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鯉魚躍龍門
龍先生其實并不姓龍,他本名叫楚天。但是妖怪管理局的人都習慣叫他“龍老大”。
好好一個正經國家部門,搞得跟黑社會一樣。後來就改叫“龍先生”了。
帝都西北的望山公園附近,坐落着一個貴族莊園式學校——精典育才學校,校內環境清幽,設施俱全。
妖怪管理局總部和人類特殊安全部門總部就設在校區內。
每年的大妖會晤會在總部舉行,所以像時寒聲這樣的大妖,在總部有自己的宿舍公寓。
李瑜和時寒聲是傍晚到的,放了好行李,去頂樓複式公寓敲楚天的門。
楚天剛洗了澡,穿着浴袍、半濕着頭發給他們開門,屋子裏,還彌漫着一股血腥味。
時寒聲牽着李瑜走進去:“又打架了?”
楚天呲了一聲,“正事兒!”
李瑜打量着龍先生,他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眉目鋒利,輪廓硬朗,一張正派男主臉。
楚天瞥見李瑜的目光,拿眼對着李瑜上下一掃,問:“這就你家小朋友?”
李瑜伸出手,沖他咧嘴笑,“您好,我叫李瑜。”
“喲!”楚天頓時樂了,沒和李瑜握手,卻掐了掐他的臉,“甜!我喜歡!”
“啪!”的一聲,時寒聲拍開楚天的手,把李瑜拉到身後,李瑜躲後頭揉了揉臉,龍先生手勁忒大了。
“嘶——”楚天龇牙,叉着腰沖時寒聲道:“小氣!你這是求人辦事兒的态度嗎?”
時寒聲嘴角一抽,“給你帶了酒。”
楚天打了個響指,收起吊兒郎當的态度,“好說好說,咱什麽時候出發?”
時寒聲:“還有四天,越快越好。”
“二月二?好日子!”楚天轉向李瑜,“我看好你,小朋友!”
李瑜有點明白龍先生的畫風了,點着頭道:“好咧,謝謝您。”
楚天長臂一伸,把李瑜從時寒聲身後撈出來,搭着他的肩,把他夾在胳肢窩下帶着往裏走。
“您什麽您,太客氣了!”楚天拉着李瑜走到沙發附近,湊近臉道:“這事兒要是成了,你正好和我作伴。”
時寒聲從後面架開楚天的手,輕輕推了他一把,“穿衣服去。”
楚天退了兩步,笑道:“看不出來啊!你占有欲這麽強,小朋友他吃得消嗎?”
時寒聲抄起沙發上的抱枕往他臉上砸。
楚天伸手一接,往李瑜懷裏一扔,轉身上樓去了。
李瑜抱着抱枕,湊到時寒聲耳邊,“龍先生……一直……這麽孟浪嗎?”
時寒聲摸了摸李瑜剛剛被捏過的臉,“以後咱離他遠點。”
“我聽見了!”正在上樓梯的楚天指了指自己耳朵,腳步未停,一身浴袍帶拖鞋愣是走出了名媛範,施施然上樓去了。
李瑜鼓了鼓眼睛,有點驚奇。
李瑜和時寒聲也沒坐下,而是湊到落地窗前,打量外頭的景色。
昨晚帝都還下了一場薄雪,外頭籠着一層若有似無的白。
小時候李瑜跟着薛青玉來過妖怪管理局,當時是來給李瑜做身份登記的。
薛青玉還問他要不要在精典育才學校上學,并帶着他逛了一圈校園,但是小李瑜哪裏肯?抱着薛青玉的大腿不撒手,生怕薛青玉把他丢這裏。
那時候,草木蒼翠、鳥語花香的景色也沒入李瑜的眼,沒留下陰影就不錯了。
這會兒從公寓頂樓這裏瞧下去,環境還是不錯的。
隔了一會兒,龍先生踩着樓梯下來了,穿着灰色薄毛衣和黑色西褲,手裏拎着黑色大衣。
和時寒聲今天的穿着幾乎一模一樣。
時寒聲嘴角一抽,李瑜心裏偷笑了一下,湊過去對時寒聲說:“你最好看。”
楚天還是聽見了,低頭瞧瞧自己,再看看時寒聲,撞衫了這是!
但他還真不是故意的,男裝來來去去不就那幾個經典款式麽?花裏胡哨的他又不喜歡。
“我不換!”楚天擡着下巴,一副“老子最好看”的樣子。
“随你。”時寒聲把李瑜的手抓進自己大衣口袋,牽着往外走。
楚天翻了個白眼,覺得沒意思,走到玄關勾起車鑰匙,“走,哥哥帶你們吃頓好的。”
李瑜:“……”
龍先生畫風奇清。
薛青玉是深夜的飛機抵達帝都的,在機場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隔天和李瑜等人碰了頭,走妖怪管理局的特批通道,直接去了晉省。
未經批準或未出現特殊情況,妖怪和術士們都需遵守人類世界的交通規則,不允許使用法術跨越地界,以免留下痕跡。
再者,若沒有傳送陣,光靠法術跑,還不如飛機高鐵快呢!
張老先生已于昨天抵達龍門遺址附近,帶着兩個弟子,做好了準備。
張老先生年紀比薛青玉還要大一點,法力修為不及薛青玉,但擅長推演蔔筮,因為和時謙、時寒聲關系頗熟接了這單活,已經不是第一次前往龍門遺址觀測了。
還有兩天,幾人先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晚上時寒聲摟着李瑜睡覺,卻發現懷裏的人一直動來動去。
“睡不着?”
“嗯。”李瑜趴在時寒聲懷裏,“我有點緊張。”
“不怕。”時寒聲下巴抵着他的頭頂蹭了蹭。
“我不确定……”李瑜擡頭看他,語氣帶着不安和懊惱:“如果我不夠厲害,或者堅持不下去……那大家的努力都白費了。”
時寒聲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能替你保證,但是相信我,好不好?
諸如“我們準備的很充分”、“一定會成功的”這些話,時寒聲不能開口,因為任何鼓勵性質或預測性質的話,都有可能适得其反。
李瑜也明白,因為烏鴉嘴的屬性,他無法從時寒聲嘴裏得到肯定的鼓勵,但他一句“相信我”,就讓他安心不少。
李瑜笑起來,在他懷裏窩了窩:“嗯,不怕了。”
二月二,陽歷3月10日,天冷,河水剛融冰,更是冷得很。
龍門位于晉陝峽谷的末端,地勢險要。龍門山與梁山隔河對峙,兩岸斷崖絕壁,猶如刀劈斧削。黃河行至此處,河寬縮至百米,直至出了晉陝峽谷,方河面開闊,水流平緩。[1]
張老先生推算的最佳開啓時間在卯正,也就是早晨6點,晝夜交替,天光熹微,日出之時。
李瑜一行5點就到了,聚集在峽谷下方被河水沖刷得平整的一塊岩石之上。
接近卯正,李瑜先化為原形下了水。
“冷嗎?”時寒聲蹲在水邊問他,再次見到李瑜滿身溝壑傷痕的本體,時寒聲仍是心中刺痛。
水裏的小鯉魚甩了甩尾巴,含糊道:“不冷。”
因為化作了原形,光溜溜一魚,只能在嘴裏含了一枚玉扣狀的法器護身,以備不時之需。
其餘法器,被張老先生和薛青玉置于峽谷四方八位,壓陣以彙聚靈氣。
卯正一至,楚天化作金龍騰空而起,長嘯一聲,四面八方的靈氣奔湧而來。
片刻後,“轟隆隆”一陣巨響,兩根雕龍金柱從江面升起,一左一右銜着門廊,龍首雕于兩側,“龍門”兩個纂字提于其上。
楚天的龍身繞柱而行,穿過龍門,接着,第三第四根雕龍金柱升起,又一扇門立起,水面驟然拔高成階,高出前一扇門一丈。
楚天仍沒有停下,繼續繞柱騰飛,直至水面升起十八根雕龍金柱,在水面擡起九階,由大至小,由近至遠,升起九道龍門,轟鳴聲方止。
水中的李瑜仰頭看着九階龍門,最高階窄而高,仿佛直入雲霄,河水自天際奔流而來,順階而下,沖刷着他,他得不停甩尾向前游,才能防止自己順着水流被沖走。
李瑜朝岸邊的石頭上看了一眼,時寒聲在奔流的河水中準确鎖定李瑜的位置,與他目光交彙。
忽而一聲龍吟,楚天的龍身翔于第九道門柱之後,他在那裏,等着李瑜。
李瑜目視前方,提了口氣,甩尾逆流,沖了上去。
一尾小鯉魚挺身一躍,飛出水面,穿過第一階水幕,越過第一道龍門。
第二階、第三階、第四階,李瑜一鼓作氣,越過了四道龍門。
一階比一階高出一丈,雕龍金柱銜着的龍門亦越收越窄,及至第五階,足有五丈高。
李瑜感受到沖刷與周身的水流增加,水壓加大,運轉靈力,向着第五道龍門躍去。
魚身飛騰,逆流穿過水幕,越過了第五道龍門。
李瑜一時力竭,在水中收縮魚鰓,仿佛在大喘氣,口中的玉扣也微微發燙,說明它感受到了壓力,開始發揮效力。
而第六階的水幕,的的确确更加湍急,沖刷在身上,竟然輕微刺痛。
李瑜打量着眼前的第六道龍門,即便運足法力,只怕也無法一次跳過。
李瑜在水中轉了兩圈,盯上了兩側的雕龍金柱,越往上收得越窄,倒是借力的好地方。
一尾小鯉魚從水面躍出,飛向雕龍金柱,撞上雕龍金柱擺尾一挺,借力二次躍起,翻身跳過第六道龍門。
李瑜用同樣的方法二次躍起,跳過第七道龍門,口中的玉扣燙得不像話,發出瑩瑩的白光,籠罩住魚身,減緩水流沖刷帶來的刺痛。
而李瑜漸漸感到筋疲力盡。
第八道龍門兩側的雕龍金柱已經收成窄口,水流如瀑布飛洩。李瑜躍起,魚尾點着雕龍金柱借力,飛起撞向另一根柱子,第三次躍起,騰出水面,穿過第八道龍門。
“咔嚓!”李瑜口中的玉扣碎裂,身上的盈盈白光消散,魚身“撲通”一下,掉了水中。
仰頭看着李瑜的時寒聲心裏一緊,翻身飛到了山崖上,沒有立足之處便化作了原形,踩着峭壁上橫生的灌木枝,位置恰與李瑜齊平,緊緊盯着奔流的水面。
李瑜砸進水裏渾身刺痛,一時頭昏,在水裏沉浮了一會兒才浮了出來。
楚天在第九道龍門後長嘯一聲,鼓勵着李瑜。
李瑜望着面前的第九道龍門,計算着高度,朝着雕龍金柱躍了過去。
魚尾撞上雕龍金柱,借力二次躍起,撞向另一根雕龍柱,怎料水流沖得李瑜身上一痛,身形一滞,來不及翻身借力,頭直接撞上雕龍金柱,眼前一黑,砸進水裏。
昏昏沉沉間,只聽見一聲粗嘎急切的鴉啼聲……
作者有話要說:
小鯉魚:小哥哥的叫聲原來是這樣的……
烏鴉精:…………
小鯉魚:難怪小哥哥誇我唱歌好聽!
注:[1]地理位置描述參考百科。
其餘內容純屬瞎扯,勿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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