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誰家歡喜,誰家愁
話一出口,敖沂就尴尬了,覺得臉皮發燙,硬撐着挺直腰背,接受數道怪異的眼神:
他們是自由民,又不欠你什麽,事情辦完了回家再正常不過,你憑什麽阻攔?
多大臉呢?
“咳咳~”敖沂略定定神,把心一橫,硬把那尴尬的情緒抛開,轉而笑得風度翩翩,真誠又懇切地游說:
“那怎麽行呢?看敖玄傷勢尚未痊愈,對吧?受了那麽重傷,應該好好養着,不宜來回奔波。敖玄當初帶路,幫了西西裏海龍族一個大忙,我們又是朋友——不如這樣吧,敖玄就近去西西裏海養傷,如何?”
果然不出我所料。
容革面無表情,但心房缺了個角,雖是暖季,卻有嗚呼呼的寒風灌進。
敖玄霎時笑起來,因為親耳聽見對方說:我們是朋友!他還是那樣,大大方方盯着想看的人看,毫不顧忌。
“唔~”敖嘯沉吟,看起來十分為難,糾結猶豫,敖景則是心裏破口大罵不争氣的弟弟。
“去西西裏海養傷?”敖嘯躊躇皺眉,“那怎麽好意思?會給你們添□□煩的,我那兄弟愚笨口拙,不讨人喜歡……但你說得對,傷筋動骨、傷及五髒六腑,再好的草藥養着,也需要時間才能康複。唉,不瞞你們說,其實我們也不敢就這樣把老幺帶回家——離家時耐摔耐打的粗小子,回來傷得這麽重,怕長輩接受不了啊。”
聽兄長這麽一說,敖玄心裏也難受,覺得自己不孝,滿臉的笑意黯淡下去。
“沒事,辦法總比問題多。”敖沂越發提着心,循循善誘,繼續游說:“我有個法子,敖玄去西西裏不是采藥嗎?其實,在……滑坡後,我們回鱷獸谷找了半個月,還真找到了芝蓮,但不多,你們先拿一些回家,讓敖玄留下,一是養傷,二是等時候到了,又去采藥——”
說到這裏,敖沂不由自主停頓,尴尬摸摸鼻子,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游到敖玄跟前,微微彎腰,嚴肅地說:“吃一塹長一智,咱們下次還去采藥,鱷獸谷附近我摸得很熟了,不會再讓你出事的!”
敖玄有些無措,還有隐秘不可說的歡喜,他站起來,比對方高半個頭,低頭,四目相對,大高個子,天生不可忽視的威嚴兇相,笑起來柔和很多,那眉眼那鼻梁,還挺耐看。
莫名其妙的,敖沂突然走神:
其實他挺好一龍,多相處,瑞瑞應該就不害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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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革忍無可忍,實在看不下去了,狀似無意把敖沂隔開,*地說:“你願意的話,就來西西裏海養傷,西西裏海龍族從不忘恩負義,你當初帶路幫了我們的忙,如今安置你住下養傷,算不得什麽。”
啧啧啧,這海鹿崽子真不會說話,遠不如他家王子。
敖景姿态閑适,歪坐一旁,事不關己一般。
“既然二位如此盛情邀請,”敖嘯見氣氛差不多了,終于松口:“那老幺啊,你就去西西裏海養傷吧,我們出來得太久,得回家了。”
不是不擔心,但已經成年的獸人,絕不能太依靠家族兄長的蔭庇,該推出去的時候,必須狠心推出去。
太好了!
敖沂喜不自勝,心願達成,笑得眉眼彎彎,從頭到腳每一個毛細孔都透着輕快勁兒,越發顯得俊逸無俦。
确實一副好皮囊,但不知道老幺迷上他什麽……
弟大不由兄啊。
敖嘯頓感十分惆悵。
這時天已經黑透,夜明珠散發着柔光,敖玄他們是趁敖淼去見親姐、也就是敖沂的伯母時溜出來的,眼下也該回去了。
既然已經談妥,容革毫不客氣地催促:“一言為定,你們回去吧,等恢複了自由身,再來找。”
确實是這個理,敖玄三兄弟也明白,準備離開。
“從後門,避着點兒,我們跟西海龍族不對付。”敖沂抓住對方胳膊,往後殿引,姿态自然随意,唬得某龍整條胳膊僵住,同手同腳地游走。
*****
龍逢喜事精神爽呀,敖沂笑眯眯游進寝殿,一頭栽倒在寒玉床,翻來滾去幾圈,興致勃勃地說:“嗳,容革,你說到時候讓敖玄住哪兒好呢?”
容革靠坐在床頭,閉目養神,漫不經心地說:“住他上次住過的地方呗。”
咳咳,敖玄初入西西裏海時,不但沒有骨符,甚至交不起海禮,是住在宮外石屋……
“那怎麽行?”敖沂靈活一個翻滾,親親熱熱挨着容革坐,“因着龍果和芝蓮兩件事上,我承諾過,事成會給他一枚骨符。所以,他至少可以入住使者殿。”
容革“呼”地仰躺,枕着手臂,雙目緊閉,幹巴巴地說:“随你。”
敖沂聽得不對勁,怔住了,湊前,推一推對方,關切問:“你怎麽了?”
白天才覺得敖沣可憐巴巴,但如今,容革覺得自個兒更可憐——我不高興,我還沒法明說為什麽不高興!
“究竟怎麽了?”敖沂耐着性子,拍拍對方胳膊,但依舊沒換來對方的回應。
呃~
敖沂單膝屈起,呆坐着,很是無措,他跟容革一塊兒長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感情非旁人可比,從不把對方當護衛,只當好兄弟看待。
“喂?”
“容革?”
“你是困了嗎?”
“還是餓了?”
“想你亞父了?”
……
敖沂東拉西扯半天,最後嘆一口氣,有些沮喪地問:
“是因為敖玄嗎?”
此話一出,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容革“呼”一下坐起來,怒道:“沒錯,我看他不順眼!”
兄弟倆對坐,大眼對大眼,一方茫然不解,一方怒氣沖沖。
“不是,你們也沒相處過啊,他看起來是挺兇的、不像好龍,但事實上他沒什麽心眼——”敖沂試圖勸解。
但容革複又躺下去,再度閉目養神,明顯一副“我不想聽”的架勢。
“嗳?喂?”敖沂毫不氣餒,彎腰扯扯對方的胳膊,剛想逗他開心時,容吉突然跌跌撞撞游進來:
“大王子,您那王兄來了,他——”
“哦,對了,家宴是吧?”敖沂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我馬上去——”
“不是啊!”容吉表情極為怪異,抓耳撓腮,磕磕巴巴地說:
“外面亂糟糟,很多護衛四處搜宮,聽說、聽說是、是您那王嫂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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