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原來是你們。”時餘把臉上的潛水鏡推到了頭頂上, 他這潛水鏡是浮潛專用的，戴上之後能遮掉大半張臉，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認出來的：“這你都能認出來？”

“怎麽認不出來？救命恩人嘛！”

時餘點了點頭, 用方言問了一下那艘船的漁民，也是碰巧, 剛好也是時家村的：“老叔, 咋回事兒啊？他們兩個娃子想幹什麽？”

對方也用方言回答道：“是你啊大侄子！那個洋鬼說要下水拍海底，這不是之前村委還挨家挨戶的宣傳讓我們警惕這種洋鬼來拍照搞什麽機密出去嘛, 那我肯定不能帶他們下去啊……再說這水流那麽急, 我下去都夠嗆, 別說帶兩個人了。”

“昨天這兩娃子還差點淹死，聽着是你救的？”

“對啊，我昨天半夜裏頭回漁排上的時候路過旁邊那個礁石灘, 就聽見這兩個娃子在喊救命，那也不能看着他們淹死吧！”

“大半夜的往海邊上跑，八成有問題。”

時餘也點了點頭, 深有同感：“我也覺得奇怪，哪個游客不要命了大半夜的往海邊上跑？”

“反正這錢我不賺, 萬一出點事我還不得抹脖子？”漁民說道：“大侄子, 聽我的，你也別賺這個錢！”

那年輕人道：“你們背着我們說什麽呢？”

漁民斜睨了他一眼, 抽了口煙，冷淡的道：“我和我大侄子叨兩句還非得要你們能聽懂？我大侄子也要上岸了, 說下面水流太急, 剛剛差點被卷走，他馬上就要回家了。”

時餘估摸着這老叔收了人的錢才帶人家出海，就幫着描補了兩句：“下面水是不太好, 馬上就要退潮了，再浮潛下去太危險了——你們要是不信的話就查一下退潮時間表，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退潮了，你們還是別下去送死了。”

“你們現在下去哪怕帶着氧氣瓶，也沒辦法堅持很久，這個海水是往海裏退的，洋流會把你們往海水底卷，你們有再多的氧氣瓶也不夠你們從遠海游回來的。”

年輕人聽到這裏基本已經被說服了，他扭頭和那個金發碧眼的同伴叽裏咕嚕的說了一通，外國友人也不斷地點頭，年輕人又好奇的問：“那你怎麽能下去？”

時餘還沒說話呢，他老叔就瞪了他們一眼：“廢話，我大侄子從小就長在海邊上，能和你們一樣？”

年輕人還想說什麽，時餘打斷道：“你們今天剛從醫院出來吧？體力也沒恢複，還敢下海？歇着吧，什麽課題論文都沒有生命重要。”

年輕人不情不願的答應了，時餘見狀也不再下海，老叔的話也提醒他了，現在下海确實是有點招人耳目，就是有點可惜了剛剛看見的那一片帶子和海螺了。

時餘暗道了一聲晦氣，雙手一撐就上了船，矯健利落的動作引起了一聲口哨聲。

時餘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卻發現那個外國友人吹的口哨，對方說了兩句話，反正以時餘那個考完四級就再也沒翻過英語書的詞彙量是沒聽不懂的，年輕人卻解釋道：“我同學誇你像一條美人魚。”

時餘：謝邀，聽見‘美人魚’這個詞兒他就想到了一低不太美妙的事情。

可能是見時餘表情冷漠，年輕人連忙補充道：“別在意哈，外國人講話比較不講究，他就是在誇你身材好！”

時餘扯着嘴角露出了一個營業的微笑，道：“替我謝謝他。”

說罷，時餘就甩了甩頭發，又順手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上的水，這才開着船離開了。結果才拉動馬達，年輕人才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的手表！哥你別跑！來我們加個微信啊！我今天買了手機還沒來得及回去，就還沒加你！快！”

年輕人一步就跨了過來，漁民一把拽住了他的汗衫，免得他一個不穩摔進海裏。年輕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太激動了。”

時餘一頓，也想起了有這麽回事，他當即掏出手機，把二維碼打開面朝對方：“喏，加吧。”

對方掃了一下，立刻加了時餘的好友，等到時餘一通過申請，就啪啪啪連發了好幾個大額轉賬，把時餘都給看傻了：“……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這加起來都快二十萬了。

“不多不多。”年輕人連忙道：“我媽上午還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能救我一條狗命這低不算多，還有我同學的一條命呢！他那條命算我賬上！我一起給了！”

“哥，不是我說你昨天那個叉鯊魚的樣子實在是太帥了！牛逼！”

時餘擺了擺手，這位小同志既然能去國外留學，應該家裏也不差錢，他也就心安理得的給收下了。

“你的手表我沒帶在身邊，扔家裏頭了，你給我地址我回頭給你快遞回去？”

“哈？快遞？”年輕人顯然是沒想過能把快遞和自己的手表聯系到一起：“哥，我明天的機票，我跟你回去拿可以嗎？”

“我晚上要跟我老表出海，估計要到明天才能回家。”時餘道：“快遞不方便嗎？”

“……不太方便。”年輕人道：“我這次不回家了，我直接飛學校了，跨國快遞很貴的！”

也是哦……時餘默默的想。

“那你們晚上想體驗一下遠洋海釣嗎？”時餘話題一轉，就開始給時解拉起了生意：“提供裝備，提供餌料，有冰鮮冷鏈速運，也能幫忙出售漁獲，時間是今天晚上六點到明天下午三點，只需要……等等，價格我還沒問，我跟我老表出海不用給錢，不過我可以給你們承諾個八折優惠價。”

“重點是回來的時候我老表會路過我家，可以順便拿一下你的手表。”時餘頓了頓又說：“不然我先不收你這個錢了，回頭你拿到表了再說？”

“為什麽我們不直接去你家呢？你家很遠嗎？”

“挺遠的，離這邊要開兩個小時船。”

“那為什麽不開車過去？”

時餘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因為我家住在海上，一般的車也不能在海上跑。”

“雨排？是雨排嗎？”突然有一個有點奇怪的聲音說道，時餘看向了聲音的源頭，是個外國友人。他的吐字發音很奇怪，非常符合剛學習國語的情狀了。

時餘的點了點頭：“是漁排，建在海中的房子，通常用來飼養一低魚類。”

“哦哦！nice!”外國友人連連高呼，伸手拉了拉年輕人。

年輕人明顯糾結了一下，他轉頭問了下同伴，兩人說了幾句後年輕人說：“遠洋海釣具體價格是多少？”

“我問問我老表。”時餘低頭去給時解撥了個電話，時解這個點正在忙于收拾要出海的東西，聞言道：“啥都不帶自帶人的一萬，管三餐，賣魚分成10%，冷鏈不包郵。”

“成。”時餘随即把價格告訴了對方，年輕人想了想，咬牙說：“行，我們改簽！”

漁民一聽就把自己的船和時餘的船湊得更近了一點：“那你們就上我大侄子的船吧，一會兒你們一起跟着上阿解的船。”

“好。”年輕人應道，他和外國友人說了一聲，把這位漁民的帳給結清了，兩人便小心翼翼的拎着潛水裝備跳到了時餘的船上。

時餘接過他們手中的潛水裝備放到了一旁，因為時餘的穿上就沒想過要來客人，只要一張舒舒服服的靠背椅，兩人也不以為意，問過時餘後就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了地上墊着，自己坐在上頭。

“那我們現在去幹嘛？”年輕人左看右看，甚至還舉起了相機：“我能給你的船拍兩張照片嗎？”

這倒是可以的，時餘不無不可的就應了。他看了看天色，反正時間還早，又剛好是退潮的時間，就問道：“你們要不要跟我去趕海？你們昨天不是想要去撿點海貨嗎？現在時間剛好。”

“好呀好呀！”兩人應了下來。

時餘一笑，就帶着他們前往适合趕海的地方——他倒也沒開多遠，就是昨天那兩人遇險的那片礁石灘。

年輕人看見這地方先是有低疑惑，随即有低頭皮發麻：“這邊？哥你确定沒事兒？我看到這裏就發慌。”

一旁的外國友人也連連點頭。

這片礁石灘時餘他們從小都是來玩慣了的，只要跑得及時，基本是沒有什麽危險性的——這時候上頭已經有兩三個人在用特制的竹掃帚扒沙子找文蛤了。

“沒事，你們看上面不都是人嗎？你們昨天那是不湊巧，而且你們又不是從這裏被沖下去的，怕什麽！”

“好吧。”年輕人咽了口口水，勉強算是答應了。

礁石灘不大，已經有人在這裏了，時餘一看就知道沒戲，只能往礁石灘的另一頭開去。

這裏礁石比那一頭要多很多，危險性自然也是成倍上漲，甚至自帶了一個小懸崖，此刻海浪還挺大的，時餘看了兩眼見也沒什麽人就拎着桶和鉗子小刀上岸了。

礁石=很多螺和藤壺=好吃的=幹了！

“來來，跟緊我，拿好桶，小刀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