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為什麽

走廊裏的衆人一起目瞪口呆,林涵更是直接退後了一步。

胡玉生當助理的時候任勞任怨、懦弱的跟人吵架都不會,竟然會做出當着警察的面咬人的舉動嗎?

子岳竟然也沒有對他做出什麽,只是皺着眉抖着手無奈道:“疼疼疼……我給你叫給你叫,松嘴、給我松開!”

胡玉生松開嘴,呸呸兩聲,“早給我叫不就好了麽?非要折騰這麽大陣仗。”

子岳打了郎青峰的電話,三言兩語說清楚情況,“來了幾個警察說要調查林家山莊的事情,我跟胡先生需要去當個證人,胡先生說去警察局之前一定要見您,您看這?”

做了二十多號人的會議室裏,作報告的項目組長說話語速放慢,衆人的注意力都轉到忽然接電話的老大身上。

“帶大家到一樓大廳等我。”郎青峰結束通話,沖會議室裏的衆人揮揮手,“休息半小時,我有點兒事兒需要出去一下。”話音沒落,輪椅悄無聲息地轉向,徑直往門口去了。

在座的有幾個女員工交換了一個遺憾可惜的神色,霸道總裁人設的老大是癱瘓,果然小說裏都是騙人的,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

郎青峰操縱着輪椅從電梯裏一出來,就被胡玉生撲個正着,“嗷~你再不來救我就死人了。”

幾個警察尴尬地轉開視線,連林涵都沒敢直接看郎青峰。

“怎麽回事?”郎青峰在他後腦勺上揉了一把,大手滑落到後頸,摸到一手冷汗。

胡玉生把臉往他勁窩裏拱,仰頭輕輕含住他的耳垂磨了磨牙,從喉嚨深處擠出兩個氣音,“我的耳朵。”

郎青峰被他咬的呼吸重了一點,還是瞬間明白過來,一時失笑,忘了這一茬,“放心吧,沒事的。”說着握住了他的手。

胡玉生只覺得觸電一樣抖了抖,帽子裏的擠壓感不見了,伸手到半長的頭發下面摸一摸,兩個人類光禿禿的肉耳朵好好地長着呢。

激動的他嗷一嗓子同時在郎青峰側臉親了一口,“大好人,你對我太好了。”說着他跳起來,“我去配合調查啦,你找人替我照顧下孩子們,晚上回來陪你吃飯哦~”

“可以,你乖一點。”郎青峰捏了一把他的肩膀,放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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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眼睛四處亂看的衆人慌忙轉頭,發現剛才這個恨不得坐在地上讓人拖着走的賴皮已經跑到了酒店門口。

胡玉生一邊走還一邊招手,“哎呀,不急着破案嗎?不是說有特別之前的東西麽?慢騰騰的做什麽,快點走呀!”

這家夥精神是不是有問題?變臉的速度讓人懷疑自己的眼睛。

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不動聲色地給局裏發了消息說需要調一個犯罪心理學專家來協助取證。

警察局果然很近,不到五分鐘就到達,工作人員把子岳和胡玉生分別放到兩個相鄰的調解室裏。

胡玉生坐下之後,忽然聽到子岳的聲音,【聽我怎麽回答,再用自己的話講出來】,立刻繃緊了神經。

之後就是子岳在那邊回答問題,諸如為什麽去山莊,幾點去的,在山莊裏都到過什麽地方,幾點回,回來後都做了什麽。

子岳回答為了幫胡玉生接孩子,拿出了手機上的調查通訊記錄和并且連接車上的導航系統查閱确認出發回程時間,回憶一下甚至畫了個簡略的山莊內活動示意圖。

有的回答無比精準,有的稍有錯誤,但是大面跟警察拿到的監控符合,順利通過取證。

胡玉生就亂七八糟多了,并且時不時就要罵幾句人,殺千刀的林家非法拘禁幼童逼迫自己為他們讨好郎總啦,郎總怎麽樣是個好人要幫自己忙,到了山莊怎麽感嘆地方大,抱孩子的時候怎麽痛快淋漓抽了王宇一嘴巴之類,有的沒的都說了。

警察們面面相觑,好不容易從他的講述中提煉出重點,跟子岳那邊差不多,更跟監控等獲取的信息也差不太遠。

兩邊一對信息,也是無語,什麽有意義的東西都沒拿到。

子岳坐在調解室裏卻耳聽八方,這個市局中心的警察大樓裏各種雞毛蒜皮的都灌倒耳朵裏。

有人也在讨論林家的案子,推測可能保镖見財起意帶着馬匹跑了呢?

內部熟人作案,最容易抹成這樣毫無線索的樣子,何況林家保镖受過許多專業訓練。

因為郎總的身份,子岳和胡玉生沒有被扣很久,太陽下山的時候兩個人一起步出警察局,已經有司機開車等在門口。

胡玉生有各種好奇的問題,因為不确定司機安不安全,什麽話都不敢說不敢問,一路上幾乎要憋死。

到了郎青峰的套房,他才迫不及待地倒了一堆問題出來,“快告訴我林家具體發生了什麽悲慘的事情。”

子岳挑眉看向郎青峰,請示告不告訴他細節。

“說嘛,說出來大家開心一下啦,”耳朵恢複正常,不用戴帽子,胡玉生高興的晃着腦袋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人渣倒黴了應該舉國歡慶。”

因為郎青峰坐在屋子裏,一直乖乖當鹌鹑的泉心泉意彼此握住對方的手,九叔太蠢,不忍直視。

子岳得到郎青峰點頭,簡略把林家小院裏失蹤人口動物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後強調,“我們懷疑那是非人類的力量,所以這段時間胡先生盡量小心些吧。”

胡玉生一愣,“非人類的力量?你這麽淡定的提起,呃,你是什麽?”

這個問題泉心泉意也想知道,不論是郎青峰還是子岳,對兩個小家夥來說都是特別有壓迫感的東西。

而且他們看起來化形時間已經很久,身上原有妖怪的特點已經淡的感覺不到了。

這下輪到郎青峰兩個吃驚了,“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胡玉生怔住,眼前恍惚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茫然。

郎青峰盯着他神色有些莫測,昨夜到今晚,他是從胡玉生的唇語和自以為很低的抱怨裏聽到過多次近似,狗、族規、一族之類的詞。

狼族與人對罵的時候,經常被人罵做狗,加上胡玉生抱怨腹诽時候熟稔的情态,他因為胡玉生一直特別清楚。

“你化形多久了?”子岳一指泉心泉意,“只有這樣剛化形不久見識少的幼崽才會分不清族群。”

總有千兒八百年了,這句話在識海裏轉了一圈,沒被主人感覺到就消散了,胡玉生琢磨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小時候的事兒忘了許多,算不出來了。”

仍舊是只蠢狐貍。

沒弄明白自己的情況之前,郎青峰願意保持現狀,“行了,吃飯吧。子岳和兩個孩子留下,飯後你再帶他們回去。”

胡玉生癟癟嘴,所以到底你們是什麽?

這一頓飯吃的寂然無聲,兩個小的都夾緊了尾巴,碗裏的一吃完,立刻表示困了要睡覺。

子岳帶他們走了之後,服務員進來收走了餐具,胡玉生忍不住,亦步亦趨跟在郎青峰身後,“诶,還沒告訴我你們是什麽呢”

郎青峰不知道為什麽起了心思想逗他玩兒,操縱輪椅轉身的瞬間,背後一道虛影升起,一直孤狼站在松風烈烈的懸崖上對月長嘯。

“現在知道了嗎?”

胡玉生僵立當場,眼裏浮起血霧,兩大顆淚滴劃過光滑的面頰,“為什麽?”

郎青峰愣住,“什麽?”

胡玉生卻好似站着的力氣都沒了一樣跌坐在地毯上,喃喃問,“為什麽?為什麽?”

郎青峰看得心裏軟綿綿的,嚣張跋扈的小狐貍,這可憐兮兮的樣子真招人疼,“有什麽不懂的,跟我說說?”沖他伸出一只手。

胡玉生怔怔瞪着那只手,白皙修長,手背上泛着淡青色的血管,掌心裏紋路清晰。

腦袋嗡一聲,不知道哪裏來的聲音笑吟吟說,“哎呀,你掌心裏紋路這麽清晰,做什麽一定都很順暢,進階一定特別快。”

“那就承你吉言,好兄弟,等我給你多寫點進階心得。”

“嘿,別得意,我很快會追上你的。”……

“為什麽騙我?!”胡玉生忽然擡手一巴掌拍開那只手,惡狠狠瞪着郎青峰。

郎青峰操縱着輪椅退開了一些,“騙你?”

胡玉生沒有像昨天晚上那樣撲過來殺人,而是哀哀坐在地毯上流淚,大顆大顆的淚水很快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嘴裏反複念叨,“為什麽,為什麽騙我。”

郎青峰無奈,操縱着輪椅轉到他伸手,彈指兩道氣流。

胡玉生軟軟倒下去,很快發出了平緩的呼吸聲。

“發病頻率好像有點高。”郎青峰擡手一道風把胡玉生托到卧室大床上,自己去浴室泡澡喝茶看書。

胡玉生朦胧中醒來,眯着眼睛感覺到身邊有個人,濕潤的水汽彌散在周圍,帶着清淡的松香。

“……郎先生?”

郎青峰後背肌肉繃緊,“嗯”。

“對不起我太困了,應該是我照顧你的。”

胡玉生爬起來,看看時間,快到午夜十二點,郎青峰裹着一條浴巾坐在床沿,他正在——擦刀。

深更半夜一個人睡死過去,另一個人擦刀什麽的,想想就起一身雞皮疙瘩。

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胡玉生把下巴虛搭在他肩頭,“您在幹什麽?”

郎青峰肩膀動了動,跟他的下颌接觸了兩秒,又挪開,“想事情。”

胡玉生松了勁兒,把腦袋的重量擱到他肩膀上,“哦,吓我一跳。”

“怎麽?”郎青峰捏着柔軟的布巾,在尺餘長的短劍上來回擦拭。

“您這個狀态,”胡玉生打個哈欠,吸了一大口某人身上的味道,“好像預謀殺人啊,拿兇器想事情,也只能讓人聯想到這件事了。”

“好吧,我的愛好比較偏門。”郎青峰還劍入鞘,反手在他側臉拍了怕,“很晚了,繼續睡吧。”

這個,孤男寡男,共處一室,關系定位不純潔,胡玉生微微緊張,“哦、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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