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喵喵喵
祁揚其實并未想起多少的事情。
他剛剛作為一只狗出生的時候,狗媽受了大傷,導致一窩四只只存活了他一只,估計要不是他穿到了這只狗身體裏,這具身體也免不了死亡。
因此唯一活下來的他,別說是有做人時候的記憶了,他連自己是個人都并不是很清楚。
記憶的混亂、身體的孱弱,出生後的幾個星期裏,他一直處于痛苦和混亂之中,他就像是剛剛出生卻又智商極高的嬰兒,但又偏偏不是真的嬰兒,在他的潛意識裏仍舊是人類祁楊的思想和記憶,當時他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向他灌輸他是一條剛剛出生的金毛犬的思想。
這讓他感到迷茫、困惑,他一邊被動的接受別人對他的定義,一邊又在不停地否定。
還好祁家人對大金毛樂樂也就是祁楊做狗的這一輩子的媽感情深厚,大狗已經死了,只剩下了小狗,還是只有一只,那真是萬般寵愛,願意陪着他,他對祁家人有種天然的親近感與眷戀感,他們的耐心與陪伴才讓他從那種空虛迷茫的狀态中走了出來。
直到差不多一個月前,大概就是在撿到小貓之前的一個禮拜,他終于想起來自己應該是個人了,似乎還是祁家的人。
至于他生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卻仍舊沒有記憶。
但之後那些“做人”時候的記憶就如同一幅巨大的拼圖,每天都有幾個碎片浮現在他的腦海裏,讓他一點一點回憶起曾經做人時的一切。
還有一點讓他鬧不明白的就是那天他撿回來的貓,現在正式被祁凜命名為雞毛,當時他聽到雞毛的叫聲就莫名的有了一種被吸引的感覺,看到之後更是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愧疚之感。
都不是人了,都是狗了,不管生前如何,狗生至少要過得随心一點啊。
于是他遵從本心去照顧這只小奶貓。
大概是因為他做人的時候裏喜歡這些小動物,他照顧起來既熟練又有詭異的滿足感。
……突然有點不太想知道作為人的時候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小雞毛來了不久,他就想起了自己叫祁楊,是祁凜的堂弟,其餘的是仍舊是一片空白。
他懷疑過小雞毛也不是普通的動物,而是和他一樣,內裏是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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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對小雞毛有着那樣奇怪的感覺,那必定是認識的人,對他的堂哥祁凜,不說熟悉吧,至少也有點了解吧。
但事實上小雞毛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對祁楊這個名字也沒任何反應。
祁楊就只好先把那點疑問壓下,再觀察一段時間。
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觀察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這裏揉揉,就是這裏,喵嗚,太舒服了。”邱珲一臉陶醉的四腳朝天的躺着,指揮着祁楊幫他揉揉小肚皮。
自從上次洗澡,邱珲get到了祁楊的新技能——揉揉按摩術,他就開始天天指揮祁楊給他揉揉背部、揉揉小肚皮。
在祁凜那裏他還有點被人看到了男性私密部位的羞恥感,在祁楊這裏,一開始還是害羞的,還知道并攏兩條後腿,等後來實在太舒坦了舒展開身體的時候,什麽羞恥感,全部扔掉扔掉。
節操就是這樣掉光的。
他一開始也驚訝于祁楊超出一般狗的聰明,但後來看到主人祁凜都沒什麽反應,也就只當狗狗都是這麽聰明的了。
祁楊一邊爪子不停地揉着,身後的尾巴完全無意識的甩動着。
祁凜和顧阿姨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已經完全淡定的接受這只狗是個貓奴的現實了。
邱珲現在仍舊是一只小奶貓,一天睡覺的時間幾乎占了全部時間的四分三,真的是一沾枕頭就睡,起都起不來,當然邱珲不是沾枕頭,而是一沾祁楊的身體就睡。
貓這種動物,作息和人類相反,白天哈欠連連,晚上卻精神得很。
邱珲唯一精神的時間段就是在傍晚到半夜這段時間,其餘的時間都挂在祁楊身上睡大覺,害得祁楊屬性活潑的狗也不得不每天都跟着他補眠,至于祁楊本人是否真的介意,暫時不論。
現在每到七八點飯後時間,祁凜就該帶着他們去散步了,邱珲和祁楊其實都不習慣在脖子上套根繩子,但這畢竟是暫時的,忍忍也就過去了。
“淡淡,雞毛,出去散步了。”祁凜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對着兩只正在吃飯的貓狗叫道。
祁楊已經吃完了,邱珲小舌頭一卷,把最後一顆幼貓糧吃下肚,“噠噠噠”地往祁凜身邊跑去。
祁凜熟練的給他們套上牽引繩,一手拉一個出去了。
能住得起別墅區的人家自然都有幾個閑錢,養貓養狗的人多得很,祁楊和邱珲每次出門都能遇到不下十只貓狗。
老實說,這裏的綠化做的真的很不錯,小橋、流水、假山、竹子、樹木、花草,應有盡有,設計的也很合理,只是再好的風景,看個十次八次的也就罷了,看個千百八次的就算是人間仙境也該膩味了。
更何況,這裏距離人間仙境還是有相當大差距的。
因此,邱珲權當出來鍛煉鍛煉身體了,而祁楊性子雖然喜歡清靜,但耐不住狗的天性活潑,散步他反而要比邱珲來的更加感興趣。
“祁總。”都說你自己是什麽層次的人,你的交際圈就是什麽層次的交際圈,別墅區裏的住戶自然都和祁凜有那麽點關系,沒關系,拐兩下那也有關系了。
祁凜出來單幹很多年了,外人也鬧不明白這其中的道道,為了以防說錯話,他們都自動的把對祁凜的稱呼從“祁少”變成了“祁總”,祁總總歸是不會錯的。
之前說了,着別墅區裏遛貓遛狗的不少,路上自然就少不了寒暄。
祁楊和邱珲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一般遇上的兩人都不會聊很久,大多數就打個招呼,偶爾才有多說上幾句話的,至于想要攀關系長聊的,有邱珲和祁楊的存在,那也是必然要被打斷的。
比如說現在,祁凜回了句“王總”,對方就開始不識相的準備長談了。
邱珲無聊的打着小哈欠,柔弱無骨的靠在祁楊的身上眯眼睛,計算着什麽時候打斷這兩位沒營養的談話。
這位王總身邊的是一只哈士奇,是他的女兒吵着要養的,平常都是她女兒帶着這狗出來散步,只不過最近她要中考了,又不放心交給保姆,撒嬌着要爸爸給拉出去散步。
這位王總是個愛女狂魔,二話不說就應了,喜滋滋的承擔起了女兒交給他的重任。
而此刻這個好動分子正好奇的看着還是幼犬的祁楊和奶貓的邱珲。
哈士奇生性活潑,看到什麽都想上去湊一湊,看到了這麽一對和諧的貓狗,好奇心又犯了。
祁楊警惕的看着那只正瞪大眼睛盯着他們猛瞧的哈士奇,他雖對小動物有着一顆熱愛的心,奈何身為狗的本性讓他看到比他強壯的大狗就開始緊張起來了。
那只哈士奇盯了半天也沒動作,就在祁楊放下心來的一瞬間,它突然抽風了一般,朝着他倆沖了過來,一邊沖一邊狼叫:“嗷~~~~”
祁楊下意識的想要去攬住邱珲往後退,沒想到邱珲不進不退,還上前了,跳起來就是一爪子。
“嗷~~~~~”那只哈士奇臉上被撓出了三道血痕,大叫着朝後退了好幾步,沒過一會兒突然又嚎叫的更大聲了。
人類聽不懂他到底在嚎什麽,只聽出了它的委屈和疼痛。
但是祁楊和邱珲懂啊,那只有三只祁楊大的哈士奇居然一邊哭一邊委屈的說:“嗚嗚嗚嗚你們居然打我,嗚嗚嗚嗚好痛啊。”
噢,這麽大的狗了,哭得又那麽慘。
邱珲聽着,再次露出了兇狠的表情,弓起小小的身子,亮出從未修剪過的小貓爪,露出尖尖的小牙齒:“再哭就撓你。”
哈士奇不敢哭了,改成抽抽噎噎了。
王總心疼了,一看就不怎麽鍛煉的他吃力的抱起哭得可憐的哈士奇,給他順毛,他心裏也想哭,說起來也是他家狗先要去撩別人家的貓的,被撓了也只能說是自找的,要是對方沒權沒勢一點他還可以仗着自己有點身份欺負別人一下,但這可是祁凜啊,這自然也不能這麽幹了。
“抱歉啊,祁總,球球太調皮了。”王總苦哈哈的道歉,心裏想着要怎麽回去跟女兒解釋。
“沒事,雞毛也沒受傷。”祁凜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
“……那我先回去給我們球球上點藥。”王總被噎了一下,灰溜溜的走了,哈士奇被他抱在懷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嚎叫:“你怎麽不給我報仇啊,嗚嗚嗚嗚嗚。”
祁凜低下頭就看到已經平靜下來的小奶貓伸出爪子想舔舔,舔了一口,愣了一下,放了下來。
“小寶貝,說起來,我還沒給你剪過指甲呢。”祁凜蹲下身來,握住小家夥的爪子,說。
邱珲瞪大眼睛,他每天都有好好磨指甲的!才不要剪呢,祁凜這個手殘說不定就給他剪出血了呢。
當了許久壁花的祁楊終于上前走了兩步,一爪拍開了祁凜的手,把小貓護在了懷裏。
“喂,我說你夠了啊,你這一點也不忠心于主人的不合格的狗,”祁凜控訴,接着嘲笑他,“還一副小雞毛的保護者呢,今天還不是被雞毛保護了。”
祁凜就看到小金毛似乎真的聽懂了,一副受挫了的蔫蔫的樣子,而蹲在他身下的小雞毛突然兩腿擡起站了起來,收了指甲的小爪子搭在小金毛的臉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小金毛的臉。
小金毛被舔的下一秒就恢複了活力,還回舔了一下,眼神亮晶晶的。
噢,為什麽會有一種微妙的被虐了一下的感覺,祁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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