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呵護着
雍理生怕到嘴的昭君飛了, 趕緊道:“李擎怎能和你比!”
沈君兆瞥他:“舉之便是舉之,陛下又何必故意同他生疏。”
雍理:“朕本來也和他不親近!”
沈君兆:“嗯,只是想立他為後而已。”
雍理先前說的混賬話, 現在都迎面砸自個兒臉上了:“朕那不是為了氣你……不是,氣李義海嘛!”
沈君兆:“哦。”
雍理扯住沈君兆衣袖道:“朕連後宮美人都一個沒碰, 又怎會去招惹大臣之子?再說李擎一個毛頭小子, 哪及你半根頭發絲。”
沈君兆:“不及半根頭發的李擎進了長心偏殿,臣卻無處可去。”
雍理多機靈:“那偏殿簡陋,朕怎能這般委屈你!”
沈君兆:“……”
雍理不管了:“朕的龍床寬敞得很……”
沈君兆沉下臉:“陛下。”
雍理還是有些慫的, 但他說都說了,沈君兆也沒拂袖離開, 他要堅持到底:“朕知道你我是兄弟,正是兄弟才能睡一起, 若是旁人, 朕哪會讓他入寝殿?”
沈君兆聽多了兄弟二字, 還真沒之前那般抵觸了, 只是這心裏仍舊不舒服, 話裏也少不了全是刺:“原來陛下夜夜與豫親王同塌而眠。”
豫親王是雍珠, 亦是雍理的兄弟。
雍理早有準備:“雍胖算什麽朕的正經兄弟?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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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理又道:“再說就他那圓球, 朕與他同塌, 怕不是要被擠到床底下。”
遠在親王府的雍珠:“???”
沈君兆:“……”
元曜帝不要臉啦!
誰說當哥哥的不能喊哥哥?只要能把沈君兆哄回來, 哥哥叫哥哥又算的了什麽!
雍理故意湊到他耳邊,沈君兆耳朵尖滾燙:“陛下。”
雍理:“反正這些年你也沒少守在長心殿外。”
沈君兆被戳穿。
雍理還道:“你不來,朕今晚就把自己熱……”
沈君兆聽不得他說半個死字, 打斷道:“好了,臣随陛下入宮便是。”
雍理下床更衣,心裏美了嘴上甜:“這天底下, 唯昭君最疼朕!”
沈昭君為他披外衣的手微顫,到底是沒再說什麽。他知雍理這張嘴,沒什麽不能說的,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該招他,情感上又實在忍不住。這三年有多苦,沈君兆不願回憶,而且雍理知道了兄弟一事,這些年他做出來的野心勃勃全被看穿,一味推開反會适得其反。
況且……
不過半年,也只半年而已。
雍理出宮來沈府是因為接到沈君兆遇刺的消息,他當時急瘋了,哪還顧得上車駕如何,趕緊找了個最快的,一路直奔沈府。
此時要回宮了,雍理又開始厭棄這車駕不成樣子,他也不是故意挑剔,實在是炎炎夏日,車廂悶一點他能一命嗚呼。偏偏沈府也沒有好的車駕,自沈君兆執掌沈府,連主卧都只剩一張床了,哪有什麽嵌了冰層的高級馬車。
雍理自坐進車廂便開始難受,沈君兆察覺到了:“陛下,臣為你……”
雍理搖搖頭:“朕受不住。”
沈君兆難免又是一陣心疼。
雍理這夏日骨癢的毛病的确可以靠內力平複,卻不能沒有間隔,這剛緩過來又把內勁灌進來,他這本就破損的經脈一準反噬,屆時就不只是骨癢了,雍理還要被筋痛折磨。
與其雙重受罪,不如生生挨着,總歸挨得久了,雍理早适應了。
沈君兆哪還顧得上分寸尺度,把雍理擁在懷裏,想他他少些颠簸,少點難受。
雍理抓着他的衣襟,額間滲出些許薄汗:“阿兆……”
沈君兆握住他的手。
雍理低聲道:“朕難受。”
沈君兆恨不能替他受了:“對不起。”
雍理沒聽清,只自顧自喊着他名字:“阿兆……”
沈君兆輕聲應着。
雍理出汗太多了,喉嚨幹啞:“朕渴了。”
沈君兆忙起身:“臣去給您倒杯茶。”
雍理卻又一把拉住他:“不要走。”
沈君兆:“……”
心如刀割不過與此,沈君兆眉眼垂下,聲音是無以言語的溫柔:“臣不走,陛下不是渴了嗎?臣給您倒水。”
雍理卻說什麽都不肯松開他:“不要,朕不渴了,朕……”
他仰頭看向沈君兆,額間盡是薄汗,眼中全是水汽,面頰泛着不正常的紅色,偏偏唇瓣幹燥,漂亮的淡紅色褪去,只剩下幹枯的蒼白,好像在沙漠中走了許久的旅人,渴望着一滴清泉。
沈君兆怔住了。
雍理不自覺地舔了下唇,熱紅的舌尖,幹燥的下唇,那一點水漬仿佛透亮的蜜,帶着惑人的甜香氣。
沈君兆只覺得胸腔裏那團寂滅三年的火燒了起來,比以前更勝更旺更加無從招架。
雍理驀地睜大眼:“唔……”
沈君兆扣住他脖頸,吻住他的唇。
久逢甘露,得償所願,烈火燒盡幹柴,兩人像餓了數個寒冬,不斷地索取着彼此。
到底在幹什麽?到底是在哪兒?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
全都忘了。
壓抑之下是驚人的爆發。
失控、失态、不顧一切。
等到兩人分開時,車廂裏一片沉默。
外頭剛好走過了一條熱鬧的街道,喧騰的叫賣聲襯得車廂內更加安靜,也更加燥熱。
主動的是沈君兆,面色蒼白的也是沈君兆。
旁人可能看不懂他的情緒,雍理卻是一眼就懂。
親他是情不自禁,事後的悔恨又累積成了自我厭棄。
雍理心咯噔一聲,忙道:“朕……朕……”
他只急着開口,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沈君兆黑眸中沒有丁點兒光亮,他低聲道:“車廂窄小,臣去外面駕馬。”這般說着,他寬袖下的掌心已被指甲刺出黏膩的血跡。掌心破了,指甲翻了,這些身體上的痛卻抵不過心上的痛。
他不該靠近雍理,不該置雍理安危于不顧。雍理的身體是怎麽變成這樣的,他比誰都清楚。可他仍不領教訓,稍微挨得近一些便理智全無。
倘若雍理因此再遭天譴,他……他縱是被千刀萬剮,又如何抵得了!
雍理哪會讓他這般出去,兩人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再斷開豈非前功盡棄?
他受夠了這三年,一時一刻都不敢想。
只要能留住沈君兆,便是此生不能更親近,此生只能做兄弟,他也可以。
雍理忽然察覺到:“朕好多了!”
沈君兆身體一僵。
雍理喉結湧動,掩飾着自己的緊張,努力将一切說得不含絲毫暧昧,一萬分客觀:“真的,朕不熱了,也不那麽悶了,連骨縫裏的麻癢都退了。”
他的身體是沈君兆最關注的:“當真?”
雍理擠出個笑臉:“此等事,朕哪會騙你,再說你通醫理,搭脈一探便知。”
沈君兆坐回來,垂眸道:“失禮了。”他袍袖微收,手指落在了雍理的手腕上。
雍理不可避免地看到他指尖的猩紅,心又被狠狠刺了一刀。
沈君兆的手生得極好,白皙無暇,修長勻稱,不是女性的柔美似蔥段,而是骨節硬朗似玉竹,這雙手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亦握着萬人之上的權力,可此時它在雍理眼裏,卻如此脆弱易折。
僅僅因為親近了他,便玉白染血,猩色中全是剛烈悔恨。
雍理哪敢提一句,他甚至都不敢盯着看。
最要強的沈君兆,最敏感的沈君兆。
最驕傲的沈君兆,最自卑的沈君兆。
過剛則易折,雍理恨不能捧在手心裏,小心呵護他。
沈君兆神态松了:“的确是平複了。”
雍理忙收回視線:“朕沒騙你。”
沈君兆頓了下。
雍理只覺嗓子緊得很:“玥姐說過,咳,與妍族人……能夠改善體質,想必這其中是有些醫術原理的。”
沈君兆眼睫顫了下,沒辦法接他的話。
雍理小心翼翼地問道:“想必、想必是體ye的緣故?”
沈君兆耳朵尖滾燙,聲音也越發低了:“許是如此。”
雍理見他沒有特別抵觸,繼續道:“倒也無需過于親密,只是親吻一下也能改善?”
沈君兆喉嚨裏像堵了塊小石子,上不去也下不來,說出的話也只能一字一蹦:“嗯。”
雍理又覺得熱了,但這次不是因為熱毒,而是被燥的。
他早就不是當年的懵懂小兒,雖說這幾年從沒經過人事,卻知道不少。一想到自己可以借此……借此……咳,饒是雍理臉皮厚如雍皇宮牆拐,也赧得面紅耳赤:“仔細想想,當年朕遇刺後,雖說有玉環護體,但也染了劇毒。”
“那毒無解,按理說朕至少要癱床上一年半載。”
“當時朕倒是康複得極快。”
“朕以為是自己體質好,如今看來……全是阿兆的功勞。”
沈君兆:“……”
雍理也是沒眼看他了!
他當年遇刺後每日都纏着沈君兆,彼時沈君兆沒有顧忌,滿心全是他,又因他遇刺,自責加愧疚讓沈君兆對雍理簡直是縱得沒邊際。
沒胃口要親親,睡不着要親親,上課困了要親親,折子看氣了要親親。
雍理總有千百個借口,沈君兆全依他。
別說這麽簡單的要求,那時的雍理便是要天上的明月星辰,他也會想盡辦法取了給他。
雍理偷偷看了沈君兆一眼,壓着砰砰直跳的心髒,小聲說:“反倒是朕禦駕親征受的傷,拖了三年也不見好轉。”
因為他回來後,別說要個親親了,沈君兆連兩人獨處的機會都不給他。
沈君兆眼眸微垂,薄唇又抿了起來。
雍理怕自己說過了,惹得他內疚,趕忙補充:“也不怪你,你我是兄弟,本就該放下那些情情愛愛,朕懂得。”
沈君兆面色更白了些。
雍理一咬牙,又道:“雖說兄弟間不該如此,但事有輕重緩急,你我不如放平心态,全當是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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