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怎麽會這樣？！”拉爾斯和加拉哈德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牆壁，難以置信的叫起來。

“噓，小聲點笨蛋！”芮茵低聲罵道，一邊伸手用兩人衣服上的披風罩住他們的腦袋。警惕地看了看周圍之後，三個人一起從人群裏擠了出去。

“這下麻煩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芮茵快步走着說道。

“可是，可是我們怎麽會變成逃犯呢？”拉爾斯急急說道，“我們不是叛徒，才沒有勾結獸人，怎麽會變成害得坎德爾城堡覆滅的叛徒呢？！”

“更無辜的是我啊……”加拉哈德欲哭無淚，“我明明和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怎麽會變成叛徒的同夥呢……”

芮茵陰冷地斜看了他一眼，加拉哈德立刻改口：“啊我們是同伴啊！就算是叛徒也肯定是一起叛變的！”

“沒有什麽原因。”三個人迅速地穿過人群的時候，芮茵說道，“那些人只是需要一個抵抗獸人不利的替罪羊，僥幸從監獄裏逃脫的我們就成了目标。”

加拉哈德發出了一聲悲鳴：“怎麽可以這樣！我我我……我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多錢，這樣子連船都買不了了！”

“沒關系，至少你現在還是第一個以白銀騎士的階位成為龍騎士的傳奇。”芮茵一邊說着，一邊拉開了旅館的房間。

入目就是一副讓人想要戳瞎眼睛的畫面。在這個專門為竊賊、流亡者和逃獄犯準備的連正門都是開在背街巷子裏的小旅館房間中，他們離開的時候肮髒油膩的地面已經完全被覆蓋了。閃得人眼暈的金幣、寶石、權杖和皇冠堆在地面上，而一個粉紅色的球狀身影正毫無節操地在寶物堆上打滾。

“金子——”它短小的前肢揚起地上的寶物，臉上帶着夢幻一般的表情，“寶石——美人——都是我的，這世界上的一切寶物，都是屬于我維吉亞大人的——”

芮茵退出房間：“加拉哈德，讓你們家的白癡龍把錢收好，我們要馬上離開了。”

白銀騎士在門前不情願地磨蹭了很久，才慢慢走進那個鋪滿了金幣寶石的房間，還沒來得及開口，粉紅球已經四肢攤平迅速撲倒在金幣堆上，圓滾滾的肚子撐着地面，它張開四肢努力把所有東西囤積在肚皮下面，一邊擡頭怒目而視：“這些全都是我的！”

加拉哈德望天，默默流一把辛酸淚。作為可能是魔法大陸第一個以白銀騎士階位和飛龍簽訂契約的人，他一點都不驕傲，很痛心，很捉急，很淚奔。

女魔王芮茵給維吉亞扔出了兩個選項，一邊手持鏡子用封印威脅它如果不選擇就讓它當場由龍變成蛋。拉爾斯忍不住湊到芮茵耳邊，惴惴不安地問道：“芮茵，你是瑟雷斯的信徒嗎？怎麽會知道封印的使用方法？”

“我不知道。”

“啊？”

芮茵的表情無比冷靜：“沒關系，看那條蠢龍的樣子，它一定也什麽都不知道，我說讓它由龍變成蛋也相信。哈，這種家夥，不坑它坑誰？”

“……”正直無比的見習騎士的心靈再次受到了摧殘。

維吉亞撒潑，打滾，噴射着打火機火苗一樣的龍炎，最後卻仍然難逃選擇的命運。它兩只短小的前爪委委屈屈放在圓肚皮上，圓滾滾的金色眼睛含着淚，不情願地癟着嘴巴：“我選第一個。”

和人類簽訂契約的龍還是有的，與其做第一個被人類打包的龍，它還是比較願意挑戰這個曾經被刷過的節操。

嫌棄的目光在三個人中間掃視一圈，維吉亞磨磨蹭蹭伸出爪子指了指：“就他好了。”

“咦？！”滿頭綠色呆毛的白銀騎士無比驚詫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就是你啦！不要擺出一副白癡一樣的樣子！”維吉亞鄙夷地噴射出龍息，“聽着，做我的主人，必須要有無比高貴尊嚴的外表，今後我會好好調/教你的。”

龍族天性崇拜強大而閃閃發光的東西。它們崇尚強悍和掠奪，它們是創世神最出色的作品之一。所以作為龍騎士，加拉哈德……無比痛恨他那天穿了一身一直被芮茵用作鏡面反射體的閃亮盔甲。

加拉哈德的爺們之魂和騎士之魂在內心進行着煎熬的鬥争，沒有人告訴他尊重女士之中母龍有沒有包含在內。苦勸半天未果，芮茵走進房間，高舉鏡子敲了一下維吉亞後腦勺。母龍立刻收了金幣滾到角落裏嗚嗚嗚哭起來。

“買不到船，我們還有飛龍不是嗎？”拉爾斯看向縮成一團哭鼻子的維吉亞，“維、維吉亞小姐，請問能麻煩你變成原來的樣子載我們過海嗎？”

維吉亞尾巴一甩，傲嬌道：“才不要！我絕不會以現在的封印之身恢複原形，一條沒有足夠強大力量的飛龍以成年之身出現，這是絕對的侮辱！”

“那……你能用現在的樣子載我們過海嗎？”拉爾斯忽略修飾語直奔中心。

維吉亞怒目而視：“太無恥了！身為騎士，你居然想要騎在一位可愛的少女身上！我絕不會讓男人騎在我身上的……女人更加不行！”

芮茵斜眼，輕輕用腳尖踢了一下球龍屁股。

“嗚嗚嗚好疼……給你騎，讓你騎啦！”

他們的試飛地點是在白薔薇海岸邊緣。一臉相似到驚人的不情願表情，加拉哈德和維吉亞站成一排，兩人目光對峙良久，維吉亞終于在騎士面前彎下了它高貴的龍頸。加拉哈德以成年人騎童車的标準姿态跨坐與龍背之上，雙膝彎曲成四十五度角蹲在地面上，他莫名産生了一種自己在上一頭龍形座便器的荒唐想法。

維吉亞對着天空發出了一聲清唳。它背後的兩只龍翼開始緩慢扇動起來。因為只是幼年形态，維吉亞身上并沒有覆蓋堅硬的龍鱗，加拉哈德甚至覺得騎龍比騎馬還要柔軟舒适。

它憋紅了臉，烤雞翅在背後用力扇動！然而一人一龍卻并沒有騰空。

維吉亞目光掠過一絲詫異，它停下動作，邁動着短粗的後腿，吭哧吭哧向前助跑兩步，緊接着用更加快速的頻率扇動翅膀！

維吉亞憤怒地漲紅了臉：“可惡，我被封印了這麽久，原來人類男子已經變得這麽笨重了嗎？哼，居然能難到我維吉亞大人，白銀騎士，你實在是讓我另眼相看了啊！”

拉爾斯雙眼有些呆滞地注視着前方一人一龍，他忽然擡起頭來，目光充滿了誠懇和歉疚地望着芮茵：“芮茵，謝謝你！”

“什麽？”

“謝謝你當時阻止我自薦成為龍騎士！”他紅着臉小小聲地說，“對不起，我以為你那時候不信任我的能力，原來你真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我實在是太幼稚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很多比龍騎士還要偉大的人物。我……我一定會用別的方法鍛煉自己，努力成長的！”

芮茵：“……完全不用客氣。”

是錯覺麽，這家夥和自己呆在一起之後，三觀沒有改變多少，只有“用誠懇的目光罵人”這項技能，似乎正在以幾何級數飛速成長。

這個世界上比龍騎士還要偉大的職業大概不算很多，但是，比“維吉亞的騎士”要偉大的職業，似乎也不算難找。加拉哈德覺得，自己最初糾結的“母龍算不算女士”這個問題實在是多餘，因為他剛才明明沒做什麽，卻已經在事實上給一位女士和一位孩子的心靈肉體造成了雙重的嚴酷打擊。直到傷心過度的維吉亞恢複成黑色龐大黑龍的原型之前，這項無謂的嘗試依然在一次又一次進行着。

“要是我們認識魔法師就好了。”拉爾斯惆悵地感嘆着，“我們有這麽多珍貴材料，完全可以請魔法師為我們畫傳送陣送我們過去。”

芮茵停頓一下，假裝沒聽見地回過頭去。

魔法師嘛，加拉哈德是已經受過戰神庇護的白銀騎士，轉職的可能性不大。拉爾斯倒是有魔武雙修的外挂，但是她怎麽可能讓他接觸到那些明顯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魔法全套教材。至于她自己嘛……

你見過哪個非種馬非女強沒有金手指的“正常”現代女青年體內能檢測出魔力波動的嗎親？

“罷了。”芮茵嘆了口氣，放棄地不再去看仍然在奮力試飛的小龍人組，“我們去附近找一下，看能不能伐木自己造一艘船。”

她剛剛回過身去，腦後就傳來了一聲憤怒之極的咆哮。那是絕對不同于蘿莉龍稚嫩尖叫和白癡騎士悲慘哭喊的聲音。芮茵迅速回過頭去，正好看見在淺藍色海面之上，那個展開黑色巨大雙翼的身影。

創世神恩賜的種族，巨大的黑色飛龍在薔薇海之上展開了它的翅膀，那雙金橙色的恍若燃燒岩漿的豎瞳雙目面對着天空，覆蓋着堅硬鱗甲的軀體在海面上仰頭長嘶着。它不再是那個粉紅色的圓滾球，縱然大半力量還被封印着，魔法防禦的鱗甲和強悍的物理力量已經足夠讓它成為當之無愧的霸主。所以，哪怕是它的騎主，也不得不在這種威壓之下低下頭來——

“放我下去啊啊啊嗚嗚嗚！！！我不要當龍騎士了！還是騎馬比較适合白銀騎士的身份啊——”

拉爾斯迅速拉住芮茵的手：“快走！我們不用去伐木了，芮茵，踩到我背上趕快上去！”

他的眼睛裏燃燒着熾熱的光芒：“龍啊……那可是龍！我終于……也能成為龍騎士了！”

“……”之前一直嫌棄龍騎士很丢人的那個善良孩子是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