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虛度的時光...)
兩個人之間的冷空氣, 到睡覺之前都沒有消退。
黃希言關上燈,在靠近窗戶的那一側躺下,黑暗裏還有黯淡的光, 是姐姐在用手機。
她其實睡不着,但是也不想找點什麽殺時間。
喉嚨裏砂石摩擦的疼,像感冒症狀。
黯淡的光也消失了,聲響, 姐姐躺下來。
緊跟有手來碰她的肩膀, 姐姐說:“睡了?”
“沒。”
姐姐說話的音色是偏于清冷的, 又吐詞清晰得不帶語氣詞,很多時候聽起來話語裏有理智到不近人情的成分, 就像現在:“我沒有指望我們可以互相理解, 阻止你當然有我的私心, 但是你可以去問,大街上一百個人,九十九個都不會不介意自己的親姐妹和自己前男友談戀愛。都不用說姐妹,哪怕是關系普通的朋友。我也只是普通人, 你不要高看我。退一步講, 你們在一起,不怕大哥他們也跟着尴尬嗎?”
“……我已經說過和席樾不會有下一步。”
“那你就不要表現得好像是我在逼你。不管你怎樣認為我, 未來你遇到什麽難關, 還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會給予你支持。還有大哥。這種親緣關系,你抹除不掉。”
黃希言想說,可是姐姐你根本不懂。
就好像從來考第一名的好學生,不會懂吊車尾的同桌為什麽解不好一元二次方程, 分明簡單到理應一學即會、一點即通。
你體察不到,那些幽微的人心。
黃希言什麽也沒說, 只是鼻腔裏悶沉地“嗯”了一聲。
黃安言也沒再說什麽,沉默之後,“睡吧。”
隔天,黃安言大早就走了,沒留下多餘的話,讓黃希言實習結束就早點回去。
黃希言忙了整天,沒空多想。
下班回家時,特意走在路的對面,避開了何霄家的超市,不想被何霄攔下,因為今天實在笑不出來。
黃希言在爬樓梯的時候,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很習慣這裏。
老街道、舊樓房,早起刷牙的時候走到窗邊遠眺,街道早早就熱鬧起來,對街樓上小孩吵鬧,防盜網上晾曬一水紅綠鮮豔的衣服。
在這裏大家藉藉無名地活,又放肆熱辣地生,誰也不比誰低賤。
黃希言停在602的門口,鑰匙在鎖眼裏停好久,始終沒有扭轉那一下。
最終,拔出鑰匙,揣進褲子口袋裏,上樓去。
敲門後等了片刻,門打開了。
席樾目光與她觸及,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找我有事?”他頭發胡亂紮着,些許散下來,幾分淩亂,看樣子,可能開門之前又在伏案畫畫。
“沒有。”黃希言也笑,“可以進來坐坐麽?”
席樾側身一讓。
黃希言低頭看一眼,自發地上了席樾的那一雙涼拖鞋,拖拖沓沓地進了屋。
“你姐姐回去了?”席樾往廚房走。
“嗯。一早就走了。”黃希言放眼看見電視櫃上,那尊雕塑還在“面壁”,走過去時輕輕地将其轉過來朝向自己,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她的睫毛。
收回手,指尖上沾了丁點兒的金粉。她吐吐舌頭,偷偷在自己T恤上擦掉了。
黃希言往廚房裏看一眼,席樾從冰箱拿出一個三明治,丢進了微波爐裏。
她将背包放在沙發上,也走過去,“你還沒吃晚飯麽?”
“忘了。”席樾看她,“你吃了嗎?”
“其實也沒吃。”黃希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席樾轉身去冰箱裏又拿出一個三明治,放在流理臺上。
兩個人并肩站着,都盯着微波爐,等它運轉結束。
黃希言意識到這樣有點傻,輕輕地笑了一聲。
片刻,微波爐“叮”的一聲。席樾将熱好的取出來,遞給黃希言,再把另一只丢進去,定時。
三明治有點燙,黃希言先把它放下了,擰開水槽的龍頭,洗手。
關掉龍頭的瞬間,席樾也湊過來了,一并将手伸過去。
黃希言怔一下,又将水龍頭打開了。
席樾的洗手的時候,肘關節碰到了她的手臂。她沒有避開。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指細長而關節分明,好像,除了适合畫畫,也适合彈鋼琴,或者,執小提琴的弓。
席樾洗完手,伸手去關水龍頭。黃希言也預備去關,兩個人手指撞上。
黃希言手撤開了。
水聲停掉,兩個人卻都沒有動,肩并肩地站在水槽前方。
黃希言餘光看見他皮膚偏白的小臂,流線到手腕處,一個突出的腕骨骨節,拐了一下,再順之往下。
其實只要目光再往上幾分就能看見他的臉,但是沒敢。猜想燈光之下,他皮膚呈現脆弱感的蒼白,眼睛幹淨到易碎。
她聽見側旁薄薄的、平靜的呼吸聲,心跳卻在加速。
沉默的這秒鐘,有種被什麽抻長了的感覺,每一秒都藏了一粒炸藥似的,焦躁又要謹慎,一腳也不敢往下探。
“希言。”
聽見他說。
黃希言心髒往下沉了沉,“嗯”了一聲,并沒有轉過頭去,腦袋低垂,藏進自己落下的陰影裏。
而席樾,仿佛只是無端地想叫她一下,遲遲地,沒有下文。
微波爐再次“叮”的一聲。
黃希言偷偷地出一口長氣。
兩個人像小學生放飯,一人拿一只三明治,出了廚房。
黃希言腳步要往餐廳去,席樾卻指一指自己的書房。
他先一步進去,擡手拂開了書桌上的東西,騰出來一些空間,手掌抓住無線鼠标,點擊一下音樂軟件的播放鍵,藍牙音箱裏淌出來歌聲。
There’s not many people
I’d honestly say
I don't mind losing to
But there's nothing
Like doing nothing
With you
音量沒有很大,剛剛好不會顯得吵。
這首歌黃希言也聽過,叫做《Nothing》,也在她的歌單裏。她暗暗感到聽歌喜好的默契。
沒有說出口。
黃希言往電腦屏幕上看一眼,席樾好像在做場景氛圍練習,好眼熟的橋和月夜。
她收回目光,要往沙發那邊去,席樾卻将椅子拉開,讓她坐,他自己去了窗邊的沙發上坐下。
她腳尖點在木地板上,将座椅轉個方向,朝向席樾。
三明治是培根芝士蛋口味,冰箱裏凍過再微波加熱,口感有點軟趴趴。咬下去的時候,嘴角沾上芝士,她害怕吃相不好看,又将椅子轉回去。
聽見身後席樾說:“你不要背對我。像是不認識的同學一起吃食堂。”
黃希言聞言笑了,只好再轉回來,順手抽一張他放在桌角的紙巾盒,拿在手裏,以備不時之需。
她伸手指一指電腦屏幕,“是之前我幫你拍的照片?”
“嗯。”
“能派上用場就好。”
席樾頓了下,擡起眼,看着她,思索什麽的模樣。
黃希言覺得,他的表情分明有話要說的,然而她等了等,他卻沒有開口。
三明治也就巴掌大小,或快或慢,幾分鐘之內都吃完了。
黃希言把塑料紙的包裝袋疊一疊,低頭去找書房的垃圾桶,席樾走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的,一并扔到外面。
等席樾丢了垃圾回來,黃希言自覺站起來,“你是不是要畫畫了。”
“可以現在不畫。”
黃希言眨了一下眼睛。
席樾看住她,“你好像不開心。”
似乎,不那麽完全篤定,于是又加一句:“是不是?”
黃希言怔了一下。
“做點什麽? ”席樾環視書桌,“看電影麽?或者……畫畫?”
黃希言一笑,眼睛兩枚彎彎的月牙,“我不太會。”
席樾抓了一盒48色的彩鉛給她。
她打開來,那裏面顏色按照色階漸變排列,強迫症福音。
緊跟着,席樾又找一圈,從堆在角落的一沓畫稿裏随便抽出一張,攤在她面前。
那是一張複雜又細致無比的線稿,某個花園的一角,各種花朵密密匝匝堆積,卻層次豐富,雜而不亂。
黃希言笑了,“秘密花園填色麽?”
“差不多吧。”席樾也笑了。
“我不會配色,毀掉你的線稿怎麽辦?”
“是廢稿,你随便玩。”
席樾自己拿上平板,去沙發那邊坐下,把書桌的空間都讓給她。
黃希言轉頭看他一眼,他黑色的T恤裏撐出寬而平闊的肩膀的形狀,皮膚被黑色映襯得更白,垂眼時,睫毛陰影落在臉頰上。他實在有一種過于清冷的美感。
但是,她知道的,他其實有多溫暖。
席樾意識到她的打量,一下擡起頭來,對上她的視線,“怎麽了?”
黃希言搖頭,“随便塗也沒關系麽?”
“嗯。”
黃希言捏着彩鉛,一筆一筆将封閉圖形填滿。不懂配色,幹脆随心所欲。
音箱裏一首一首歌地往下播放,身後是席樾拿手寫電容筆畫畫的“沙沙”聲。
那個被所有人視為沉默寡言又極度自我主義的人,卻是唯一一個,關切她的情緒,用他的方法哄她開心。
過去二十年所有的壓抑、自卑和倉皇,比不上此刻更難過。
她想她可能會永遠記得此刻。
他們近到只是一背身的距離。
卻遠到哪怕向他靠近一點也不可以。
她在一瞬間,想到那個和他困在公園涼亭的雨夜。
她知道自己不會再主動找他了。
這是最後一次。
心髒變成注滿水的海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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