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9

冷夜裏,許寂和林眠對視着。

他面前的女孩兒微仰着頭,眉眼純稚。

杏眼裏倒映着他的影子,細看會發現,她在緊張。

寒意順着冷風劃過,林眠低頭挽起滑落的圍巾,視線慢慢落到許寂略顯單薄的穿着上,小聲問:“你冷不冷?”

說着,她鼻子輕動,嗅了嗅風帶過來的味道。

林眠慢慢退後一步,眉頭淺淺地蹙了下,悶聲道:“不抱了。”

小姑娘細軟的聲音落下。

許寂緊繃着的神經微微放松。

無法否認,剛剛那一瞬,他想抱她。

眸光裏的暗潮漸漸褪去。

許寂牽唇笑了一下,擡手揉了揉林眠的腦袋:“給你當免費的模特還不夠,還想占我便宜?走了,底下冷,上樓去玩兒。”

林眠慢吞吞地躲開,轉身往裏走。

許寂瞧了眼口袋裏的煙,随手丢進了門口的垃圾桶。

這小姑娘壓根不會遮掩情緒,就差沒把“離我遠點”四個字寫在腦袋上。

許寂輕啧一聲。

沒了煙,這幾天可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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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怎麽着,只能受着。

走出電梯,林眠猶豫片刻,小聲問:“還畫嗎?”

許寂側頭瞥她一眼,這會兒她緩過勁來,願意和他說話了。在電梯裏,恨不得躲他躲得遠遠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許寂轉身,懶聲道:“去洗澡,等我半小時。”

他背對着林眠,揮了揮手。

去洗澡?

林眠眨巴眨巴眼,忽然高興了點兒。

半小時後,許寂準點來敲門。

林眠已換了毛茸茸的睡衣,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去開門,門一開也不說話,就往回跑,邊跑邊喊:“等我一下,你自己玩一會兒。”

喊完就跑沒影兒了。

許寂站在客廳,瞥了眼小姑娘軟乎乎的沙發。

坐上去一點兒心裏負擔都沒有,還從邊上扯了個花椰菜娃娃抱着。

修長的手捏着軟乎乎的花椰菜,又晃悠了兩下它的小腳。

許寂勾唇笑了一下,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這下可炸了鍋。

許寂的朋友圈就和他的微博一樣幹淨,最近一條還是去年奪冠時發的。今年他退役的事,無人不知,誰都不想到許寂會在這時候發這麽一條朋友圈。

底下的留言很整齊。

【???】

【哥,被盜號了?】

【上回直播就被盜號的吧?】

【見鬼。】

【盲狙是有點困的娃娃。】

有點困。

林眠的昵稱。

許寂挑了這條回複:【下次直播拉你。】

這下底下可炸了鍋,甚至有群下了賭注。

許寂懶懶地滑了會兒朋友圈,頂上忽然跳出來新提示。

林眠給他點了個贊。

許寂挑了挑眉,這小姑娘把他一個人丢在這兒,自己在房間裏玩手機?

把手機一丢,許寂起身逮人去了。

林眠在工作室裏,站在桌子前犯愁。

拿什麽畫許寂呢?

她很少因為畫畫這件事緊張,拖稿時也能不動聲色,慢吞吞把編輯忽悠過去。但今天,她看看紙,看看板子,一時陷入糾結。

在林眠不長不短的人生經驗裏,這是她第一次面對真人畫人體。平日裏,她遠離人群,不喜熱鬧的環境,連人都接觸得少。

許寂是意外。

從頭到尾,都是意外。

“林眠,再看下去就得留我過夜了。”

許寂微倚着門,肩膀貼着門框,懶洋洋地出聲。

林眠心裏一慌,細白的手在工作臺上摸索了幾下,最後幹脆拿了平板和筆。

她抱着工具,轉身乖乖道歉:“我好了。”

許寂眼看着她跟蝸牛爬似的往外走,哼笑:“那天打電話,不是答應得挺快?這會兒真人在你跟前,反而怕了?”

林眠:“......”

這事換誰都會害怕的。

等小蝸牛終于踏出房門,許寂往四周掃了一眼,自然地問:“在哪兒畫?脫多少?姿勢是你打電話那會兒定下來那個?”

林眠這時候都顧不上害羞,瞪圓了眼睛看着許寂。

他要在她面前【哔哔——】嗎?

許寂回頭,一瞧小姑娘泛紅的臉,輕“啧”一聲:“真想我脫光?”

林眠忙不疊地搖頭,細聲細氣地應:“...沒有。”

林眠當然不會告訴許寂,她就是這麽想的。

腦袋左右晃了晃,她指着落地窗邊上的讀書角:“坐那裏,你幹什麽都可以,可以動,可以換姿勢。只要在那裏就好。”

許寂看向讀書角,靠近牆角那小一塊地方鋪着柔軟的地毯。

兩側疊着不甚整齊的書,正好圍成一個小圈,能将人藏在裏面。一擡頭,城市的夜色納入眼中,往上是漫天星空。

這是她的安全區。

“要多久?”

許寂脫了鞋,光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林眠歪頭想了片刻,道:“一小時。”

許寂颔首,姿态放松地在地上坐下:“能和你聊天嗎?”

林眠一呆:“...能的,但我不太會聊天。”

許寂微靠着牆,懶散道:“我問你答。”

林眠很乖:“好。”

許寂注視着不遠處的林眠。

她拿起了筆,卻遲遲沒有落下,只是時不時擡頭看他,眸光裏的緊張慢慢退去。

畫畫讓她覺得舒服。

就像這讀書角。

林眠很好懂。

至少對許寂來說是。

他瞧了一會兒,随手拿了本書,開始我問你答環節。

“多大了?”

“二十。”

“在上學?”

“畢業了。”

“有男朋友嗎?”

“...沒有。”

“喜歡什麽?”

“在家,畫畫,看電影。”

“不喜歡煙味。”

“嗯。”

說到這個問題,林眠重重地點了點腦袋。

她悄悄擡眸,許寂低頭看着書,沒看她,小聲解釋:“我有過敏性氣味紊亂,聞了煙味晚上會做噩夢。我不喜歡做噩夢。”

小姑娘小聲嘟囔着,還有點兒委屈。

許寂微怔:“今晚會做噩夢?”

林眠坦誠道:“嗯,不舒服。”

許寂蹙眉,生出點後悔的情緒來。

偏要在樓下抽那根煙幹什麽。

他揉了揉眉心,道:“以後不抽了。”

林眠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眨巴眨巴眼,平時乖乖呆在胸腔裏的心髒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會兒歡脫地蹦跶起來。

超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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