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真相與成長...)

意識到霍鎮予還在商場等着後, 俞梨趕緊去掏手機,結果一摸兜發現空空如也,她頓時心慌的看向霍沉:“我手機落你家了。”

她掏兜的功夫, 霍沉也發現自己手機沒拿了, 頓時皺起眉頭:“難怪他一直沒動靜。”

“他一直聯系不上我們肯定會擔心的,說不定都要氣死了, ”俞梨急得汗都要出來了,“剛才光顧着媽了, 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現在該怎麽辦?”

“別急, 這裏離家不遠, 我們先回去拿手機聯系他,再去商場找他。”霍沉低聲安慰。

俞梨嘆了聲氣:“也只能這樣了。”

兩個人因為讨論霍鎮予遲遲沒有跟上, 姜玉和李樹又折了回來。

姜玉手上拿着兩根糖葫蘆,走到他們面前後分給俞梨一根:“怎麽了這是?這麽嚴肅。”

霍鎮予看到糖葫蘆愣了一下。

“媽,我們得先回去,你跟李樹先吃飯吧。”俞梨心裏着急, 卻還是乖乖接過了糖葫蘆。

姜玉皺起眉頭:“為什麽?”

“因為……”俞梨欲言又止的看了李樹一眼,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于是求助的看向霍沉。

然而霍沉卻在走神, 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霍沉, 霍沉。”俞梨小聲叫他。

霍沉猛地回神,靜了一瞬後看向她, 眼底起了一絲波瀾:“我的記憶裏有這一幕。”

“什麽?”俞梨茫然。

“……糖葫蘆, 小吃街, 我們四個,我發現真相的那一晚, 就是先看到的這一幕。”霍沉喉結動了動,說完眸色黑沉的看向前方的角落。

Advertisement

俞梨怔了怔,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先是一只腳從黑暗中走出來,然後就是她最熟悉的那張臉。

李樹看到他後驚訝的睜大眼睛,接着飛速看向霍沉,眼底的驚訝疊倍增加,在對方朝他們走來時,視線飛快的在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轉來轉去,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想問問姜玉這倆是不是雙胞胎,然而看到她僵硬的表情後,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于是生生忍下了好奇心,安靜的站在姜玉旁邊。

霍鎮予面無表情的朝他們走來,準确來說,他是朝霍沉走過去的,至于姜玉和李樹,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盡管被他當成了空氣,姜玉在他離霍沉越來越近時,還是忍不住擋在了霍沉身前。她下意識回護的動作刺痛了霍鎮予的眼睛。

霍鎮予雙手攥拳,手背上青筋暴露,表情卻十分平靜,在盯着她的表情看了半晌後,古井不波的說出一個事實:“你一直知道他不是我,所以現在才一點都不驚訝。”

姜玉眼眸微動:“鎮予,其實……”

“難怪你突然不聯系我了,不問我在學校的情況,也不問我生活費夠不夠,我以為你真要跟我斷絕關系,原來不是,”霍鎮予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你只是找到了更合自己心意的兒子,一個會跟你姘頭一起逛街的兒子,所以直接放棄我了。”

他明明只是陳訴的語氣,說出的話卻十分鋒利,像一把刀一樣不斷的刺向姜玉的心髒,剖筋扒脈,血肉模糊。姜玉面對他的視線只覺無地自容,心口一跳一跳的疼。

俞梨咬着唇上前一步,想跟霍鎮予解釋今晚的情況,霍沉卻突然拉住了她,在她眼睛看過來時主動走到最前面:“今晚是我失約,跟媽沒關系,你不該遷怒她。”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跟我說這些?”霍鎮予冷漠的看着他。

“鎮予……”

俞梨不認同的叫了他一聲,姜玉忙抓住她的手,無聲的搖搖頭,她只得咬着唇不說話了。一旁的李樹雖然沒搞清楚情況,但還是無聲的走到姜玉身邊。四個人無意中站在了一起,霍鎮予仿佛從頭到尾都是個多餘的。

他看着面前幾個人,竟然笑了出來,然後盯着最前面的霍沉問:“原來你特意約我,又故意放我鴿子,就是為了讓我看見這一幕啊。”

“我們換個地方說,今天晚上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釋。”霍沉淡淡道。

霍鎮予笑了:“說什麽?說你有多大方,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媽找個不學無術的小白臉,說你多厲害,把我女朋友我媽全變成你的,說你多有手段,把我騙去商場等了三個多小時,我他媽聯系不上你還以為你死了鞋都跑壞了到處找……”

“霍鎮予!”霍沉厲聲制止他,“我們單獨說。”

“我跟你說個屁!”霍鎮予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摧枯拉朽的毀掉他最後一點理智,被欺騙的憤怒、被愚弄的感情,以及看到他們四個人仿佛一家人一樣的嫉妒,讓他再無法壓抑自己。

他眼睛通紅,歇斯底裏的後退一步,崩潰的指着霍沉的鼻子:“你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來打擾我的生活?憑什麽要搶走我的一切?憑什麽替我做主認同這個小白臉的存在!”

“霍鎮予!我們私下說。”霍沉說着就去拽他。

霍鎮予直接甩開了他的手,指着李樹質問霍沉:“你知道他跟媽是什麽關系嗎?知道他才幾歲嗎?他媽的可能都沒你大!你看着自己媽找了一個這樣的人,被他騙心騙錢,你不制止,還縱容她這麽做,你知道自己是在害她嗎?!”

“你說話客氣點。”李樹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頓時忍不住了。

“你他媽給我閉嘴!”霍鎮予憤怒的看向李樹。

李樹被激得一肚子火,頓時就要上前跟他理論,卻被姜玉一把攔住了:“你別添亂。”

“我是添亂嗎?”李樹煩躁,卻在看到她泛紅的眼角後郁悶的呼嚕一把頭發,“老子就沒受過這麽大的氣!”

說完一甩手,直接轉身離開了。

李樹的離開讓氣氛更加壓抑,就連一直壓着火氣的霍沉聲音都冷了:“他走了,這下你滿意了?”

“別他媽給我裝好人!你既然跟我是一個人,就該跟我一樣煩他,為什麽還能裝得很在乎他?”霍鎮予質問完,自己笑了一聲,“我懂了,是因為她吧?”

他指向姜玉。

“閉嘴,跟我走。”霍沉說着就強行拽住他的胳膊,直接往前拖。

霍鎮予掙紮兩下後沒掙開,頓時火氣更盛,一拳砸在了霍沉臉上。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氣,霍沉的臉一下就偏了,俞梨驚呼一聲就要沖過去攔着,結果還沒過去就感覺身邊的人晃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扶住姜玉,緊張的問:“媽你怎麽了?”

“我沒事,你別過去,會受傷。”姜玉臉色愈發難看,一只手不自覺的放在胸口上,另一只手則拽着俞梨的衣服。

“真的沒事嗎?媽你是不是胸口疼?”俞梨眼裏不自覺的溢了淚,整個人的情緒都緊繃到了極致。

姜玉微微搖頭:“我不疼,就是有點不舒服,你把我扶到路邊休息一下吧。”

“好……”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霍沉一腳把霍鎮予踹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後咬牙質問:“知道我為什麽會煩你嗎?就是因為你仗着有人寵,永遠都這麽沖動幼稚,一不高興就拿話刺人,好像全世界都得哄着你一樣。”

“你他媽也是我,我什麽樣你就是什麽樣!”霍鎮予說着,爬起來又是一拳。

“你放屁!我跟你不一樣!”霍沉又還了回去。

霍鎮予的眼睛被砸了一拳,頓時心頭火起,也不講什麽章法了,直接撲過去還擊,兩個人不知不覺中滾在了地上,身上很快沾滿了小吃街路面上特有的油污,平時有潔癖的倆人卻渾然不覺,滿心都是先把對方揍死再說。

俞梨把姜玉扶到路邊,一扭頭就看到這一幕,趕緊起身就要去攔,卻再次被姜玉抓住了手腕。

看到姜玉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她再開口就帶了點哭腔:“要是不攔着,他們出事了怎麽辦?把誰打壞了怎麽辦?”

“你攔得住嗎?”姜玉疲憊的問。

“那也要攔着!”俞梨都快崩潰了。

“別去,不會有事的。”姜玉堅持不松,俞梨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只能隔着一條路不停的勸他們別打了。

然而兩個人已經打紅了眼,誰也聽不進去半分勸。

“你他媽早就想打我了吧?僞君子裝大度,其實早就恨不得弄死我了對不對?!”霍鎮予把霍沉壓在下面,一拳打了過去。

霍沉屈膝還擊,在他躲避的時候直接調轉姿勢,把他摁在了地上:“是!老子早就想弄死你了!混蛋玩意兒什麽都不知道!整天只想着自己,從來沒考慮過家人!”

“我他媽怎麽沒考慮?要不是因為一直考慮,我會這麽反對她找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嗎?!”霍鎮予憤怒還擊,“倒是你,她要做什麽就讓她做什麽,有沒有想過她會被騙!會染一堆亂七八糟的病?!”

“媽這麽大歲數了什麽不知道,需要你擔心這些?與其說是關心她,不如直接說自己是恨別人分走了她對你的關注!”霍沉冷笑一聲,唇角的傷口流出鮮血,“承認吧自私鬼,你只是恨媽沒有像以前一樣為你犧牲,所以你才這麽恨她!”

“我他媽從來沒有恨過她!”

“那你現在是什麽态度!”

“我現在做的都是你以前做過的,你他媽有什麽資格管我?!”

兩個人在地上滾來滾去,最終還是霍沉占了上風,跨坐在霍鎮予身上一手拽着他的衣領,一手狠狠的扇了上去:“我他媽就是後悔了!所以才會這麽管你!”

霍鎮予的臉猛地被打偏,巴掌和拳頭比起來更有屈辱感,他瞬間更激烈的反抗,只可惜體力不支,被霍沉摁在地上後沒有還擊的餘地,最後怒火攻心厲聲質問:“你後悔就跟你2020的媽認錯去!為什麽要來管我?!為什麽要跟我搶我媽!”

他話音剛落,霍沉舉起的拳頭突然僵住,霍鎮予看準時機猛地反撲,直接把他按倒在地上。霍鎮予咬着牙,高高揮起拳頭。

“因為我沒有媽了……”霍沉仰躺在地上,安靜的看着霍鎮予,眼底是被切割成碎片的燈光。

他的聲音近乎低喃,卻每個字都鑽進了霍鎮予的耳朵。霍鎮予整個人都愣住了,許久之後啞着嗓子問:“什麽意思?”

“媽媽!”

路邊的俞梨驚叫一聲,霍鎮予和霍沉愣了一下,再也顧不上打架了,跌跌撞撞的沖了過去。

十分鐘後,他們再次回到了醫院,治療鎮痛之後,俞梨幫着護士把姜玉推進病房,霍沉去辦理住院手續,而霍鎮予則安靜的站在醫生面前,怔怔的聽對方說話。

惡性腫瘤,病變,手術……每一個詞他都認識,可組成句子之後,他卻仿佛怎麽也聽不明白了。

霍沉辦完一切手續回來時,就看到他安靜的站在病房外,整個人都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

霍沉靜了一瞬,平靜的走了過去:“醫生怎麽說?”

霍鎮予仿佛生鏽的機器,聽到他的聲音後遲鈍的看向他,眼底布滿了疲憊的血絲。他好像不會思考了一般,和霍沉對視許久,才一字一頓的開口:“說已經止痛了,目前沒有大礙,要留院觀察幾天,還有……腫瘤有擴散趨勢,要盡快手術。”

“嗯。”霍沉垂下眼眸。

霍鎮予安靜的看着他,不知過了多久,才啞着嗓子問問:“你說你沒有媽了……是什麽意思?”

霍沉指尖輕顫,半晌擡頭看向他:“先回去把衣服換了吧,醫院都被我們搞髒了。”

霍鎮予愣了一下,低頭看向醫院的地面,原本幹淨的地板上,此刻遍布沾了油污的鞋印。

病房裏,俞梨收到霍鎮予發來的消息:你先守着媽,我們回去洗一下就回來。

她就坐在姜玉床邊,手機一亮姜玉就掃到了霍鎮予的名字,于是立刻問:“他說什麽?”

俞梨看向已經用過鎮痛藥物、此刻只是有點虛弱的姜玉,靜了靜後回答:“是霍沉發的,說他們回家洗一下,換件衣服再來。”

“讓他們洗完澡塗一下藥,如果哪裏疼的厲害就來醫院檢查。”姜玉叮囑。

“好。”俞梨點了點頭,給霍鎮予發了消息。

“還有,我這裏沒什麽事,讓他們別來了,”姜玉垂下眼眸,“你也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就行。”

俞梨盯着她看了半晌,唇角微微揚了起來:“媽,你這張床真大。”

姜玉頓了一下,撩起眼皮斜她:“什麽意思?”

俞梨露出一個乖乖的笑。

一分鐘後,姜玉不情願的往旁邊挪了挪,臉上全都是嫌棄,卻在俞梨躺下後把被子分她一半,兩個人躺在同一個被窩裏。

俞梨熟練的往姜玉懷裏蹭了蹭,雙手抱住她的腰。姜玉不悅:“你這都什麽毛病,我們才第一次睡一起吧,你都不害臊的嗎?”

俞梨深吸一口氣,滿足的閉上眼睛:“媽媽的味道,一點也不陌生。”

姜玉氣笑了:“你在家跟你媽也這麽黏糊?”

“也不是,只有跟她睡的時候會。”俞梨回答。

姜玉嘁了一聲,嘴裏嘀咕一句:“幸虧我生的是兒子,沒這麽麻煩。”

俞梨揚了揚嘴角,安靜的枕着她的胳膊。

經過晚上這一場,兩個人都累到了極致,卻偏偏沒有一點睡意,于是只能安靜的躺着,一時間病房裏只剩下兩道輕微的呼吸聲交錯。

不知過了多久,姜玉突然開口:“我是不是錯了?”

“……嗯?”俞梨仰頭看向她。

姜玉安靜的看着天花板,半晌才緩緩開口:“剛查出來腫瘤那會兒,鎮予剛高考結束,按照我跟霍德的約定,要在那個暑假把我們早就離婚的事告訴他。”

俞梨默默抱緊了她,無聲的給予她力量。

“我是大學的時候認識了霍德,大二那年意外懷孕,只好辍學結婚,從那之後就安心在家做家庭主婦,剛開始那幾年還挺開心的,霍德能賺錢,對我也體貼,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撞了大運才能嫁給他,後來才發現是撞了大運,可惜撞的是厄運。”

“他一直都沒有忘了自己的初戀,從跟我交往的時候就是,知道我懷孕後還去找過初戀,是人家不要他,他才退而求其次跟我結婚,”姜玉說起這些事時一臉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他演技真好,這麽多年我都沒發現,直到他初戀回來找他,我親眼看到他們躺在我的床上。”

俞梨頓了一下,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就湧起一陣憤怒,很難想象媽媽當時的心情。她深吸一口氣,難過的懇求:“我們不說這些了好不好?”

“要說的,我都沒人聊這些,都快憋瘋了,”姜玉輕笑一聲,接着緩緩道,“當時是挺難過,但也不算吃虧,因為我是一個母親,我要為我的鎮予考慮,所以我趁他愧疚分走了他大半的家産,還提出等到鎮予高考結束再說出真相,以免影響他考試。”

“我都不知道這個決定正不正确,因為之後的每一天我都覺得煎熬,每次看到那張床都感覺惡心,所以我跟霍德裝了四年的夫妻,我就在地上睡了四年。鎮予的高考對我來說,是解脫的信號,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盼着我兒子趕緊長大,趕緊考個好成績,只是他考好了,我卻沒有解脫,在他出成績的那天,我發現自己ru房裏長了硬塊。”

以為的解脫成為了新的噩夢,希望變成了絕望,俞梨光是聽她說,眼角就泛起陣陣酸意。

“我太崩潰了,我太恨了,出軌的人什麽事都沒有,我卻得了這樣的病,所以當時我一直處在很偏激的狀态,直到現在也有一點。我厭惡過去的主婦人生,厭惡當初的忠誠與循規蹈矩,更厭惡眼裏只有兒子的自己,所以我選擇放縱,選擇報複,選擇豎起一身刺,等我發現這樣不對時,鎮予已經遍體鱗傷了。”

姜玉揚起唇角,眼底卻隐有淚光:“他是因為一次一次來抱我,才會受傷的,如果我當初沒有推開他,如果我沒有因為生病遷怒他,甚至如果我沒有離婚……”

“他會理解的,”俞梨小貓一樣蹭了蹭她,“媽媽在成為他的媽媽前,首先是一個正常的人,只要是人,在經歷人生最大的難關時,都會有情緒失控的情況,他會理解的。”

她說完坐了起來,一臉認真的看着姜玉:“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聽醫生的話,這樣他才會放心知道嗎?”

“……嗯。”姜玉別開臉,輕輕拭去眼角的淚。

俞梨盯着她看了片刻,重新回到她的懷抱裏:“媽媽的懷抱真溫暖。”

姜玉被她撒嬌的語氣逗得一笑,語調輕松的說一句:“幸虧我生的是兒子。”

“要是閨女的話太麻煩了對嗎?”俞梨調皮的接出下一句。

姜玉輕哼一聲,靜了許久後才小聲說:“幸虧生的是兒子,可以弄個會撒嬌的閨女回來,要是生的閨女……”

剩下的話沒有再說了。

俞梨愣了一下,心裏湧上一陣暖流,她含笑看向姜玉,對方卻一臉煩躁:“看什麽?”

俞梨知道她這是害羞了,眨了眨眼睛後一本正經的說:“我在想,要是閨女的話,女婿要怎麽撒嬌才讨人喜歡,總不能像我這樣鑽懷裏吧。”

姜玉揚眉:“你好奇這些幹嘛?”

“因為如果霍沉是女孩的話,我就是你家女婿了呀。”俞梨揚唇。

姜玉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合着不管我生了個啥,你都不放過了是吧?”

俞梨被她的語氣逗笑了,趴在她懷裏好半天才起來。姜玉看到她的傻樣子也忍不住樂,笑了半天後兩個人都累了,不知不覺的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姜玉緩緩開口:“鎮予比我還死心眼,認定了誰,那就是誰,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俞梨頓了一下。

“說實話,我不喜歡他這樣,太冒險了,把一輩子壓在一個人的愛意上,愛意消失他這輩子就完了,”姜玉說完停頓一瞬,“可如果他喜歡的那個人是你,我還挺放心的。”

俞梨好奇:“為什麽?”

“因為你也很愛他啊,”姜玉側身面朝她,低着頭溫柔和她對視,“你愛他的一切,他的過去和他的現在,你的眼睛在看向他的時候是有光的,我相信你會愛他一輩子。”

俞梨怔怔的和她對視,不知過了多久,才一本正經的跟她保證:“嗯,我會愛他一輩子,不論富貴與貧窮,不論健康或疾病。”

姜玉樂了:“你都哪學的詞兒?電視上嗎?”

“不是,是我們結婚那天的誓詞,我就記住了這兩句。”俞梨乖乖的笑。

姜玉聽到結婚,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接着笑了起來:“挺好,記住這兩句就行了,媽相信你們會好一輩子的。”

“嗯!”俞梨認真的點頭。

病房裏靜悄悄的,只有母女倆低低的說話聲,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聊着天,漸漸的有了困意。

臨睡之前,姜玉問:“他們倆回你消息了嗎?”

“沒有。”俞梨乖乖回答。

姜玉抿了抿唇:“都這麽久了,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應該是在說你生病的事吧。”俞梨推測。

姜玉垂下眼眸:“有可能。”

俞梨明顯感覺到她情緒沒那麽好了,猶豫一下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一開始瞞着鎮予,是因為不想讓他擔心,但後來已經見到霍沉了,就該知道他之後也知道了,為什麽還一直不肯主動告訴他呢?”

“就是因為見到26歲的他了,才更不願意說了。”姜玉輕聲回答。

俞梨蹙眉:“為什麽?”

“我去B大給鎮予送生活費的時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姜玉含笑看向她。

俞梨愣住。

“也許你聽說過我,也看過我的照片,但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因為你在見到我時,并沒有跟特別熟悉的人見面的反應,”病房裏昏暗,姜玉的表情若隐若現,“明明你和鎮予已經結婚了,為什麽沒有見過我呢?是不是因為,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俞梨嘴唇動了動,卻連半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姜玉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輕笑一聲:“按照你的說法,你只是十八歲這一年的記憶是空白的,而那次送生活費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所以你從有記憶的十九歲開始,就沒見過我了。”

她靜了一瞬,聲音輕得快要消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應該就是這幾個月走的吧?”

“媽……”

“別難過,我早就想明白了的,”姜玉輕笑一聲,只是笑意漸漸消失了,“只是可憐我兒子,才十幾二十歲就沒有媽了。”

她打起精神:“所以我才一直不想這麽快告訴他,霍沉很好,可太成熟了,而變得成熟的條件之一就是經歷錐骨之痛,我心疼,而這種痛既然是他早晚要經歷的,自然是要能晚一天是一天的。”

“……有心理準備,總比沒有的好。”俞梨聽出她話裏的遺憾,哽咽着安慰她。

姜玉微微搖頭:“不是的,親人離開這種事,就算有心理準備,痛苦也不會減少半分,只會讓痛苦的時間線拉長。”她靜了靜,狡黠的朝俞梨眨了眨眼睛,“其實要不是霍沉的出現,我本來還想着一輩子不告訴他,哪怕死了我也假裝出國享福去了,這樣他對我只有恨沒有愛,也就沒那麽痛苦了。”

俞梨聽出她在活躍氣氛,勉強打起精神笑了笑:“不管怎麽說,你的這個計劃注定失敗了,所以要努力活着,好好聽醫生的話,霍沉再怎麽說也是經歷過一遍的人,相信一定可以幫我們避過所有錯誤答案,改變你的命運。”

“真的可以嗎?”姜玉好奇。

俞梨堅定的點了點頭:“一定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

“嗯,我會配合的。”姜玉笑了笑。

俞梨鼻子一酸,再次鑽進她的懷裏,姜玉好笑的抱住了她,像哄三歲孩子一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很快就一起沉沉睡去。

窗外月色朦胧,月光隐隐透過窗簾縫隙落在病房的地板上,窗外的枯樹孤零零的站着,一小片綠芽悄悄探出身影。

春天不知不覺的就來了。

夜色濃郁的夜裏,霍沉和霍鎮予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霍鎮予喃喃:“我還是不相信,她明明那麽健康,怎麽會突然得病……”

“這個病很多時候是因為心理壓力和情緒壓抑,”霍沉垂着眼眸,“我記得她離婚之前那兩年體檢過,當時還沒有。”

“……所以是因為我,”霍鎮予眼角泛紅,迷茫的看向霍沉,“是因為不想耽誤我學習,離了婚也要裝夫妻和睦,才會得這個病的?”

霍沉垂眸,沒有說話。

霍鎮予荒唐的笑了一聲,笑意又瞬間消失,再次直愣愣的盯着地面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低聲問:“她會死,對嗎?”

“嗯。”

“什麽時候?”

“2014年陽歷9月17。”

“還有半年……”霍鎮予喉間仿佛被什麽哽住,突然就沒音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一次開口,“你說她是做完手術之後擴散的。”

“嗯。”

“那是不是不能做手術了?”

“我不想讓她做,”霍沉看向他,“我怕。”

怕重蹈覆轍。

霍鎮予沉默了,好半天輕聲說:“但剛才醫生跟我說,如果不做手術,癌細胞随時擴散。”

“但做了手術,就跟我的經歷一模一樣了,最後結局可能也是一樣的。”霍沉聲音沒有起伏。

霍鎮予不說話了。

兩個人安靜的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當牆上時鐘指向淩晨三點時,霍沉站了起來:“去醫院看看吧。”

霍鎮予垂着眼眸,半天動了一下,擡頭平靜的看向他:“你能先出去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霍沉眼眸微動,半晌應了一聲:“好。”

說完,他直接開門出去了,當關門聲響起,整個家裏只剩下霍鎮予一個人。

他俯身抱住膝蓋,把臉貼在自己的腿上,以別扭的姿勢坐在沙發上。他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始終都沒有變過,只是肩膀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淩晨三點的夜裏依然很冷,霍沉站在樓道裏,倚着髒兮兮的牆壁,鋼筋水泥裏透出的涼氣驅逐他身上最後一絲熱氣,他卻沒有動,只是安靜的聽着房子裏傳出的壓抑哭聲。

漫長的時間過後,門被再次打開,霍鎮予從裏面走出來,表情和霍沉一樣平靜,只是眼底的血絲更重,眼皮也腫了很多。

霍沉仿佛沒發現他哭過,平靜的從冰涼牆壁上離開:“走吧。”

“嗯。”

兩個人安靜的下樓,到路上打了輛車直奔醫院去了。

淩晨的醫院大廳走廊都沒什麽人,兩個人順暢的來到了私人病房前,當要進去時,霍鎮予突然停下了腳步:“你、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霍沉頓了一下,平靜的看向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她應該不想見我。”霍鎮予別開臉含糊的說。

霍沉靜了靜,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我給你時間調整心态,但你要盡快,因為她很想你。”

“……嗯。”霍鎮予低着頭應了一聲。

霍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放輕了腳步走進去。私人病房內,唯一的大床上躺着兩個人,都睡得很沉,連他來了都沒發現。

霍沉靜靜的坐在她們身邊,盯着她們恬靜的睡顏仿佛怎麽也看不夠,一直到俞梨被他的視線騷擾得要醒來,他才頓了頓離開房間去外面等待。

而原本在外面的霍鎮予,此刻也不見了。

姜玉這次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北方的春天很短,就半個月的時間,俞梨已經從羽絨服換到了毛呢外套,又從毛呢外套換成了更薄的外套。

而姜玉也在這半個月裏,跟李樹分手了。

“為什麽要分手?”俞梨不解。

姜玉聳聳肩:“他太煩人了,整天來纏着我,我沒精力應付他,就分手了。”

“可你不是……”俞梨話說到一半,注意到她表情不對,頓時恍然,“你是怕霍鎮予不高興對不對?”

“別胡說,沒有的事。”姜玉輕哼一聲。

看着她別扭的樣子,俞梨嘆了聲氣:“你們倆真是親母子,一個比一個別扭。”

姜玉支棱起耳朵:“他又跟你打聽我消息了?”

“何止是打聽,他最近一下課就往醫院跑,整天守在外面卻死活不進來,要不是我抓到他幾次,還真以為他只是手機上問問呢。”俞梨無奈。

姜玉唇角忍不住揚了起來,接着又有點遺憾:“所以他打算別扭到什麽時候?我是真想他了。”

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走了進來。

俞梨和姜玉同時看了過去,對方繃着臉走了過來。俞梨愣了一下,接着一臉驚喜的站了起來:“霍鎮予?”

“……你認錯人了,我是霍沉。”霍鎮予冷着臉說。

俞梨:“?”

姜玉:“……”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