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計劃通

在周樹人推門而入的一剎那,牢房裏內的四個人齊刷刷看向他。

不管他們心思怎樣詭異,抱着怎樣的目的,在這個時候都只有一個念頭——好好瞧瞧這位種花家的頂尖異能力者是什麽模樣!

這絕對是第一手的獨家情報!

周樹人在成年後基本不出國,國際上對他的信息停留在很早以前的時期。這麽嚴密的情報封鎖,可想而知……種花家嫌棄國際封鎖他們,其實他們內部也在狠狠地封鎖情報,把自己的稀有異能力者當成國寶保護。

除此之外,最傳奇的事情之一,他是被種花家以國禮相待的頂尖異能力者。

因為周樹人的異能力發動條件衆所周知——

只對自己的國家子民有效。

妥妥的鎮國級異能力,但凡他在種花家的土地上,就沒有人能夠擊殺得了他。其他國家的稀有異能力者想混到周樹人這種層次,幾乎是妄想,沒有對國家的拳拳熱愛之心,以及對整個國家有益的能力,國家就不可能回報那樣的地位。

國禮!

那是給國之大義者,能夠成為一個時代勇往直前的精神支柱的人!

古往今來,種花家得此榮譽之人屈指可數!

在活着的時候,周樹人就已經注定名留青史,成為異能力者界的一根标杆,他的事跡會寫入教科書之中,為後人引導那份愛國的精神。

第一眼。

四個人就注意到了周樹人身上獨特的長衫,書卷氣息濃郁,他仿佛是一位年輕的老師,又仿佛是一位早早就步入文壇的作家,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位強者。

第二眼……

牢房的金屬欄杆沒有阻擋他們的視線,讓他們看見了對方與周圍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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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身材實在稱不上高挑,反而……

比較矮。

最擅長作死的太宰治,微抽了口氣,說出了大家的心裏話。

“好矮……”

又一個中也的感覺。

周樹人:“#。”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若有所思:“……”

他對身高意見不大,在他眼裏,實力和智慧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但是很不巧,他眼睛看人的方式并不是特別友善,仿佛把人剖開來記錄一切信息,導致周樹人對俄羅斯青年的感官很不好。

周樹人:“##。”

轉到四個人裏見過一面的男人身上時,周樹人總算找回了一點安慰。

織田作之助對他沒有任何意見,甚至還歉意地笑了笑。

因為他對他開過槍。

不過,周樹人自己的臉色微妙,記起了資料上的內容——是織田作之助這位日本人收養了白绮,然後令白绮能夠參加前往種花家的夏令營活動。雖然很感謝外國友人對本國人的救助,但是立場天生不一致,周樹人也無法對他産生多大的好感。

最後。

周樹人走到牢房前,臉色和藹可親,試圖給白绮留下一個好的第一印象。

白绮打了個寒顫,腦海裏浮現教科書裏原版魯迅頭像。

魯迅是何人?那是人形題庫啊!不背他的文章,你還想要語文考高分嗎?!

這兩者相差太大了!

第一世的魯迅只能說正氣凜然,容貌不難看,可是眼前的這一位,白绮只能內心嘀咕“這個帥逼是誰”。

長衫青年容貌端正,眉清目秀,渾身散發着教書育人的氣質,身高在這個世界得到了十足的彌補。可能是異能力者天生身體素質比較好,不缺營養,周樹人這輩子的身高突破了一米五八的坎,大致有了個一米六八的水準。

長了足足十厘米!

如果再加上鞋子與合适的衣物打扮,給人一米七的感覺不在話下!

在種花家,有個一米七的身高感覺已經算不錯了!

白绮的內心戲瞬間十分豐富。

“白绮,我是周樹人,種花家異能特務科總部的負責人之一。”

周樹人想着白绮孤兒的身世,看待這個披着風衣也難掩瘦弱的黑發少年,越發有一種将要接回對方,讓對方感受祖國溫暖的欣慰感。

國外再好,又豈會有家裏好。

對方受苦了啊。

要不是覺醒了異能力,又找到一個好人收養,國外的孤兒估計很難回國。唉,下次一定要讓國家注意這方面的事情,給那些流落在海外的人一個回家的希望。

兩人的腦回路一時間完全不在一條線上,隔了估計一個次元壁。

在場其他三人猜到這一點,都默默看着。

白绮瞬間入戲,不安地往織田作的身邊縮了縮,“你為什麽要抓我們啊?”

織田作之助感受到他身軀的微微顫抖,額頭滑落一地冷汗。

白绮……

你真不是小白兔啊。

太宰治見狀,雙臂張開,充滿關愛地對白绮說道:“白绮君,你可以躲到我這邊來,太宰哥哥肯定保護你,不讓你被壞人欺負。”

白绮:“……”

給你一點臉,你就敢不要臉了!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補刀道:“太宰,你自己都自身難保。”

太宰治睜眼說瞎話道:“沒關系,我們都是良好的公民,沒有任何犯罪記錄,日本政府一定會救我們的!”

白绮想到他前黑手黨幹部的身份。

織田作之助想到他這位老友在橫濱黑道的赫赫名聲。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想到了死鼠之屋的情報,至今為止,太宰治記錄在案的謀殺一百三十八件,恐吓三百一十二件,欺詐他人六百二十五件,這裏面還沒有算入太宰治幕後操控的事情,犯罪記錄已經黑到不能再黑了。

如果這樣都能算良好公民……可能日本政府已經瘋掉了吧。

偏偏這些貓膩,周樹人不知情,只能客觀地說道:“我們不會傷害任何一位合法的外國公民,這位先生的真實身份還未查證,他以假身份進入我國,臺灣省異能特務科拘捕他屬于合法行為,不存在單獨針對外國友人的事情。”

白绮又指了指同樣被扣留的織田作:“那他呢?他是合法的呀!”

周樹人靜默一秒。

他內心痛罵亂來的胡适,還嫌我們國家和鄰國關系不夠差嗎!

随後,周樹人風度翩翩地用日語說道:“這位織田先生……”

太宰治補充道:“織田作。”

白绮也點頭:“用日語的讀法是織田作。”

“是嗎……”周樹人對自己學的語言動搖剎那,改口道,“哦,這位織田作先生與白绮同學是幫助臺北市度過這場危機的英雄,等我們與日方溝通完畢後,會立刻釋放織田作先生,請織田作先生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微笑注視兩人忽悠周樹人。

他心裏也不禁稍稍動搖。

到底是姓織田,還是織田作?難道日本真的有一個“織田作”的姓氏嗎?

“……”

被玩姓名梗已經玩到心累的織田作,臉色寫滿“我認命了”。

他能怎麽辦?

他身邊的人都認定了他姓織田作啊!

只有武裝偵探社還是一片淨土,沒有被污染,可是太宰據說等洗白履歷就跑來當同事,最後一片淨土似乎都搖搖欲墜啊!

周樹人見他沒說話:“織田作先生?”

織田作之助在扶正了歪東倒西的白绮後,沒有去說一些客套話。

“我希望貴國能盡快讓我們回國。”

“這個……稍後再議。”

周樹人沉吟,幹脆利落地先忽略這一句話,把重點放在了白绮的身上。

剛才在談什麽?抱歉,他還需要考慮考慮。

國人最重要!

“白绮同學,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好啊。”

監獄裏“害怕的”黑發少年馬上生龍活虎地答應下來,手上拿着鋼筆和記事本。

織田作之助在他跳離身邊,要走出監獄的時候,心裏五味俱全。

其實他是希望白绮回到自己的祖國……

但是……

相處了兩個多月,把對方從殺人如麻的狀态下,拉扯到光明世界下,他真的很高興能親眼看着對方這一系列的轉變,就好像自己也得到了救贖一樣。救贖他人,就等于救贖自己,給予自己一個生存的理由。

織田作之助如此想着,臉上沒有給白绮帶來任何壓力,他想要白绮在與周樹人先生談過之後,毫無負擔的選擇一個合适的結果。

他所有的努力,在抱着白绮奔跑向出口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了。

其次的。

聽天由命了。

白绮在快要離開監獄的時候,回頭去看織田作,常人眼中沒有異樣的紅褐色頭發的男人,在他眼中破綻百出,過去悠閑度日的氣息都仿佛蔫了下來。

因為無能為力,認為自己沒辦法留下他,希望他回國嗎?

白绮沖他一笑,用口型說道:“等我回來,你還欠我一個巴掌!”

織田作之助:“……”

不,你可以安心的走了,白绮!

旁邊圍觀到的太宰治與俄羅斯青年都神色微動,意味深長地看着這兩個人。

在周樹人與白绮出去後,監獄空曠了一點。

太宰治翹着腿地笑道:“織田作,你欠的這筆債估計很難換掉了,高不高興啊?”

織田作之助不禁莞爾,在他的打趣下說道:“挺高興的。”

太宰治訝然:“居然回答得這麽誠實?”

織田作之助說道:“因為被人一直惦記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太宰治笑容不變的扭頭去看魔人。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與他心有靈犀,聰明得令人發指,“從兩年前地牢一別,我一直都記着太宰哦,太宰有沒有感到高興?”

太宰治心道:織田作,你瞧瞧,這到底哪裏值得高興啊!

織田作之助認為自己不該被這個鍋。

于是,他選擇性無視了,畢竟不擅長吐槽的自己,實在無法從鬥嘴上獲得勝利。他心裏忽然被白绮臨走時的笑容占據了,那是一種并非等着還賬的感覺。

似乎——

還不賴,好像被認可了的家人一樣。

織田作之助獨自笑了起來,也令抱怨中的太宰治眨了眨眼,眼中出現有着對朋友未來演變成怎麽樣的興趣,這樣的織田作,也被白绮改變了呀。

唯有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覺得自己好像又變成電燈泡了。

真新奇。

日本人溝通感情的方式……是靠猜的嗎?

另一個隔壁的房間裏。

周樹人與白绮的談話回歸正式,不再是陌生人之間的交流,而是代表國家的身份正式邀請白绮回歸祖國,未來期待他能夠加入種花家的異能特務科。

白绮沒有随便打發他,而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遍再發問。

“我要是回國,身份怎麽辦?”

“給你獨立生活的保障,或者是寄養在指定的異能特務科職員家中。”

“學業呢?難道我還要參加這邊的高考?”

“是的。”

提及這一點,周樹人的臉色很嚴肅,“異能特務科不是完全按照力量招收人的組織,它是國家組織,內部的成員大部分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當然,他沒說的是那些不合格的都被打發去分部了,總部現在處于知識分子的天下。

白绮深深地看他一眼,說道:“請問……異能特務科的人應該沒有去兼職其他職業,給種花家的學生增添課本的重量吧?”

周樹人被他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沒有吧。”

增添課本重量?

這種事情是教育局的任務吧!

此時此刻,周樹人完全忘記了胡适告訴他的——總部有人跑去兼職寫文了。

白绮心累地報出幾篇已經出版的文章名:“《再別康橋》、《你是人間四月天》、《傾城之戀》、《繁星·春水》、《随想錄》……”

周樹人懵住:“……”

這些文章名怎麽聽上去有幾個像是異能力的名字?

白绮對這些還活着,會繼續産出新閱讀理解的文豪們微妙一笑。

“你們給學生造成了巨大的負擔。”

“……我不知道。”

“也就是說,在我讀書的過程裏,你們還有将近四年的時間為我增添負擔。”

“等下!先告訴我那些人分別是誰!”

周樹人忽然惱怒起來,這些家夥吃着國家飯碗,每天抱怨工作壓力大,自己卻有時間跑去寫書!

白绮說道:“我說了你就會知道嗎?”

周樹人肯定道:“我記得所有本國有記錄的異能力者的名字!”

白绮飛快地吐露一串話:“南湖、詩哲、海谷、谷、大兵、雲中鶴、仙鶴、删我、心手、黃狗、谔谔等等……”

周樹人:“???”

白绮說道:“這是其中一個人的多種筆名。”

種花家的文壇大佬們有個公認的愛好——取筆名,而且對筆名翻臉不認賬。

例如眼前這位的著名語句。

【你們抓的是周樹人,和我魯迅有什麽關系?】

可想而知,種花家的大文豪們變成現代人後,會進化到何等的程度!

周樹人:“……”

白绮把鋼筆和記事本擺在桌子上,秉持着對下一位将要誕生的大文豪的理念說道。

“周先生,在您成為文壇大佬前,先給我簽個名吧。”

“我是異能特務科的人……”

“不,您要相信自己,只要您願意,種花家學生的語文課本能增加好多頁。”

“……多謝……誇獎……”

周樹人半點也不想再和他談這個話題了!

寫文是興趣!是興趣!讀書保衛了不了國家,他要坐鎮異能特務科,讓所有異能特務科的異能力者變得更加強大,才可以讓國家威震四方!

然而他的大腦另一個小角落裏,産生蠢蠢欲動。

好像寫書教人,把自己的人生理想融入于文章之中,再讓學生們進行溫習背誦也是一件教書育國的好事?

對面的白绮背後發冷,狐疑地打量着周樹人,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案,“周先生,我是很喜歡祖國,但是我在國外也可以繼續喜歡祖國……”

周樹人回過神,說道:“留在祖國,你可以做到的事情更多。”

他能提供的資源,絕對不是那些把白绮當作外人看待的日本政府能夠比拟的!

白绮疑惑道:“我沒有打算要為誰做事啊。”

周樹人:“啊?”

白绮一本正經地說道:“國家很強盛,您也很強大,我決定做一個被祖國光環庇佑,生活在國外的好學生,請您相信我對祖國的認同和愛意。”

周樹人:“你……”

白绮又說道:“我不會一直停留在某個國家內,世界才是我的理想之地。”

他不願做一個困足在國內,無法出去的人。

他是自由的。

念是心靈的光芒,想要永遠耀眼璀璨,就必須有一顆強大的心!

這一點,從獵人世界而來的白绮,無比介意地說道:“請不要阻止我,每個人愛國的方式是不一樣的,我永遠都承認自己是種花家的人。”

白绮在讓他簽名後,拿回自己的簽名記事簿。

周樹人神思不定地看着他,發自真心地擔心他的成長:“你還小,完全不明白日本政府那邊的想法,萬一他們利用你……”

國外對異能力者都是以榨幹價值為上,不像是本國會從小悉心栽培,讓他們讀書上學,在完全有了自主選擇能力後,讓他們加入異能特務科成為公務員。種花家是真正意義上的內部思想開放,外部思想古板,把自己的人才當精英培養。

只有自己的人,會是祖國的未來……

白绮露出大大的笑容,“請不用擔心,周先生。”

這就是魯迅啊。

一心為國,渴望國家能夠強大的文人,對方總算實現了自己的理想。

在這個時代生活,是文豪們的理想鄉啊。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種花家永遠是我的根!”

未來。

世界才是他的舞臺!

不管是第一世,第二世,都是他旅行的落腳地,而未來是永遠在前方的道路。他或許會在成年後經常回日本,或者去種花家,但是他的心是在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裏,他相信織田作也會支持他,因為那是個比任何人都開明的男人。

他過得好,織田作也會欣慰。

想通了自己的去留,白绮用這個年紀最美好的少年之音,訴說着自己對心中已故文豪的祝福:“也祝願周先生的理想,永不磨滅。”

少年強,則祖國強。

只要他足夠強大,何嘗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幫助國家呢。

周樹人喃道:“看着你,忽然就覺得這一代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啊。”

世界變化過快,他們都快要成為了舍不得放飛雛鳥的人了。

若是胡适那個家夥在此,肯定就不會樂意了吧。

周樹人放開介懷,給予了白绮一個獎勵:“你救了臺北市,所以我給你一個承諾,只要你願意回歸祖國,那位織田作先生也可以加入我國國籍。”

白绮:“欸???”

周樹人自得地說道:“我國國籍可是全世界都難以申請得到的,在你回日本之前,我會把你的身份改成留在日本留學的種花家學生的身份,這樣一來,你沒有意見了吧?”

既然無法把自己的人勸回國,那就想辦法讓白绮去挖別的國家的異能力者好了。

按照網絡上的說法——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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