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宿主……你沒事吧？”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雪，天氣又變得冷了一些，峯岸渚懷裏抱着小白狗，竟然突然有些漫無目的的迷茫。

“……”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我沒事，系統。”

“太宰治剛剛說的話也太過分了吧！”系統在替他氣憤得打抱不平，“要不是有任務在，宿主你怎麽可能跑到來受這個氣嘛！”

等了半天沒有得到峯岸渚的回音，它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宿主……要不然咱們就別在他身邊待着了，又不是只有這一種完成任務的方法。”

“再說了，就算這個世界的任務沒完成，我們還有下個世界呀！”

“不，任務還是得要完成的。”峯岸渚搖了搖頭，“如果放任這個世界的任務不管，病毒的力量一點點地壯大，到時候你們該怎麽辦？”

“況且，太宰的話說得挺對的……”

“本來就是我欠缺考慮了。”

……

峯岸渚一直過了三個多小時才回來。

因為在外面待的時間太長了，他進屋的時候，身上和頭發上已經落滿了白雪。

太宰坐在沙發上，面前的電視上播放着他一直在追的電視劇，然而他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那上面，餘光一直追随着渚的影子，從客廳的這頭到了那頭。

“……怎麽去這麽長時間？”

“我找了家附近的動物收養所，但是去的時候人家已經關門了。”峯岸渚拍了拍大衣，雪雖然化了，但他衣服差不多都濕了大半截了，“我按着門上貼的聯系方式打了電話，那工作人員正好就住在附近，特意跑過來給我開門，我就稍微等了一會兒。”

“等了一會兒？”

看這大衣潮濕的程度，可不止是等了一會兒吧？

太宰的眼眸幽深，卻沒有再說什麽，“随便你吧。”

“走吧，去吃飯。”他站了起來。

“吃飯？”峯岸渚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餐桌上，他離開之前擺放好的碗筷是什麽樣子的，現在還是什麽樣子的，“……你剛剛沒吃嗎？”

太宰已經從沙發走到餐桌前，坐下來了，“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一個人吃飯沒意思罷了。”

峯岸渚心神微動。

他抿了抿嘴唇，把自己原本想要不吃晚飯的想法隐瞞了下來，說道，“這麽長時間了，菜都要涼了吧，我先拿去廚房熱熱吧。”

兩個人一起吃了一頓遲來的晚餐。

太宰多掃了幾眼坐在他對面的峯岸渚，神色平靜，不像是動怒的樣子，也沒有了剛剛聽到他口不擇言的話時的錯愕。

這樣子的話……應該就是沒有再生氣了吧？

他稍微放下了心來，卻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碗裏的炒飯。明明是裏面還有他最愛吃的蟹肉，吃到嘴裏的時候，他卻沒有感受到任何開心的感覺。

嘴裏發苦。

心裏不知道為什麽，也在苦。

＊

又過了幾天。

峯岸渚在學校圖書館複習功課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小白狗。

除了當天晚上把狗送過去了，他只在第二天上午不放心地去了那家動物收養所，詢問了一下小白狗未來的生活環境，在那之後他就因為期末複習占滿了他白天所有的時間，沒有再去看小狗了。

他看了眼剛剛複習到一半的重點，以及再過幾天就要到來的考試周，還是沒有起身去動物收養所。

過兩天吧，等他把考試周度過了以後，他再去看望小白狗。

峯岸渚又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在了書本上面，可是他卻怎麽也沒辦法靜下心來了，他的腦子裏全部都是自己在垃圾筒邊上看到小狗的那一幕。那麽小小的一只，被寒冷的天氣凍得，只能瑟縮在髒兮兮的垃圾後面。

腦海裏的景象放着放着，就突然換了一個地方，換了一個主角。

……他想到了自己。

峯岸渚合上書，收拾好書包，站了起來。還是去一次吧，他在心裏想，反正也已經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正好他也該去吃午飯了。

動物收養所其實就在距離學校很近的地方，峯岸渚那天晚上走了很遠的路，但從學校出發卻是只需要五六分鐘就足夠了。設施裏正在值班的工作人員，正好是之前在大晚上好心趕過來，接納了小白狗的那位。

在聽到門響的動靜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渚。

“您好。”工作人員從桌子後面走了出來，善意地沖峯岸渚一笑，“您是來看小白的吧？”

“小白？”

“對，就是那只您送過來的小狗。因為通體的毛發都是白色的，所以我們給它取了個名字，就叫小白。”

他摸了摸頭發，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這個名字聽起來太普通了？”

“沒有的事。”峯岸渚搖了搖頭，“那小白現在在哪裏？我想過去看看它。”

“在裏面，我們把它和前一陣子被送進設施的小狗幼崽放到一起了。”工作人員往裏面指了指，後又想到峯岸渚可能不熟悉這裏，于是提議道，“我帶您過去吧。”

“那就麻煩您了。”

“不不不，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工作人員連忙擺了擺手，他帶着峯岸渚走到了走廊最裏側的一間屋子，“就是這裏了，目前我們這裏所有的幼崽都是住在這間房間裏的。”

工作人員按下門把手，推開了門。

映入視線裏的是趴在泡沫板的幾只顏色各異的小奶狗，也不知道它們剛剛在玩什麽了，大家竟然疊羅漢似地疊在了一起。在泡沫板邊上的，是一個不算很大，但是很精致的貓爬架，上面蹲坐着可愛的小貓崽。

峯岸渚掃視了一圈，竟然沒找到小白狗的身影。

“它在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去的工作人員，沖着門口的渚招了招手，然後指了指他跟前的小狗窩。他無奈地笑了笑，說話的聲音變小了許多，“你來得有點不巧，它現在正在睡覺呢。”

峯岸渚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上的那幾只毛茸茸，然後走到了狗窩的跟前，通體白色的小白狗正躺在裏面睡得香甜，“沒關系，我本來過來也只是看它适應得怎麽樣的。現在看它睡得這麽好，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這您就放心吧。”工作人員輕輕地拍了拍胸脯，“我們家的評價一直都很好，去年更是在全國獲了獎的，小白在我們這裏不會受委屈的。”

“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小白還能找到一個願意收養它做寵物的好主人！”

“那我就放心了。”峯岸渚柔和了雙眼，內心裏從把小白狗送走的那天晚上，就隐隐出現的愧疚，終于在看到它呼呼大睡的這一幕後消失了。

“既然小白在睡覺的話，我就不打擾了。”他轉過身看向工作人員，“謝謝你今天的幫忙，那我就先——”

渚的後面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一群毛茸茸給包圍了，全都擡着小腦袋，好奇地看着他。

“咦？！”工作人員發出了一聲十分驚訝的感嘆，“你們幾個，不可以這樣擋着客人的路啦！”他手忙腳亂地把幾只小狗崽趕到自己的身邊，然後圈起來。

毛茸茸們一聞到工作人員身上熟悉的氣息，立刻不客氣得攀爬到了他的身上。有懶洋洋地窩在他懷裏的，也有蹲坐在他的肩膀上，有的沒爬上去，危險地吊在他的衣服上，被工作人員一手撈進了懷裏。

“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工作人員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着他，“它們就是第一次見到你感覺有些好奇罷了，沒有什麽惡意的。”

“我沒有生氣，它們都很可愛。”峯岸渚彎了彎嘴角，怪不得總是會有人說看到動物幼崽的時候，就算再壓抑的心情也會得到纾解。他總算是了解到了這句話的真谛，這麽可愛的小東西，的确是招人喜歡。

渚伸出手，就近摸了摸工作人員懷裏的一只幼崽。小毛茸茸完全不怕人，見到他伸手，還下意識地拿小腦袋蹭了蹭，惹得峯岸渚又是一笑。

逗弄了一會兒小狗崽，峯岸渚和工作人員告別了。他總共也沒在設施裏待多久的時間，期間小白也沒有醒過來。他倒是覺得沒讓小白狗看到他過來也挺好的，這樣也能讓它快點忘了他這個陌生人。

從動物收養所裏出來，峯岸渚準備就近找家餐廳解決自己的午飯問題，然後再返回學校的圖書館繼續啃書複習。有好多人上了大學之後，其實學習就不會像以前那麽努力了，可他不行，他得認真學習，這樣才能拿下足夠支撐學費的獎學金來。

不僅對他，還是對于這個世界的原主，他們都是一樣的。

獎學金是一項很重要的金錢來源，不能丢失。

峯岸渚找到了一家專做咖喱的店，因為在外面看着裏面的客人好像有不少的樣子，所以他決定進去嘗試一下。

“歡迎光臨。”店裏的老板是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笑起來的模樣很是和善。在他店裏幫工的是幾個年紀還不大的孩子，看孩子們和老板熟絡的樣子，想來應該不是這家老板黑心，雇傭童工了。

峯岸渚在吧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家咖喱飯店是半開放式的廚房，他坐在吧臺的外面，可以看得很清楚老板做飯的全過程。

“老板，來一份咖喱飯。”

“好嘞！客人你想要什麽口味的？”

峯岸渚看了眼貼在牆上面的菜單，排在第一位上的名字是特辣咖喱飯，旁邊還标了一個加粗體的“店長推薦”。

“那就要這個推薦的特辣咖喱飯吧。”

“老板，還是老樣子，給我一份特辣咖喱。”

渚的聲音和身後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重合到了一起。他微微側頭，一抹暗紅色進入了他的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