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無賴

沈歲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回到這裏,他找了一個簡單的插畫工作,錢給的不多,卻足夠他過好當下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每個月只要抽出那麽幾天的時間去畫圖就好 了,其實他還是更愛自由。五年的時間也沒有讓他不愛自由,即使在國外過的很拮據,他還是會每個月都去廣場畫畫,畫路上來來的行人,老人,小孩,男人,女 人,黑人,白人,還有黃種人,他期望能在這些人當中找到某一個像那人的影子,即使只是一個側臉,一雙眉眼,他都沒有找到。

沈歲在北城的人民廣場支了個畫板,從背包裏拿起畫筆就開始畫畫,沈歲學的是油畫,但是他更愛素描,用簡單的線條一筆一劃的勾勒出模樣,展現出人生百态。沈歲更喜歡這樣。

他今天畫的是一個乞讨的男人,那個男人失去了雙臂,低垂着頭,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不停的朝來來往往的路人磕頭,他看見一個小姑娘,年紀不大, 剛剛出校門的青澀模樣,那個小姑娘路過男人的身邊,走出一段路後卻又折返回去,然後掏出口袋裏皺巴巴的20元,塞給了失去雙臂的男人。

北城的秋天有風,小姑娘額前的發絲被吹的有些淩亂,男人似乎不停的在對着小姑娘說謝謝,小姑娘也只是抿唇一笑,匆匆的走開沈歲收回目光,先是用長直線勾勒出簡單的形體,再慢慢的畫出陰影,光影所呈現的明暗在紙上立現,一步一步的,畫面感在紙上顯現出來,沈歲慢慢的勾勒,描繪……

“蔣總?會議……”廣場的路邊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前座的司機順着後座的老板的目光看着廣場上作畫的青年,青年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雪白的襯衫上似乎還 沾染了顏料,細碎的劉海輕飄飄的耷在潔白的額前,剛好遮住青年秀氣的眉毛。青年的年紀應該不大,他專注的盯着畫板,絲毫沒有受到廣場上嘈雜的聲音影響。李 遂看着後座專注的老板,有些不明白,這樣一個青年,有什麽魅力值得老板遲到兩個小時駐足停留的?

“會議推掉吧”後座輕飄飄的傳來一句話。蔣清平按下車窗,看着廣場上作畫的沈歲,五年的時間似乎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這樣一張年輕的臉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出現在他的夢裏了。快30歲的人了居然還像個孩子一樣,衣服上的顏料也不知道清洗幹淨。

這麽多年,沈歲有沒有照顧好自己?蔣清平沒有想過會在北城看到沈歲,他就要以為沈歲會一輩子待在國外,再也不回來。

一幅畫畫了三個小時,蔣清平就看了三個小時。看着沈歲将畫板上的畫紙拿下,再輕輕的放在乞讨男人的面前,他突然有些嫉妒,嫉妒沈歲就能這樣簡單的為一個陌生人作畫。蔣清平收回目光,按上車窗“走吧”

沈歲收好畫板和畫筆,西下的斜陽映輝在沈歲白淨的臉龐上,他剛剛似乎看到了蔣清平,卻又不像。餐廳分開的那晚依舊是蔣清平送的他回去。蔣清平明明可以不 送他,因為嚴恪的房子就在查明俊的對面,他完全可以跟着嚴恪他們一起回去。只是蔣清平卻依舊攔着他,也不管是否還有個蔣書語。

沈歲無奈只得坐在後座,卻被蔣清平的一句話讓他坐上了副駕駛,蔣書語嬌美的妝容似乎都有些扭曲,她就是看不慣沈歲的樣子,從前是,現在也是。

沈歲一直沒有說話,蔣清平将蔣書語送到住所門口,立刻又掉頭将沈歲送回。“剛剛明明已經到了,為什麽不放我下來”沈歲擡起頭,星亮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蔣清平的側臉。

蔣清平沒有回答, 金絲眼鏡穩穩的架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沈歲見蔣清平沒有反應,默默的掏出手機,他的手機只有一個游戲,俄羅斯方塊,一塊塊的搭建積木似得,積木越搭越高,最 終堵死。沈歲皺起眉頭,每次他玩這個最多五分鐘必死,以前蔣清平總愛幫着自己玩,玩個三四十分鐘完全沒有問題。只是現在的蔣清平恐怕看都不會看一眼。

“到了”冰冷的話語打斷沈歲的思緒。“哦,謝謝你送我回來”沈歲向蔣清平道謝。伸手解開安全帶,卻怎麽也打不開車門,“這……嗚……”沈歲側頭想要詢 問,卻被蔣清平吻住,雙手被蔣清平按住在座椅之上。沈歲身體緊繃,傻愣的打開了齒關,卻不想蔣清平直接将溫熱的舌尖探了過來,細細的描繪着沈歲的一顆顆牙 齒,再用舌尖舔舐上颚,男人嘴裏似乎還有淡淡的煙味,沈歲只覺得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靠在車門上,任由蔣清平索吻……直到沈歲覺得窒息時男人才舍得放開了 他,意猶未盡的在他水潤的唇瓣上舔了兩下。

沈歲的雙唇已被蔣清平啃的紅腫,雙頰也變得緋紅,張開嘴巴驚喘的呼吸。

“你……”

“下車吧”蔣清平已經恢複成原來的模樣,一本正經,毫無剛剛霸道又色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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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歲一愣,眼中似有水波流轉,他低着頭打開了車門,衣服上髒兮兮的顏料在夜晚燈光的照耀下顏色變得更深。夜晚的風還有些微涼,沈歲覺得臉色的熱潮全退了下去,身體似乎也跟着冷風變得冰涼,再也沒有擁吻時的熱度,砰砰的心跳也恢複了平靜。

斜陽似乎越照越熱烈,沈歲的雙頰被斜陽映照的有些發紅。

查明俊的房子裏廣場不遠,夕陽還沒有完全落下之時沈歲已經走回了小區。

“你……你怎麽來了?”沈歲猛地一驚,看見了靠在自家門上的蔣清平。蔣清平穿着正裝,領帶打的死死的,白色的襯衫加上金絲眼鏡讓蔣清平看着更加有距離 感。沈歲見蔣清平沒有回答,默默的掏出鑰匙,迳自的打開門。沈歲走進房間,就要關上房門,卻被蔣清平一把拉住,蔣清平大力的撐開房門,側身擠進房間,吧嗒 一聲,門被關上了。

“你……”沈歲從沒覺得蔣清平有這麽無理取鬧過“我餓了”蔣清平将西裝放在沙發之上,扯了扯領帶,露出小麥色的肌膚。

沈歲還想說些什麽,卻只見蔣清平已經閉眼靠在了沙發之上,明明兩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卻像是多年的朋友,親密如此,仿佛沒有任何的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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