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面團子

“嗯……”

這一摔,沈時葶似是能聽到尾椎骨斷裂的聲音,疼得像是一刀将身子鋸成了兩半,她下意識哼出聲,眼淚也是無意識掉下來。

當真是太疼了。她緊緊捂住唇,上下牙輕輕咬着食指上的嫩肉,雙眸緊緊阖起,就這樣緩過勁兒。

陸九霄這才眉頭一皺,至前兩步,“很疼?”

小姑娘搖搖頭,扶好圓木凳,忍着那椎骨之痛站起身,一雙水洗過的眼睛,圓溜溜地望向他,略有尴尬道:“世子。”

陸九霄見她無恙,便挪開了目光,下巴朝這桌飯菜擡了擡,道:“怎麽不動?”

沈時葶一頓,沒吭聲。

陸九霄這才反應過來,許是白日裏在馬車叫他吓着,是以他沒來,她這是不敢動呢。

他用腳踢了踢一旁的圓凳,兀自坐下道:“趕緊吃。”

陸九霄無甚胃口地坐在一旁,閑來無事撥弄了下老管家送來的賬本,只翻了兩下便阖上了。再擡眼時,就見小姑娘一口一口往嘴裏送湯,動作極輕,半點聲響都不曾發出。

那雙明亮澄澈的眸子低低垂着,眼睫時不時跳動兩下,像是只走失的幼獸,誰都能欺負兩下。

啧。陸九霄握了握心,只覺得癢。

男人的目光毫不遮掩,沈時葶握着湯匙的力道漸大,喝湯的動作也漸快,加之她這麽坐着,尾椎的疼痛不減反重,她此刻如坐針氈,速速用完飯,将碗筷一推,連忙站起,背身面向內室。

但她很快便頓在了帷幔外。

陸九霄遲疑地擡了擡眉梢,掀開帷幔一瞧,頓時了然,不得不側身問她:“他們沒給你單獨收拾屋子?”

沈時葶朝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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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樣,頗無辜了。

也無甚奇怪的,陸世子帶着個姑娘來此,舉止親昵又毫不避諱,二人是什麽關系,那些個人精用腳趾都能猜想出來,沒人吩咐,他們自不會多此一舉收拾出兩間房。

不過,陸九霄僅僅是停了一瞬,便徑直走向衣櫥,抱了床被褥出來,丢在窗邊的紫檀軟塌上。

軟塌短小瘦窄,她蜷起身子,正好能躺下。

沈時葶自是沒什麽異議,他沒要她睡地上就很好了。是以,小姑娘老老實實地捏起被褥一角,是要上塌的意思。

然,她的一只耳朵被陸九霄捉住。

他像是把玩物件似的,揉了幾下又捏了幾下,“轉過來。”

沈時葶心下一嘆,只好轉身過去。僅是對視一眼,她便熟稔地勾上男人的鞶帶,低頭解開。

真的。陸九霄不得不感嘆,她在屋子裏比在屋子外聽話懂事多了。

不知是不是這個舉措取悅了眼前的人,他難得有些耐心地靜靜候着,期間便有一搭沒一搭捏着她的小耳朵,沈時葶麻痹地咬了咬唇。

很快,他那身玄色衣袍便落了地。

然,就在他指尖從她耳後往下,至脖頸,至肩頸,至腰,至臋……

身前的人忽然悶哼一聲,下意識踮了腳尖,往後退了好幾步。

靜默半響,莫名被敗了興致,陸九霄陰着臉道:“給我看看。”

沈時葶連連搖頭,捂着尾椎,一張臉又紅又白,“不用看,就是有些疼,沒什麽……”

摔能把自個兒摔成這個樣子,她亦是覺得沒臉……

陸九霄不語,兀自在軟塌上坐下,用一種“你自己看着辦吧”的眼神睨着她,沈時葶抿抿唇,終究還是一步兩步地挪過去。

半響,她的襦裙被推到腰際。兩腿跪在榻上,臋部微微翹起,那一大塊青紫就分布在尾椎至縫隙處,不可謂不觸目驚心。

定是傷到骨頭了,瞧着都是疼的。

陸九霄拿碰了碰,沈時葶便顫一下,那翹起的臋都不由瑟縮起來。

他不由擡眸看了一眼那簪着素色釵環的腦袋,就這樣,她方才竟還能穩穩坐在凳子上用完飯。

她可真行。真行。他都忍不住想給她豎個大拇指。

思此,陸九霄冷冷譏诮一聲道:“蠢死你算了。”

說罷,便下了塌,往小幾處走去。

沈時葶咬唇,委屈地攥了攥心裏的一角被褥,心下忍不住腹诽道,若非他無故弄出動靜,她也不至于被吓着,又怎會以那慘兮兮的姿勢摔成這樣……

不知是不是能聽見她的心聲,陸九霄回來時又陰陽怪氣地嗬了聲。

沈時葶徹底不敢說話了。

待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兒,她才慌忙直起腰,捂着臋,驚慌道:“不敢勞煩世子,還是——”

“你煩不煩?趴下。”男人的口吻,顯然是耐心殆盡,頗有一種她再多廢一句話,他便能将裏的藥酒從她嘴裏灌進去的意思。

沈時葶下意識捂住唇,老老實實又趴了回去。

陸九霄将藥酒倒在心搓熱,動作十分熟稔,掌心覆在尾椎處,往高高的臋間搓,搓得那兩處高地都變了形,仿佛面團子似的,稍一用勁便陷下去。

這動作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做那事時,陸九霄也喜歡這樣揉她,揉她身前的,揉她身後的。他從前也沒這等癖好,實在是眼前這具身子太過綿軟,真像是面團子做的。

陸九霄實在好奇了,她吃什麽長大長成這樣?

然而,沈時葶此刻卻半點旖-旎心思都沒有。他勁很大,也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小姑娘那兩道細眉擰得緊緊的。

疼死了。

疼死了。

她努力咬着唇才沒嗚咽出聲。

忽然,“啪”地一聲,男人一掌打在她臋上,不耐煩道:“你拱什麽?”

……她再不敢動了。

半響,陸九霄上動作漸慢,最後停在她臋上,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沈時葶才從方才的痛楚回過神,忽覺內室裏氣溫升高,她呼吸都不由放輕了許多。

直至男人身子傾下,鼻尖碰觸到傷處,她才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又被用力摁住。

陸九霄在她完好的肌膚上輕輕咬着,用牙磨着,那感覺酥養難耐,沈時葶低吟了一聲,近乎求饒道:“世、世子……”

男人眼尾泛紅地直起腰,在那道牙印上搓了搓,起身回到榻上,看都沒看她一眼。

沈時葶速速整理好裙裝,鑽進被褥裏,兩腿屈起,蜷縮側躺着,正正好将自己塞進這小小的軟塌上。

正對着的窗口送進徐徐夜風,她一眼不眨地望着頭頂那一輪圓月,許久才緩緩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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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尹忠帶人将酒窖裏摻了水得酒壇盡數搜羅出來,又将陳財生給扣了下。

要知曉,依骊國律法,他做的這事兒是能挨板子吃牢飯的。是以,被提着衣領跪在陸九霄面前時,人已經哆嗦得不成樣子。

板子還沒下去,便什麽都招了。

果真與他們的猜測如出一轍,不過是李二的段之一罷了。

為的,也不過是叫陸九霄在京都的酒莊做不下去而已。

然而秦義的動作卻是更快,一早承乾宮便瞧見了李二的十幾封罪狀。

其最叫人惱怒的,是他強搶民女,沒多久便将人玩死了,後竟還威脅死者一家,受害之人求訴無門,服毒自盡,險些喪命。

宣武帝看着直拍桌案,在早朝時便将胤國公狠狠痛斥一番。

李二跪在坤寧宮,扯着李皇後的衣袍哭道:“姑母,父親要将我送進齋露寺,還說不足兩年不許塌進京都,您可得幫幫我啊,唐娘剛懷了身孕,我要走了,她可——”

見李二還惦記着屋裏的嬌妾,李皇後簡直恨鐵不成鋼,拍桌道:“你怎就自幼都鬥不過陸九霄?回回吃他的虧,你還沒吃夠?”

聽此,李二一張臉漲紅。

李皇後語氣緩和下來,道:“你動他的酒莊,砸他的鋪子,他回過頭來便能将你逐出京都,閑兒,你同他鬥了那麽多年,你還不明白嗎,只要他還在,你這輩子都鬥不過他的!”

“姑母?”李二愣住。

“祥月,拿銅鏡來。”李皇後朝一旁的宮女道。

很快,宮女便捧銅鏡遞上。

李皇後望着李二,“你仔細瞧瞧你的臉,好好一張俊臉,這道疤是怎麽來的,你忘了?”

提起這疤,李二胸口頓痛。他怎會忘!

五年前,在迎安大道。那時候役都剛剛戰敗,他不過說了一句賀忱的不是,陸九霄那頭瘋狗便揪着他的衣領要上。

都是十六歲的少年,誰也不比誰脾氣好。

然而,李二這花拳繡腿哪裏打得過陸九霄,轉眼便在臉上添了這麽道猙獰的疤。可事後呢,聖上不過是罰陸九霄禁足日!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可李二本身也慫,久而久之,就也打掉牙往肚子裏吞。

思此李二面色猶疑,吞吞吐吐道:“姑母,他父親畢竟是永定侯,皇恩庇佑,我——”

“你父親還是胤國公呢!”李皇後拔高嗓音道。

……

送走李二後,李皇後因用力攥着心而微微有些發顫。

祥月忙遞上一碗茶道:“娘娘,您今兒,急了。”

李皇後松了拳頭,深深呼吸一口。

陸九霄就是個定時炸-彈,她能不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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