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助演嘉賓是分組第二天到的現場。齊牧給幾個人都帶了禮物，說是辛苦他們照顧尤尋。

看見自己隊長，尤尋像是歸巢的雛鳥，跟在他後面轉悠，秦離看着他們倆出神，直到身後出現熟悉的聲音。

“淩淩，好久不見了。”

周子曦笑容溫和，自出道起就是這樣，溫柔學長的風格不知吸引了多少粉絲。

秦離掃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從他身邊躲了過去。

周子曦抓着他的胳膊，聲音很輕，“淩淩，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我當時也是……”

秦離看了他一眼，掙開自己的手腕，“怪你什麽？”

秦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這裏人這麽多，他知道周子曦不會說，他也懶得說，事情過去了這麽久，糾纏這些并沒有任何意義。

他只當自己識人不清，那以後形同陌路就好，他不想聽道歉，也不需要事後的補償。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陰差陽錯，但經歷過的事都沒什麽如果，離開的人不會再回來，時間沒法重溯，他也做不到原諒他們。

“還有，我和你不熟，別叫我小名。”

周子曦看他要走，正想喊他，顧許晨從旁邊的練習室裏走了出來，看見秦離和周子曦也愣了一下。

秦離神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顧許晨和他一起往出走，“昨天那蛋糕怎麽樣？我看你沒吃多少，讓尚尚再送一個過來？”

秦離似乎笑了一聲，“算了吧，我現在也沒法動，吃那麽多……”

他們兩人的聲音漸小，周子曦低了低頭，掩去了神色，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秦離也不是真的不想吃，因此尚尚真的把蛋糕拿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吃了兩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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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許晨看他意猶未盡的表情有點想笑，“你怎麽就吃不胖呢？”

秦離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之前每天運動量有多大嗎？”

顧許晨挑了挑眉。

“我之前一天總得有十個小時是在練功房過的。”

顧許晨不置可否，“現在呢？”

秦離有點詫異他會問這個問題，“半年前吧，膝蓋有點受不了了，就減了，一天三五個小時吧。”

顧許晨點點頭，“現在腰也傷了，是不是又要減了？”

秦離愣了愣，他其實一直不太願意想這個話題。

三年前出了車禍，他在床上躺了一周，別說腰，整個人差點廢了，康複訓練一個月之後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只有他知道，不論是天氣不好，還是訓練時間太長，他的腰都不是特別舒服。

長時間的練習純粹是為了保持狀态。穆遲也說過他，不應該這麽拼命。

但他其實覺得，如果是倒在舞臺上好像也算是有始有終。

他閉了閉眼，“也許吧，大不了就退圈呗，好歹也夠下半輩子生活了，養活自己還是可以的。”說着他笑了出來。

顧許晨覺得自己心髒密密麻麻的疼，像被針紮一樣，秦離說得很輕松，他卻明白，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更何況秦離好像也只有自己。

顧許晨突然有點語塞，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秦離，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自己排練時的事情。

“我小時候也不愛練，總覺得辛苦，後來才發現那算什麽辛苦。”

“我第一次上臺的時候，那段我只準備了一個星期。”

“所以其實我還算是天賦型選手吧。”

“小時候，小時候我媽總說我跳舞很帥，可惜了……”

可惜他最帥的時候，她再也看不見了。

“除了跳舞我好像也沒什麽能做的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秦離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了自己之前住在顧許晨家裏時聞到的味道，木調香，像雨後的森林。

他抓着顧許晨的衣擺，無聲的落淚，心裏像是有一只壓抑了很久的困獸，終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撕開了一條裂縫，所有情緒張牙舞爪地沖了出來，撞得他疼的厲害。

顧許晨其實沒有安慰過人，也從來沒人能這樣靠在他懷裏，拿他的襯衣當紙擦眼淚鼻涕。

秦離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可能是這個懷抱□□心，可能是這個味道太熟悉，等他回過神來，顧許晨的襯衣已經濕了一片。

他有點尴尬，聲音還帶着剛哭過的沙啞，“我，我去洗個臉，你去換衣服吧。”

顧許晨也沒心思逗他，點點頭進了屋。

進了浴室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剛受傷時，那麽疼秦離都沒哭過，怎麽突然來了個人，見了一面就受不了了？

顧許晨撇了下嘴，突然覺得不爽起來。

秦離正窩在沙發上發呆。

他确實很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父母離婚之後，車禍之後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躺了一周之後，秦母去世之後，他好像逐漸失去了共情的能力。

上一次哭好像還是在秦母去世之後，午夜夢回，他下意識爬起來去看秦母的情況，卻突然發現自己在家裏，秦母的照片還擺在書房的櫃子裏。

秦離突然無法忍受似的哭了出來。

他閉了閉眼，自嘲道，這麽多年了，怎麽還能因為一句話而繃不住呢。

顧許晨從卧室出來時，就看秦離正捂着眼睛，一臉的懊喪，他想了想，去廚房找了個冰袋出來，又拿了條毛巾。

秦離感覺到有人過來，正想擡頭，身邊的沙發陷下去一點，自己的胳膊就被人放了下來。眼睛上一片冰涼，旁邊顧許晨的聲音響起，“腫了。”

秦離“嗯”了一聲，沒再動。顧許晨的手也沒放下來，松松地扶着毛巾。

“所以你們倆之前就認識？”

秦離應了一聲，“舞社認識的哥哥，算是一起長大的。”

呵，青梅竹馬。

秦離把冰袋拿下來，“好幾年沒聯系過了。”

呵，久別重逢。

顧許晨抿了抿唇，“為什麽不聯系了？”

秦離側頭看了看他，“想聽故事？”

顧許晨扭過頭，“不想說不說也可以。”

秦離卻笑了，“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

他往後靠了靠，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你還記得之前你問我，車禍的事嗎？就是他幹的。”

顧許晨皺了皺眉，“那件事我哥不是解決了嗎？”

秦離點點頭，“撞我的人被抓起來了。”

“他，為什麽找人撞你？”

秦離的笑容很淡，“識人不清，認人不明。”

顧許晨略顯不悅的看了看他。

秦離被他的反應逗笑了，“不是什麽好事，而且都過去了，說這些沒什麽意義。”

顧許晨也不想逼他，見他實在不願意說也不再問。

秦離确實覺得無所謂，他不是沒在意過，只是也都過去了。

雖然如此，但不想看見他也是真的。

秦離雖然有意避開，但都在一個綜藝裏，難免會碰到。

尤其周子曦在人前也并不避諱和他熟悉。

排練的時候齊牧給大家買了飲料，秦離還沒說什麽，周子曦先把他手裏的酸梅湯換了下來，“他不愛喝酸的。”

周圍的學員面面相觑，秦離沒接也沒說話，倒是顧許晨哼了一聲，随手把自己已經打開的果汁遞了過去。

旁邊的學員們一臉震驚，好大一出戲。

秦離接過來喝了一口，接着給樂魚講動作上的失誤。

當事人表情自然像無事發生，旁觀者一臉震驚不知所措。

顧許晨倒沒覺得有什麽，甚至對這種區別對待有點得意，看了周子曦一眼也沒說話。

周子曦看秦離不接也沒說什麽，自然的拿過那杯酸梅湯自己喝了一口。

秦離也沒說什麽，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周子曦的行為，也懶得理會，他單純是在想，這杯果汁顧許晨到底喝過沒？

節目錄制當天，網上突然出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的秦離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在舞蹈房裏，似乎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給他錄像的人，笑得很開心，“子曦哥？”

發布視頻的人自稱是舞社的成員，整理舞社視頻的時候看到了這一段。

看到視頻的時候，秦離和顧許晨正在化妝間等最後确認，顧許晨坐在一邊刷着手機，皺了皺眉，“你又上熱搜了。”說着笑了笑，“還是跟周子曦？”

點進去發現是一段視頻。

【@布林布林的布林：萬萬沒想到能考古到這段視頻哇！今天整理電腦裏的東西，發現了這一段，小離離好嫩啊我的天！他叫的是周子曦？？？】

顧許晨“啪”的關上視頻，秦離看着視頻皺了皺眉，這應該是他出道前的視頻，但他已經不記得這是什麽時候拍的了。

正想着，穆遲電話打了進來，“他這是想幹嘛？？？”

秦離聽着反而冷靜了下來，“誰知道呢？總不會是覺得我看見視頻就能忘了發生過什麽吧？”

穆遲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秦離笑了笑，“沒事，我最近也不出去，會小心的。”

挂了電話，秦離想說些什麽，又覺得這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看了看顧許晨，還是沒出聲。

倒是顧許晨，在進場錄制時，進場的空擋裏，漫不經心地說道，“需要幫忙嗎？”

秦離搖搖頭，心道小心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