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8

娜塔莎反手摟住伊斯利爾，讓他失去意識的腦袋溫順地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後帶着他順着繩索，爬到了他的戰鬥機機艙室裏。

娜塔莎迅速地關閉了伊斯利爾戰鬥機的引擎和發動機，并且順手取消了戰鬥機的識別碼——帝國的識別碼獲得很難，但是關閉只要切斷電源就可以了。

而在宇宙中航行，除了語音确認和視頻聯通外，唯一能夠确認飛行器的身份的也就只有識別碼了。

“布刻，”娜塔莎打開通訊器，“現在過來回收我們。”

隐蔽的運輸機從黑暗中顯出，航行到他們上方，機身緩緩地罩下，将他們囊括進機箱，最後合攏艙室地板。

布刻黑着臉看着娜塔莎抱着伊斯利爾從機艙裏跳出來：“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看到他擊中你的時候，我心都要跳出來了。”

“你沒有心，”娜塔莎再次指出來，看着臉色愈加難看的布刻，補充了一句：“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自動把尾巴送上去，他是打不着我的，你不用太擔心。”

“你可真夠自信的。”

“當然，”娜塔莎把伊斯利爾放到後排座椅上，系好安全帶，綁上手鏈，“他的心思很好猜，就算是之前沒有打中的炮彈，他發出來的也是沖着我的機翼、機身後段之類的，并沒有瞄準我的駕駛室。”

“那麽現在呢？”布刻問道，“‘腓尼基’還在參戰，我們要在這裏空等麽？”

娜塔莎回過身來，仔細審視了表盤上的雷達探測儀，指了指儀器上的紅點笑了：“他們發現指揮官的機座消失，果然亂了分寸。”

她重新坐好，開始接通‘腓尼基’的指揮室：“我馬上通知他們離開，前往商船那邊和蘇普一起作戰。我們現在也往那邊去，中途彙合回收運輸機。”

“哦？”布刻也坐回到了副駕駛上，“我還以為你會乘勝追擊呢。”

“沒那個必要，”娜塔莎手指敲了敲方向盤，開始推杆加速，“我求的是財，沒有必要讓我的士兵浪費在毫無油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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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利爾腦部昏昏沉沉地醒來，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并不算柔軟的地方，雙手被禁锢在了兩側，他用力掙了掙，發現手肘只能擡高約為十厘米，行動的時候鐵鏈發出“哐哐——”的動靜。

“你睡的不大好，一直緊皺着眉頭，夢見了什麽？”一個聲音突然從黑暗的右側方響起。

“娜塔莎·羅曼諾夫！”伊斯利爾立刻認出了這個聲音，他的右手用力砸在了床上，“這是哪裏？”他看向右邊，那裏漆黑一片，“你為什麽看得見我？”

他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怒意不可遏制，“你又一次騙了我！你根本沒有缺氧對不對？！”

“噓——，冷靜點，”娜塔莎說道，四周牆壁的白熾燈一下子亮了起來，整個房間驟然光亮，讓伊斯利爾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看見娜塔莎閑适地坐在右邊的沙發坐上，身上是家常的衣服而不是他曾經見過的黑色制服。她的手裏一如他多次看到的那樣，握着盛着透明液體的玻璃杯。

看到伊斯利爾憤怒的神色，娜塔莎笑了下，放下杯子站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唔，你的問題有點多，我該從哪裏回答起呢？”

“啊，對了，就從這雙眼睛說起吧，”娜塔莎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小時候應該就知道我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視物，不過那時候你沒有機會問，我也沒有解答的欲*望。”

“該怎麽說呢，”娜塔莎歪了歪腦袋，“我記得你鎮守過獨立三星，不知道矮人獨有的黑暗視力和缺氧的時候可以放緩呼吸的生物特征，有沒有給你留下印象？”

伊斯利爾抿了抿嘴，暫且将注意力放到了兩人間的對話上，他低聲問道：“你有矮人血統？”

“嗯？”娜塔莎向前走了幾步，“不，沒有，我是純種人類。只是我的祖輩，包括我的幼年都是和矮人一樣，大部分時候在土層裏生活。”

“我沒有聽過......”伊斯利爾仔細地回憶了下，“即使是在聯邦，我也沒有聽過生活在地面下的......”

“你當然沒有聽過，”娜塔莎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伊斯利爾的話語，“我們是被遺棄的一批人，我出生在地球。”

娜塔莎看着伊斯利爾震驚地神色：“怎麽樣？你大概不知道，地球上，現在還有人類生存吧？”

她在伊斯利爾的床邊坐下來，用手背摸了摸伊斯利爾光滑的臉：“長達幾百年遮天蔽日的顆粒漂浮物，每年只有那麽幾十來天能夠見到陽光，地面上的生物幾乎死絕。而我的祖輩們，從幾百年前起，就開始生活在黑暗、潮濕但是有熱度的地層裏了。”

娜塔莎收回了手，問道：“帝國現在換了幾個皇帝？我沒記錯的話，一輪選帝侯都沒有輪完吧？”

伊斯利爾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娜塔莎短促地笑了一聲，“可是地球上的遺民，已經繁衍了超過二十代——高死亡率、平均年齡三十二歲的死亡壽命，逼得人們不得不早早地生産下一代。”

“一開始的人類當然是沒有這樣的生物特性的，”她指了指自己，“所以早期被凍死的、缺氧而死的、被地底生物毒死咬死的人口不計其數。”

她看着已經震驚地連憤怒的神色都收起來的伊斯利爾，笑着問道：“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麽嗎？”

伊斯利爾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也對，畢竟那只是一個被廢棄了的地方，”娜塔莎重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伊斯利爾，冷淡地說道，“最糟糕的，是無處不在的輻射。”

“中低緯度沒有人能活下來，而高緯度的，出生嬰兒的畸形率非常高，他們一出生就被直接判了死刑。”

“你知道麽？”娜塔莎擡頭看着四周的牆壁，眼光并沒有聚焦，而是陷在了回憶裏，“我爸爸告訴我，在我之前，我本來有一個姐姐，兩個哥哥——但是他們都沒法活下來，”她勉強地彎了彎嘴角，“一個生來沒有肺部、一個沒有食道，最小的那個生下來的時候看起來正常，爸爸當時還覺得很幸運。可是随後，他們很快發現他沒有視力和聽力，也沒有神經末梢。”

“我倒是正常地生了下來，”娜塔莎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代價是我媽媽的性命，她太過虛弱，也太過執着地想要生一個‘正常’的孩子了。”

“我，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會......”伊斯利爾聲音沙啞地說道。

“為什麽會留在地球上？”娜塔莎重新轉過身，面對着伊斯利爾，就好像剛剛那一瞬間的傷感不存在一樣，她語氣平淡地解釋道，“人類大遷移時代，先遷移走的是權貴政要、然後是富人和科學家，再然後是買得起票的窮人，然後是政府資助的貧困者。”

“可是我的祖輩，沒有走成。”娜塔莎像是知道伊斯利爾想要說什麽，她嘆了口氣，“遷徙到一半的時候，發現了朝着地球飛來的小行星，為了搶救剩下的資源、藝術品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部分窮人和那些貧困者沒有被送上船——礦藏、雕塑、油畫甚至是埃及金字塔都被搬上了船艦——唯獨那些人沒有被送上船。”

娜塔莎神色厭惡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書裏是怎麽描繪的，成功的大遷徙。當時泛地球圈有超過一百億的人口，六十億到了帝國，剩下的二十億零零散散到了聯邦。這是個多麽好的數據啊，八成的人類迎來了新生——沒有人在意被剩下來的那二十億人，因為他們不重要。發展到了現在，爸爸告訴我地球上還活着的人不會超過二十萬。”

她看着伊斯利爾呆愣的神色微笑起來，“當權者瞞住了那些人，他們被迫留在地球上接受小行星帶來的低溫、輻射還有毀滅。那麽，”娜塔莎話頭一轉，“你想不想知道，羅曼諾夫家的祖輩，以前生活的公國，是哪個選帝侯轄下的？”

伊斯利爾聽了這話，神色大變，他張了張口，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企求地看着娜塔莎，生怕她說出自己預想的答案。

娜塔莎無視伊斯利爾變幻的神色，徑直說道：“萊茵-高加索公國，萊恩哈特選帝侯轄區。”

伊斯利爾頹然地閉上眼睛，神色痛苦，室內一片安靜，只能聽見他沉重地呼吸。

“所以，所以你對我.....”伊斯利爾聲音沙啞地說道，不肯看娜塔莎，“你是要報複我，對不對？”

“報複你？”

伊斯利爾重新張開了眼睛，碧綠色的眼睛周圍是紅了的眼眶，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暈開在他身下的枕頭上。他緊緊握着拳頭，指甲陷進了手心裏都沒有察覺。

他艱難地說道：“對不......對不起....但是，你不能，不能...這樣...”他說不下去了。

娜塔莎反而笑了，她伸出手一根根掰開伊斯利爾泛紅的指頭，将它們握在手裏，憐惜地撫了撫他的手心。

然後她低下頭親了親伊斯利爾的眼角，吻去了他的淚珠，“你還真是，從小就愛哭呢，”她直起身來，看着因為她的舉動而表情怔忪的伊斯利爾，溫柔地笑着說道：“對不起？不不，你用不着道歉。”

她伸過手撫摸着剛剛被伊斯利爾自己咬破的嘴唇，“你什麽都不知道，那些事情也不是你做的，那不是你的錯。”

聽了她的話，伊斯利爾神情慢慢地緩和下來，他甚至對娜塔莎勉強地彎了彎嘴角，笑了笑。

娜塔莎俯下整個身子，她芬芳的香氣撲盈在伊斯利爾的鼻尖。她輕柔地抱着伊斯利爾，在他耳邊親昵地說道：“那不過是，你的原罪。”

“是所有萊恩哈特，鑲刻在血液裏的，罪惡。”

作者有話要說： 娜塔莎的人物背景交代基本完成。

她當然不是沒有目的地說這話，要先攻心嘛，就是可憐了伊斯利爾，我覺得他要逼瘋了。

肉償吧。

順便 更文期間的所有留言我都會回複噠 所以有想法可以多跟我交流交流啊

再P.S 我覺得 伊斯被抱的次數......真的有點多......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