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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輕凡走近之前,圍坐在篝火堆旁的一群粗壯漢子們端着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正談笑風生,唾沫橫飛地不知在說些什麽。
直到其中一人注意到這位孤零零的小皇子,咳嗽一聲,衆人一看,俱都斂了笑顏色,不冷不熱地問候一句‘殿下’,便眼觀鼻,鼻觀心,再不做言語。
對于這般赤/裸/裸的排斥态度,許輕凡
似是一無所覺,徑自上前打了一碗熱湯,便轉身似要離去。
一直在背地裏觀察的司徒裴見狀,就知道該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他先是攔住了許輕凡,接着便不由分說地把人帶回了篝火前,讓他挨着自己坐下。
期間許輕凡小心翼翼捧着碗,唯恐裏面的湯灑了去,待到安穩坐下了,這才松口氣。
饒是他向來嚴謹守禮,終不過還只是個孩童,忍不住惡狠狠瞪了司徒裴一眼。
不想司徒裴眼睛甚毒,當即大笑着揉着許輕凡的頭發,“這才有幾分孩童模樣!”
我的頭發!這厮如何這般不知禮數!
許輕凡用手護着自己的頭頂,一副欲哭無淚的可憐光景。
士卒們面面厮觑,然後捧腹大笑。
還有一些憨厚的出聲勸道,“将軍你就別欺負小殿下了,瞧瞧這都快哭了!”
“本宮才沒有哭!”
許輕凡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這下又是一片轟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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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們大多都是直腸子,雖然因為許輕凡是敵國的皇子而有所避忌,可是畢竟對方也只是一個孩子,再加上司徒裴這麽插科打诨,無形間倒消去了不少隔閡。
氣氛不知不覺間熱烈起來。
士卒們聊着家鄉的風土人情,想着也許有也許沒有的溫婉娘子,讨論着戰場上的血腥厮殺,光陸離奇,世間百象,俱是之前深居宮中的許輕凡難以想象的瑰麗。
許輕凡捧着粗瓷碗暖手,吹去上方浮動的霧氣,小口小口喝着,鮮美的湯汁讓全身都暖洋洋的。
他睜着大眼睛,随着士卒們粗犷的嗓門,仿佛同他們一起在經歷着。士卒們講起幼時的趣事,他眼角微彎,小鹿般渾圓清澈的眼眸中洋溢着笑意;講起戰場往事,他全神貫注,身體前傾,随着故事的發展心旌搖曳,驚險之處還會發出小聲的驚呼。
司徒裴倒是沒有去聽,這般的段子他從軍十餘載不知聽了多少,只是一個勁地盯着許輕凡,覺得自己的手又開始蠢蠢欲動。
好可愛好可愛好想揉一揉啊!!!!
這就是司徒裴的腦內小劇場。
“不是這樣的!!”
童聲清亮甚至帶着尖利突兀地響起,把衆人都唬了一跳。
許輕凡站了起來,面頰通紅,顯然是生氣的樣子,直勾勾地看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燕國才沒有那麽弱!!”
原來,氣氛熱烈下,一個士卒昏了頭,全然忘了這裏還有一個燕國質子,拿着不久前道聽途說的嘉盟關戰役開玩笑,說燕國的士兵見到北朔的就望風而逃,簡直就是一群喪家之犬。
許輕凡一聽,自然義憤填膺,當即便出聲反駁。
那士卒也是個愣頭愣腦的,梗着脖子說道,“如果他們不是被我們北朔吓破膽了,三十萬大軍會那麽容易就被我們十萬大軍擊潰嗎?”
不會,才不會,燕國的士兵才不會這麽做,一定是他們在說謊。
再怎麽少年老成,區區八歲的少年能說出什麽建設性的話語呢?
他只是不停地重複着,重複着,語無倫次,帶着歇斯底裏。
司徒裴把手放在他的肩頭,輕輕按了按。
“別想那麽多。”
司徒裴盡量放柔聲音,帶着安撫的意味。
可是許輕凡已經有點魔怔了。
作為質子遠至北朔的恐懼屈辱,生別親母的肝腸寸斷,獨處馬車的孤獨寒冷…
士卒的無心之談,仿佛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一切都爆發出來。
到最後,許輕凡呼吸一滞,暈了過去。
司徒裴早有準備,扶住了軟軟倒下的身子,沒好氣地剜了那個闖禍的士兵一眼。
“瞧你那出息,倒和一個孩子置起氣來!”
那士卒撓撓頭發,也有幾分讪讪,“俺怎麽知道小殿下這麽較真啊,他沒事吧?”
司徒裴攔腰抱起失去知覺的許輕凡,“沒事,只是情緒太激動了…以後這種話背地裏說說就行,不要在他面前說,你們都聽到了沒有!”
“是!”
士卒們異口同聲地應道。
“對了。”司徒裴臨走之前,囑咐一句,“在小殿下的馬車裏放上三四個暖爐。”
他們看着司徒裴抱着許輕凡走向自己的馬車。
士卒甲:不是說在小殿下的車裏放暖爐嗎?為什麽将軍要帶他回自己的馬車?
士卒乙:俺怎麽知道。
士卒丙:額也不清楚。
……
———————————
這個司徒裴在劇本裏可是一個重要角色,護送質子的是他,攻破燕國的是他,最早提出清君側的也是他。可以說是北朔德武帝最信賴的股肱之臣。
只是他的行為頗有些放曠,不拘小節,帶着些恃才傲物的意味,在朝中樹敵衆多。
這次讓他遠離京都,行護送之職,既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保護。
從劇本中了解到這些的許輕凡知道,這次他的轉型計劃,司徒裴絕對是個中關鍵。
對于一個軍人而言,大都會對忠于祖國的人抱有好感,因為他們有着相同的品質。
這次許輕凡想要塑造的,就是這樣一個形象。
一個一心為國,嚴謹端肅的小皇子。
這樣的性子,在國破家亡後會有什麽表現也是可想而知的。
許輕凡在心裏笑彎了眉眼。
未來真是值得期待。
至于現在…
他蹭了蹭将他束在懷中的人的胸口,暖烘烘得好舒服啊~~~
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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