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皮皮注意到蘇巧巧眼下有淤青, 她仔細看了看蘇巧巧的臉, 從中捕捉到些許煩躁之色。

皮皮關心蘇巧巧:“你有心事?”

“沒。”蘇巧巧摸了摸自己的臉:“你怎麽這麽問?是我臉色不好嗎?”

皮皮如實說:“有一點。”

蘇巧巧把放在桌上的鏡子提起來拿到自個兒面前,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說:“今天好多人點我, 庫管那邊都排不過來,為了搶我的名額還不惜打架, 然後在床上的時候特賣力。我覺得不對勁兒,就問了一下,結果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

蘇巧巧眼珠猛然一轉, 沒有任何征兆, 非常突兀地把視線從鏡面移到她臉上。

“問了兩個人,他們都說因為我像你, 上不了你才來上我這個高仿版出氣。”蘇巧巧酸溜溜地說:“這事兒擱你身上能高興?”

“……”

皮皮被她說懵了:“你是高冷禦姐型的,我就比較短小精悍,一點兒不像啊。”

“我也覺得咱倆不像啊,可是男人們不這麽認為。”蘇巧巧把鏡子丢回桌上, 有點不高興:“我好好地怎麽就你的替代品了呢。”

皮皮正想安慰她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敲門聲很輕, 只敲了一下。

敲門敲得很是文雅。

皮皮和蘇巧巧對視一眼, 二人皆心生防備。

男人們大都瞧不起負一層的女人,很少踏足負一, 有需求了就聯系庫管讓他安排, 平時來房間的都是一樓的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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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管姓李,大家叫他李庫。

李庫掌管着一樓所有房間的鑰匙,他不屑于給女人面子, 找人時回回都是破門而入,一點隐私都不給別人留。

此時來的人在敲門,動作還特地往輕了處理。

皮皮和蘇巧巧第一時間把李庫從來訪者名單中剔除。

皮皮往門口走,準備去開門。

“你等等。”蘇巧巧慌亂地站起來:“可別是小餘哥來了,他不喜歡女人穿太少。”

她扯過床單往身上裹。

皮皮說:“別着急,我等你。”

蘇巧巧把自己包得很嚴實,活像一個密封的粽子:“好了。”

皮皮這才開門。

李庫那張笑容燦爛得看不到眼的臉出現在她們眼前。

“……”

蘇巧巧和皮皮都是一愣。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庫這頭大尾巴狼都變成溫順的小白羊了。

李庫對着皮皮哈了哈腰:“皮皮姐。”

“……”

皮皮和蘇巧巧瞬間明白怎麽回事兒。

這肯定是李庫聽到皮皮被餘是親手給抱回來的動靜兒了,他這種拜高踩低的人在人際關系上最是精明,丁點兒的風吹草動他們都能捕捉到。

皮皮入了餘是的眼,他不敢在皮皮面前蹦跶兒了。

皮皮想起曾在他這受得氣,她挺了挺腰板,受了他這一躬。

她學着餘是的模樣冷哼一聲:“嗯。”

譜子擺得格外足。

但李庫沒有半點兒不悅,似乎覺得她的回應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我來找巧巧的。”他眉眼含笑,向皮皮解釋來意。

皮皮聞言回了自己座位。

李庫沒走進房間,他站在門口對蘇巧巧說:“巧巧,3-12。”

“好。”蘇巧巧把床單扯下來鋪回床上,邊鋪床單邊問李庫:“李庫,你來的正好,我問你,我和皮皮像嗎?”

李庫沒直接回答。

他眼珠往皮皮的方向轉了轉。

蘇巧巧見他不吭聲,于是回頭看他,拍了拍手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問你話呢,我倆像不像?”

李庫見皮皮不抗拒這個話題,他才回蘇巧巧。

“像啊。”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哪兒像?”

李庫說:“膚白大眼翹鼻子,都一樣好看啊。”

“……”

蘇巧巧有些不敢相信:“只要皮膚白、眼睛大、鼻子翹就像了?”

“是啊。”李庫摸摸鼻子,不明白她怎麽會那麽問:“美女不都這條件嗎?”

“……”

蘇巧巧沒繼續往下問。

标準的直男眼光……

蘇巧巧去出任務了。

蘭姐也還沒回來。

皮皮趁機窩在床上練異能。

餘是在床上不用異能,她不需要消耗異能來防備他,這意味着她可以把能量體用來練習異能了。

和餘是睡,不止不消耗異能,反而還能增進異能。

這簡直令皮皮喜出望外。

她心裏不再害怕餘是叫她。

皮皮才練習沒半個小時,蘭姐就回來了。

皮皮下意識和她打招呼,發現她臉色很白,腿和手臂內側都是紅紫色的痕跡。

她快速走過去扶着她到床邊坐下:“蘭姐,你還好嗎?”

“沒事。”蘭姐說:“男人力氣大,攥淤青是常事。”

皮皮這才後知後覺想起昨晚餘是在她身上也留下不少痕跡的,可是當她睡醒後身上那些斑痕全沒了。

像是被人治療過一樣。

皮皮第一反應是餘是,畢竟車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而且她最後是由餘是抱回來的,中間再沒別人了。

皮皮指尖輕點在蘭姐一個傷痕旁:“蘭姐,治療術可以撫平這些東西嗎?”

“可以的。”

“其他異能可以嗎?”皮皮不記得餘是還會治療術。

“不可以,只有治療異能才可以。”

皮皮更糊塗了。

既然餘是不會治療術,那會是誰給她治療的傷呢?

蘭姐盯着她看了會兒,見她在為此困惑,她想了下,把治療相關的事情也告訴了她:“高階異能者向低階異能者傳遞能量體的話,也是可以治療到對方的體表小傷的。”

“……”

皮皮霍然開朗,覺得必須得傍上餘是,想起餘是她忍不住兩眼冒小星星。

丫簡直太厲害了!

和他睡不止能獲取異能,還能順帶把傷治療了。

強身健體必備良藥好麽!

蘭姐躺回床上的時候牽扯到傷口,她“嘶”了一聲。

皮皮問:“你不用能量體調理一下身體嗎?”

“不用管,過一星期就好了。”蘭姐說。

皮皮沒繼續多勸。

畢竟誰都知道蘭姐看能量體看得比生命還重,多說也無用。

蘭姐坐在床上微閉雙眼,指尖一直有綠色的光閃動,她在練異能。

皮皮不甘落于人後,她也跟着一起練。

她此時能量體充裕,可是變出的短小樹藤總是軟趴趴立不起來,根本沒有攻擊力,反複變了幾個都是如此。

皮皮頹敗地揪了揪頭發,摸不出門路。

蘭姐聽到她那邊的動靜後睜開眼看她:“皮皮,異能再好體力跟不上還是白費。”

“你是說我還需要練體能?”皮皮直愣愣望着蘭姐,眼裏充滿求知欲。

“是的。”蘭姐很耐心地教她,她語速很慢,方便皮皮能聽得更清楚:“喪屍或者敵人來襲,你總不能原地站樁放異能吧?需要四處周圍閃避對方的攻擊,而且需要逃跑的話跑不動,那丢得可是小命。”

皮皮:“……”

她體能不好,運動白癡,學校組織個八百米都能跑得她虛脫。

“想在外頭活下去,體力比異能還要重要。”蘭姐傳授經驗給她。

皮皮犯了難:“可是我要去哪兒練體力呢?團裏連大聲走路都禁止,更別提運動了。”

就算團裏不禁止,也沒人敢大聲走動。

——招來喪屍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蘭姐說:“三樓有經過特殊消音處理的健身房,專門提供團員們練體力的,負一層的女人是進不去的。”

“但你可以。”她話鋒轉了個彎:“如果你能從小餘哥那兒争取特權的話。”

皮皮眼睛一亮:“謝謝蘭姐。”

取得特權不算很容易。

但只有一絲希望,她就沒打算放棄。

蘭姐笑笑,沒說話。

蘇巧巧進門就聽到蘭姐在指點皮皮練異能的方法。

她拍拍皮皮的肩:“你很榮幸,幾年前多少人想求蘭姐指點都指點不來的。”

皮皮對她笑笑,回饋她的熱情。

笑着笑着,笑意僵在了嘴角。

她看到蘇巧巧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好多被燒過的小點,每塊都很小,不足指甲大,但上面的皮膚被燙得縮皺在一起,斑斑點點地遍布了全身,一眼看過去慘不忍睹。

皮皮本來想關心兩句。

但她發現蘇巧巧和蘭姐好像都無視了巧巧身上的傷。

蘭姐不是不關心朋友的人,可是她選擇了忽略,似是有隐情的模樣。皮皮思索許久,也從巧巧身上移開了視線,暫時沒有去過多關注。

“蘭姐以前很厲害?”皮皮順着蘇巧巧的話往下說。

蘇巧巧崇拜地看着蘭姐:“那可不,她可是當時規模最大的女團首領……”

蘭姐無聲搖了搖頭。

輝煌已經過去,現在只有狼藉,重提沒有意義。

蘇巧巧抿住唇沒吭聲。

皮皮卻敏銳地抓到一個令她熱血沸騰的詞:“女團?”

她又驚又喜:“末世有女團?”

蘭姐淡淡道:“沒了,一個都沒了。”

皮皮擰眉:“怎麽會?”

“呵。”蘇巧巧冷笑一聲:“這可是絕對的男權社會,他們要的是女人百分百的千依百順,怎麽會允許女人有自己的想法?”

蘇巧巧憤憤不平:“末世剛來那會兒,是有很多女團的,開始的時候被喪屍打掉不少,再幾年大家異能都跟上來,應對低級喪屍普遍都能自保,眼瞅着女團也發展迅速,可是沒成想她們沒死在喪屍手裏,死自己同胞手上了。”

皮皮驚愕:“你是說女團是被男人給打垮的?”

“不管是男團還是男散人,都在打壓女團,甚至光明正大闖入女團搶人,搶走後不順從就淩虐,欺辱不夠,還惡意消耗她們的異能,把她們的異能降到最低級,女人失去異能,不得不依靠他們。”蘇巧巧的眼睛逐漸步上紅血絲。

時間不能撫平傷痛。

即使時隔多年,再提起曾經的女團,還是讓人萬分的悲痛。

蘇巧巧說:“他們多的是法子折騰女人,一直搞到女人肯聽話為止。”

蘭姐閉目不語,嘴角緊繃,牽動起臉頰兩側肌肉起起伏伏。

雖然她動作很輕,但皮皮還是能看出她在咬牙。

蘇巧巧對皮皮說:“你知道女人為什麽都想進逍遙團嗎?”

“因為他們不性虐女人?”皮皮一直聽到的都是這個說法。

蘇巧巧無聲搖了搖頭。

“逍遙團是唯一一個沒有參與圍剿女團事件的軍團。”她壓低了聲音,極小聲地說:“女人們對它沒仇恨。”

伺候逍遙團的男人,總好過伺候害她們跌落谷底的其他男人強。

蘇巧巧深深望着蘭姐:“蘭姐的女團是堅持最久的,可惜還是沒挺下來,最後被龍傲軍團打崩了。龍傲軍團的人想把蘭姐團的人帶走,她們不幹,寧可用異能自殺也絕不受辱,幾乎全團都自殺了,死了近千個人。這事兒當時鬧挺大,都傳開了。”

蘭姐終于開了口:“送走她們後我也服下了煉制的毒藥,結果沒死成,被聞訊趕來的逍遙團救了。”

她的嗓子有些啞,聲音很輕,語氣平淡,像是在談論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誰救得?”皮皮問。

“讓哥。”蘇巧巧做了解釋:“他治療術是全末世最高,沒有他解不了的毒,就連屍毒只要不傷進肺腑他都能救。”

關于蘭姐的事,皮皮沒有細問。

其實不難猜出大概。

曾經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到現在成了一個每日都要受辱求生的人,顯然不僅是為了茍活于世那麽簡單。

蘭姐在韬光養晦。

或許她想重建女團,也或許她想向龍傲軍團報複。

也或許是別的什麽。

皮皮沒有細想,也沒有打算去參與其中。

她的情況才剛剛走上正軌,和餘是近了一層,異能也在逐漸提高,前景已經明朗,她需要趁熱打鐵,而不是去為其他的事情分心,萬一為此影響了她現在的穩定,那就得不償失了。

皮皮繞開了蘭姐的話題。

她問蘇巧巧:“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

“……”

蘇巧巧閉了閉眼:“所有的女團都被打掉,女人們群龍無首,再加上喪屍和男人的雙重壓迫,只能去依附男人。一個月不到,女人就從獨立的個體淪為了男人的附屬物。”

“……”皮皮驚訝:“一個月不到?”

蘇巧巧嘆了口氣:“一個月而已。”

只用了一個月。

女人從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變成了随男人揉捏掌控的玩物。

有些事一旦開了頭,那就猶如星火燎原。

許多事傾覆只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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