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再登雲山

神是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是陸地、海洋和天空，是我們呼吸着的每一寸空氣，是時間，是過去、現在，也是未來。

——《大陸通史?創|世?終焉》

謝川柏把陶然背回了雲山下的村莊，歇了片刻之後，又再次準備上山。

臨行前，陶然把繪有雲海天梯機關解法的圖紙交給了謝川柏，還附贈了幾顆他自己煉制的靈藥以及一張符文。

“這些是以蘼蕪的藥粉煉制成的蜜丸，具有清心醒神的功效，行路途中若感到疲憊，服用一顆即可。這一顆最大的藥丸……我描述不清它的功效，你陷入絕境之時，它或許對你會有所幫助。”陶然說明道，“在山中遇上迷霧時，就用我方才演示的手訣催動符文來散去你周身的霧氣。”

“我明白，多謝了。”謝川柏道。

陶然想了想，又補充道：“雲海天梯之上有一種樹名喚‘迷榖’，其枝幹為玄色，果實色豔，專為山中行人開道，指引方向。你若迷路，便按照迷榖枝幹所指的方向行進。”

“你真的只是一個藥師？”謝川柏忍不住問道。

陶然很實在地答道：“嗯。其他……我只是略通一些。”

謝川柏會意：“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全部略通一些？”

陶然淡淡一笑：“只是興趣。”

“你不是藥師，”謝川柏拍了拍陶然的肩膀，“你是神棍。”

“這……不敢當。”陶然笑得有些赧然，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我們拿到九轉桃木之後就下山來接你。等你的腳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動身去淮都。”

陶然展顏：“承蒙不棄。”

“好說好說。”謝川柏同樣勾起了嘴角。

“破石門機關之後，我沒有再往更上面攀登，所以我無法向你描述雲海天梯的景狀。此行或許危機重重，還請保重。”

謝川柏劍眉一剔，笑道：“放心吧，主角光環在這兒。”

謝川柏跟陶然解釋了廣白的來歷之後，陶然找出一張長雲留給他的聚靈符，說是能讓劍靈暫時脫離本體而獨立存在，但由于廣白現今的靈力十分有限，雖然可以施展法術，但無法實體化，因此旁人無法觸碰。

廣白靈體化之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層黑色的面紗蒙在了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說他們劍靈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主人不在的場合不得以真容示人。

謝川柏上下打量了廣白一番，即使整張臉被遮去大半，但也看得出他眉目隽秀，豐神俊朗，長身玉立似直挺挺一棵白楊，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垂落至腰際，眉間有一點水滴狀的朱砂，寬大的袖口上豔紅的流雲紋像是兩團火滾出來的一般。

一身的貴氣。看得出來他主人玄琰是個有錢人。

此時謝川柏正跟一個碰不到并且看不見臉的“人”在彎彎繞繞的山路上艱難行進，山石草木一一映入兩人眼簾。前方一道瀑布飛流直下，發出驚濤駭響，濺起層層水花，撞擊在山石上，碎如玉屑。

兩人繼續一路攀登，過了半山腰之後，四處霧霭蒼茫，越往上走，環境的可見度就越低。

剛才還偶有啁啾鳥鳴，現在四周已經杳無聲息了。

霧霭似乎不僅遮蔽了謝川柏的視線，甚至使他的聽覺也鈍感了幾分。再往下，就連大腦也變得渾渾噩噩起來。謝川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路上。

石階浸沒在了白茫茫的山岚中，幾不可見。

“阿白，我覺得不太對……”

話音未落，謝川柏一腳踏空，身形一個不穩便向着側邊栽倒下去。

廣白下意識地伸手扶他，一時之間忘了自己還是靈體狀态，于是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謝川柏的身體穿過自己的雙手，撲通一聲摔倒在石階上，往下骨碌碌滾了幾圈，然後掙紮着自己站了起來，狼狽得很。

“……抱歉。”

謝川柏拍了拍身上的泥巴，很是無奈。

“這裏的山霧會削弱人的五感，要小心。”廣白說道。

“阿西吧，做人真累。”謝川柏嘆了口氣，“講真，我開始羨慕你了。”

廣白依舊面無表情：“做劍靈也有很多困擾。”

謝川柏好奇了起來：“比如說？”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麽？”廣白斜睨着謝川柏，“集中注意力，看路。”

謝川柏無奈道：“好好好小的謹遵菊苣教誨。”

散霧的符文只有一張，不到萬一不得已的時候不能用，但眼下這個時機再不用，他們就真的再也走不出去了。

謝川柏取出陶然給他的符文，撚起手訣，在符文的上、中、下三個位置分別點了一下，接着符文就漂浮在了他的正前方。

他剛要念咒，四周的霧霭卻一下子消散無蹤，連緩沖的時間都沒有。

……慢着，他還沒念咒，霧怎麽就自說自話地散了？

謝川柏驚疑地看着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清明起來，愣了愣神之後收回了符文，垂下了交叉在胸前的雙手。

随着霧氣一同消失的還有山路。此時呈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片桃花林。

桃花開得爛漫，大片大片地鋪展開來，織成緋色的雲錦。

廣白擋在謝川柏前面，喃喃自語道：“山中幻境。”

“我們進入了雲山的幻境？”

廣白點了點頭，見謝川柏的眸光閃了閃，又補充道：“幻境的開啓條件是什麽我不清楚，但應該不是你的符文造成的。”

謝川柏松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捅了簍子，廣白這麽說他就放心……個屁啊，走着走着就被幻境困住了有什麽好放心的啊OTL

【系統：叮！副本[山中幻境]已開啓。請玩家自行尋找方法離開幻境。】

謝川柏無奈扶額，環顧四周之後提議道：“我們進林子裏去看看先？”

廣白以行動作答，搶在謝川柏前頭飄進了林子裏面。

林中寧谧祥和，仿佛是與外界隔絕的另外一個世界。千朵桃花生于一樹，團團簇簇地開着，有風拂過時，花瓣便簌簌抖落枝頭，落了過路人滿頭滿身。

步入桃花林深處，兩人看到一棵需由兩人合抱方能圍住的古桃木，樹下的石凳上坐着兩個梳着小髻的孩童，面前擺着一座棋枰，兩人正在聚精會神地對弈。

謝川柏想起了某個典故，右眼皮不安地跳動了幾下。

要真有“山中方兩日，人間已千年”這回事，那等到他們下山的時候，無何大陸應該早就被大水淹了吧？

他看了看身側的廣白，後者一手托腮，若有所思的樣子。

對弈的兩位童子察覺到有人到來時，齊齊從石凳上跳下來，然後咯咯咯地笑着，往林子更深處去了。

……是陷阱就不要設置得這麽明顯好嗎？這倆熊孩子一看就是想把他們引到一個奇怪的地方，指不定是要把他們帶進一個迷宮，就這麽把他們困死在這片桃花林裏。

謝川柏表示他早就看穿了一切，他是不會上當的。

他剛打算跟廣白說他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他們不能讓那兩個熊孩子得逞，就聽到廣白說了一句：“我們跟上去。”

謝川柏：“……”

跟這樣一個抱持着“勞資知道你給勞資設了套但勞資偏偏就是要往裏鑽，反正你又幹不掉勞資”的心态的人組隊，謝川柏表示他很沒轍。

不過現下除了循着兩位孩童離去的方向行進，似乎也确實沒有什麽別的方案了。

“嗯，走吧。”

于是謝川柏就跟着廣白繼續往前走了。

沒過多久，兩人就穿過了一整片桃花林，瓦藍色的天空重又顯露出來。

不遠處有泠泠水聲，再仔細聽，又好像夾雜着幾聲嬰兒的啼哭。

在這種環境下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多半都是不祥的征兆。謝川柏腦海中的那根筋繃得更緊了一些，一邊緩步向前走，一邊提醒廣白：“小心些。”

“是蠱雕。”廣白說道。

謝川柏一愣：“那東西厲害嗎？”

廣白道：“我都懶得動手。”

謝川柏挑了挑眉。聽他的語氣，那種叫做“蠱雕”的怪應該很好推的樣子？

說起來，廣白這劍靈确實非同尋常，竟然可以從本體分離出來單獨作戰，謝川柏忍不住好奇起了他的武力值。

然而，當他們循着水聲找到了水源，并在潭水旁看到了那一只蠱雕之後，謝川柏才知道自己錯誤地估量了它的實力。

【系統：注意！小BOSS[蠱雕]現身！】

這是一只小BOSS級的妖怪，雕頭豹身，頭上長着一對犄角，看起來十分兇暴。

謝川柏幹咳兩聲：“那啥，這玩意兒看起來還挺厲害的。”

“這種層次的妖怪，我不放在眼裏。”廣白嗤之以鼻。

謝川柏攤手：“你行你上。”

然後廣白就上了。

【系統：叮！廣白用一招[狂雷天威]開怪了。】

廣白手臂一個起落，數道紫色雷電便對着蠱雕當頭劈下。伴随着雷電攻擊的，還有大大小小的冰雹。

蠱雕被擊中之後張開了它的雕喙，厲聲啼叫了起來，揮舞着利爪，暴怒着沖向廣白。

【系統：廣白扔出一個[火煞天燈]，蠱雕的生命減少20%！】

【系統：連擊！3段的連擊！這樣虐BOSS還能不能好好地玩游戲了？！】

【系統：BOSS的生命減少到30%了！】

蠱雕左一爪子右一爪子，雖然攻勢迅猛，但偏偏就是沒能動到廣白一根汗毛。

謝川柏有些愣怔地看着在電光火石之間就要把小BOSS給推倒的廣白，喃喃道：“……外挂？”

有這種隊友他這游戲還用不用玩了？

廣白在出招的間隙回了謝川柏一句話：“這叫做‘一股神秘的力量’。”

謝川柏：“……”

【系統：BOSS血量告急！玩家勝利在望！】

【系統：BOSS只剩一個血皮了！】

【系統：BOSS……】

【系統：挂了！】

謝川柏：“……你被封印了還這麽犀利？”

“這基本上是我現在靈力的極限了。”廣白坦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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