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夜闖鬼宅

上古時期，無何大陸上僅存在山川草木、飛禽走獸之類。随着時間的推移，各大元素之力于無極海域孕育出具有思考能力的生命體，歷經漫長歲月，這些生命體漸漸進化出四肢、五官、毛發，擁有了完整的形态，形成大陸上一個全新的族群。

這個族群中最先開化的一個生命體創造出了語言，教其族人制造工具，開發族人使用元素之力的天賦，使其族群發展成為一個成熟的種族，成為整片大陸的主宰。

他們勤勞、善良、愛好和平，擁有無上的智慧，被後世稱為“神族”。

——《大陸通史?創|世》

時值四月，春風拂面，桃李芳菲。

地圖上标明了十件史詩材料中四件的所在地，其餘六件除名稱外信息不明。

比照着地圖一一查看了前四件史詩材料的所在地之後，謝川柏準備前往距離自己最近的雲山。

這天清早，他收拾了行裝坐在包子鋪吃早茶，耳朵裏飄進了幾聲不同尋常的議論。

“東街武器店好像出了點事？”

“聽說老板家女兒昨天夜裏被魇住了，驚醒之後還看到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自從搬家以後，那姑娘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老板正苦惱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雲游的人族道士路過這兒。”

他們口中的武器店老板就是謝川柏昨天剛見過的那一個，說起來，他算是謝川柏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正兒八經接觸過的第一個人。

正當謝川柏猶豫要不要管這樁閑事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系統：叮！觸發奇遇任務“鏡花水月”，獎勵豐厚，請問玩家是否接受？】

謝川柏擡擡眼皮，選了接受。

“你會降魔？”廣白的傳音在謝川柏耳邊幽幽響起來。

“那老板人挺好，不管這事我能不能解決，總要先去問一問吧。”謝川柏喝了一口茶，接着說道，“不過，靈族的人既然有靈力，為什麽拿這些妖魔鬼怪的沒辦法？”

廣白道：“你是靈族，你不知道？”

謝川柏道：“……我情況比較特殊嘛。”

“靈力可以降妖，但鬼魂不屬于世間之物，只有人族的佛道可以驅除。”廣白答道。

謝川柏輕笑一聲：“那不正好，你跟了長雲道長這麽久，肯定得了不少他的真傳吧？”

“我現在不能施法。”

“你不能施法，總能指點我一二吧。”謝川柏把幾枚錢幣放在桌上之後起身，“看看去呗。”

武器店老板看到謝川柏走進來的時候，眼神一瞬間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還沒開口說話，就先唉聲嘆氣了起來。

謝川柏看着他頂着的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

“年輕人，你可是也聽說了我家發生的事？”

謝川柏點點頭：“詳情我不了解，只是聽到只言片語。”

老板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就算我告訴你又能怎麽樣呢？同為靈族，我們對鬼魅都一樣毫無辦法啊。”

謝川柏道：“實不相瞞，我之前有幸接觸過一位靈力高深的道長，對降魔之法或許略通一二。”

聽到他這樣說，老板緊鎖的眉頭終于微微舒展開了一些：“年輕人，此話當真？”

“昨天你送了我一把劍，今天我就當還個人情，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川柏願為效勞。”

老板思忖片刻，開始講述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的怪事。

“半月前，我帶着小女素素遷入新宅，住了沒幾天，素素的形容便有了憔悴的跡象，問她她只說沒有什麽緣故，只是夜裏難以入睡。昨天你替我要來了安神的香囊，本以為她總算能睡個好覺，沒想到……唉，怪我貪圖那宅子價錢便宜……”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謝川柏問道。

“昨晚……昨晚素素半夜驚醒，說是夢到一名穿着紅嫁衣的女子站在她卧房一角，吟誦着一些聽不分明的句子。那女子把紅蓋頭撩起來的時候，素素看到的是……是一個骷髅。她大叫一聲從噩夢裏醒轉，再看四周，卻只是黢黑一片。她說她也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謝川柏心想，這确實挺瘆人的。

“後來呢？”

“醒了之後，素素就着屋外的月光，看到一只森然的枯爪映在了窗子上，轉身一看，桌子上多了一方大紅絹帕，再接着，院子裏的黑狗就厲聲吠了起來。”說話的時候，老板神色惶然，“我聽到素素的驚叫之後立刻趕過去，那方紅帕子還留在桌上，我本想把它一把火燒了，不想卻怎麽也點不燃它。”

“這還真是……詭異之極。”謝川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趕緊帶着素素離開了宅子到了店裏，一夜未眠。現在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川柏小友，拜托你幫幫我們吧。”老板請求道。

謝川柏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劍，答應道：“這樣吧，今夜你跟素素姑娘繼續在店裏避一晚上，我去宅子裏一探究竟。”

“那真是感激不盡！小友若真能解救我們父女，我定當……”

“欸，這都是後話啦。”謝川柏擺擺手，“對了老板，我問你，那宅子有沒有什麽淵源？”

“淵源……我也是今天才聽說的。”老板說道，“這宅子裏許多年前住的是一對夫婦，丈夫是一名靈族男子，妻子是一名人族女子。那名靈族男子的父親是位游商，早年在人族領域經商的時候撿了一個棄嬰，從此将她帶在身邊與自己的兒子一同撫養，那對青梅竹馬成人之後便結為眷侶。可惜人族壽命要比靈族短暫得多，那名人族女子陽壽盡了之後，她丈夫搬出了這間宅子，此後便不知下落。”

“……如果鬧鬼是真，那麽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謝川柏道。

當晚，謝川柏左手舉着系統獎勵的照夜玑，右手提着被封印的上古神劍，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鬧鬼的宅子裏。

這宅子四壁蔓草叢生，青磚黑瓦，一片斑駁，顯然是一副久無人住的景象。盡管已經做過一番清掃，也仍然脫不去荒涼古舊的原貌。

“這老板心真大，也虧他敢搬進這種地方。”謝川柏嘀咕了一句。

四月的夜晚，風依然帶着些許涼意，吹過謝川柏的脖頸的時候，激得他汗毛倒豎一片。

一個人呆在這麽陰森的地方，實在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于是他決定拉個“人”出來陪自己說說話。

“哎，小白劍，你怕不怕？”

廣白似乎不屑于接他的話，回應給他的只有沉默。

“……你能不能說說，長雲道長都教了你一些什麽？”

“別說話，上樓去。”廣白略不耐煩地說道。

謝川柏作心口疼痛狀：“你這種态度讓我很傷心啊。”

“照夜玑，光芒所及之處，鬼怪不近你身。你有什麽可怕的？”

謝川柏立刻反駁：“我說我怕了麽？”

廣白語氣裏頗有幾分無奈：“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謝川柏聽得一愣，這短短八個字就像一顆定心丸一般讓他瞬間平靜了下來，細想又覺得這語氣很是熟悉，想着想着竟出了神，以至于狗叫突然響起的時候驚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定了定神之後，謝川柏看見院子的角落裏立着一棵枝幹杈枒的桃樹，空有枝幹沒有花葉，樹影斜投在牆上，景象說不出的詭異。

桃樹下拴着一條黑狗，正對着他一陣狂吠。

“黑狗能見鬼魅，留心周身。”廣白提醒道。

“嗯。”謝川柏低聲應道，“你覺不覺得這桃樹有蹊跷？”

“你看西邊卧房的窗子。”

謝川柏聞言擡頭向上望去，看見窗紙上映着那棵桃樹的樹枝，乍一看活像一枚嶙峋的爪子。

謝川柏的嘴角抽了抽：“素素看到的爪子就是這玩意兒？”

他話還沒說完，窗紙上的“爪子”就動彈了一下。

“剛才桃樹枝沒有動。”廣白沉聲道，“拔劍，上樓。”

謝川柏拔劍出鞘，走進屋內，一邊踩着搖搖欲墜的樓梯往上走，一邊說道：“我猜那人族女子死後對人世還有執念，不願往生，陰魂就一直盤踞在這宅子裏面，也許是想哪一天可以再等來她的夫君，也許是想找個姑娘附身，自己去找她的夫君。只有武器店老板不知道宅子的來歷，帶着自己的女兒搬了進來，給了她可乘之機。”

他自顧自地說着，踏上二樓的時候，看着幽黑死寂的走廊，輕嘆了一聲。

“青梅竹馬，最終得以白頭偕老，已經足夠讓人羨慕了不是麽。”

手中的劍沒有說話。

謝川柏沿着走廊緩緩向前走，越是靠近西邊的那一間卧房，女子幽幽吟誦詩句的聲音就愈漸清晰。

“……之夜。”

“……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歲之後，歸于其室。”

接着便是一陣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