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夜戲

夜幕深沉,整個劇組沒有閑雜人等,循序有進地進行着工作。

夏臨夏看着道具組在陸珂的房間裏忙上忙下,手上抱着個熱水袋,等會要“輕裝上陣”,得多取取暖。

道具燈光攝像統一調度好後,準備人工降雨的工作人員們剛給機器裝好水,天上就飄起了小雨點。

夏臨夏剛準備回去,頭頂上就多出了一把傘。她扭頭看向旁邊的季逢雪,對方依舊披着那件薄如蟬翼的紅紗,問:“冷嗎?”

“冷。”季逢雪笑了一下,“抱抱我。”

“啧。”夏臨夏将暖手袋放在她手上,雙手合掌,呵出一點熱氣,使勁搓上她的胳膊,季逢雪一邊笑一邊感受着摩擦生出的溫度。

陳連傑從大門裏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麽個場景,拿着呼叫機喊:“你們倆行了啊,不愁這會秀恩愛,留點精力去床上秀。”

聲音貫徹整個劇組,正在忙碌中的人們都笑了起來。

季逢雪:“”

夏臨夏:“”

“各部門最後檢查一下設備,演員準備進場。”陳連傑喊道。

兩人放下暖手袋,造型師上前給她們最後再整理一下發型和衣服,才走進房間。

這場戲實則講究“情”“欲”二字,有情必然牽引出欲望,但欲望能否引人入情呢?

兩人的角色正好就這兩個字的代表。

陸珂經過與程有為的相處,芳心暗許,可是京城來了個小郡主,和程有為是青梅竹馬,無論家世背景還是權力地位,都遠超陸珂。

陸珂暗中失落不已,被敏銳的陸烏衣發現了。陸烏衣告訴她,男人都逃不過欲望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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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便是陸烏衣指導陸珂如何利用自己的身體優勢,讓男人們流連忘返。

窗外雨聲潺潺,四周萬籁俱寂。

陸珂坐在古銅鏡前,未施粉黛,眉間卻有描筆的觸感。她輕輕擡眸,看着面前的美人,不放心道:“有為真的會喜歡嗎?”

“當然。容貌可是一件利器。”陸烏衣為她描眉勾線,将紅紙口脂放在她嘴邊。

陸珂張嘴就想咬上去,那張紅紙卻收了回去,她不解地看向對方。

“太粗魯了。”陸烏衣說着,給她親自做了個示範,粉唇微啓,眼神同樣眨動了一下,欲說還休地看過來,唇上留下紅印,輕抿的動作看得人躁火四起。

陸珂學着她的動作,總算是有點樣子了。

“你來。”陸烏衣牽着她的手往屏風內走去,那裏擺放着一個大的木桶,裏面飄着花瓣,香氣四溢。

陸珂呆立在原地,任由陸烏衣不緊不慢地為她寬衣解帶。最後一層衣服褪下,她擡腳邁進桶裏,聽話地坐下。

陸烏衣舀着熱水往她身上澆淋,輕聲細語道:“男人啊,最怕漂亮的女人身段還好。你以為程有為當真是無情無欲之人嗎?他只是藏得深,越是這種男人,欲望越重。”

陸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沐浴後,她穿上了陸烏衣準備的流仙裙,從未穿過這般衣飾,她站在鏡前竟有些不敢認,眼前這眉眼精致身段窈窕的女子真是她嗎?

怔神間,一雙藕臂從身後環繞到腰前,陸烏衣靠近她的耳朵,吐氣如蘭:“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嗎?”

陸珂臉色一紅,羞怯道:“要不,就算了吧?”

陸烏衣不聽,手背貼近她的臉頰,蠱惑道:“即使沒有程有為,還有張有為李有為,你難道就孤守着一輩子嗎?你是個漂亮的女人,足以令人心動,為何不試試呢?”

陸珂說不出話。緊接着,一股力道将她推向床榻上,床帏翻動,身上覆上了一個美人兒。

她單手撐着床沿,緊張地問:“這不太好吧?”

“噓。”陸烏衣食指堵住她的唇,“吻我。”

“”

“不會是嗎?”陸烏衣往上爬了一點,烏絲垂落,眼眸垂下,盯着那雙軟唇笑了笑,“閉上眼睛。”

“卡。”陳連傑道,“夏臨夏,你怎麽回事,眼神躲閃得太厲害了。這是陸珂求助陸烏衣,現在完全變成了陸烏衣在強迫你,性張力不夠。”

夏臨夏尴尬地坐起來,搓了搓臉:“對不起。”

“沒事,這種戲都難一次成功。”季逢雪坐在她旁邊給她整理亂了的發絲。

之後又拍了幾次,每到最後關頭,夏臨夏就出岔子,不是面部表情僵硬,就是眼神躲避,有次還偏了下頭。

陳連傑無奈道:“你們不是情侶嗎?怎麽接個吻這麽困難?”

夏臨夏委屈又無措,從內心上來說她也很想快點拍完。可這段戲太誘惑了,她總是會下意識地出戲,眼前又是季逢雪的臉,一不小心就聯想到現實,自然反應太強了,難以避免。

但她也知道這場戲的重要性,不止是用來博人眼球,而是兩個主角的感情變化線,尤其是女二。對于一點朱唇萬人嘗的陸烏衣來說,她最初只是覺得好玩,才教她如何利用自己的身體去勾引男人,可在這教導過程中,漸漸被陸珂的單純天真打動。而最後的親密接觸讓陸烏衣有些悵然若失,對自己以往的人生和想法産生了些微動搖。

“夏夏,過來。”季逢雪站在畫面器後面喊了一聲。

她有氣無力地走過去,季逢雪牽住她的手:“你剛剛最後一次的表演很不錯。”

“真的嗎?”手上傳來陣陣溫暖,她舍不得松手,聽聞這話,心裏也變得暖暖的。

“真的,你看這一幕,你的微表情把握的不錯,我感覺那一瞬間你有進入到陸珂的角色裏。”

夏臨夏一驚,詫異地看着她:“你怎麽知道?”當時的那一刻,她真的就是照着陸珂的反應來的。

“那是什麽又讓你回到了夏臨夏呢?”

夏臨夏破釜沉舟道:“你。”

季逢雪挑了下眉,明白她的問題出在哪裏了,扭頭對陳連傑說:“導演,我先借用她兩分鐘。”

“去吧去吧。”陳連傑說了半天戲也口幹舌燥的,就讓季逢雪去管管她的對象吧,轉頭又去叮囑其他工作人員,“二號機你過來一下,剛剛那個近景切換得不夠自然。”

夏臨夏被牽着走到房間的正中央,周圍是各個崗位上忙着的工作人員,還有輕微的談話聲。

她知道季逢雪是要跟她講戲,便認真地看着她,等她示意。

季逢雪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兩人牽着的手,沒有松開,擡眸道:“我是季逢雪。”

“?”

夏臨夏疑惑不已地看着她,剛想問她什麽意思,下一刻一只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一雙溫熱的唇貼上了她的唇。

夏臨夏渾身僵硬地立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全身血液凝固成一道道防線,旋即轟然倒塌。

她睜大了雙眼,卻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聽不見四周突然起哄的聲音,看不見外面屋檐上落下的雨簾。

周圍一切事物變成了黯淡的寂靜的風景,只有一顆心在撲通跳個不停,比外面的雷聲還響,震耳發聩。

胸口好燙。

她指尖戰栗了一下,伸手想按住胸口四散逃竄的心跳聲,卻見季逢雪緩緩睜開了眼,唇上溫度突然褪去,她悵然若失地看着她。

季逢雪指腹擦了擦她的唇,淺笑道:“現在你和季逢雪的初吻沒了,還怕嗎?”

夏臨夏仍舊沒有回神。

“還不習慣的話,那季逢雪還會吻你的。”季逢雪嘴角微彎,“吻到你徹底熟悉季逢雪。”

夏臨夏眨了下眼,還沒來得及答話,對方就真的又吻了上來。

夏臨夏一時失力,膝蓋一彎,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穩穩摟住她的腰。

她這才回神,推開季逢雪,臉漲的通紅,這麽冷的天竟還覺得燥熱,張着嘴不知該說什麽好。

工作人員起哄聲不斷,當初開機的時候不少人都擔心這二人會在劇組過分秀恩愛而忘記正事,可後來發現兩人表現如常,甚至都沒有過于親密的舉動,對單身狗來說太過友好。現在戲都拍到一半了,突然見她們當衆親吻,屬實勁爆,連大老爺們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夏臨夏被他們說得羞死了,又羞又氣地跑出門外,可外面下着雨,沒地跑。

片刻後,季逢雪走到房檐下,笑道:“你當這麽多人的面吻過季逢雪了,應該不會怕了吧?”

“你這想的什麽瞎主意啊!”

“瞎主意?”季逢雪往她面前走近兩步,突然湊近了臉,夏臨夏就條件反射地閉上眼,她笑了笑,“我看并不是瞎主意呢,這不是已經習慣了嗎?走吧,還有最後一點就拍完了。”

季逢雪再次牽起了她的手回到房間裏。

夏臨夏深呼吸幾次,重新躺回床上,看着趴上來的季逢雪,雖然仍有些緊張,但确實如季逢雪所說,兩人親都親過了,還有什麽大不了的。

場記打完板,攝像師坐在軌道上拍近景。

夏臨夏聽見季逢雪說閉上眼,她故作自然地閉上眼,感覺唇上還留有剛才的溫度,下一秒熟悉的溫熱又覆了上來。

季逢雪低語說着臺詞:“就像這樣,一點一點把自己交給對方,滿足了他們的征服欲。”

夏臨夏朦胧睜開眼,學着她的動作,仰頭啄了一下她的唇:“真的嗎?”

季逢雪怔了幾秒,低頭回吻:“是的,你很聰明,學得不錯。”

床帏被窗外的風吹動,雨水濺落在窗沿上,蓋不去房裏窸窣的聲音。床榻上一白一紅身影纏動着,兩件紗衣落了一地。

“越是沉穩的人,敏感地帶越多。你可以這樣一點點探索,找到他的弱點。”季逢雪咬了下她的耳垂,沿着脖子一路往下滑,而後回到唇上,望着那鮮豔欲滴的紅唇溫柔地堵了上去。

夏臨夏渾身酥麻,額頭冒着微寒,被掌控着,出于本能地配合着她的動作。季逢雪是影後,無論是情緒還是動作都可以帶動她,只需要跟着她就好了。

這時,她的唇被探開,舌尖觸碰到了同類,整個人霎時間顫了一下。

這吻戲好像沒說有舌吻吧?

可導演也沒有喊卡,對方也沒有停下來,顯然是入戲了,她只好閉上眼睛,以免暴露出自己的情緒。但是,舌尖的共舞令她有些意亂神迷,下一刻,她就撐着對方的肩膀翻身壓在身下,剛準備低頭吻下去,季逢雪就伸手堵住了她的唇。

季逢雪額頭也冒着汗,幾縷發絲黏在臉上,輕聲笑道:“你的弱點被找到了呢。”

夏臨夏笑了幾聲。

“卡,過了!”陳連傑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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