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錢曉曉給尹悅茜打電話的時候, 已經是兩點過後了。而殷凜寒的辦公室真正開始熱鬧，卻是在當天下午的三點之後。

首先就是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整整九十九朵, 被前臺小姐姐賣力的抱上來時, 尹悅茜直接就驚呆了。

“大小姐, 花店送過來的。”這麽大一束的玫瑰花，前臺小姐姐乍一見到的時候, 也忍不住随之眼前一亮。

尹悅茜起身走了過去。先是翻找出卡片确定了送花的人, 這才啼笑皆非的接過了花束：“謝謝, 辛苦了。”

尹悅茜是真的沒有想到, 錢曉曉的心意還包含了一大束的粉玫瑰。

腳下頓了頓, 尹悅茜還是盡職盡責的将玫瑰花送到了殷凜寒的面前：“殷總, 送你的。”

殷凜寒的視線從文件上移開, 迎上尹悅茜帶着揶揄的目光：“你确定是送我的？”

“是送殷總你的沒錯。”尹悅茜點點頭，甚是肯定的回道。

“卡片。”沒有去看送到面前的玫瑰花, 殷凜寒的語氣很是冷然。

“卡片是寫給我的。”尹悅茜搖搖頭，再度将玫瑰花朝着殷凜寒面前送了送，“但是玫瑰花是送給你的沒錯。”

“轉送給你。”沒有跟尹悅茜細究為什麽卡片是寫給她，玫瑰花反而變成他的, 殷凜寒低下頭, 繼續工作。

被殷凜寒輕輕松松的四個字堵回來，尹悅茜很是猶豫的考慮了一分鐘到底要不要繼續堅持說服殷凜寒收下玫瑰花。不過一分鐘後, 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是錢曉曉的心意，那就還是交給錢曉曉待會來了之後，再親手送給殷凜寒吧！

如果尹悅茜以為, 只是一大束玫瑰花，那就太過小瞧錢曉曉的“心意”了。

二十分鐘後，前臺小姐姐再度出現，手中竟是推着一輛餐車。

尹悅茜不由就伸手捂住了臉。雖然她是有想到錢曉曉肯定會很高調，但她想到的只是錢曉曉自己大包小包過來的畫面。完全沒有料到，錢曉曉又是花店又是餐廳，直接派了專人來送。

“大小姐，這是月寒宮剛剛送過來的。”花店的名字，前臺小姐姐沒有聽過，也就沒有刻意提及。不過月寒宮的大名，前臺小姐姐立刻就報了出來。

月寒宮？她大哥說過，是殷凜寒名下的産業。尹悅茜下意識就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殷凜寒。

殷凜寒依舊沒有擡起頭來，全然沒有被錢曉曉送來的這些東西影響到。乃至尹悅茜此刻能望見的，就只有殷凜寒認真工作的俊帥側臉了。

心下無奈輕嘆一聲，尹悅茜輕手輕腳的起身走到前臺小姐姐的身邊，接過餐車的把手，卻是轉而推出了辦公室。

前臺小姐姐愣了一下，滿臉茫然的跟在尹悅茜的身後，委實有些不明所以。

“麻煩你了。如果接下來再有送給我的東西，麻煩全部送到隔壁我大哥的辦公室，謝謝。”說到底，尹悅茜敢在尹柏淩的面前肆意胡鬧。可到了殷凜寒的面前，她就又有所忌憚了。

前臺小姐姐登時了然。不再多說，點點頭就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看着一滿餐車的吃食，尹悅茜也是對錢曉曉服氣的。

等到錢曉曉終于趕過來，看見的就是尹悅茜推着餐車站在走廊裏的畫面。

“茜茜！怎麽樣怎麽樣？我夠大氣了吧？我可是點了月寒宮最貴、最好吃的點心和甜品，全部給你送了過來。”将手中拎着的好幾個紙袋全部放在一旁的沙發上，錢曉曉大手一揮，逐一指了過去，“喏，還有這些。最新款的包包，還有衣服和首飾。你不知道，我很認真想了很久，又挑了很久的。你可一定要喜歡，千萬別嫌棄我的眼光不夠好。”

“所以說，你買了這麽多的東西，都是送給我的？”尹悅茜深吸一口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錢曉曉。

“對啊！買給你的啊！”用力點點頭，錢曉曉完全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的不對，反而還一臉的驕傲，“茜茜我跟你說，你過幾天不是要生日了麽！我其實老早就在構思給你送什麽生日禮物了。趁着今天一并送上，然後我就變成今年第一個送你生日禮物的人了，哈哈。”

“你也說了，我還有幾天才過生日，你現在急什麽？”見錢曉曉是真的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尹悅茜壓低了聲音，指了指殷凜寒所在的辦公室，“不是讓你來讨好裏面那位大BOSS的嗎？你都忘了？”

“我沒忘啊！可是我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想出來到底能送殷總什麽麽！我對殷總的喜好也不了解，殷總自身又不差錢，肯定也不稀罕我送的這些東西。”錢曉曉說到這裏，畫風忽然一轉，沖着尹悅茜樂呵呵的笑了笑，“但是茜茜你就不一樣啦！咱倆可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我知道你喜歡吃甜品，也知道你平日裏的穿衣喜好，挑選起禮物來就容易多了。更何況，就算我送你的東西你不喜歡，你肯定也不會介意的。”

不得不說，錢曉曉真的是一位很心寬的姑娘。又或者說，其實她看着簡單，但卻很懂得本能的趨利避害。心知自己不可能讨好殷凜寒成功，索性就不送了，省得自己一不留心，反而弄巧成拙。

聽着錢曉曉這一番理所當然的話，尹悅茜抿抿嘴，最終還是妥協了：“好吧，就當你真的只是來探我的班好了。走，帶你去會議室吃東西去。”

不管是殷凜寒的辦公室，還是尹柏淩的辦公室，尹悅茜都沒打算帶錢曉曉進去。

極為明顯，她們這邊又是聊天又是吃東西的，肯定會打擾兩位總裁的工作。所以，她和錢曉曉還是自行退散好了。

“我本來就只是探班的麽！”話是這樣說着，錢曉曉還是忍不住将腦袋往尹悅茜身後的辦公室門口探了探。随即，雙眼發亮，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所以你明明很喜歡，怎麽不努力努力，争取在他面前留個深刻的好印象？”被錢曉曉的反應逗笑，尹悅茜小小聲的問道。

“我……”錢曉曉正想要回答，無奈聲音一出就發覺了自己沒控制好音量，連忙又捂住了嘴巴。

尹悅茜不禁越發好笑了。也不再停留，直接帶着錢曉曉找了一間沒人的會議室，走了進去。

“呼。”關上會議室的門，錢曉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差點就被發現了。”

“你真以為沒有被發現？好了好了，先過來坐。”尹悅茜說着就随手從餐車上端了兩份甜品放在會議桌上，“一起吃。”

“茜茜。”老老實實的跟過去坐下，錢曉曉舉起叉子，又放了下來，“你确定不叫上殷總一塊吃的嗎？”

“你覺得你家殷總像是會吃甜品的人嗎？送杯咖啡過去還差不多。”尹悅茜跟殷凜寒一塊吃過飯，對于殷凜寒的某些喜歡，她還是知道的。

“送杯咖啡也行啊！還有尹大哥那邊，也是要送的。”一聽尹悅茜這話，錢曉曉連連點頭，回道。

尹悅茜正在吃甜品的手頓住，擡起頭來，神色古怪的看着錢曉曉：“難道你今天不是來追男神的？怎麽連我大哥也惦記上了？”

這麽多年的相處和情分，尹悅茜就沒見錢曉曉對別人有這般的激動和熱情過。殷凜寒完全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

所以之前電話裏聽錢曉曉說要來探班，尹悅茜是真的以為，錢曉曉是沖着殷凜寒來的。

“啊？追男神？誰？我嗎？”真的是天大的誤會，直接就把錢曉曉給吓得不輕，“我不是來追男神的啊！我真的只是來探茜茜你的班。頂多，也就順便瞅男神一眼。”

連連擺了擺手，錢曉曉轉而盯着尹悅茜，不敢置信的反問道：“男神不是茜茜你的嗎？你怎麽說送就送？”

“等等。”打斷錢曉曉的問話，尹悅茜敲了敲桌子，“首先，咱們倆說的是同一個人嗎？不是我大哥尹柏淩，是殷凜寒、殷總？”

“對啊，說的就是殷男神啊！”錢曉曉點點頭，回道。

“那麽我想請問一下，殷凜寒什麽時候就是我的了？”被錢曉曉的神邏輯吓住，尹悅茜神色認真的強調道，“我跟你一樣，都是在韓家老宅才見到殷凜寒，之前并沒有任何交情的。”

“怎麽會沒有交情？殷男神是茜茜你的救命恩人啊！你……”錢曉曉眨眨眼，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又忽然長嘆一聲，“我都忘了，茜茜你失憶了，不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我什麽時候失憶了？”帶着莫大的無奈，尹悅茜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她可不記得，自己的身上還發生過這麽狗血的事情。她是真的一丁點印象也沒有。

“就是咱倆十歲那年，因為好玩麽，就趁着暑假偷偷跑去夏威夷玩。然後你跑到海裏去玩水，不小心溺了水。還是殷男神正好路過，救下了你，還好心把你背去醫院的。茜茜你都不知道，你那時候好吓人的，直接發了兩天兩夜的燒，差點被下病危通知書。”提到當年的事情，錢曉曉至今都心有餘悸，“後來尹叔叔和尹阿姨趕到夏威夷，把咱倆都接回了青州市。不幸中的大幸，回到青州市的第二天早上，你就醒了。不過你醒過來以後，就忘了我們去夏威夷玩這事。”

“曉曉，你确定你不是在編故事騙我？”錢曉曉說的真心太不可思議，反正尹悅茜是不相信的。

“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我。那幾年我每次只要一跟你提夏威夷，你就是這個反應。搞得後來我自己都快要以為自己是弄錯了。我自己躺在家裏做了一個白日夢，還夢到了殷男神，夢到了你。”拿叉子戳了戳還沒動過的點心，錢曉曉不無委屈的說道。

“但是我從來沒有聽我爸媽和我大哥說過這事。要是殷凜寒真的救過我，我爸媽和我大哥不會輕易揭過的。這麽多年，我真的一次也沒聽他們說到過。”看錢曉曉的表情不像是玩笑，可尹悅茜還是無法輕易相信。

“問題就出在這裏。”錢曉曉的嗓門忽然就揚高了，揮舞着手中的叉子憤憤然道，“當時不是你發燒發的很嚴重麽，大家急得不行，一時間都沒顧得上去感謝殷男神。等到回了青州市你醒過來之後，尹叔叔和尹阿姨放下心來，就問了我怎麽回事。我當然是實話實說啊！可是殷男神不承認啊！他居然不承認在夏威夷救過你！簡直氣死我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當時只有你知道，是殷凜寒救了我？連殷凜寒自己都不知道？”說殷凜寒不承認什麽的，很抱歉，尹悅茜被逗笑了。

“茜茜你……”一看尹悅茜這樣的反應，錢曉曉也說不下去了。扔下手中的叉子，洩氣的靠在椅子上，“好啦好啦，都是我在做白日夢。咱倆十歲那年的暑假沒有去過夏威夷，你沒有被殷男神救下，我也沒有看到殷男神背着你趕往醫院的畫面。我當時是在神游，是在臆/想……”

“這倒不是。”尹悅茜笑了笑，認真的順着錢曉曉的話分析了起來，“別的不說，就咱倆偷偷去過夏威夷這件事。我的記憶中沒有，但是你有、我爸媽有、我大哥也有。也就是說，我确實丢失了一段記憶，沒錯吧？”

“這個當然。就算你不承認也不行。反正有尹叔叔、尹阿姨，還有尹大哥給我作證。當時就是他們趕去夏威夷把咱倆接回來的。你發燒住院也是事實。就算現在去夏威夷的那家醫院調查，只要十幾年前的病歷檔案還在，肯定也能找到的。”難得錢曉曉的智商亮了一回燈，對着尹悅茜說道。

“那麽最起碼，你沒有做白日夢，也不是在神游和臆/想。”皺了皺眉頭，尹悅茜想的更多的，還是殷凜寒救她這件事。

錢曉曉沒必要騙人，也不可能随意杜撰出這麽一個救人的事件。可，殷凜寒否認了？

“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力證我的清白了。我就滿心期待有朝一日，茜茜你能恢複那幾天的記憶。然後，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就真相大白了。”無力的擺擺手，錢曉曉拒絕再提這件事。

恢複記憶這事，至少在尹悅茜前世的經歷中，是沒有發生過的。難不成，又是這一世的蝴蝶效應？

如果這樣說的話，這一世殷凜寒對她的友好态度，就得到了最好的解釋。好歹，殷凜寒還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

“曉曉，我信你。”最終，尹悅茜此般做出了結束詞。

錢曉曉登時就感動了：“茜茜，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好了，不說那些了。你先吃點心，我給那二位總裁送咖啡過去。”如果殷凜寒這一世真的救過她，那麽不單單是一杯咖啡，就是一百杯咖啡，尹悅茜也是肯定要請的。

尹悅茜決定了，晚上不約錢曉曉出去外面吃飯，都回家吃。她來下廚！

“曉曉來了？”見到尹悅茜送過來的咖啡，尹柏淩随口問道。方才錢曉曉在外面鬧騰的聲音和動靜，他都有聽到。

“對啊，給我買了好多吃的。”将咖啡送到尹柏淩的面前，尹悅茜接着說道，“大哥，晚上回家吃飯。把曉曉也叫上。她還沒嘗過我的廚藝呢！”

“你決定就好。”有尹悅茜跟在身邊，尹柏淩也沒打算加班，當即點頭應道。

得了尹柏淩的應許，尹悅茜卻是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反而磨蹭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繼續開了口：“大哥，曉曉剛剛跟我說，殷總曾經在夏威夷救過我。”

很久沒有人提到的問題，突然被尹悅茜提起來，尹柏淩也跟着默了一下，随即才回道：“我問過凜寒，他說沒有。”

“那就應該是沒有了。”并不意外從尹柏淩這裏得到的答案，尹悅茜點點頭，轉身朝外走，“大哥記得下班也叫上殷總回家吃飯。”

尹柏淩忍不住眼底就閃過了笑意：“茜茜，你跟凜寒在一個辦公室，卻讓我來轉述請客的話？”

“大哥跟殷總是朋友麽！我跟殷總只是上下級關系，不好随便請客的。”已經走到門口的尹悅茜轉過頭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真要是上下級，茜茜你确定這樣上班時間溜號竄門外加招待好姐妹，不會挨上司的批評？”順着尹悅茜的話，尹柏淩提醒道。

尹悅茜剎那間石化。好一會兒後，弱弱的問道：“那個，我不算正式員工，可以不要工資的。”

“給不給你發工資，是凜寒決定。我不是你的上司，沒有發言權。”少有的，尹柏淩在尹悅茜的事情上，當起了甩手掌櫃。

尹悅茜便只得沮喪着臉，默默去找殷凜寒認錯了。

殷凜寒才剛結束手頭的工作，就看到了乖乖站在他面前認錯的尹悅茜。

“上班溜號确實影響不好。”放下手中的鋼筆，殷凜寒擡起頭來，目不轉睛的盯着尹悅茜，“你自己覺得，我應該怎樣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