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交易

午後道路暢通，一進入影視城好像步入了異世界，似乎是要拍個大場面，熙熙攘攘數十位群演帶着妝走來走去。

塗靜媛早聯系好了有熟人的劇組，也不進去打擾，靜悄悄進了隔離帶，站在鏡頭死角裏看演員拍戲。

這狀态胡玉生熟悉，以往給林涵當助理的時候，他時常這麽縮在角落裏當背景牆。

不過林涵目前為止只拍過時裝偶像劇，場景沒什麽稀奇。這一個劇組是古代武俠，戲份就比較有難度了，場地中央武術指導正教導演員設計好的動作招式。

幾個人來回比劃招式，假動作打起來眼花缭亂，還要琢磨哪個角度鏡頭更好看。

圍觀了五分鐘，他就忍不住戳戳塗靜媛的肩頭，給她看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面打着幾個字，【我肯定動作比他好看多了】。

塗靜媛挑眉，“專心。”

“哦。”胡玉生默默退後一步，忍耐着又看了一會兒，開始悄悄走神，把手機豎起來背着塗靜媛打開連連看游戲。

結果不慎忘了關聲音，啓動的音樂嗚啦啦響起來，他心裏一慌，眼睛去看塗靜媛的臉色，同時手忙腳亂去關音效，結果前方嗷一聲尖叫，吓得他脫了手，手機掉地上屏幕咔嚓就裂了。

片場四周的工作人員呼啦圍上去，有人高聲喊拿醫藥箱，原來是中間的演員沒踩準位置，被踢碎的桌椅碎屑砸了腦袋。

胡玉生握着手機心疼的呼呼直吹氣。

塗靜媛心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郁氣，又沒有熟悉到可以随便罵他，只氣哼哼戳了一下他的腦袋，“不是讓你來學習的嗎？”

胡玉生顧不得心疼手機，趕緊把眼睛轉到片場中央，伸長脖子張望，見主演舉着冰袋按在腦袋上走出人群坐下，他的助理小跑過去跟導演低聲商量了什麽。

很快化妝師過來給他補妝，看樣子是打算輕傷不下火線。

“看出什麽來了嗎？”塗靜媛覺得自己不打斷，他能裝出這麽個專注樣子盯着中央那塊空地看一天。

“嘶~都腫起來了，他不疼嗎？”胡玉生縮縮脖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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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任何一行，想要出人頭地，都得有付出。”塗靜媛看他左顧右盼的樣子，這樣的态度，再看也學不着什麽，勉強感受一下氣氛罷了。

“行了，走吧，還是給你請幾個老師比較好。”

分明很簡單，并沒有沒什麽可看的呢。胡玉生腹诽着跟她走出去，路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老這樣受傷，多疼呀。”

作為一個有點神通的狐妖，怕疼是他唯一的死穴。這樣一圈攝影機大燈的環境下，又不能用妖術投機取巧，萬一弄出點兒不可解釋的事情被記錄下來怎麽辦？

人類的科技力量逐年變強，還有一些隐藏在人海中的修士存在。被盯上了定然得不償失，所以萬萬不能用！

“這樣被道具碎片砸一下不算什麽，”塗靜媛忽然站住，表情挺嚴肅，“還有從高處跳下來，三九天下水，三伏天穿棉衣，砂石泥地裏滾，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你想做一個演員，就要有面對這些的覺悟。這個職業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光鮮。”

胡玉生呆愣地摸摸自己的臉頰，“我就靠臉吃飯不行嗎？”

“哪有人……”能永葆青春？！

塗靜媛咽下了後半句話，好吧，妖孽真可以，縱然終有一死，相比人類生命也久遠太多。但是不老不死無法站在陽光下。

“誠然你是個皮囊不錯的人，這個圈子裏比你好看的也能找出許多來。有其貌不揚者名揚四海，更有無數美貌不下一線巨星卻終身都在跑龍套的人。如果單有一張臉，就能成為巨星，大家直接去整容不就好了嘛！”

“不行啊……”胡玉生腦補了下三九天下水，三伏天穿棉襖，從高空往下跳什麽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垂死掙紮。

“我也不光有臉呀，我還有腦子呢。我考個好成績不就有噱頭了嘛，林人渣基本門門功課不及格，我還幫他寫了電影學院的作業呢。”那麽爛照舊紅到二線還在上升。

好不容易人間走一遭，何必那麽辛苦？

塗靜媛頭發都要炸起來了，隔着墨鏡瞪他，孺子不可教也。

無奈老狼那家夥認真把人托付給自己，她深呼吸又深呼吸，一把揪住胡玉生回座位，“你仔細想想要不要繼續做這一行。”

“要的呀。”妖生漫長，做什麽事不是做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塗靜媛扶着方向盤咬了會兒牙，“你進影視公司給人當助理，也是有人介紹的吧？如果家裏人有在同行業裏，找個了解的人商議一下，實在受不了罪，再想別的辦法。”

目标不同，方向和執行細節差異巨大，如果他真的就想靠臉吃飯，有個幾年，等他厭煩了，自己就功成身退了。

“哦……”胡玉生縮成鹌鹑，哭喪着臉發呆。

進圈一是為了給林涵添堵，再有這大半年所見也挺有趣的，但是現在看來，好像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總不能為了報複林涵讓自己每日這樣摸爬滾打吧？得不償失吶。

“我先把你送回去，想明白了再來聯系我。”塗靜媛懶得把生命浪費在幫別人教育小孩子上，一路無話回酒店，把他丢在門口油門一轟就走了。

胡玉生撇着嘴站在酒店門口發了一會兒呆，引得幾個路人回頭指點，垂頭喪氣上樓去了。

電梯直上頂樓，在天臺上找了個角落給蘭珠打電話，直通通的問，“蘭珠姐，你為什麽要當明星？”

蘭珠此刻在海外拍戲，取景地在深山老林之中，她抓緊機會一大早就盤腿運功吸收天地靈氣，本來對這個電話超級不耐煩，一聽問題把按挂斷的手指挪開了，“發生了什麽事兒？”

胡玉生把這幾天的事情BLABLA描述了一回，“所以呢，我現在成了朗月大老板包/養的小白臉，為了争取利益最大化，同時順手報複林人渣，我最好去當個明星。對不？”

蘭珠在上萬公裏之外的地方，整個人都僵硬了，大開的窗戶帶進山間潮濕的水汽，涼的她渾身一激靈，“你跟郎青峰混到一起去了？你們、你們……”

“嗯？”胡玉生掏掏耳朵，“是的，我貫徹了你們講的，在俗世生活要善用族群天賦，抓住機會不但化險為夷，還非常順利就搭上了一個大BOSS，否則泉心泉意沒辦法那麽快救出來的。我跟你講，那個山莊一串人都失蹤了，我懷疑理由不在人類理解範疇內。”

蘭珠有種化成原身去林子裏狂奔一百裏的沖動，就那麽幾天沒人看着他，就那麽幾天！

“郎青峰沒有把你怎麽樣吧？你們、你們……”

“哎呀，你竟然會不好意思的？真神奇。你是不是就想問我們進行到哪一步了？”胡玉生假裝桀桀怪笑，“這不像你呀，當初是哪個跟我講自己牛X的戀愛經歷的。”

“胡小玉！”蘭珠簡直要崩潰，“你老實一點，那個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不對，你知不知道，他不是人！”

狐貍精用點小手段在不違天道的前提下忽悠個把人類不算事兒，可也要看目标是誰，郎青峰那種級別的老妖，長老都要退避三舍好麽？一不小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好麽？

胡玉生很驚奇，“我的天，我以為他不是人這件事是個大秘密呢，你竟然也知道。你跟他有接觸嗎？”

竟然是知道的！蘭珠萎靡地癱在床上，特麽的天要塌了，“那你知道他是什麽族群麽？他靠近你有什麽感覺？”

“是個狼對吧，”胡玉生嘿嘿一笑，“靠近什麽的，單論長相外表性格沒有一點是我的菜，不過按照普世的标準，他的條件是相當優秀的。目前我跟他處于交易狀态，他提供的交易物是小錢錢啊、勢力啊、背景啊之類的，所以我就告訴自己顏值什麽的就不要挑剔那麽多。”

你還清楚是在交易狀态，還算的這麽明白……

蘭珠覺得自己這麽一小會兒膝蓋跪的碎碎的，僵硬着回複，“哦，你開心就好。等我回國，我很就回國了。”

胡玉生盯着碎裂屏幕上電話挂斷的信息，“……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搞什麽？”

秋風蕭瑟，傍晚的天臺微涼，碩大的溫室裏面依舊綠意盎然，幾株觀賞銀杏小扇子一樣的金葉子鋪了一地。

胡玉生耳朵一動，轉頭就看到郎青峰的輪椅從花木後面繞過來，趕緊從地上跳起來，握着手機的那只手下意識往後背，“啊，內個，您也來看花嗎？”

郎青峰面上笑容和煦，“是啊，傍晚天氣很好。回來的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