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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攙着他出了巷子,在巷口的橘色路燈下,她才看清了他的傷處,灰格的襯衫上,肩側已經滿是血污,腰際也有長長的一條血痕,鮮紅的讓她心驚。

她斂了斂心神,脫下自己的西裝小外套套在他的肩頭:“雖然這個時間段路上的人不多,但還是遮一遮的好,你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我可以幫你捂着些腰上的傷口。”既然自己主動提出了要帶他回去,自然就不會含糊。

那男子默默的盯了她兩秒鐘,還是按她說的做了。手輕輕環上她的肩頭,微微收力,倒像是尋常小情侶間親密的舉動。

慕青忍着尴尬,緊靠着他,半被他擁着向自己租住的公寓走去。一路上,她都用手幫他捂着腰側的傷口,可仍止不住有滴滴鮮血從指縫中滲出。還好,路上并沒有撞上什麽人。

到了公寓,兩人俱是出了一身的汗。慕青當然是被吓的了,在路上的時候,她看着那人的血從自己指縫間滴滴滑落,就在想,他該不會就死在這點兒路上吧,那自己豈不是成了冤大頭,到時候該怎麽解釋呀!還有,萬一碰見了他的仇家,要不要抛下他,自己逃命哇?這樣想着,哆哆嗦嗦的就到了家。

話說,這邊進了屋,慕青又開始犯難了,她租的是間只有幾十平方米的小屋,當初屋裏就單單一張床,一個衣櫃。那張矮腳沙發,還是她纏了房東好幾天才給配上的。現今這人滿身血污的,真不知道要往哪裏堆。

她擡頭看他,正對上他如墨的一雙眸子,微微透出征詢的神色。說實話,慕青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在回來的路上,因為緊張,她一直沒敢去看他的臉,現下甫一看去,才發現,自己帶回來的人,竟然還是個大帥哥。瞧那英氣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堅毅的下巴,比之那些個被女孩兒瘋狂追捧的韓娛明星們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方見她有些出神的模樣,倒是微微一笑,笑容中挂着一絲了然,開口提醒道:“喂喂,小姐,我還在流血呢!”

慕青慌忙回神,只覺得自己沒出息,趕緊接口道:“哦,哦,我知道,你趕快去清洗一下吧!”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趕忙加了句:“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那就麻煩徐小姐,額,或是徐何小姐,幫我準備一些幹淨的紗布,如果有消毒藥品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他吩咐着,眼中似是還有着疑惑,是在糾結她的姓嗎?等一下,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姓的?慕青猛然意識到,于是就蹙起眉頭盯着他,來表示自己的疑問。

“小姐,你要是再不快點兒,我會流血而死的。”看來他并不打算理會她的疑問,卻只是自顧自地催促道。

慕青也看到他還在流着血的傷口,決定先讓步,一切,等到他處理好自己再說。于是接口道:“哦,好,衛生間是這裏,空間比較小,你小心些。”她拿了條幹淨的備用毛巾給他,“我出去給你買你要的東西。”說完,便轉身出了門。

待慕青買好東西回來,一進房門,就看到那人正背靠牆壁坐在浴室門口的地板上,他眼睛輕閉,長長密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英挺的眉頭微微蹙着,上衣已經被脫掉扔在了盥洗池內,身上的血漬也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慕青咽了口口水,不由小小腹诽了一下,這人不僅樣貌好,身材也那麽好,瞧那個寬肩窄腰的完美倒三角身段,還有那無法讓人忽視的大長腿,這麽個大帥哥,等一下,要讓她怎麽下的去手往外扔呀!

也直到這時,慕青才看清讓他一身血污的傷處。那傷口在左肩處,是一個直徑不到3厘米的小口,裏面的血肉幾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咋一見到這個猙獰的傷口,慕青還是被駭到了。憑她的那點淺薄的常識,她也能夠猜測到,這是道槍傷啊,她在心裏默念:此人果真不該惹呀!

慕青放輕了步子向他走去,見他還未睜開眼睛,就已将手伸到了腰後,突然就想到在小巷時,那抵在自己腰間的冰涼硬物,趕忙開口叫道:“那個,別緊張,是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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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便倏地睜開了如墨雙眸,眸中以然含了微微笑意。

“麻煩……嗯……小姐了”,語氣中似乎仍有疑惑。

慕青皺眉,“那個,我姓徐,何是媽媽的姓氏,你也可以叫我慕青。那能告訴我,我該怎麽稱呼‘您'嗎?”

“童天”,回答的倒是幹淨利落,不帶絲毫猶豫。

“哦,”慕青只是象征性的應了一下,是不是真正的名姓都無所謂,她會問也不過是想方便稱呼而已。

“吶,這是你要的東西。”說着,遞上手中的紙包。

童天伸手接過,打開一看,輕輕笑了一下,說道:“東西倒是挺齊全。不過,你買那麽多退燒藥幹什麽,我又不是發燒?”

慕青聳聳肩,糾正道:“這叫未雨綢缪,你有傷在身,萬一半夜燒起來,要我怎麽辦?”

“哦?徐小姐的意思是說,打算留我在這裏過夜喽?”童天挑起一邊好看的眉毛,有些戲谑的看着慕青。

慕青自知失言,尴尬地輕咳了聲:“那個……我并沒有要留你的意思,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你若是處理好了自己,能夠馬上離開,我就再高興不過了。”頓了一下,似是怕他還有誤會,便又加了句:“我是真心希望你快點走的,不要給我惹了什麽麻煩才好。”

童天睥他一眼,沒有答話,只是從盥洗池中提起被脫下的上衣。

慕青以為他被自己的話激到,就要準備走了。誰知他卻只是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把鐵制的小刀和一個打火機,然後又重新坐在了地板上。可能是這一系列的動作牽動到了身上的傷口,只見他微微擰起了英氣的眉頭,臉色也有些發白。

“徐小姐,要不要觀摩一場小手術呢?還有,你這裏可鑷子這種工具?”

慕青登時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有些明白,面前的人将要做些什麽了,驚得直接跳到了童天身邊,“你這是打算自己從自己身上取子彈?”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童天斜掃她一眼,點點頭:“呵,小姑娘挺厲害嘛,還知道我要幹什麽。”一邊調侃,一邊打開打火機,準備給小刀做簡單消毒,“怎麽,要不要看?”竟然是渾不在意的口氣,好像那傷口根本就不是在他身上。

慕青無語,只得語重心長道:“你這人,起碼該多在意自己一些吧!這個樣子怎麽行,我這裏一點兒醫療設備也沒有呀,”聽到這句話,童天眨了眨眼,向她揮了揮手中的小刀。

“那個怎麽可以?”慕青驚叫道,“避開你的消毒程序不行來說,我這裏也沒有必要的麻醉藥品。你這是打算痛死嗎?要是你半途中痛暈過去了,怎麽辦?”

卻聽到童天在那裏嗤笑了一聲,“如果是擔心這個,那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我這個人別的沒什麽,耐痛力卻是一流,這點小痛我還忍的了。”

慕青已經驚詫的無話可說了,這會是一點“小痛”的問題嗎?這到底是什麽人嘛?

“而且,不是你說讓我趕快處理了傷離開的嘛!”童天見她不語,故意加了這麽句。

慕青被突然噎了一下,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問道:“你确信要這麽做?”

童天還是點頭,但也稍稍解釋了一下:“沒關系,那些小子用的不是什麽好槍,子彈穿到肩膀時已經沒什麽速度了,就停在了肩胛骨這裏,瞧見沒,就這裏。”一邊說還一邊比劃着給慕青指位置,“而且也沒傷到什麽大血管,只要劃開皮膚,把子彈拿出來就沒事了,但如果不取出來的話,就會比較難過了。”末了卻突然了上句,“對了,你的專業也許還能幫上我些忙。”

慕青又被驚到,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是學什麽的?”

童天将頭仰靠在門扉上,嘴角微勾,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來,卻不再說話,這笑中也有了絲難掩的疲意。慕青這才注意到,他腰上的那處傷竟然還在流着血,“哎呀,你還在流血,怎麽都不吭一聲?”他剛才一直坐在那裏,右腰隐在門側,她竟是沒注意到。

趕忙奪過他手裏的紙袋,慕青找出消炎藥和紗布來,對童天說道:“你轉過身子來,我先幫你把腰上的傷包紮一下。”童天倒也沒争辯什麽,聽話的轉了身。慕青看清了他的傷口,長長的約有7、8厘米,周圍還有輕微燒傷,細密的血滴正絲絲往外滲着。

撒了消炎的藥粉在上面,慕青彎腰替他裹紗布。童天一雙手支在腰後的地板上,胸膛微微挺起,配合着她的動作。此時,她的臉離他的胸口只有十公分的距離,他的呼吸吐納她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不自覺的,臉就有些微微發紅。除了自家小弟,她從未如此靠近過任何一名男子,更遑論是一個裸着上身的陌生人。況且,這男子又何止是貌比潘安,再加上這寬肩窄腰的完美身段,估計,是個女子都會春心萌動吧!

童天見她低着頭,認真幫自己處理傷口,既黑且亮的秀發自肩頭垂落,露出白皙光潔的脖頸,吐出的氣息撫在胸膛上,酥酥癢癢的。再低頭看她,眉目清秀可人,腮邊一抹淡淡的紅暈。手上卻是有條不紊,專業娴熟。心念突然一動,這女人還真是有趣,自此都未問自己來歷,卻是真的一點都不怕嗎?

待幫童天處理好腰上的傷,慕青又是出了一頭的汗。随便拿袖子在額頭上抹了兩把,便開口問道:“我這裏有酒精燈,你再重新把那刀消消毒,怎麽也不能馬虎。”說着便從床底下翻出東西來。

童天伸手接過,點了火又重新拿小刀在上面烤,慕青則掂了消毒水,蹲在他身邊,拿棉簽沾了,往他肩上的傷口上小心的塗,嘴裏還在嘟囔着:“你确定要取?真的會很痛的。你确定你受得了?”

童天被他攪得頭疼,索性揮開她,說道:“我看還是請你回避一下吧,我怕你等一下會受不了。”

慕青瞪他,嗔道:“那怎麽可以,我雖然沒拿刀子劃過人,但起碼學了三年護理,怎麽說也是個‘準’護士了,總能幫點忙的。”

童天不再理她,刀子的消毒工作已經做好,他便在傷處比合适的位置。突然一聲尖叫,“等等”,是慕青,童天擡頭,濃眉微蹙,這女人是不是誠心想要自己的膀子廢了!

“鑷子,你剛才不是要鑷子嘛?”慕青繼續叫,“我給你找來。”

又經過一番折騰,一切終于收拾妥當,慕青只見他對着自己肩頭的彈孔處就是一刀,利刃劃過皮肉,血再一次汩汩流出,他卻只是死死抿着唇,哼都沒哼一聲,慕青趕緊遞上手中的鑷子。

童天擡眼看了她一下,眸光閃爍,複又垂下濃睫,淡淡開口道:“我不方便,你幫我找找吧!”

這句話将慕青驚得差點失手扔了鑷子,顫着聲音問道:“你……你要我做……什麽?”

“找子彈,”能聽出聲音中有隐忍的痛楚,慕青也看出,以童天現在的狀态,自己做确實有些勉強。

就知道你做不來,還逞強,慕青心裏嘀咕了句。但也拿着鑷子栖身向前來了,她雖然沒真正操過刀,但學習護理也起碼三年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

在她剖開他的傷口努力搜索子彈時,童天只是緊緊咬着唇,沒溢出一聲呻吟。慕青也不得不在心裏贊嘆,在這樣的疼痛下還能一聲不吭,确實是條漢子。

“啪!”金屬落地聲,慕青長長地出了口氣,終于完成任務。擡頭,卻見童天蒼白的臉色,雙目緊閉,濃密的睫毛輕微顫抖着,像是受驚的蝴蝶,下唇已被他咬的滲出了血絲,模樣當真惹人心疼。真是好一幅美人受難圖!慕青春心又是一動,趕忙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童天緩緩睜開眼睛,疲憊地對她一笑,“謝謝你!”

窗外,不知是誰家院中的狗輕吠了兩聲,夜已将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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