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餘是坐回座椅上, 背抵着防爆廂, 比來時姿态清閑了許多:“傳我命令, 大部隊撤退。”

“是!”

“老六,你帶一個小分隊留下來在這裏等七隊, 護送他的物資隊回基地。”

“是!”

大部隊打道回府。

路上就有眼通過身上所裝的監聽設備發來情報:“老大,喪屍已成功引入敵方埋伏處。确定是熱血團的人, 熱血團的衣服,而且幾個熱血團裏的小領導都在伏擊現場。”

餘是沒半分意外:“嗯。”

教訓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熱血團,男人們心情都很不錯, 坐姿也從标準的軍姿改成了散漫的翹腿坐。

皮皮這才敢問一些小問題。

她透過防爆窗指着街道上在打架的行人, 問:“那些人在做什麽?”

許是她立了功,大家對她的态度格外熱絡, 不同于以前明裏暗裏的瞧不起,這次都是正眼相對。

團裏有軍令,普通團員是沒資格在出任務時插話的。

所以只有沈青讓回答了她。

“争地盤的。”

皮皮不解:“人類打人類?”

“強得欺負弱的不是很正常?從菜雞手裏奪現成的物資和地盤,是擴大勢力最簡單的方法了。”沈青讓有點意味深長地說:“以大欺小穩贏, 可比咱們這種從喪屍窩裏奪東西的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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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皮皮納悶:“我們為什麽要冒着被喪屍殺死的風險去同喪屍搶東西, 而不能像他們一樣從其他軍團裏搶現成的物資呢?”

“損陰德。”沈青讓表情很怪, 似驕傲,又似遺憾:“咱們團不幹這種事兒, 除非有不開眼的主動挑釁, 不然我們不會對同胞下手。”

“……”

皮皮複雜地看了餘是一眼。

餘是到底在文裏什麽人設啊?

能輕松吞并小軍團占領地盤和物資卻不去做,反而花費功夫去和喪屍鬥得死去活來。

這是反派????挺明門正派的啊。

他到底做了什麽壞事才會被沈周越為首的主角團滅了的啊?!皮皮百思不得其解。

胖哥忽然說:“之前有個不安分的,一直提議打掉其他軍團讓逍遙一統末世, 老大沒同意,他居然退團跑了,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個團,肯定又在撺掇着新團發動戰争了,也不曉得會不會把戰火捅到咱們這兒來。”

皮皮心頭一跳。

她想起剛來文裏時見到的原文男主沈周越,當時他是被追着離開的。

“他是誰啊?”她問。

問完了忍不住屏住呼吸,認真等待胖哥的答案。

胖哥擺擺手,不想多說:“你不知道他,你來的時候他剛好跑……”

他聲音猛然頓住,他瞳孔大了一圈,直直看向沈青讓:“熱血團一向膽小,它最是服從逍遙,怎麽忽然反骨了?該不會就是這個沈周越混進去挑唆的吧,他一向是支持硬碰硬的引戰理論的……”

聽到沈周越的名字皮皮深感頭痛。

她得趕緊取得餘是信任,撺掇餘是滅了沈周越。

不然任由原文軌跡發展,萬一沈周越滅了餘是,那她作為餘是曾經女人的下場得多慘?

她還回什麽家?!

沈周越前期文裏的戲份比皮皮想想的要重很多。

因為就連全程作壁上觀的餘是在聽聞沈周越的名字後開了腔。

他在人前一向不發表太多意見。

只簡單說了四個字:“來會議室。”

“是。”六個小隊隊長紛紛跟上。

眼見着他們打開防爆車廂的門走進了內側,皮皮才知道車裏還有一個小型的會議室。

不知是做了隔音處理,還是裏面的人故意放低了音量,她聽不見裏面的談話。

領導們一走,剩下的男人們就活絡起來。

初時談今天的出團情況,讨論着讨論着,就讨論到了皮皮身上。

男人的談資總是繞不過女人去的。

而涉及女人的話題,大多數的結局都會落在有色話題上。

“皮皮,可以啊,才跟團第二次,就立了大功。”

“你缺什麽東西嗎?團裏給你發。”

“皮皮跟老大的,想要什麽沒有?人家能缺什麽?”

“會說話不,就因為跟老大才更缺東西好吧?老大可是火電雙體質,皮皮得用多少異能來扛啊?!”

“皮皮,獎勵你罐頭怎麽樣?可以幫你增加能量體,你也好保護自己。”

皮皮:“……”

眼瞅着聊天的話題有些剎不住車。

她沒回答任何一人的問題,只笑一笑,不答。

直到有一個時常伴在胖哥身邊的男人問她:“皮皮,你跟老大有一星期了吧?”

他是胖哥的親信,團裏地位不低。

皮皮不想得罪他,于是做了回應:“是啊。”

“怎麽看着老大和你不親啊?”男人問。

皮皮側目瞅他。

他看着挺老實,問得問題到挺毒。

她要是承認了,這些男人又得起別樣的心思,畢竟胖哥是親口說過不受老大寵的女人會随時分給手下兄弟的。

皮皮往自己臉上貼金,努力給別人營造她很招餘是親近的錯覺:“不親嗎?怎麽可能呀。小餘哥單身那麽久,看個喪屍都得覺得它眉清目秀,怎麽可能不喜歡我啦。”

“……”

男人們陷入短暫沉默,琢磨她話中的可信度。

過了會兒,他們再看向她時不像之前那麽張狂。

皮皮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她雙手揣在兜裏,可是車身颠簸,她這種姿勢容易坐不穩。

她很快把手抽出來,單手撐在地上,減輕車身帶來的颠簸感。

有人往她旁邊掃了眼:“皮皮,你東西掉了。”

他熱情地幫她撿起來,遞還給她的時候目光從東西上掃過頓時愣住:“咦?”

旁邊的人聞聲跟着看去。

“這不是……”男人們都沒把話說完,後半句話換成了無限唏噓。

那是胖哥塞給皮皮助興用的香,是從庫裏拿出來的,大家都見過。

皮皮把香拿過來揣進了兜裏。

她不太明白怎麽大家反應那麽奇怪。

她穿來時年紀不大,還在念書,沒經歷過情事,不知道男人們很喜歡較量床事。

一個男人再厲害,到了床上不行,那依舊是擡不起頭來的。

軍團的男人們都嘲笑用香的人,純爺們床上全靠浪,哪裏用的着這個?

用這個的都不算男人。

可如今,這香出現在了皮皮身上,而能睡皮皮的,只有他們的老大……

他們那個全團引以為傲、無所不能的老大……

皮皮用,不就相當于老大再用嗎?!

一時間。

衆人如喪考妣,頓覺精神支柱垮了,信仰之神薨了。

“……”

皮皮:“……”

這氛圍怎麽那麽熟悉。

竟和當年胖哥腦補餘是硬不起來時一樣的氣氛?

皮皮冷汗唰唰的流。

胖哥是餘是的心腹,誤會了也沒什麽,他肯定不會往外張揚。

可現在車裏上百個人,要是都腦補出了什麽餘是不行的畫面,傳到餘是耳朵裏,餘是不得扒了她的皮……

皮皮認真思索跳車的可行性。

這逍遙軍團她是呆不下去了!幹脆跳車想法子找沈周越得了,也算是個撥亂反正、重回擁有主角光環的主角團懷抱的機會!

就在她思索怎麽猶豫跳車的空檔,她敏銳地發現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

她有種不祥地預感,動都不敢動,只轉了轉眼珠看向身旁。

發現周圍的男人們都在直勾勾盯着前方某處。

“……”皮皮閉上眼,深吸了幾口空氣做了下心理準備後,她才重新睜開眼,擡眸往前看去。

防爆門上不知何時被推開一個小窗,小窗很小,只能露出一個男人的臉。

——餘是的臉。

皮皮:“……”

他表情很淡,淡得像是在看一個死物般平靜。

二人對視兩秒,倏然間,他勾起嘴角,那是微笑的弧度,且弧度越來越深,可除了漸漸上揚的嘴角外,他臉上其他部位一點沒變。

尤其那雙眼睛,沒有絲毫的笑意,深沉猶如萬裏寒冰,冷徹入骨。

這份詭異與違和交織在一起落在皮皮眼裏,化成了催命的音符,猙獰着、叫嚣着鑽入她的骨髓深處。

餘是推門而出。

車內燈光灰暗,他逆光而來,步子邁得很是緩慢。

他一步步走來,似踩在她心上,每近一步,皮皮的驚懼就重上一分。

他最終在她面前五公分處停下。

兩人距離過近,她即使仰着頭也看不到他的臉,遂放棄,錘頭看着他的靴子。

他的靴子很幹淨,長至小腿從下而上的三分之二處,灰塵浮于表面,一看就是才剛染上不久,她因倍感壓力所以呼吸又快又密,只幾秒的功夫,她呼出的氣體就吹走了他鞋子表面的灰塵。

身後的男人們恭恭敬敬地喊餘是:“老大。”

餘是問:“有茶嗎?”

“車裏有物資。”有男人從身後站起來:“我用異能給您燒上一杯?”

“拿菊葉茶。”餘是慢悠悠說:“我單身久了,看個喪屍都覺得它眉清目秀,是得好好敗敗火。”

皮皮:“……”

她當然能聽得出他在嘲諷她。

可她哪裏還敢反駁。

她将頭垂得更低了。

餘是說:“出發時有兩輛物資車對吧?”

車上的人都被他這句忽然蹦出來的話給砸暈了,一時沒能了解他的意圖。

“……”

在會議室看好戲的沈青讓最先明白過來,他從會議室走出來:“忽然想起來那輛車上還有物資沒統計,我去坐後面那輛。”

他啪啪拍了拍車廂,吼:“老王,停車!”

車子随即停了下來。

他快速走到車尾準備下車。

沈青讓一帶頭,其他人跟着回過神來,老大這是在清場,要“睡皮皮以證威嚴”了。

于是男人們下餃子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往外走:“我去幫幫他。”

“我們也過去看看。”

當人走得差不多時,沈青讓還沒下車。

他晃了晃身體,“啪嗒”一下摔到地板上,發出一聲誇張且響亮的:“哎呀——”

于此同時他手中甩出許多藤蔓,堆積成了一個床榻形狀的物事。

皮皮:“???”

衆人:“????”

沈青讓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無措地扭了下肩膀:“不好意思沒站穩摔了一下,不小心把異能摔出來了。”

“……”皮皮目瞪口呆。

這拙劣的演技,騙鬼呢!好巧不巧摔個床出來!

“走了啊,回見!”沈青讓這次真的跳下了車。

“……”

沈青讓親身做了如何摔出家具的示範,後頭的團員紛紛跟着摔倒。

短短一分鐘車內不停傳來“砰砰砰——”許多龐然大物們陸續跌落的聲音。

車廂內,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糙老爺們們開始了他們矯揉造作的表演。

伴随着一聲誇張的:“哎呀——”

床塌上多了一層棉花。

再一聲:“哎呀——”

棉花上多了一層玫瑰花。

“哎呀——”

車內出現一個石頭做的雙人浴池。

“哎呀——”

浴池內裝滿了水。

“哎呀——”

浴池內的水被火系異能燒開了。

“……”

一分鐘後所有人都下車完畢。

只餘皮皮和餘是兩個人。

原本空檔的車廂被家具塞得滿滿當當成了一個情趣套房。

浴室、枕頭、床榻、玫瑰花。

甚至連他們放置衣物的衣架都準備好了。

皮皮:“…………”

異能還能這麽玩兒的嗎?!!!

她尴尬得和餘是大眼瞪小眼。

餘是的目光一直釘在她臉上,他取下捆綁在身上的武器,随手丢在車廂角落,而後扯開領口,指尖一路向下,輕松劃開了外套紐扣。

他脫下外套,挑在指尖上,而後指尖一松,外套掉落下來,貼着她的肩膀、手臂滑落至她腿上。

她聽見他說:“這次就是天塌了,我也不會管。”

語氣很輕,落入她耳裏卻是沉了又沉,徑直沉到她心中。

她知道他說的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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