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自在

塗靜媛想給這兩個祖宗跪了。

她正面對上過那黑霧,非常清楚那東西有多強大,雖然現在她也無法判斷這兩位有多強大。

可是一個能活過千年的老鬼有她的鬼生哲學,絕對沒有以身犯險這一條。

但是眼前這兩位就敢手拉手裝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說,我們去試探試探。

試探你妹啊!

塗靜媛忍了又忍,終于拍案而起。

“如果向你們說的,那東西跑到戰區和欠發達地區煉化怨氣血食,幾個月過去了,只有比冬天時候更強大。你們想過沒有,作為我們這邊目前妖力最強的人,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直接對上會有什麽後果?”

“我們就看看,絕不發生沖突。”胡玉生舉起兩根手指發誓。

塗靜媛給他一個不信你的邪的白眼。

“反正我不同意。”這個祖宗從昏迷後再醒來每天都在親身驗證什麽叫沒有規矩無法無天。

一旦放出去,這會兒說的話就還不如個屁!

結果胡玉生現場就給她演示什麽叫無法無天,“那算了,不讓你幫忙了,我們自己出去,反正海關也查不到我。邊界那麽長,随便從哪兒出去都好。”

“從前段時間和人修聯系之後,他們早就把邊界做了防護,你想悄無聲息的出去,應該也不是那麽容易吧?”

胡玉生狡黠的一笑,“雖然不容易,可是一定能出去,對吧?”

塗靜媛覺得胸悶,看向郎青峰,“你不管管?”

郎青峰攤手,“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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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有愧,随便胡玉生做什麽,就算平白無故作死,也一定陪着。何況出去查探是他提出的。

狼族沒有安于現狀的基因,永遠不畏懼面對困難。

一個魔修而已,既然能打散一次,就有第二次,對方成長了,這邊的妖修也沒有原地踏步。

塗靜媛沮喪地揮揮手,“okok,随便你們,我管不了了,明天就把證件和機票送到。”

“塗姐你真是好人,”達到目的了,胡玉生臉色一轉,笑的甜甜蜜蜜,“把機票給我訂到能看動物遷徙的那個國家。”

華夏沒有特別廣闊的草原,他沒有沉睡之前,在北部的草原上,野馬群也沒有很龐大,聽說那個大洲有上百萬頭動物一起遷徙的情景,去幹活順便瞧瞧稀奇好了。

這時候還記挂着玩兒,塗靜媛無奈了,“都聽你的,回去收拾行李吧,那邊什麽都買不到,找個攻略自備,我不管了。”

胡玉生歡天喜地的從她辦公室裏出去,跳到下一層樓拍寫真。

塗靜媛聽說兩個人要拍照立刻就給安排了,月底淘汰賽開始之後,時間會變得非常緊迫,請來給選手拍照的攝影師水準也不會太好,與其到時候跟一大群選手争資源,不如開後門提前準備好。

今天除了造型師和攝影師,還有比較內部的攝像、錄音人員,拍夠了素材之後,可以利用到比賽過程中。

所以開始的時候,拍攝的衣服都是之前折騰選修流程的妖族成員提前選好的,第一場穿什麽,第二場穿什麽這樣挨個拍。

玉生拍前幾個還挺樂意的,到後面就郁悶了,“為什麽不能就一回直接讓我進決賽,反正結果也沒什麽差別,這麽折騰多累啊。”

塗靜媛在辦公室郁悶了一會兒,畢竟那黑霧跟鬼修的生死存亡有大關系,就算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得配合努力,終究還是繃着臉下樓去看混世魔王狐貍精去。

一進攝影棚就見胡玉生大放厥詞,飛給他一個白眼,“你覺得觀衆們都是傻子嗎?一場就結束,你還怎麽吸粉,我們還怎麽掙錢,給我乖乖拍照。”

“哦……”胡玉生癟癟嘴,不能用大規模分身術,想吃美食要有錢,想用先進的科技産品要有錢,以後想環游世界也要有錢,賺錢這個理由真是無法反駁。

等換了糖果色罩衫出來假裝在海灘上,拍了兩張照片,他噠噠跑出攝影鏡頭範圍,站到塗靜媛眼前立定,“喂,你現在是不是又不生氣了?”

塗靜媛囧,“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剛才我從你辦公室離開的時候你就生氣了,”還猶豫要不要道個歉來着,胡玉生啧啧有聲,“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啊~”

“憑什麽說我不生氣了?!”塗靜媛眉毛一立,看不見的陰氣逸散出來,攝影棚裏的人類不自覺抖了抖,好像空調溫度降低了。

“你都下來看我了,”胡玉生走回去繼續拍照,得意的嘀咕,“我就說,沒人能生我的氣超過半天。”

臭美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塗靜媛轉身就走,她需要冷靜一下,再待下去她會忍不住拔光這個狐貍的毛!

因為目前是為了官方使用拍攝,兩個人的攝影是分開的,郎青峰在隔出來的化妝間裏聽着兩個人鬥嘴,忍不住笑了笑,一轉臉就看到塗靜媛氣勢洶洶地進來,“你管好他!”

郎青峰無辜的很,“說真的,我認識他這麽多年,真的是,從來都是他做主。”唯一一次自己做主的事情,在兩人間劃了一道堪比天塹的鴻溝。

“他這種性格,到時候招了黑粉,念力會打折扣的!”塗靜媛說完了忍不住眨眨眼,覺得這個理由對眼前這倆人大概半點兒威懾力都沒有。

胡玉生這種性格,在娛樂圈裏,能吸引到的粉絲,大概也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有黑粉,也會相應的有許多死忠。

她一頓,郎青峰就笑了,“随他去吧,開心活着就好。”

塗靜媛突然洩氣,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解決了那個黑霧,我得離你們遠一點。鬼修不易,對于活着的準則與你們天生地養的妖怪是不同的。”

鬼修神魂脆弱,比起妖修人修禁忌更多,沒有自由妄為的資本,謹慎小心步步為營,已經刻印在她的神魂中了。

“日子還長……”外面叫拍攝了,郎青峰拿起外套出去,“你最近确實很累,等我們出去了稍微閉關幾天吧。”

塗靜媛揉揉眉心,“謝謝,我考慮一下。”

終于把規定衣服拍完,胡玉生歡呼一聲,一把攬住郎青峰的肩膀,“走,弄點好玩兒的去。”

剛才換衣服的時候就看上了許多奇裝異服,必定要試個過瘾。

郎青峰看他興奮地不行,以為他扒拉到什麽好玩意兒,結果是一堆兔耳、大熊裝、恐龍裝之類兒童節日才用的東西。

跟着進來的服裝助理是個松鼠精,見他拎起兔耳朵興奮的樣子,忍不住嫌棄,“這些耳朵醜死了,哪有我們自己長得好看,不如……”

“嗯?”胡玉生以為他要介紹什麽好玩意兒,興致勃勃地轉過臉專注地看着他。

松鼠精臉一紅,“兩個攝影師裏有一個是我們的人,我能管服裝,畫沙灘妝的那個化妝師跟塗老祖是一類,把人類都轟走,我們就連原本的樣子也能拍照。”

“你是說,”胡玉生打個響指,頭頂冒出一對兒尖尖的狐耳,耳朵輕輕抖了抖,“這樣也可以是吧?”

松鼠精興奮地點頭,“嗯嗯,沒問題,拍完了讓你們立刻把底片拿走,絕對不會外流。”

連郎青峰也覺得有興趣了,本身的樣子啊,比這個幻化的人類皮囊更值得紀念。

“那你去趕人~”胡玉生轉身鑽進服裝道具室,“我來找點好玩兒的東西。”

松鼠精跳出去跟道具燈光攝影等說老板讓下班了,但是器材不要收,給幾個同類打個眼色。

不過半個小時,外面就清場了。

這些小妖小鬼們不太知道郎青峰和胡玉生的來歷,對松鼠精說拿本體拍攝的事兒都很感興趣。

鬼修化妝師眨眼把自己的齊耳短發幻化成圓髻,“不知道鏡頭拍不拍得出我的。”

檢查燈光的蛇精攝影師嘶一下吐出分叉的舌頭把繞着大燈的小飛蟲卷走了,“你在圈子裏混這麽久,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這鬼修才一百多年,若不是跟着塗靜媛,且不敢在人煙稠密的地方走動,哪敢嘗試新鮮事兒,也不跟蛇精争執,飄着進了服裝間,也想找一套百多年前的服裝給“生前”的自己留張照片。

等塗靜媛做完了心理建設,再從辦公室下來想跟郎青峰和胡玉生聊聊自己被那黑霧破壞陣法時候的心得,一推門被沖天妖氣頂的胸口發悶。

整個攝影棚都被攏在結界裏。

裏面胡玉生一身明光铠,手持道具劍,頭頂上一對耳朵大喇喇立着,身後兩條尾巴風/騷搖擺,赫然擺了個鄙睨蒼生的架勢,用不着閃光燈,他自己用妖力讓整個人閃閃發光!

塗靜媛捂住胸口,就算摸不到心跳,也覺得胸悶氣短。

快門咔咔直響,拍完了大家才注意到她,化妝師袅袅婷婷飄過來,高興的慘白臉都有血色了,“老祖,您要來拍個照嗎?”

塗靜媛是個人品不錯的鬼修,因為憐惜女人生存不易,遇到枉死的女鬼總要幫一幫。天長日久手底下就攏了一群鬼修,雖然被叫一聲老祖,聽着吓人,實際上仿佛個和藹的老母雞。

此刻被手底下的小女人盈盈雙目一掃,再看郎青峰也是耳朵尾巴俱全玩的爽快,只能故作淡然道,“我沒什麽興趣,你們開心就好。郎青峰,結束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媛媛~~”胡玉生才不會放她走,“作為經紀人,和手底下的藝人聯絡聯絡感情嘛,來來來,一起拍個照。”

塗靜媛就覺得一股大力把她攔腰一拽,瞬間拉到鏡頭前面去了,不禁有些愕然,“幹什麽?”

“拍個照呀,”胡玉生眨眨眼,“大家都這麽開心,反正你也沒事做,想太多會變蠢吶,來,拍照拍照。”

郎青峰簡直毫無原則,估計哪怕胡玉生說地球是方的,他也會連聲贊同。

這會兒他就助纣為虐,“我們把這些衣服換了,拍個職場精英感覺的,經紀人和藝人。”

塗靜媛沉浸在被胡玉生随便拖拽無力反抗的震驚中無法自拔,直接忘了拒絕,被自己的馬仔化妝師女鬼拖去飛速整理了頭發和妝容。

她知道這兩個人對目前的自己來說深不可測,但是沒想到會強到這個程度,忍不住苦笑,前面的擔心果然都是多餘的。

人家根本不需要。

胡玉生也不是胡鬧,他已經看出來塗靜媛的心境出了問題,就算妖族不複曾經輝煌,傳承卻是有的。

塗靜媛這種靠自己摸索修煉的女鬼,本身就道統艱難。謹慎小心讓她存活至今,又是她修煉上的藩籬。

有這樣的禁锢,永遠不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在安全範圍內習慣了,造成她一旦發現世界上有自己無法抵抗的危機,總會把焦慮危機放大。

本來就脆弱的道心将會更加不堪一擊。

胡玉生最讨厭管閑事,更不想摻和別人的修煉,可是這個塗靜媛是己方戰友,太弱就會被敵人有機可乘。

郎青峰比他還要人情練達,陪他一起拖着塗靜媛拍了照,就讓大家散了,在胡玉生之前把心境問題攤開來。

塗靜媛一驚,“我确實……”

沒得玩兒了,胡玉生精神就萎靡下來,軟綿綿地壓在郎青峰的肩膀上,搶先打斷她的話,“畢竟我們的路各不相同,所以無法對你進行指導,只告訴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目前看起來,我們與那東西遲早有一戰,你有什麽未了夙願,去解決了才好。心性不好改,破綻卻還能補。”

能飛升的年代裏,心魔就是修士的大敵,因果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牽絆,如今只為活的更久,好像不重要了。

塗靜媛一愣,“……謝、謝謝。”

“不客氣,要加油哦,”胡玉生亂沒形象地壓在郎青峰肩膀上,讓他拖着往外走,“回見,媛媛~”

出了朗月的大樓,他又精神起來,“走走走,晚飯時間到了,今天嘗嘗法國菜!”

說風就是雨,郎青峰失笑,打開車坐進駕駛座,“你這樣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悟道了?”

胡玉生在副駕駛結了個手印,沖他飛個媚眼,“這是天狐的道~”随心、随意,然而不能随緣,因為不願意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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