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投誠

姜哲挑挑眉,“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爺就當他是個屁,上回若不是在你家,爺當場就能打斷他的胳膊!”姜哲從不是個好性的,要不是上回是在姑母家中,他哪裏會給那個不知打哪兒來的東西留臉面?要不是趙翰按着他,又幫他打了那小子一頓出氣,那天動手的人就是姜哲自己了。

“罷罷,先上去吧,五爺還等着咱們呢。”白安珩忙勸了開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對表兄弟,哪一個的脾氣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進了雅間,果見五皇子已經在了,見他三人進來便笑道:“今日就咱們幾個,再沒外人,敘敘親戚間的情誼。”

三人忙告罪坐下,韓笙好容易把肚子裏的火給壓了下去,這會兒又轉起了其它——五皇子巴巴叫自己三個過來,不會是為了打聽他未來王妃的脾氣秉性吧?不能夠吧……他又不是身邊沒女人的愣頭青小子,要是白安珩這般行事倒還可能,可五皇子……哪能夠啊?

幾個人吃了會兒酒,又聊了會兒天,沒多久,五皇子便把話頭轉到其它上去了。

笑着向白安珩跟韓笙道:“你們二人都是青年俊傑,翰林院雖清貴,到底不能一展其長,不知各自家中可有何打算?”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均有了計較。

自從知道韓家三姑娘要進五皇子府上,兩家便情知,不管樂意不樂意,怕是都要綁到五皇子這條船上來了。好在,五皇子同這兩家的交情素來不錯,兩家人也并不太覺為難,便在韓樸、白錾兩個當家人的默許下,同五皇子走得更近了些。

這會兒聽他問起,知道他怕是有什麽打算,想啓用自己兩個年輕些的,安插到要緊處去。

白安珩沉吟了一會兒,方道:“父親的意思是,好歹先在翰林院中呆上三年。一來是我的年歲尚輕,去別處恐難服衆。二來也是多學學、見見的意思,等過了三年……父親有叫臣出京外放的意思。”

五皇子點點頭,又看向韓笙。

韓笙略不自在的一笑:“臣的性子跳脫——”那邊姜哲拿着那半開的扇子掩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韓笙瞪了他一眼,又繼道,“只怕在翰林院裏也呆不得許久……父親說了,讓我先穩上一年,看看哪裏合适,倒不一定是外放……”反正能讓他呆得不那麽難受就好,去六部也罷,當縣官也成。

五皇子含笑看看二人,略一沉吟:“如今,兵部倒是有一個缺……”說着,就見韓笙兩眼亮了起來,“不過只是個從六品的位子,若是韓大人使力,必能找着更好的。”

韓笙不傻,他知道五殿下這麽說的意思,定是因為他需要在兵部有個人,什麽時候能得他的用不知道,可必是有用的。父親雖能給自己找着更好的,但若是接着五皇子的這個擔子下來,便是同他投誠的意思了。

三妹妹雖要嫁給他,可韓家還沒被綁死在五皇子的這條船上。或真想反水,不過是一個庶女罷了。這會兒,五皇子的意思很顯然——他想要韓家一個态度。

腦中轉了幾轉,看了白安珩一眼——正自沉吟,顯然他也想到了。又擡眼看看姜哲,就見他仍拿扇子擋在口鼻處,在外只留了一對桃花眼具彎成了月牙型。看不出他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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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韓笙忽一抱拳,沖五皇子笑道:“殿下,兵部裏頭事兒多,看兵書也比看那些個之乎者也的更合臣的性子,不如便讓給臣了吧?”五皇子、大皇子,這兩個皇子……自己還是看這位五皇子更順眼些。且那個妖人……既然他選了五皇子,說不準,這位還真有什麽過人之處呢!

五皇子一笑,擡眼朝姜哲看去,就見他已經收了那把扇子,正悠哉游哉的拿起一只酒杯,細細品着杯中物——今日這事,果如他先前所說。

韓笙那裏定了下來,幾人再用了幾杯,吃了些許小菜,五殿下朝白安珩道:“說起來,去年如瑾沒能回家,倒是耽擱你們一家團圓了。”

白安珩哂:“倒是有六七年沒見大哥了,父親母親甚是想念。”

五皇子朝他笑笑:“不必急,怕是今年年底前便會回來了。”

白安珩一愣,擡頭向五殿下看去,見他卻低頭夾了一只蝦球送入口中,沒再提這話。心中沉吟——五殿下甚少提及朝中之事,如這等事情更是頭一回說起……話說回來,兄長當年為何一意孤行的要去邊關?去年又為何沒能趕回京中?現在,五殿下忽又說他今年能回來……莫非,長兄去邊關之事,同五殿下有何幹系不成?

心中存了事,再好吃的酒菜也嘗不出滋味。幾人各懷心思的用罷了,方告辭離去。

下得樓來,就聽外面幾人在樓下那裏搖搖晃晃的大說大笑,皺着眉頭看過去——不是韓笵他們又是何人?

韓笙眉頭鎖起,停下了腳步,朝那幾人看去,就見韓笵摟着一個模樣清秀、身态袅娜不過十五六歲的男孩子,正一口朝他臉上親去。旁邊還有幾個拍着巴掌大笑的。

運了運氣,到底沒過去觸這份眉頭,轉頭見白安珩也微皺着眉頭向那邊看去,知他也認出韓笵來了,不由得嘆了一聲:“讓你見笑了。”

白安珩搖頭道:“這也沒什麽,雖連着親,你家到底也管不了他。”

“原先還好,他在家中住着,父親一生起氣來,把他關在自己院子裏就好。現在可倒好,老家的老太太給他撐腰,讓他搬了出去……”韓笙無奈搖頭,“就只怕事後惹了麻煩,還得找到父親頭上去。”

白安珩苦笑了起來:“可不是麽。”心中卻道,要是二房家的那個弟弟跟這位遇上,到正好是一對兒——狼狽為奸,都是一個德行的!

看着下面走遠的馬車,五皇子方含笑走回桌邊。

姜哲仍是那副浪蕩模樣,歪坐在椅子上,行動間都帶着萬種風情:“今兒個可合了你的意?”

五皇子擡頭笑道:“多虧先生的主意。”

“你就不怕那小子性子沒個深淺、再壞了你的事?”

五皇子搖頭道:“先生的表弟是個聰明人,不然先生也不會同我提起他來,我自信他能坐得好那個位子。”

姜哲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只盼着皇上的身子骨更好些。”

五皇子眼中一沉,長兄比自己年歲大,因自己是嫡出,文臣中呼聲向來很高。可大皇子的母族卻在軍中頗有威望……不然,如瑾也不會因此六年前執意去往邊關,現在,也不必非讓才剛十八歲的韓笙去兵部。

自己手中雖有不少文官,可偏偏武将這裏……實是太少了!

擡手在五皇子肩上拍了一拍,姜哲笑道:“莫想那許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只想着下下個月娶我那表妹的事就好了,趕緊再生出幾個嫡子嫡女來,才是現下最大的事兒。”

五皇子不由得啞然失笑:“先生只說我,如何不想着自己也盡早娶上一房妻氏?”

姜哲臉色一變:“停!我到京中,就是煩有人念我,要是這會兒連你也念叨起來,我這就出京!”

“不念、不念,只這一回,再不敢了。”五皇子連連擺手,姜哲這人,不細交時根本不知他胸中竟有如此丘壑。要不是那日自己忽然興起的停轎同他走了一路,哪能得此幫手?

如此看來,還要多謝韓、白二家的聯姻之事呢。要知道,自己身邊謀士雖多,可能如姜哲這般一針見血,又無所顧及恣意直言的人,實在太太難得了!得其所助實為大幸,這才以“先生”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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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遞過巾子,韓筃關切道:“喝了多少?胃裏可難不難受?”

白安珩回來時身上就帶着些酒味兒,韓筃只一想起新婚那日晚上,這時再聞了那味兒,就覺得背上有些發涼。之後這些日子,哪一日可都沒有頭一日那般的……肆意,自己的衣裳也沒再被扯壞過。

白安珩接過巾子擦了把臉,呼了口氣,倒沒想跟韓筃想到一處去,把巾子遞給丫鬟,笑着對韓筃道:“今兒和你二哥出來時遇上你的表哥了,我們幾個同五殿下一處略用了些吃食,沒吃多少酒。”

韓筃心中稍安,自己當初在家時,也從沒聽說韓笙哪回跟人交際後大醉過,至于姜哲跟五殿下……想必五殿下定是個穩妥的人,哪裏會爛飲?

略過自己那個沒譜、且時不時抽個風的表哥,韓筃接過丫鬟們遞來的醒酒湯,送到白安珩面前:“好歹用點子,省得明早頭疼。”

白安珩五觀略扭了扭:“今兒個真沒吃多少酒……”

眨眨眼睛,韓筃忽然心中冒出個想法來——他……莫非怕吃酸的?

韓家白家用的睡酒湯都是酸口的,這一碗下去,胃口且要翻騰一陣。見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韓筃忍不住低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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