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太宰收到了一封來路不明的簡訊,上面的內容十分簡短,只說明了峯岸渚現在有危險的事情,後面還貼了一個不斷在變化的位置分享。他一開始還沒當回事,轉念一想就想到了前不久剛發生的貨車事件,連忙拿着手機給峯岸渚打了個電話。
手機那頭嘟嘟了兩三聲,随後陷入無限的忙音中。
他心裏咯噔一下,掀起椅子後背的外套就要往外走。還沒走出兩步,太宰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轉了個身,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隔壁的辦公室裏。
一分鐘後,他揪着一個小矮子走了出來。
*
“出來吧。”
轎車的後備箱被人從外面打開,男人略微沙啞的聲音傳進了峯岸渚的耳朵裏。
他被人粗暴地直接從後備箱裏面拉了出來,中途還磕磕絆絆地撞上了車身。耳邊隐隐約約傳來了海浪拍打的聲音,鼻尖上也萦繞着淡淡的鹹海水味,峯岸渚知道,這群人是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果然緊接着沒過多久,他頭上一輕,籠罩在上面的麻袋就被取了下來。已經習慣了黑暗環境的峯岸渚,在看到外面充足的陽光的那一刻,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他緩了一會兒,這才讓自己适應了光照。
峯岸渚不着痕跡地打量了眼周遭的環境。綁匪帶他來的地方是個已經廢棄了的碼頭,地上到處都是飛石和細砂,有些地方還雜亂地生長出了野草。
不遠處就是海邊,他匆匆一瞥,比較了一下碼頭和海面之間的距離。不用想了,等會兒他要是手腳綁着被人推下去的話,一定是必死無疑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試圖掙脫出束縛住他的繩索,依舊是無果。也不知道那幾個綁匪是怎麽綁的,那繩索異常的結實,他都這樣掙了一路了,竟然一點松散的跡象都沒有。
峯岸渚心裏不由得有些煩躁起來。
身後的綁匪已經鎖上了車,正想要推着他走近碼頭的時候,他視線卻往地上一掃,頓時有了主意。
“快走!”推搡着他的,是先前那個被他踹了一腳肚子的綁匪,個子瘦高瘦高的。大概是因為還記着渚的那一腳,他的面色有些不善,看着峯岸渚站在原地不動,忍不住地開口嘲諷道,“還傻愣着幹什麽?你該不會到這種時候還認為自己能逃跑走吧?”
峯岸渚瞥了他一眼,狀似死了心一樣地垂下頭。他随着綁匪推搡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然後下一秒,趁着身後人的分心,腿向後伸了一步,直接把人絆倒在地。
他随便找了個方向跑了幾步,因為漫無目的,他很快就被人給追上了。
幾個高壯的男人直接把他按到在地,峯岸渚就勢一滾,臉朝上手背後地躺了下來。在他用自己的身體遮擋的地方,他的右手微微挪動,抓住了身下的一塊尖銳的石頭。
那石塊形似一個三角形,尖端有些銳利。
這樣的石頭平時混在這廢棄的碼頭上,就像是大海裏的一滴水,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然而在關鍵時刻,“這滴水”卻有着大大的用處。
“媽的,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對我下手!”被峯岸渚絆倒的那個瘦高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走過來沖着他的腰上就是狠狠的一腳,“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他洩憤似地又踹了好幾腳。
男人每一腳的力道都不輕,峯岸渚不得不把自己的身體弓起來,才讓身上的疼痛沒那麽劇烈。喉嚨裏突然冒出來了濃烈的癢意,他咳嗽了兩下,有鮮紅的血液從嘴邊流了出來。
“行了。”綁匪的頭目在旁邊冷眼旁觀了一會兒,直到看見峯岸渚都開始吐血了,他這才開口制止了瘦高男人的動作,“別踢了,等會兒把人踢死了,不好向我們的雇主交差。”
“知道了,頭兒!”瘦高男人用鞋尖最後朝着峯岸渚的肚子踹了一腳,然後才好像是消氣了一樣,指使着壓着渚的那幾個人說道,“把他拉起來,按着他去碼頭那邊。”
“給我看住了他,不準他再有逃跑的機會!”
那幾個男人同時回答道:“是!”
峯岸渚被人抓着從地上起來,感受到嗓子裏的癢意,他又是劇烈地咳了幾下,咳出了一道帶着血絲的痰。
……下手真重。
他笑了一下,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感謝女主當時的那通電話,吩咐了這群綁匪在她趕來之前不能下手殺了他。否則他也不能冒着這麽大的險,就是為了拿一塊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割開繩子的石頭。
峯岸渚坐在碼頭上面,距離十公分的地方就是海面,只要他微微一探頭,就能看見外面那片幽深又無邊的大海。只有在這種時候,大海才向人類展現出它的恐怖與陰森。
他收回視線,默默加快了幾分割繩子的動作。
女主随時都有可能到這裏,他必須得快點把手上的繩索給割斷了,才有可能從這裏逃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興許是等得不耐煩了,那群綁匪又圍在一起說起了話。
“我說那個女的怎麽還不來啊?來看個死人而已,她該不會還要化個妝穿個新衣服才過來吧?”
“那誰知道,我倒是更想問問,她們女的不是一般死只螞蟻都不忍心看的嗎?那個雇主一會兒真的能看着我們把人扔進海裏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都能□□了,看個人跳海還有什麽不忍心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說這人和我們雇主有什麽深仇大恨啊?居然□□都不選擇一槍斃命,一定要讓我們把人綁到這裏來,扔進海裏看着人活活溺死……”那人說着說着,還打了個寒顫,“真是有夠狠毒的。”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是沒見過真狠心的。”和他說話的另一人似乎幹這一行的時間要長一些,“曾經我見過一個男的,是因愛生恨,要我們綁了一個女人自己親自下手殺了她。”
“當時那女的死時的樣子你是沒看到。”回憶起自己曾經經歷過那些雇傭單子,他到現在還覺得心有餘悸,“實在是太可怕了……”
男人還想繼續說點什麽,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高跟鞋踏地的聲音傳了過來。穿着打扮精致的女人一摘墨鏡,掃視了周圍一眼,“我要的人呢?”
與此同時,被峯岸渚用石頭反複摩擦的繩索終于有了想要斷裂的跡象。他臂上微微用力,繩索斷裂的痕跡越變越大,驀地,只聽得一道輕微的撕裂聲……
繩子斷了。
“在這裏,在這裏。”擋住了峯岸渚的兩個男人立刻讓出了點位置,足以讓女人能夠看到他。
A子的視線看了過去,當她看到出現在自己視野裏那個狼狽不堪的少年,容貌和她恨得咬牙切齒的峯岸渚一模一樣之後,笑容不可遏制地在她的嘴角逐漸放大。
“你也有今天……”她看着峯岸渚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口,忍不住地想要上前幾步,好讓自己可以看得更仔細一些。
然而她卻被人給攔住了。
在峯岸渚身上吃過虧的綁匪,忍不住地開口提醒道,“您還是小心一點為妙,靠得太近的話,這個人不知道會做出什麽舉動來。”
“他都這樣了,還能做出什麽來?難道還能在你們這麽多人的眼睛底下逃跑嗎?”A子嗤笑了一聲,然後繞過攔住她的人,徑直走到了峯岸渚的跟前。
“真想不到你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啊。”她居高臨下看着峯岸渚,眼裏閃過一絲快意,“我真應該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等到你死了之後,再拿給太宰先生看看。”
“你說到那個時候,太宰先生還會願意搭理你這個已經死了的人嗎?”
“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峯岸渚輕輕笑了一下,“不過我倒是可以提前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A子挑了挑眉,興許是已經斷定他今天必死無疑了,她饒有興致地問了下去,“什麽?”
“那就是不管我消失與否,太宰都不可能喜歡你。”時至今天,峯岸渚終于确認了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太宰都不會對A子感興趣。那是早在他一開始接近太宰的時候,就有所感覺的了。
所謂的劇情本來也就是主系統在推測之下得到的一種結果,現實生活中卻未必一定會按照這樣的結果行走。
所以他這才是作為任務者出現在這裏的意義,因為主系統也深知,任何結果都是有可能被更改的。
A子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不可能!”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駁了渚的話,“太宰先生會喜歡我的,他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如果不是你的話……如果不是你的存在,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
“你又為什麽這麽篤定他會愛上你?”峯岸渚擡起頭,“就因為你腦子裏住的那個蠢東西?它說了,所以你就信了?”
A子一怔。
趁着她愣神這一瞬間的功夫,峯岸渚暴起,直接把人敲暈了扔在一邊。又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迅速解開了捆在他腳腕上的繩索,然後一拳一腳解決了最近的兩個人。
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
峯岸渚在解決了離他最近的兩個綁匪之後,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往碼頭外面跑。其他的綁匪終于反應了過來,紛紛攔了上去。然而這回已經沒了繩索束縛的渚,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地再被人抓回去。
因為吃過一次背後被人敲悶棍的虧,他這次格外注意着自己身後的地方。突然,峯岸渚聽到了來自系統的報警。
【檢測到宿主身後左斜45度的方向,有威脅到宿主生命體安全的危險,請宿主迅速避開!】
峯岸渚一驚,下意識地側開了半邊的身體,一枚子彈擦着他的邊上飛了過去。
“別管沉海的事情了,所有人都掏槍!”綁匪的頭目大喊了一聲,“今天必須把這小子的命留在這裏!”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原本還在和峯岸渚纏鬥着的幾個人紛紛撤離了一步,掏出別在自己腰間的手.槍,對準了峯岸渚所在的位置。
【檢測到宿主正前方、正後方、斜身後……】系統冗長的警報聲,一個接着一個地播報出了綁匪們所在的位置,他們幾乎成了一個圓圈,把峯岸渚包裹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峯岸渚的瞳孔驟縮。
槍響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了這個荒蕪的碼頭上,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一道暗紅色的光在峯岸渚的眼前一閃而過。随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他一生可能也沒辦法忘卻的景象。
——子彈停在了半空中。
*
“異……異能者?!”
和陷入震驚,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眼睛出現了問題的峯岸渚有所不同,在看到子彈停在半空這麽神奇一幕的綁匪們,眼裏浮現出的情緒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是惶恐。
“還給你們!”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中原中也一挑眉,在他周邊停下來的子彈好像是被人指揮了一樣,紛紛調轉了一個方向,然後以各種各樣軌跡返了回去。
在那人這樣的操縱下,子彈更像是從機關.槍裏掃射出來了的。
有人站的位置正好是子彈途徑的地方,幾聲噗噗的悶響過後,竟然沒有幾個人是直立着的了。
鮮血頓時如同湧泉,噴射了出來。
“唔……!”峯岸渚捂住了自己的嘴,忍住了那一瞬間反胃的感覺,視線卻再也去看那幾個倒在血泊裏的人。
啪。
綁匪頭目手中的槍控制不住掉落了下去,他的腿在微微顫抖着,甚至連支撐着他逃離這裏的力氣都沒有,“你……你是……”他已經知道了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是誰,卻連從嘴邊說出他的名字的勇氣都沒有了。
“精彩。精彩。”又有一人邁着悠閑的步子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呀,果然把這件事交給中也來做就沒問題了,這群人簡直連一分鐘都沒撐過去呢。”
峯岸渚眼睜睜地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直到站定在他跟前。太宰伸出插在兜裏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渚?被吓到了嗎?”
太宰歪了歪頭,然後伸直了胳膊,“那需要我來一個愛的抱抱,安慰你嗎?”
“你……”峯岸渚眨了兩下眼睛,見到太宰治的喜悅一瞬間壓過了剛才的不舒适感,也讓他忽視了此刻的太宰好像有些不太一樣的事實。
而就在另一邊,被峯岸渚用手刀敲暈了的A子悠悠轉醒。她一睜眼就看到了攤在自己面前的血跡,充斥在她鼻尖的血腥味讓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有人死了。
有人死了?
A子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卻仍有尖叫聲不受控制地從她的嘴邊溜了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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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