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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哥哥還在裏面,沒有出來……”

聽完月見這句話,薛宓只感覺腦中像是閃過一陣雷光,瞬間變得空白一片，完全無法思考。

木然地将懷中的孩子緩緩放下，薛宓就開始往外奔去，路邊的風景像是走馬觀花一般從她身邊掠過。

她早就該知道的不是嗎？在看到那人第一眼時就該明白的不是嗎？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留在那裏面？為什麽？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等到了離荒殿,薛宓猛地推開殿門，擡頭看向臺階之上正在飲酒的慕白衣,胸口仍有些起伏不平,過了好久,呼吸才慢慢平息下來,開口問道。

“你知道的是嗎？為什麽君钰寒會留在那裏面？以後還會不會出來？”

白衣男子一仰頭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沒有回答，甚至連視線都沒有轉向殿下的女子。

“你說話呀，為什麽他要留在那裏面？以後到底會不會出來？”薛宓有些氣急道。

“出來？呵呵……”白衣男子笑了笑道，“或許吧，看他造化了，不過既然他能走到這一步說明他還是有那個潛力的……”

聽着男子語焉不詳的話，薛宓更急了，“他為什麽要留在那裏面？跟我們一起出來不好麽？”

白衣男子側臉，瞥了殿下的女子一眼，眼裏帶了些疑惑，卻再也不說話了。

“無上之境是我門的不傳秘辛，聽說裏面記載了帝級修為的進階秘密。但只有擁有我門獨有的赤炎佩才有進去的資格，而且一人一生只能進入一次。”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薛宓身後傳來，女子轉頭一看。

只見月見、戚無殇、應問天、應青瑤幾人正向這邊走來，開口的正是應問天。

“那又如何，難道君钰寒留在裏面是想要勘破進階帝級的秘密嗎？”薛宓皺眉猜測道。

“可以這樣猜測，只不過……”應問天欲言又止道。

“只不過什麽？”

“唉……”老者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無上之境剛進入之人會在裏面看到自己的過去，然後會立即進入為其量身打造的幻境，磨砺心智，去除心魔，但一般很少會有人成功。之後成功的幾人若是想離開一定要留下一人鎮守無上之境，否則所有人都會被無上之境吞噬，不會有任何一人例外。至于留下的那人會得到怎樣的對待，是生或死沒有任何人知道。”

聞言，薛宓不自覺地倒退了兩步，臉色蒼白的厲害，嘴唇開合了兩下，卻發現自己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其實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條件的是不是？”良久薛宓才啞着嗓子問道，腦海中響起那個男子熟悉的笑，心中一下變得酸澀無比，“當初他那麽極力的反對，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條件是不是？”

說到這裏，女子眼中溢滿了眼淚，轉頭看向置身事外的慕白衣。

“呵……”白衣男子冷笑了一聲，将手上的白玉瓷杯随意地放在一旁的桌上，臉色驟冷，“趁我還沒有生氣，全都給我滾下去！我的離荒殿什麽時候門檻變得這麽低了，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随意進出！難道魔尊紅蓮的稱呼在你們那裏一點分量也沒有嗎？還是你們覺得丢掉小命也沒什麽！”

白衣男子一番話說完，底下衆人除了應問天感覺好點，其他幾人通通都像是快窒息了一般，一股莫名的威壓對着他們兜頭而來，從心頭碾過，頓時全身上下，就連指尖都動彈不了。

随後慕白衣又擡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沒有看下面幾人，表情随意道，“滾出去！”

衆人頓時覺得全身一松，額頭的汗不停地落下，看着臺階之上的男子心有餘悸，魔尊的修為果然不同凡響，輕輕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幾人從鬼門關打個來回。

薛宓擡頭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就跟着身後的幾人往外走去，自己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你有什麽資格可以跟魔尊理論呢，他又憑什麽回答你的問題呢，真是不自量力！

只是還沒踏出殿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殷梓若是你娘親是吧？”

聞言，薛宓猛地停住腳步，轉頭震驚地看向臺階上言笑晏晏的慕白衣。

“不用這麽看我，我和她也算是相識一場，聽說你還有個姐姐，而且同行的還有一個姓宇文的小子，看來你們來上界是為了那紫衣仙尊了。怎麽說我也算你半個師父，到時候或許我還能助你一臂之力呢！”白衣男子臉上仍帶着笑。

看着對方喜怒無常的模樣，薛宓皺了皺眉，難道修為高的人都是這樣陰晴不定的？那個殷梓怡是這樣，現在這個慕白衣又是這樣……

“那就先謝謝師父了，我們來上界的确是為了紫衣仙尊，以後可能少不了與她一戰，師父到時候若是願意助一臂之力徒兒不勝感激。”薛宓恭敬道，不管對方打着什麽主意，現在他也算自己的師父了，以後與那仙尊的一戰，多一個強大的幫手總是好的。

“呵呵，說的話還算入耳，下去吧！”白衣男子擺了擺手，不再看他們。

薛宓頓了頓，轉身退了下去。

在她轉身的瞬間，慕白衣将頭轉向綠衣女子的背影，眼神幽深，随即輕輕嘆了口氣，一個是這樣，兩個還是這樣，難道情愛的滋味真的那麽好嗎？

想到這，男子又将手中的酒一仰而盡，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君钰寒的情形，那種臨死前的鎮定與冷靜，在一群瘋瘋傻傻的人魔、天魔中顯得那麽格格不入，一下就抓住了他的目光。等走近之後，才發現他給他的驚喜不止如此，那一股股與無上之境相似的波動從他的身上傳來，慕白衣知道他找到了。

他還記得他和應問天的師父臨死之前跟他說過的話，無上之境并不是完美的，而是有缺陷的，只有找到它缺的是什麽，才能解開帝級修為的秘密，那也是他師父的遺願。

在感受到钰寒身上那股波動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終于找到了，只是那人心中好像一直有着一個很深的執念，這樣的人進入無上之境是絕對活不下來的，所以他在等，他知道君钰寒也一直在等，一直到薛宓的出現。

那個女子，他真的看不出來有哪一點好，相貌最多中上，修為低下，甚至還是有夫之婦，他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钰寒那麽出類拔萃的一個人會對那樣一個女子念念不忘多年，至少以前那個人挂念的是個絕色的美人不是嗎？而君钰寒呢？禾澤那麽多容貌妍麗的魔女對他投懷送抱都不為所動，只一心系在薛宓一人身上！

想到這，慕白衣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喝下，想來那場婚禮讓钰寒看開了不少，他從不是個糾纏不放的人，對那個薛宓執念那麽深，除了懷有遺憾，更多的是因為以前的遭遇吧！現在钰寒選擇留在無上之境，應該是已經下定決心了，他相信他一定會達到那個誰也到達不到的境界的，或許到時候就能見到了吧。

慕白衣将手中的瓷杯輕輕往旁邊一放，起身走到殿外，看着頭頂滿天的繁星，嘴角微微勾了勾，一襲白衣在星光的映襯下竟有些飄飄欲仙之感。

與此同時，薛宓也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星光，愣愣地出神。

“姑娘醒了？在下君钰寒。”

……

“我倒有個法子。”“嫁給我！”

……

“……會的，沒有什麽……可以比得上我的道，我不會去想那些兒女私情的東西。”

……

“……天黑慢行……”

……

“沒什麽……好好照顧月見和孩子……”

……

“不想做什麽，只是看看你，畢竟很久沒見了，真的很久了……”

……

“不要這樣看着我，我會難過的。”

……

“宓兒，保重……”

……

腦海中君钰寒說過的話在不停地循環，想着想着，薛宓只覺得心中越來越酸澀，眼淚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自己真的欠他太多太多了，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他從三千世界裏面一出來，那副模樣，自己就該明白的不是嗎？

戚無殇輕輕推開門就看到了坐在窗前默默流淚的薛宓，嘆了口氣走了過去，攬住女子的肩膀，沒有說話，他知道此時說什麽都不能緩解她的心情，只是希望在她難過的時候能夠陪在她的身邊。

女子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轉身抱住男子的腰身，哭的更加厲害了，“無殇……無殇……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男子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女子的頭發，“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大聲地哭出來可能會好受些，我就在這裏陪着你哪也不去，”

“嗚嗚……”薛宓的聲音越發的大，抱着男子的手也越發收緊，就好像想把心口的憋悶一口氣全都哭出來一般。

此時窗外的枯黃樹葉在夜晚的微風輕拂下，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星光依舊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