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是不是在挑釁

“‘誰說我們是朋友？’”江也有氣無力地挖了一勺小馄饨，又将勺子放回碗裏，嘆了口氣，說：“謝潋是這麽說的。”

馮楮低着頭劃拉手機，聽到這擡了下眼，“你身邊又不缺人，非要他？”

“什麽呀，那些都是你的朋友。”江也嘟囔道：“謝潋長得也好看，數學也好，我真的挺喜歡他來的。馮楮，你說謝潋到底為什麽不願意和我玩兒啊……”

“別說他了，”馮楮拿手機點了點桌面，“快吃，吃完送你回家。”

江也趕快拿起勺子，舀起兩個小馄饨一起往嘴裏塞，沒過半分鐘就撈完碗裏的幹料，最後還沒忘端起碗喝幹淨湯底。

看到江也餍足地打了個嗝，馮楮笑了一聲，“走了。”然後拿起桌上的摩托車鑰匙走到門口結賬。

馄饨店開在“北大”裏——此“北大”非彼“北大”，只是因為這所大學挨着附中的北門，故而得此戲稱。這家本來只服務于學校學生，但皮包餡多的小馄饨加上鮮美的豬筒骨湯頭，一碗只賣六塊錢，物美價廉讓馄饨店的好名聲慢慢傳了出去。

出了馄饨店，馮楮遞給江也一個頭盔，自己又帶上一個，跨上摩托車把火點着。騎着摩托在校園裏不好開快，只能晃晃悠悠地東繞西繞。經過宿舍區，繞過籃球場，終于遠遠能夠看到學校大門。前轱辘颠簸着碾過減速帶，江也喊：“馮楮，沖啊！”

馮楮右手擰了擰把，笑道：“沖。”

江也在三單元門口被放下，他說：“你走吧，路上慢着點。”

馮楮說知道了，揮揮手讓他上樓去。

摩托車的發動機還在響，聲音撞到樓房和車庫上，找不到逃走的去路。一樓窗戶邊有人聽到動靜，貼着玻璃往外看。

“小也！”

江也循着聲音看向102室的窗戶，喊道：“阿姨好！”

“哎，好！”封如姿打開廚房的窗戶，急急地對他招手，“小也，你快過來一下！”

馮楮把護目鏡撥下來，說：“我走了。”

那邊封如姿像是有什麽急事，江也對着馮楮點點頭，又叮囑了一遍騎車小心，轉頭三步兩步邁上臺階。他走進樓道，沒想在黑暗中和謝潋打了個照面，然後謝潋就像沒看到他一樣，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經過。江也準備好的“嗨”沒能說出口，只好幹巴巴地咽下。

垂頭喪氣地進了屋。

“阿姨，怎麽了？”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

“櫃子裏有蟑螂，”封如姿看着他就像看着救命恩人，“我和小潋都怕這個，沒人敢弄，還好你正好回來了……”

想到謝潋居然也怕這個，江也咧着嘴笑了一下。

“沒事兒，我幫您弄。在哪個櫃子裏？”

三下五除二将指甲蓋大的蟑螂解決，江也把紙團扔進垃圾桶，又朝封如姿要來酒精，在蟑螂被摁死的地方消了消毒。他解釋道：“不然可能會有卵殘留下來。”

封如姿吊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好孩子，今天多虧了你。”

“我媽怕蟑螂，家裏我也負責這活兒，熟悉着呢。”江也彎着眼睛笑，“您以後要幫忙直接叫我就行，我就住樓上302。”

“啊呀，”封如姿輕輕拍了下手掌，“搬來幾天了，也忘記上樓給你爸媽打個招呼，疏忽了。要不現在和你一起上去，正好家裏還有些點心。”

江也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阿姨。”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我爸早幾年走了，我媽最近也在外地廠裏扒蝦，家裏就我一人，您別麻煩了。”

封如姿愣了愣，緩過神來的時候鼻頭已經酸了。她也不在意江也的手剛弄死過蟑螂，把他雙手抓過來，用拇指在手背上來回搓了搓，說：“好孩子，今天中午留在阿姨家吃飯，你想吃什麽都給阿姨說，阿姨給你做，啊。”

“真沒事，阿姨，您別……”

不給江也拒絕的機會，封如姿把他拉去客廳的沙發上坐好。“阿姨去買菜，你坐一會，小潋馬上就回來。”她走到門邊的衣架上找外套，回頭問江也：“喜歡吃牛肉還是豬肉？”

聽到謝潋馬上就要回來，江也心裏一驚，還沒等說出什麽來，防盜門發出“咯吱”一聲，接着被從外打開。

江也幾乎是下意識從沙發上跳起。

“小潋回來了啊。 媽媽出去買菜，江也中午在咱們家吃飯。”

謝潋“嗯”了一聲，低頭換了鞋，然後拎着一個快遞袋走到江也面前，皺着眉給了他一個眼神。

江也瞬間讀懂裏頭的潛臺詞。他讷讷地對封如姿說：“那什麽，阿姨，真不用，我家裏還有飯菜沒吃完呢。”

封如姿說：“真是的，就多一雙筷子的事，不許再客氣了啊。”她穿戴整齊，又挎上一個斜挎小包，推開門出去了。

随着大門被關上的，空氣中瞬間寫滿了兩個字，尴尬。

長久的尴尬。

謝潋沒說話，周身的低氣壓明幾乎快要具象，壓得江也不敢說話。他把手裏的東西往茶幾上一甩，走到沙發距離江也直線距離最遠的一角坐着了。

江也有意緩解氣氛，只好主動挑起話題。

“那個，謝潋，”江也傻乎乎地問：“你怕蟑螂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謝潋的心情仿佛更差了，握着手機的的指節都開始泛白。

謝潋沉默了一會兒，咬牙切齒道：“江也，你是不是在挑釁？”

※※※※※※※※※※※※※※※※※※※※

江也：我不是我沒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