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歉意

沈歲一推開浴室的門，就看見嚴恪正溫柔的抱着睡着的查明俊，金絲眼鏡框後滿滿的都是愛。沈歲沒有看錯，那是他也曾經歷的。

他大三的時候，蔣清平已經大四，大四就意味着畢業，意味着開始找工作。蔣清平每天都忙着論文和應聘，他卻想時時刻刻都陪在他身邊。

蔣清平在導師推薦的律師事務所實習，每天跟着領導出去應酬，回來的很晚，他已經不記得亮了幾晚的燈光等着他回來，經常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有一晚他記得很清楚，他又在沙發上睡着，朦胧中他能感覺到有人靠近他在輕撫他的臉，沈歲迷糊的揉揉眼睛，聲音帶着軟糯“回來了？”

“嗯，以後去床上睡，別在這等我”蔣清平伴着一身的酒氣親吻他的臉頰“我去洗澡，免得你又嫌棄”

“我也要洗，我還沒洗呢”沈歲不高興的嘟囔，其實他早就洗了，他明明穿着幹淨的睡衣蔣清平愣了下，眼裏充滿了寵溺和無奈，一把将輕飄飄的沈歲抱起“好，一起洗，滿足你這個小色鬼”

沈歲窩在蔣清平懷裏咯咯的笑。只是那天他們終究還是沒有做成，蔣清平太累了，看着他眼下的烏青沈歲不舍得也不忍心。沈歲最後讓蔣清平釋放在他嘴裏。他愛他，他也想讓他快樂，愛是相互的，傷害也是相互的。

沈歲看着熟睡的蔣清平，輕輕的摘掉蔣清平的黑框眼鏡，這個人，他這輩子都離不開的。

他知道，嚴恪現在的眼神就和那時他的眼神一模一樣，其實不是查明俊離不開嚴恪，嚴恪更離不開阿俊吶嚴恪明顯也看到了沈歲，朝他微微點頭。沈歲不知該如何反應，趕忙上前幫忙開門。走到門口卻明顯的一愣，蔣清平從浴室裏出來了。沈歲不敢回頭看，只恨不得 嚴恪趕緊出去，裝作沒看見。嚴恪也不多說話，眼神卻有說不出的味道。蔣清平也沒說什麽，只是朝嚴恪點頭示意。沈歲覺得氣氛有些尴尬，好在嚴恪沒有逗留，抱 着查明俊走出門去。

送走了查明俊，家裏還有一位。沈歲不好開口趕蔣清平走，蔣清平的臉色也不太好，沈歲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沈歲深呼吸一口氣“你自便吧，我先睡了”他側身繞過蔣清平的身邊，卻被蔣清平一把握住手腕，“你就這麽不想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沈歲微微一怔，只覺得兩眼放空，心頭像被尖銳的針頭戳了下“我們有什麽關系？”

蔣清平怔住了，腦海中所有的想法和回答都被掏空，眼中氤氲的怒氣更深，是啊，他們有什麽關系呢？校友？朋友？前男友？

“我回來的時候就告訴自己，我…”沈歲似乎在自言自語，他閉了閉眼睛，睫毛顫抖的厲害，卻像是下了很重的決心才将這些話說出口，“我不愛你了，蔣清平，我不愛你了”

蔣清平只覺得渾身冰冷，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刻支離破碎，沒有什麽比你愛的人說殘忍的話更讓人傷心痛苦。

沈歲低下頭，他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他握緊拳頭默默地祈禱蔣清平快點離開，立刻離開，不要看到他的脆弱，看到他對他洶湧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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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過了很久，久到沈歲以為整個房間就剩下他一個人。房間裏傳來一聲嘆息，蔣清平雙手有力環住沈歲顫抖的肩膀“既然不愛我，你哭的這麽傷心做什麽”

沈歲心頭一酸，放聲嚎啕大哭。對着愛的人，他只想撒嬌，只想讓愛的人安慰，所有的堅持和冷漠都在這一刻分崩離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沈歲不住的呢喃，對不起什麽呢？對不起我傷害了你愛的人吶，對不起。

當你愛的人在你懷裏痛哭流涕，傷心落淚，即使有百轉千回，你心中的鐵樹也會開花，你溫柔百轉，卻只想擁他入懷。

沈歲哭着哭着就睡着在蔣清平的懷裏，蔣清平溫柔的抱起沈歲，将他放在床上。其實沈歲以前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就算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莫大的冤枉，他只會氣的紅了眼，不讓自己的眼淚落在人前，即使面對的是蔣清平，他也只會倔強高傲的擡起頭，絕不會給他看到他的脆弱。

現在的沈歲讓蔣清平心疼，他的寶貝一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因為他而受了極大的委屈。畢業的時候早就畫好的藍圖，最後卻被雙方的父母親手打碎，沈歲一句話 也不說的就出了國，父親的葬禮，母親的痛哭，還有那讓他現在無比悔恨的一巴掌，都讓他焦頭爛額，他的所有的理智和冷靜都在那一刻全部喪失，等他平靜的料理 完所有的事，才發現沈歲早就已經離開。

蔣清平想，這麽多年，如果那個誤會早日的解開，如果沈歲的父親沒有那樣處理後果，如果他的母親沒有隐瞞真相，如果那一瞬間他能夠冷靜的分析，他一定不會錯過沈歲最難過的五年。

現在的沈歲冷靜，沉默，理智，卻再也不是他的沈歲，他要一點點的養回沈歲所有的小脾氣，沈歲的驕傲，沈歲的開心難過，沈歲的不理智，甚至還有所謂的沈歲 的小矯情他都可以包容，他都喜歡。他更喜歡沈歲對着他撒嬌，對着他鬧，對着他笑，而不是沉着冷靜的摒棄所有的感情，說我不愛你。

其實就算不愛又怎麽樣呢，他會一步步的将沈歲圈劃在他的世界裏，他的懷裏，讓他永遠離不開，這就是當年他招惹他的後果。沈歲給的那個吻，讓他萬劫不複，一醉不醒。

蔣清平站在窗邊抽完手中的最後一根煙，看着窗外昏黃的路燈，終于停下所有的思緒，關上窗戶，回到床邊。看着熟睡的沈歲，俯身溫柔的吻了吻他的側臉。沈歲嗫嚅一聲，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沒過一會兒，房間裏恢複一片漆黑，房門被關上。床上的沈歲安靜的翻了個身，睡的一臉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