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66個紅包)

大雨傾盆, 屋外的大樹枝丫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凋零的樹葉搖搖欲墜,随風搖晃。

天空傾斜的雨水從頭頂灌入,侵透厚實暖和的衣服, 全身被淋濕得徹底。凜冽的寒冷呼嘯刮過臉頰, 夏熾穿着厚厚的外套站在雨中, 仍然顯得身形單薄。

顆顆雨滴落在睫毛上,夏熾機械的眨着眼,一股難言的痛苦從心口蔓延,侵襲所有感官。明明是個怕冷的人, 現在卻感覺不到溫度。

難過得快要死掉。

她不是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感覺, 沒有因為克服過兩次就産生免疫力,反倒逐漸加重, 令她痛不欲生。

她什麽都不想要了。

不要前程不要榮譽,任性的跑回來,在她并不熟悉的城市住下,就為離他近些。放下驕傲放下自尊,甚至在得知他有“女朋友”後, 也卑鄙的,想要找他做最後的選擇。

但這些,在她看見時遇帶着江悅兮一起走進家門的時候, 全都變成了笑話。

她難過,她痛苦, 可她連責備和撒氣的資格都沒有。甚至沒有勇氣喊他留下, 問問他:你到底, 還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她就像一只可憐蟲, 只能卑微的躲在角落陰影裏。

下雨降溫了, 時遇帶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回到明亮暖和的家中,他們單獨約會相處的時候,會做什麽呢?

他會對着另一個女孩微笑,在帶她回家後替她溫上一杯熱牛奶,在她飲用後溫柔的替她擦拭嘴角。

他那樣好,一定會把自己喜歡的女孩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們或許,會在溫馨的房間裏擁抱接吻;或許,那個曾經為她動情的少年,會在床上摟着另一個女孩,親昵的喚着名字。

無論哪一點,都是夏熾不願見到,更不敢面對的。

她站在雨夜裏,望着前方明亮的燈光,雙腳似乎生了根,拔不掉,走不開。她感受不到寒冷,聽不見吵鬧的雨聲,只有這顆跳動的心髒,提醒她,她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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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心口痛苦到極致也可能致命。

她會不會,死在這個晚上?

屋檐亮起一盞燈,一道身影急匆匆向她奔來,夏熾眨着眼睛,雨水模糊視線,仿佛一下子,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崩斷。

她想逃。

腳步一動就軟了腿,差點跌倒的瞬間,落入溫暖懷抱。

“知知!”

夏熾的心跳得厲害,曾經她最喜歡時遇喚她名字,因為這是獨屬于他的“夏熾”,他每喊一次,夏熾都能聽見自己心花怒放的聲音。

可是現在,她好害怕。

害怕自己連轉身離開都做不到,害怕自己留給時遇最後的印象是那樣的狼狽不堪。

時遇不知道發生何事讓夏熾變成這樣,感受到她在懷中不安的掙紮,時遇心疼極了。

這一幕,就好像曾經他跑遍所有街道,才找到夏熾的時候。

刺痛了他的眼。

時遇緊緊地擁抱着女孩,在她耳邊安撫,“我帶你回家。”

“帶我回家……那她呢……”夏熾嗓音沙啞,發出的聲音被雨聲蓋住,幾乎聽不見。

時遇當然沒聽清,見夏熾不肯配合随他走,幹脆将人攔腰橫抱,護她回到溫暖的房間。

扒在門口看戲的江悅兮被吓了大跳,不知是發生何事,時遇竟将外面的黑影抱進家門。

不對,分明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悅兮姐,幫我個忙。”

特殊情況,江悅兮暫時藏住心裏一大堆疑問,跟上去準備幫忙。

聽到時遇急切的語氣,“二樓浴室,麻煩幫忙準備熱水,她淋了雨,需要馬上換掉濕衣服。”

“行……”江悅兮答應得爽快,跑過去瞧了一眼,又跑回房,“不是,你家浴室我也不會用啊!”

時遇家中的浴室跟平時使用的衛生間是分開的,江悅兮沒進過,裏面的設備關燈都不熟悉。她若耐心研究肯定都會用,但見時遇着急成那樣,她也不好耽擱時間。

“沒事,我直接帶她過去就好。”時遇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夏熾淋雨,他緊張夏熾的身體,倒也不至于這般着急,他更擔心的是夏熾剛才站在雨中的行為原因。

方才站在外面被雨淋得麻木,突然闖進暖和房間,夏熾反而恢複知覺,冷得哆嗦。

她被時遇放在椅子上,有些頭昏腦漲,睜着眼去打量江悅兮。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她現在糊裏糊塗的,腦子想不清楚事兒。時遇怎麽敢這樣直接把前女友帶到現女友面前?

她皺起眉頭,見江悅兮聽時遇的安排去浴室準備熱水,她不禁抓緊了時遇的衣袖,“不要你管……”

看見江悅兮,她都要難過死了。

人家大方又開朗,她敏感又別扭。

她見過江悅兮的次數不多,卻牢牢記了五年之久。因為江悅兮臉上洋溢出的幸福和笑容,是她無論如何都比不過的!

“我要回家。”心裏泛起一陣一陣的酸澀感,夏熾撇開臉,掙紮着要從椅子上起身。

時遇垂眸,注意到那只緊緊抓着自己衣袖直到泛白的手。嘴上說要離開,實際上比誰都害怕。

現如今夏熾狀況不對,他當然不會放她自己回去。

就在夏熾鬧騰這短暫時間裏,江悅兮又跑回來,說不知道浴室怎麽用。

緊接着,時遇直接抱她進了浴室。

夏熾曾在這裏生活過,雖然時間短不長,但家裏的每一處她都熟悉,因為這五年來,除了家具新舊更替,擺設布局幾乎沒有改變。

夏熾要換衣服泡熱水澡,時遇不便留下,但他不确定夏熾現在的心理狀況,也不敢輕易離了人。

“我讓人在這裏守着你一會兒,可以嗎?就是剛才那個姐姐,她人很好,你要是需要什麽幫助,可以跟她說。”

浴缸外有一層電霧玻璃阻隔,按下開關就看不到裏面的景象,江悅兮是女性,目前的最佳選擇。

但他不确定夏熾會不會排斥陌生人,得先問過她的意見。

出乎意料的,夏熾沉默片刻後,答應了。

時遇松了口氣。

在他轉身離開時,外套被一只細白小手拽住。他回頭,聽到夏熾關心的叮囑,“你也要,換衣服。”

剛才時遇抱她回家的時候,也淋了雨。

“好,我知道。”時遇難得露出笑容,他的知知也學會關心人了。

夏熾坐在浴缸裏,聽到浴室門打開關閉的聲音,還有隔着電霧玻璃傳來的女聲,“知知,是嗎?”

“我叫夏熾。”她的嗓音有些沙啞,但聽得清楚。

那個名字只有時遇一個人能喊,她不喜歡從別人口中聽到,更不希望從“情敵”口中聽到。

她同意時遇的建議,是因為她有私心。她想見江悅兮,可真當跟江悅兮一牆之隔,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夏熾沉浸在複雜悲傷的情緒中,只有江悅兮的聲音一如平常清亮,“夏熾你好,可以喊你夏夏嗎?”

江悅兮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平時聽慣了時遇喊知知,居然是愛稱,啧啧啧。

她又腦補出一番大戲。

夏熾沉默幾秒鐘,答:“可以。”

對方得到肯定回應,江悅兮很開心,開始做自我介紹,“我叫江悅兮,你可以跟阿遇一樣,喊我姐姐。”

“姐……姐?”夏熾張開雙唇,臉上布滿疑惑。

不是女朋友嗎?

“哎!真好聽!”

沙啞的聲音,兩個字中間都有停頓,着實算不上好聽。

可江悅兮就是覺得好聽,她已經腦補出夏熾就是個嬌弱柔軟的小可憐,嬌滴滴的需要人愛護照顧,難怪時遇那麽緊張,連泡個澡都要拜托她來守着。

江悅兮并不知道夏熾已經誤會她跟時遇的關系,她只曉得,方才時遇在外面交代她,盡量跟夏熾溝通,聽聽她的情緒,不能讓她一個人安靜的待太久。

雖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緣由,但看時遇那麽緊張,她只能先照辦。

畢竟,弟弟等了五年的女朋友,可不能把人吓跑咯。

江悅兮不了解夏熾,有些話想問又覺得時機不對。偏巧這時候,設置的手機鬧鐘響了,提醒她應該現在出發去機場接黎言之。

站在外面等候的時遇也聽見鈴聲,輕輕叩門。江悅兮起身開門,見時遇站在門外。

“悅兮姐,抱歉今天不能去接機,桌上的資料你帶走,後續事宜我會再聯系言之商議。”

“行,時間也差不多,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兩人爽快告別。

對于他們來說,都有自己在意偏心的愛人。時遇會因為夏熾的出現改變計劃,江悅兮雖然對夏熾充滿好奇,也不會因此違了男朋友的約。

夏熾把自己埋進浴缸,任由騰騰升起的熱氣浸透皮膚,将體內寒意一點一點驅散。

她不懂。

自己好像,真的誤會了什麽?

那對一模一樣的手表其實并非情侶手表,而是姐弟同款?因為是姐姐開的玩笑,所以時遇沒有反駁?

這才是真相嗎?

“知知,跟我說話。”

門外傳來時遇的聲音。

“說……什麽?”

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得到夏熾的回應,時遇松了口氣,“我去給你煮一碗姜湯,這段時間留給你泡熱水澡,等會我過來喊你,就出來,知道嗎?”

“嗯。”

“好好回答!”他必須讓夏熾明确的回答,而非随口應付。

這會兒夏熾特別乖,沒鬧沒作,順着他的意思答:“我知道了。”

夏熾裹了件浴袍出來,時遇又遞給她一套女士睡衣換上。

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簡直乖得不像話。可她如此反常行為,時遇反倒更擔心出事。

盛了一碗姜湯擱置降溫,見夏熾背後還披着那頭濕漉漉的黑色長發,無奈嘆氣。倒不是嫌麻煩,他只是,越發覺得夏熾根本不會照顧自己。

時遇拿幹毛巾給她墊在背後,吹風機調溫再遞給她。

夏熾偏過腦袋,不肯接,撅着小嘴又嬌氣了一回,“你幫我吹。”

那人沒有反駁和遲疑,動作熟稔的撩起長發,先在手心試溫再吹入發間。嗡嗡的聲音有些吵,但可以接受,還能聽清對話。

她勾起一縷未幹的長發繞在指間打轉,“阿遇,我的頭發已經長長了。”

時遇動作微微停頓,接着贊道:“很漂亮。”

誇她的話跟當初一樣。

*回憶線*

女孩子大多愛美,夏熾也不例外。

她從小就喜歡自己的長發,小時後會讓爸爸媽媽幫她把頭發紮成漂亮的馬尾辮,後來她長大了,卻親手剪掉自己的頭發。

因為她留不住。

紮着馬尾打架,會被人扯頭發,很痛。為了減少自己的弱點,她不得已剪掉自己心愛的長發,直到憑本事吓唬住那些曾經欺負她的人,她又開始佩戴假發。

仍然不敢把頭發留下,因為被敵人抓住辮子,她可能會輸。

直到後來跟時遇談戀愛,夏熾打算剪掉自己長長的頭發時,被時遇制止,“不用剪,知知的長發很漂亮。”

很多人誇她臉蛋漂亮,卻沒人說過她留長發會很漂亮。她當時,很心動,卻也只能回答:“留長發很麻煩。”

夏熾沒有直接告訴他,留長發不方便打架。雖然她從不主動惹事,但并不代表事情不會找她。

曾經她也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卻因為自身的“好”,成為某些心思惡毒人的攻擊對象。沒有人為她做主,她只能把自己變得更強。

她不甘心成為被人欺負的小可憐,她寧可做“欺負人”的那個!哪怕名聲不好也沒關系,她不想再經歷初中時被同學潑水、威脅、關教室……的慘狀。

所以上高中後,她一直穿着寬松的衣褲,不敢蓄起長發。

她說,留長發很麻煩。

時遇偏偏追問:“哪裏麻煩?”

“洗頭,費水費洗發露費時間,而且很難幹。”她随口胡謅一些理由。

時遇的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沒有錯過一絲表情。

夏熾如果嫌這些麻煩,就不會去買那麽多難打理的假發,她分明跟幼時一樣喜愛長發。

因此,時遇跟她定下承諾,“你說的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做到。”

“怎麽可能!”夏熾完全不信。

女孩子洗頭,一周兩三次,除了金錢交流的理發師,誰能替別人做這些事!一次兩次或許能做到,可長發留下去,那肯定是越多越麻煩。

“知知不信嗎?可以試試。”時遇故意用了激将法。

夏熾當真沒有修剪,她一直在等,等時遇什麽時候嫌幫她洗頭吹頭發煩了,她就可以借此反駁他。

可她等了很久,時遇都不曾說過一句麻煩話。只要她洗頭時,時遇在旁邊,就一定會幫她做完這些瑣事。

夏熾被他驚人的耐心折服,承諾自己暫時不剪頭發。其實她私心裏,也不想剪。

她的生日在夏季,時遇應時節送了她一條精美的過膝短裙。

打開盒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條裙子完全符合自己的審美。可女孩子的思路總是很神奇,她從來不穿裙子,時遇為什麽要買給她?難道都是憑他自己心意買禮物的嗎?

“你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穿裙子嗎?”她故意抛出問題為難時遇。

那人卻好似不懂,提起短裙在她身前比劃,眉目真誠的誇贊,“知知穿裙子也很漂亮。”

夏熾當即笑出來,迫不及待的抱着裙子去房間換上。

時遇送了她一條非常漂亮的裙子,還有一枚珍珠發夾,她戴上适合這身裝扮的假發,在鏡子前轉了兩圈。

如果,她可以無憂無慮的做自己,那此刻鏡子中的人,就是她最想變成的模樣。

時遇默默地,幫她把曾經丢失的一切逐漸找回。

她不用擔心穿裙子、留長發不方便打架,因為有個人,一直一直守護着她。

頭發吹到半幹沒再滴水,時遇暫時關掉吹風機,提醒她去喝姜湯。

夏熾捧着姜湯碗都在想,這個男人的溫柔,能夠擊敗一切。

她剛才站在屋外那些猜測,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一想到別的女孩會徹底替代她被時遇溫柔呵護,她就嫉妒得發狂。

但江悅兮說,她是時遇的姐姐,不是女朋友。

而且,他們認識那麽多年,江悅兮連家裏的浴室都沒用過,這足以證明,他們關系親近,行為上卻保持着距離。

心情如蜿蜒起伏的過山車,飛至高處驚險刺激,降落低處又給她緩和平息的機會,如此反複,折騰夏熾心裏不得安穩。

時遇給她吹頭發時觸碰過她的臉,沒有那麽冰冷,在這暖和的室內慢慢恢複。

等待一切歸于平靜,時遇終于開口,“今天發生過什麽事?”

“……”夏熾低頭,手指勾着長發纏繞,閉口不言。

“在外面站了多久?”時遇換個方式問。

“我不記得了。”她沒有刻意記錄時間,那時候就覺得,心裏都難過死了,淋雨算什麽,怎麽樣都無所謂。

“為什麽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若想來找我,直接進來就是。”時遇幾乎不發脾氣,因為很少有能夠左右他心情的事,現下卻明顯的語氣不悅。

他明明告訴過夏熾,家裏的密碼。

“我以為,你有女朋友了。”她小聲嘀咕着,聲音輕得不能再輕。

時遇沒聽清楚。

追問道:“什麽?”

夏熾擡起頭,烏亮的雙眸盯着他,直白的問:“你什麽時候會交新的女朋友嗎?”

時遇微微一怔,手指輕輕拂過她頭頂蓬松柔軟的黑發,安撫道:“不要胡思亂想。”

嘴角不可控制的彎起來,女孩的臉頰慢慢恢複紅潤氣色,“那就是沒有的意思嗎?”

“嗯。”他給出肯定答案。

“那……”我可以嗎?

她差點沒忍住吐露心裏話。

時遇又不是笨蛋,她問了那麽多敏感的話題,誰不知道是吃醋。時遇會擔心她照顧她,卻故意避開某些事,她想問,又不敢問得太直接。

只能跟他一點一點的磨時間。

夏熾的內心轉了十八個彎,時遇也想通一些事。

她站在外面淋雨不肯進,是因為誤會他有女朋友?是因為見到江悅兮?

還有下午那通電話,夏熾挂得很幹脆,他以為只是自己拒絕了讓她有些不開心,本來打算晚些時候過去看她的。

“下午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哪兒?”他突然問起。

夏熾微頓,“就,在家啊。”

時遇沒出聲,就那樣默默地盯着她。很快,夏熾便繳械投降,“打電話的時候,在醫院。”

這就說得通了。

定是聽見江悅兮故意對周護士說的那些話,産生懷疑後打電話試探他,導致後面發生的一切,在夏熾眼裏全部變成情侶約會。

盡管他氣惱夏熾的行為,還是會解釋清楚,“江悅兮有男朋友,剛才她就是趕去機場接男朋友,懂了嗎?”

夏熾重重點頭,“懂了!”

江悅兮不是她的情敵,時遇暫時不會交新的女朋友,明白了。

這時候賣乖,真是好氣又好笑,時遇收起姜湯碗,狀似不經意的問:“是不是沒吃晚飯?”

果然,夏熾摸摸肚子,委屈巴巴的喊了聲:“餓。”

這人真是聰明得過分,一句帶一句,一環勾一環,挖掘她所有的秘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确信時遇明白她的心意,卻不願更進一步。

時間有些晚,擔心夏熾餓得太久,時遇為節省時間,打算煮碗面條。

趁這會兒,夏熾在陽臺跟打電話白菲說明自己的狀況,讓她不要擔心。

“那你加油追。”白菲已經恢複吃瓜心态。

夏熾抿嘴笑,“你之前不是不讓我追麽?”

“能一樣嗎?之前你那麽肯定的說時遇有女朋友,我當然不支持你追。”處于弱勢本就容易受到傷害,當然不能教唆朋友往刀口上撞。既然一切都是誤會,事情就有轉機。

況且,産生誤會的時候,夏熾就放不下。誤會解除,她能放開時遇才怪!

時遇端上一碗西紅柿雞蛋面,蔥花灑在面上,幾種顏色食材混合在一起,普通的面食在他手中變得不一樣。

夏熾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湯勺,在時遇的注視下,用筷子夾起面條放進瓷勺,吹了幾口氣。她吃面的時候,就喜歡這麽弄,習慣多年未變。

當真是餓了,夏熾一連吃了幾口,胃裏暖暖的。

而時遇,就在旁邊坐着。

再次挑起面條準備往嘴裏送,夏熾怎麽都覺得不對勁,扭頭看向他,啓唇道:“阿遇,你別生氣了。”

“我有生氣嗎?”他單手支頤,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卻不達眼底。

夏熾心虛的移回視線。

明明就有!

氣她淋雨,她知道。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沒辦法改變,況且就算時間重來一遍,她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是會那樣做。

不是故意折騰自己,就真的覺得,怎麽樣都無所謂。

不過,思來想去還是自己的錯,夏熾敢于認錯,還想讨好他,用湯勺舀起小塊雞蛋遞到他面前,“我以後不這樣了。”

“自己吃。”時遇別開臉。

“哦。”還是在生氣呀。

夏熾收回手,并沒有被拒絕的尴尬,自己乖乖把一整碗面條全部吃光。

收拾完廚房,夏熾見時遇拿出雨傘,似乎要出門。

這時候出門,不就是要送她回家?

夏熾自顧自的搖頭,打定主意要賴下,邁着小步跑到時遇身旁,勾住他的胳膊不放。

“我可以留在這裏嗎?”她問。

“……”時遇默不作聲。

見他不答,夏熾再接再厲,抱着手臂輕輕搖晃,“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剛才還聽見兩道冬雷聲,害怕。”

夏熾從小就野,連撒嬌都是後來學會的,語氣略生硬,撒謊很別扭,可偏偏有人會縱着她。

時遇沒有戳穿,她說的那兩道冬雷聲,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事,現在外頭雨聲漸小,或許再過不久就會停。

他拿出雨傘,只道:“我去把奶酪接回來。”

“好!”夏熾回答得幹脆,也不說跟他一起走。

只要她不離開,時遇總會回來。

時遇撐傘出門,途徑路燈下,眼前閃過夏熾站在夜幕中淋雨的畫面,心口忽然泛起一絲痛楚。

停頓片刻後,他目不斜視往前走。

夏熾每天都會給奶酪準備足夠的糧食和水,貓砂換得很勤,奶酪被照顧得很好。夏熾沒養過貓,卻對奶酪用盡了心思。

見到主人,奶酪“喵喵”叫了兩聲,有些興奮。

時遇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奶酪毛茸茸的耳朵,“你倒是享受。”

奶酪跟着主人回家。

室內溫暖,時遇脫下外套,沐浴後,只穿着寬松的睡衣。

出來見夏熾還在逗貓,時遇喊她名字,“去洗手休息。”

其實以前相處,時遇就愛管着她,他擅用溫柔的語言說出令人無法拒絕的話,只不過今晚更明顯些。

還在生氣?

放開奶酪,夏熾偷瞄他一眼,洗手間走了一趟,清洗幹淨。

等她出來,時遇帶她進了上次住過的客房。

客房……

唉,難過。

夏熾不是第一次來,似乎沒什麽需要特意叮囑的話。倒是她一直顧念着時遇,是否還在生氣。

“阿遇,你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折騰自己的身體。”在休息前,她得化解時遇的情緒。

“我沒生氣。”他的語氣很淡。

夏熾踮起腳尖往前湊近了些,手指幾乎貼近他的眼角,盯着他說:“我看得出來。”

被那雙熟悉的眼睛凝視着,時遇非但沒有避開,反而向前邁進一步、兩步。兩人腳尖擦到一起。

夏熾後腳一軟,踢到床角,身體向後倒下,連帶時遇也被拉着往前傾倒,跌在她身上,藏在衣服裏的吊墜從胸口鑽出,挂在脖子上搖搖晃晃。

手忙腳亂的夏熾驀然睜大眼,停下掙紮。

這番狀态實在出乎意料,時遇反應過來,連忙撒開她的手,轉身背對,吊墜重新放進衣服。

但夏熾已經看見,且清清楚楚。

那是,她送給時遇的吊墜。

從未想過,他會一直佩戴在身前,現在還未摘下。

“早點休息。”時遇匆匆扔下一句話,便要離開。

夏熾眼睛一瞪。

她要是現在放時遇走了她就是傻子!

時遇的手剛握住門把就被夏熾攔下,她排開雙臂擋在門口,擺明不讓行。

時遇抓住她的手腕。

“知知,放手。”

“我不!”夏熾用背抵在門邊,無論如何也不肯放,“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讓你走。”

“別鬧。”他的聲音很沉。

“我沒有在鬧,我都要憋死了!”夏熾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每次你對我好,我都特別特別高興,但你不在的時候,我又會告訴自己不要太貪心。”

“每天都在想,該找什麽理由靠近你,每天都在擔心,你會不會喜歡上別人。我就是誤會了吃醋了才會跑去外面淋雨,不是苦肉計裝可憐,我當時就覺得,心裏難過死了。”

她終于把憋在心裏的話全部吐出來,淚水模糊眼睛,她吸着鼻子,哭腔明顯,“放不下,忘不掉,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哪怕再給她五年,她也走不出去。

因為從未想過忘記,她只能把自己困在那裏,這輩子都走不出去!

“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還會不會喜歡我?”她擡起頭,眼圈泛紅,眼裏布滿血絲。執拗的問:“時遇,還會喜歡夏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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