頭綠毛早就變成了野戰軍頭頂的僞裝雜草，一身大大小小的傷，背後跟随着兩位數以上的獸人，身上到處挂着哇哇哭叫的各種熊孩子的青年，滿臉灰塵和血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出現在氣氛凝滞的兩人中央。

連續兩章處于【掉線中】的白銀騎士加拉哈德，帶着久違的越發濃烈的悲催氣質隆重登場。

“咦？芮茵？拉爾斯？怎麽又是你們？太、太好了！快來救我！沒有你們，我果然出不去嗚嗚嗚……”

遲鈍的白銀騎士并沒有發現兩人之間氣氛的僵持和凝滞。他帶着一身哭叫的熊孩子撲向芮茵，半途中因為想到某些痛苦回憶而生生逆轉了方向，順利壓倒拉爾斯一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