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同床
若不是陳念打了個電話過來, 季逢雪怕是要和她在這呆到天亮。她緩緩睜開眼,下意識挂掉了電話,等到第二通響起的時候, 才略顯不舍地接了起來。
“你們在哪?”陳念在電話那頭問。
“我也不知道,我發個定位給你吧。”
收起手機,她拍了拍夏臨夏:“醒醒, 我們要回去了。”
夏臨夏迷迷糊糊睜開眼,眯了一會後神智稍微清醒一點, 聞言便點點頭:“好,我好困啊。”
“馬上就可以回家睡覺了。”季逢雪也覺得有些頭暈, 但還不至于失智。
“嗯......”夏臨夏松開手, 往後退了幾步, 沒意識到地上是坑坑窪窪的石板路,一跤踩進坑裏, 高跟鞋卡住了。
“什麽嘛!”她氣鼓鼓地跺了一腳,使勁一拔,鞋跟歪了。
“嗚嗚嗚嗚嗚,我的高定!”夏臨夏哭喪着臉,脫下鞋看着鞋子,眼裏竟然泛起了水霧。
“......”季逢雪無奈扶額,看來這家夥真是醉得不輕。
她脫下自己的鞋,放在夏臨夏的面前, 道:“先穿我的吧,我們身高差不多, 腳應該也差不多大小。”
“那你呢?”夏臨夏眨了下眼,淚水就滾落下來。
看得季逢雪心頭一悸,起身給她擦了擦眼淚, 好笑道:“我以前拍戲經常打赤腳,習慣了。”
夏臨夏低頭看着她的那雙高跟鞋,一邊哭一邊問:“這個是高定嗎?”
“是。”季逢雪頗為無語,“還是限量款的。”
“okk。”夏臨夏擦了擦眼淚,“我不能哭,我是最堅強的女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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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說标準普通話。”
“吼。”
夏臨夏把腳伸進去,半天擠不進去,氣得又要跺腳。
季逢雪嘆了口氣,蹲下身握住她的腳,小心翼翼地給她穿上鞋。
“你真好。”夏臨夏感動不已,“美女,我能要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
季逢雪起身,沒好氣地搓了下她的腦袋,拽着人就往前走到有光亮的地方。
夏臨夏剛走兩步,馬上喊停,跑回去抱着她那雙被扔下的鞋子,淚眼朦胧地看向她:“我這雙破鞋,還能登上你的舊船嗎?”
季逢雪:“.............”
最終,夏臨夏還是抱着那雙高定破鞋上了車。
陳念關上車門,詫異地回頭看着她們:“她這是怎麽了?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季逢雪從常用物的備用袋裏找出一雙幹淨拖鞋,又用濕紙巾擦了擦腳,腳板怼到她面前:“你看看是誰欺負誰。”
陳念挑了下眉,笑着轉了回去。
夏臨夏一上車又靠着椅背睡着了。季逢雪把她抱在懷裏的破鞋取出來,摸出一條薄毯,蓋在她身上。
下一刻,夏臨夏的腦袋就直接歪到了她的肩上,還舒服地調整了下睡姿,抱着她的胳膊入睡。
毛毯經過一系列動作搖搖欲墜,季逢雪連忙伸手扯住,索性直接抱着她。低頭看了看睡得舒服的人,車裏的昏黃燈光映在她臉上,褪去了平日裏的張揚,五官都變得柔和,愈發精致耀眼。
睫毛纖長卷翹,鼻梁高挺,紅唇薄而濕潤,就連耳垂上有顆小小的痣都十分清晰。
她鬼使神差地低下頭,距離那雙眼睛只差一步之遙。
“咳。”陳念猝不及防咳嗽一聲。
她一下驚醒過來,擡起頭,眼神閃避地解釋道:“我只是看她臉上有點東西。”
“有點漂亮吧。”陳念道。
“那只是有點嗎?”季逢雪說完,安靜了幾秒,煩躁地撐起額頭,撩了下頭發向後去,側目看向外面匆匆掠過的城市。
“你現在喝醉了。”陳念不得不提醒她,“我可以理解你現在有些不理智,畢竟她是真的很漂亮,但你清醒後怎麽面對她?”
“我不是......”她想說不是酒後亂性,可仔細一想,她倒确實想過明天起來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确實很難面對對方,更難直視自己。
她怎麽,又對一個直女動心了呢?
不是都長過一次教訓了嗎?
再怎麽努力都是徒然而已。
車子停在夏臨夏的小區裏,她讓陳念幫着把人扶上樓。但是就開門是個問題,她問夏臨夏:“你的鑰匙呢?”
夏臨夏半靠在她身上,哼哼唧唧說不出個準話。
她看着密碼鎖,想起上次夏陽暄驚訝于她不知道密碼時的表情,難道是她應該知道的?
她試着輸入夏臨夏的生日,心說不會這麽簡單吧?
啪嗒——
好吧,就是這麽簡單。
陳念一邊送人進去,一邊不懷好意地看着她:“行啊你,連密碼都搞到手了。”
季逢雪懶得解釋,把人放倒在卧室裏,對她說:“你先去車裏等我吧。”
陳念作為一名經紀人,十分不放心地看着她:“你可別酒後亂性啊,這檔子事處理起來麻煩。”
“行了,我有分寸。”她揮了揮手,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瓶解酒藥,給夏臨夏吃下。
陳念看着她忙進忙出,離開前說了一句:“對了,你別忘了這周六約好了和陳導聊電影的事啊,難得他這次有新劇本,不要錯過機會。”
“嗯,我知道。”她一邊給夏臨夏脫鞋,一邊應道。
若不是有這麽個重要的通告,她剛才在酒吧就直接答應攝制組的邀約了。
她走到洗手間,洗了洗手,拿起旁邊的幹淨毛巾打濕熱水,去給夏臨夏擦臉。
夏臨夏頓時覺得舒服得不得了,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季逢雪又捏起她的手腕擦手,忽然間,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夏臨夏陡然睜開了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裏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驚慌,半晌才松開手,語氣輕松道:“是你啊。”
“喝點水嗎?”她問。
“喝吧。”夏臨夏在枕頭上蹭了幾下,才艱難地爬起來靠在床上,接過她遞過來的熱水。
神色清明些許,夏臨夏才有氣無力地遞回杯子,擡頭看着季逢雪:“謝謝啊。”
“剛剛做噩夢了?”季逢雪問。
“嗯。”夏臨夏低下頭,“我夢到被綁架的時候了……還以為歹徒又要把我抓起來。”
季逢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以後不會出這種事了,你是大明星,走哪都有人看見你,不會給歹徒可乘之機的。”
夏臨夏點點頭:“我也不會被捉到的,我現在很厲害。”
“是的是的,現在誰還敢惹你啊。”季逢雪莞爾,“保溫杯裏是熱水,我就放床頭,喝的時候別太急,小心燙着。還有解酒藥,不知道你家裏有沒有,我就放了一瓶在這,明天起來還是暈的話,就吃一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晚安。”
說着,她轉身離開,打開卧房門,突然聽見夏臨夏說了一句:“謝謝你,小雪花。”
季逢雪一怔,訝異地回頭。
夏臨夏笑了一下,有些狡黠,還有些得意。
“你怎麽知道的?”上學期間,同學老師們都這麽喊她,她一下就想到了刑白楓,“你和刑白楓說的悄悄話是......”
夏臨夏嘿嘿一笑,拍了拍旁邊的空位:“小雪花,你今晚陪我睡吧。”
“......”
“我怕我又夢到歹徒,每次一夢到那件事,就會接連幾天做噩夢,就跟連續劇似的。”夏臨夏想想還是覺得有些後怕,“咱們又不是沒睡過,不至于這麽無情吧,你就當做做善事行不行。”
季逢雪二話不說,三兩步就躺了上去,照例擺出一副要入土的睡姿,廢話不多說:“睡吧,我在。”
“哇,小雪花真好。”夏臨夏馬上抱着她,腦袋抵在她肩上,察覺到她身體一僵,覺得好笑,“哎喲,不就是喊你幾聲小名嘛,你都知道我叫夏小寶了,還不許我知道你是小雪花啊?”
季逢雪大氣都不敢出,屏氣凝神默念金剛經。
誰知夏臨夏卻變本加厲,單手環住她的腰,仰起頭看着她,眉眼一彎:“我姐妹說了,你們以前上學的時候,班上還有個女生叫馮雪。為了區分你們兩人,她就是大馮雪,而你是小雪花了。”
季逢雪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嗫嚅道:“你們說悄悄話,就是為了翻我的黑歷史?”
“對!”夏臨夏重重點頭,下巴磕到了她的肩膀,便撐起來上半身,俯視着她,“我還知道你最怕什麽了!哼哼,以後你再敢撓我癢,我就給你放恐怖片!”
“......”季逢雪把她散落在自己臉頰邊的頭發拿開,緩緩眨了下眼,眼尾上揚,“她還說什麽了?”
夏臨夏用她并不大清醒的頭腦想了想,說:“除了怕恐怖片,還怕作業沒寫完被老師懲罰,所以每天拉着她給你寫作業。”
“這個你就不用記了。”季逢雪在心裏罵了刑白楓幾句。
夏臨夏又倒回床上,又說:“啊,你還怕食堂搶不到喜歡吃的菜,所以偷偷賄賂了打飯阿姨,結果第二天阿姨就被辭退了。”
“......”
季逢雪翻個身,看着她時而皺眉,時而靈動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既不打斷,也不提醒,任由着她提起那些早已模糊的忘事,回憶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夏臨夏嘟嘟囔囔着,沒一會就睡着了。
季逢雪就着臺燈微弱的光,安靜地注視着她。也不是第一次同床而卧了,但從未認真凝視過她。
對她的第一印象來自于不大愉快的見面,又聽聞和肖羽然關系不大好,雖然不至于讨厭她,但也說不上多喜歡,只是一個活在粉絲眼裏的愛豆罷了。
慢慢接觸過後,才發現小姑娘張揚的性子裏藏着鋒芒,一旦窺見,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但她活了三十年,再不會莽撞無畏了,以前種種好不容易放下,現在的她就像是夏無敵,只想縮進安全的軀殼裏。
翌日,夏臨夏睡到大中午才醒來,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龐呆住了,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沒有眼花,一嗓子吼起來:“季逢雪!你怎麽在這!”
季逢雪眉眼微動,緩緩睜開眼,看了她幾秒,說:“你讓我陪你睡的。”
“不可能!”夏臨夏哼聲道,“我怎麽會讓你陪,你是會講睡前故事啊還是會給我按摩啊,你就會吃我豆腐!”
“呵呵。”季逢雪皮笑肉不笑道,“你自己看看,現在到底是誰吃誰豆腐?”
夏臨夏一愣,這才低頭看向兩人的姿勢,季逢雪倒是穿戴整齊地側躺着,而她活像只八爪魚,手腳全往人家身上放,
她吓了一跳,連忙松開手滾到另一邊,抱起被子遮住自己,驚恐道:“我......我沒對你做什麽吧?”
季逢雪意味深長道:“做了你會認嗎?”
夏臨夏沉默了。
季逢雪坐起來,就聽她認真分析道:“你什麽都沒脫,肯定什麽事也沒有。之前咱們睡過那麽多次,都沒出事,這次我也信你。”
季逢雪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說了一句:“下次可別信我。”
夏臨夏癱在床上好一會,盯着天花板,努力回想昨晚是怎麽引狼入室的。好半天才慢慢清醒過來,拍床而起:“淦,還真是我邀請你的!瞧我這不要臉的.....”
“嗯,你有這個認知我很高興。”季逢雪下床整理弄皺的衣服,穿着拖鞋去洗手間。
夏臨夏視線落到拖鞋上,突然想起昨晚她赤着腳走那條路,頓時有些感動,沖着裏面的人喊道:“謝謝您,為了表示我的感謝,早飯我請您喝一碗恩希瑪吧!”
季逢雪腳尖一滑,真是一腔情思付諸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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