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鬧大仙

憶錦樓裏，匆匆更衣完畢的沈昭正要出門，突然轉頭問身邊的人：“今天我沒來得及刮胡子，很明顯嗎？”

憶錦樓除了少數禦林軍之外，用的也都是太監。

負責沈昭洗漱的太監一驚，趕緊道：“攝政王大人生來偉岸英武，略有些胡須，更顯穩重成熟。”

真是文不對題，明明問的是明不明顯，你來誇什麽成熟穩重。

永順朝風俗，男子婚後蓄須，顯然沈昭還不夠資格。

“楚良玉，我們不坐馬車了，讓他們先行出發，本王随後快馬前往。”

又對太監道：“回去刮完胡子再走。”

楚良玉真是看不懂了，擡頭望了望天。日頭很溫暖，是把攝政王大人曬糊了嗎？怎麽今天婆婆媽媽的。

攝政王大人天生冰塊，一時半會兒曬不糊。太後娘娘在小花園裏曬着曬着，又有寧柳兒給捶着腿，倒開始覺得有點癱軟。

正迷迷糊糊地要睡過去，聽見園子花叢那邊“哎喲”一聲叫，卻是白霜不知怎的摔了一跤。頓時把太後娘娘給驚醒了。

“白霜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該死的，誰扔的雞骨頭！”白霜罵道。

一個小宮女扶着白霜，一瘸一拐地繞過花叢走到亭子這邊來。

“呀，摔得不輕啊，快進屋歇會兒呗。”朱美美道。

白霜卻挺逞強：“謝太後關心，奴婢沒事兒。”哪會沒事兒，這一跤是摔得紮紮實實，她揉着屁股，呲牙咧嘴的，“奴婢疑心咱們園子裏鬧大仙，回頭得請內務府過來驅仙。”

“大仙？”朱美美有點摸不着頭腦。這古人怎麽這麽喜歡神仙，剛剛說□□雲是神仙一樣的人物，現在永寧宮的園子又出了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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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大仙？小錢，還是寧柳兒？”朱美美好奇地問。

寧柳兒“噗哧”笑出聲來：“太後娘娘到底年輕，又是生在官家，不曉得民間這些俗語。大仙可不是人，是黃鼠狼。”

“黃鼠狼！”朱美美想了想，自己都笑了，隐約是聽過這說法，只是後世的人沒那麽迷信了，也不會再稱黃鼠狼為“大仙”，朱美美哪裏想得到。

“哀家還沒見過黃鼠狼呢，更不曉得它叫大仙。”

白霜道：“前幾日膳房那邊就嘀咕，說最近老丢東西，而且是丢熟食，宮裏向來膳食皆有嚴格調度，誰敢偷食？想來想去，只怕是鬧大仙了。太後您瞧……”

她拎起一根已踩折的雞骨頭，氣呼呼地道：“就是這玩意兒，讓奴婢給摔了一跤。就在那花叢後頭，準是大仙幹的。”

一看這雞骨頭，朱美美也樂了：“不對啊，黃鼠狼偷東西吃，哪有啃這麽幹淨的，又不是小狗？”

“也不對啊，若是狗兒偷東西吃，哪會剩骨頭，肯定都啃光了啊。”白霜道。

寧柳兒看了半日，弱弱地道：“要奴婢說，偷熟食……只怕還是人幹的哦……”

朱美美一拍手：“有理！”

頓時來勁，一躍身從藤榻上跳下來：“有事兒好玩，哀家都要閑得發黴了，趕緊來點兒事給哀家玩玩。”

白霜看呆：“太後您這是……”

“來來來，咱們合計一下，一起抓偷吃賊怎麽樣？”朱美美眉飛色舞地撸袖子。

不得不說，當永寧宮的奴才還是很幸運的，太後雖然有點傻、有點頑皮，但總的來說，不為難人，也沒架子，只要你全心全意對她，她還會拼了命護犢子，白霜和寧柳兒平時言語之間也比較随意。

但是再随意，也不敢跟太後娘娘玩抓賊啊。

上回在花園裏頭打群架，已經鬧得很大，攝政王大人雖未處罰，卻也讓內務府狠狠□□了一番。加之白霜本來就些“特殊任務”，哪敢跟太後一起胡鬧。

趕緊勸道：“宮裏出了這樣的事，是奴婢們失職，抓賊也該奴婢們抓，怎敢讓太後娘娘涉險。”

朱美美一聽，就皺眉了：“白霜你敢抗旨？”

懿旨也是旨，真是好大一頂帽子，白霜讷讷地，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這話又不失時機地傳到沈昭跟前。

攝政王大人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立時又恢複了逆天美貌，也恢複了清絕冷峻的表情。

“知道了。太後要抓，那就抓吧，注意保護好太後，勿讓她受傷便是。”

“是。”白霜應了，又擔心攝政王大人還是沒有認識到危險，又大着膽子道，“定不會讓太後受傷，只是……奴婢擔心太後娘娘受驚吓……”

攝政王卻絲毫不為所動：“她不吓別人就不錯了，誰吓得了她？”

好像有點道理啊，只有攝政王大人還吓得住太後娘娘。

既然攝政王也不插手，白霜就只好硬着頭皮配合太後娘娘一起去抓偷食賊了。

其實朱美美上輩子是個風風火火、犀利毒舌的工作狂，偏偏穿到永順朝，給穿一個美豔的傻子，還給丢到如此兇險的深宮，走一步行一步，皆得處處小心，雖貴為太後，卻只是攝政王手中的一枚棋子。

這處境，讓她将自己看得各外清楚。越是顯得自己精幹，越會死得快；但若真的癡呆到人人可欺的地步，又一定會被沈昭用完後像抹布一樣扔掉。

所以她必須不斷地調皮搗蛋，既讓攝政王覺得頭疼，又讓攝政王感到可以信任。

這個分寸很難把握，好在朱美美其實很是聰明，目前看，倒是游刃有餘。

據白霜說，膳房少熟食，每每在午後或是晚膳前，這會兒吃食比較多，要麽是午間從太後宮裏退下沒動的食物，要麽是晚膳已經準備好，正要送到太後寝宮去。

朱美美一拍大腿：“瞧，被哀家猜對了吧！”

白霜被吓了一跳：“猜對啥？”

“這偷吃的絕對是個活人，才不是大仙。大仙喜歡晚上出來，這樣才好偷。但是宮裏晚上宵禁，大活人出來可沒那麽方便對吧。”

不得不說。還真有幾分道理。白霜覺得自己都被她說服了。

大白天的，黃大仙的确不太愛出門，需得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人們在床榻上運動的時候，黃大仙才喜歡從它的老巢裏出來運動，哪有大白天出來偷食的，就是成精了，大白天也得現原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