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失憶雪見

“我跟她一樣，是六界外物。”清揚的嗓音自耳畔輕輕響起，在如同悶雷一般在望萱心中炸開來。

望萱怔了怔，“你，你也是……嗎？”她想問是否對方跟她一樣是四界之氣拼湊而成的，卻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說出口的話有些詞不達意。

那女子不知聽沒聽懂望萱的言下之意，解釋起她的身份來，“我是神女夕瑤按照她自身的模樣用神樹之果幻化而成的，我叫雪見。”

“那與我們一樣的人很多嗎？”望萱遲疑着問。

雪見搖了搖頭，“不，據我所知，”她輕輕擡眸，“世間只有你我二人。”

望萱心中頗不平靜，她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此時誅顏卻是捂住受到重創的胸口，掙紮着想要站起來，“我曾猜測你是守護安溪的仙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她目光忽然淩冽起來，“可你沒有悲憫的善心，不配得到百信的信仰。你甚至毀滅安溪，讓時光停留在那一天，一次次見證他們的死亡。你很得意，是不是？”

嘭——

誅顏又一次重重的撞在石壁之上，連身上都開始滲着血跡。望萱臉色一變，急忙跑了過去，催動體內的靈力試圖治療她。

誅顏的臉上閃過一絲嘲諷，“呵，惱羞成怒了？”

光芒一閃，淡藍的靈力在充滿紫水晶的洞穴裏靜靜的閃爍，“別說了，你的傷必須及時治療。”望萱不由出聲。

她不喜誅顏此刻的咄咄逼人，她不明白，為什麽前一刻溫柔平靜的她當發現雪見不是仙時，為什麽會那麽明顯的歧視。

雪見臉色沉沉，眼裏閃着寒光，“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我不配得到他們的信仰？你又知道我為他們付出多少？！連我都不記得究竟守護了他們多久，為什麽守護他們，我只知道看見他們的笑我就會覺得很幸福，”雪見神情一轉，看着誅顏忽然開始輕笑，“那你呢，女娲後人，我在你心裏只看見了一個人。”

誅顏臉色一變，全身緊繃，卻牽扯了剛才造成的內傷，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她不禁咬着唇忍受。

“你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人偉大，別人的守護就不值一提？虛僞！”雪見的怒火化作傷人的話語，朝着誅顏襲來。

望萱看着臉色蒼白的誅顏，不由心中不忍，“雪見……”剛玉說話，卻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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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一直沉默的重樓淡淡的瞥了雪見一眼。

重樓凜冽深沉的目光讓雪見心中沒有來的一沉，一股不由自主的恐懼之感遍布她全身，她不禁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察覺到氣氛的異樣，望萱不由輕輕的問雪見，“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守護安溪的百信呢？”

雪見壓下剛才重樓帶給她的心悸，搖了搖頭，“為什麽守護，為什麽會出現在安溪，我都不記得了。在我的記憶裏，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呆在安溪的場景。”

望萱不禁詫愕，怎麽會？

“那你認識紫萱嗎？”望萱不由問道。

重樓的心中卻是一跳，望萱怎知紫萱與雪見相識，她還知道多少？

“紫萱？”雪見的瞳孔有些渙散，似乎正在回憶，過了一會兒她卻搖了搖頭，“我的記憶裏沒有這個人，她是安溪的居民嗎？”

望萱搖了搖頭，似乎雪見不記得兩百多年前的事了，她的記憶裏似乎只剩下的安溪。

重樓卻在這時出了聲，他鎖定的雪見，口氣很是随意，“那飛蓬呢？”想了想補充道，“或者說是景天？”

雪見瞳孔中亮光一閃，卻在頃刻間湮滅，她搖頭。

重樓不着痕跡的看着雪見，若有所思。

“你既然說你想要守護他們，為什麽要讓安溪的悲劇一次次上演？”誅顏在望萱淡藍色法術籠罩之下，沉沉的開口。

雪見冷哼，卻在目光觸及身後的紫水晶時，浮現出一抹無奈，“我只是想讓時間倒退，可我法力不夠，只能倒退一天。我喜歡安溪的人們啊，我想看他們幸福微笑的樣子。”

“所以你一次次重複，讓他們的魂魄在時間苦苦掙紮？你要安溪如何安息？”誅顏聽了雪見的話不由氣惱。

這一次雪見沒有生氣，她的神情有些茫然，“我讓他們可以繼續活下去啊。”

“你卻也讓他們經歷了一次次死亡降臨的絕望。”誅顏眉頭緊皺。

“不，”雪見猛然看向誅顏，“他們會在第二天忘記昨天夜裏發生的事！”

誅顏看着嘴硬的雪見，搖了搖頭，“即使如此，他們每一天都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感受到絕望的滋味，你不明白嗎，這是比死更難受的煎熬啊。”

望萱聽出了他們話中的不對勁，不由轉頭問重樓，“不是說安溪發生的一切都是幻陣嗎，那些人我根本觸碰不到啊，那……”

“準确來說，是他們的魂魄與幻陣融為一體了。”重樓幽幽的望向雪見，眉頭輕皺。

雪見看着三人複雜的目光，不由搖頭喃喃，“我沒有錯，他們可以跟家人在一起啊，你看，他們那麽幸福……”

重樓勾起嘴角，輕啓薄唇，“你只是希望有人陪着你，給你信仰的力量。”

“可我從他們身上得到的信仰之力全部用于倒退時光了！”雪見反駁。

“那你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望萱輕聲道，“那些被大海吞沒的人，希望一次次面臨恐懼嗎，希望自己的魂魄在一個虛無缥缈的陣法裏被禁锢，以至于無法得到解脫嗎？”

望萱輕柔的嗓音如同清風一般掠過耳旁，“說不定有人正等待着那些得不到安生的靈魂呢，”說罷，她看了眼重樓，眼中充滿了依賴與深情，“或許是他們早逝的妻子丈夫，或許是一輩子也難得一遇的知己，說不定是想要見一面，訴說當年遺憾的父母家人。也許這曾經讓他們感到幸福的安溪，此刻卻像枷鎖一般讓他們想要逃開啊。”

想到重樓歷經了那麽多艱難才尋回她的魂魄，對于那些被困在陣中的靈魂，心中便不由軟了幾分。

雪見臉上浮現出一抹無措，她臉色有些蒼白，現在消耗了打量靈力讓時間倒流，此刻的她因心中對自己的懷疑而顯得有些憔悴，“我，我錯了嗎……”

她怔怔的看向洞外，似乎隔着重重景物也能看見安溪所在的地方一般。

她錯了嗎，原來她一直以來咬牙堅持的東西，竟然是讓那些靈魂不幸福的根源。她眼神有些迷茫，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曾經海難發生前的一幕幕——

小孩幸福的歡笑，青壯年外出打漁，總是期待着今天能有一個好收成，家中等待丈夫的妻子往往熱好飯菜，與鄰居話話家常，家中的長輩們看着兒女幸福的笑顏也樂得開懷。

前來給誅顏上香的百信絡絡不絕。及笄的女子來求姻緣，希望有一個幸福的歸宿。外出打漁的壯年來期盼豐收，希望幾日出海能有很好的收獲。老人們來期盼兒女家庭和睦。那時候她平定小風浪，偶爾施點法術讓争吵的兩人明白對方的心意，保護着她的子民不受野獸的傷害，控制着旱澇讓他們有好收成。

那時候她全部的幸福就是見證着他們洋溢的笑容與平靜的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多久，能夠保護他們到什麽時候。她覺得她生命的全部意義就是保護這群樸實而善良的百信，一直到他們老去，直到他們有了後代，給他們一代代的庇佑，接受他們真誠的信仰。

一個人孤單太久，特別是像她這樣活了百年的超脫于六界之外的生命體，于是安溪所在的島嶼成了她的全部。

直到那場遭難的降臨——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走劇情讓我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不過再過幾章有個小爆點，我會盡力把激情爆出來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