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坦然接受

21

鳳柒離開不過一小會兒，鳳二和蘇青終于是見着了這位從未入世的天地共主——蒼梧帝君。

她和蘇青在酒樓等了一小會兒，便聽到老板娘在院子裏的驚呼聲，她便知道八成是鳳柒昨夜的傑作被老板娘發現了。

本着自己家弟弟闖的禍她總是負一半責任的習慣，鳳二幾乎是瞬間拉了個笑臉出現在後院，蘇青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一起過了去。還有不少看熱鬧的游仙也跟了過去。

兩人一到院子裏也不由自主的低呼了一聲，鳳二相當意外，原本已經盡數掉落的海棠，竟又奇跡般的開滿了枝頭，比之前一天更加繁盛，更加豔麗。

鳳二瞧着那一簇簇火紅如火的海棠花愣了半晌，她早晨也不是沒想過用仙術讓這海棠再開一春，只是鳳柒的熾火不比尋常神火，只增徒勞。

不少游仙駐足觀賞眼前的景象，一聲聲驚嘆讓老板娘笑得合不攏口，只是兩名女花仙想要入園內一觀的時候卻似乎被後院的結界阻擋。

衆人覺得奇怪，論他們何等修為都始終不能踏進半步，鳳二将手觸上那透明結界，冷冽而強大的氣息讓她瞬間收回手。

是蒼梧帝君。

“這是為何？”蘇青也十分疑惑，“難不成哪位神君在此閉關？”

“哎喲——那我這院子可真是沾了福氣呢。”老板娘笑道，花界因着千年前的動蕩，靈氣比之前要稀薄許多，縱使有那降生土，也不曾看過這些花草開的這般茂盛，這般生機勃勃，她巴不得那位神君多留些日子，讓她這這裏多沾些靈氣。

鳳二笑着附和兩句，瞧着這四周看熱鬧的游仙越來越多，萬一惹惱了這位帝君可就完了蛋。于是她便讓老板娘招呼着這些個看熱鬧的神仙到別處去，別擾了這位神君，若是福澤因着吵鬧變成禍端可得不償失。

老板娘思忖着覺得鳳二說的在理，連忙招呼着這些游仙去前院品嘗他們店裏新出的花糕，莫擾了神君突破。

四周恢複了清淨，只有鳳二和蘇青留在原地。

“鳳二姐，咱們也走吧。”蘇青道。

鳳二點頭剛想擡步，卻發現那阻擋衆人的結界消失了，眼前的海棠花卻是一簇簇的往兩側移開，一位白衣仙君出現在院中海棠樹下。

青絲垂落，素錦衣袍，眉宇淺淡不奪目卻叫人心怡神馳，竟是比那滿院子豔麗海棠還叫人驚豔絕絕。

雖是初見，但這周身清冷出塵的氣質，只需一眼便知這便是上古唯一的古神，蒼梧帝君。

這院子裏的海棠花的确是蒼梧的傑作，但蒼梧的本意并不如此。

他的不解并沒有因為鳳柒給出的答案而清晰，手心似乎還藏留着鳳柒胸腔的跳動，那微弱的，強烈的，是歡喜，還是喜歡。

情緒對于蒼梧來說是個新奇的東西，心跳也是。

畢竟他的本體是一棵神樹，有沒有心他都不确定，更遑論心動。

昨夜瞧見滿院子的熾火海棠，那短暫的微妙的顫抖九成是他的錯覺，所以他讓這滿院的海棠重新綻放，果然胸腔方寸之地什麽都沒有發生。

鳳二覺得這位帝君和傳說中一樣，卻又有些不太一樣。

一樣的是他周身萦繞着的冷冽氣質，和傳聞中一般讓人望而生畏，鳳二不自覺緊張，低着頭察覺到帝君的氣息幾乎沒有，而晨起時遇到的那股凜冽的神念就像是她的錯覺一般，鳳二歸結到這是帝君已經發現她無害，且不值一提。

但是在帝君開口說話時，鳳二偷偷瞧了一眼帝君的面色，又覺得帝君或許真的不像傳聞中那麽無情無念，因為她拉着呆愣的蘇青斂衽施禮的時候，蒼梧卻并未對他們視而不見，反而很輕的“嗯”了一聲。

或許是因為早晨看到蒼梧攬着鳳柒入睡的那堪稱溫馨的一幕，鳳二硬生生從這個簡單的嗯裏聽出了那麽一絲親近。

畢竟按輩分算，帝君可是他的弟媳？！

這想法讓鳳二驚恐萬分，不對不對，怎麽想也應該是弟夫。

蒼梧并不知道眼前與鳳柒有幾分相似的鳳凰在心裏琢磨他和鳳柒的體位關系，當然此刻的蒼梧連體位是個什麽都不知道，他更加不知道他的回應僅僅是因為這只鳳凰有些像昨夜讓他心煩意亂的那只。

而一旁的那只狐貍身上有也一絲若有似無的令蒼梧熟悉的氣息，若不是因為多看了鳳二一眼他還注意不到。

幾乎是瞬間呆站着的蘇青便被一股清冷的靈力包裹，從識海深處到靈府之外，那股靈力強大不容抵抗迅速掠過他的周身，只在他受傷的的心肺處處多停留一秒。

他木讷的承受着蒼梧的靈力席卷，沒有痛苦只有壓迫，等到蒼梧撤下靈力，蘇青幾乎踉跄跪倒在地，還是一旁的鳳二一把拉住了他。

蘇青察覺到自己的一直郁結的傷處似乎清明不少，多半是帝君剛才出手相助，立刻彎腰朝着蒼梧拜谒：“多謝帝君。”

鳳二着實是驚訝了一番，蒼梧如何看也不像是個熱心腸的神仙，她此刻才算是真的信了蘇青的話，鳳柒對于帝君必然是特別重要，以至于她倆都沾了鳳柒的光。

就在她呆愣着琢磨着鳳柒到底是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好事才能得到帝君的青睐有加的時候，鳳柒這只有福氣的鳳凰從凡間回來了。

那只有福氣的鳳凰也不知為何瞧着有些神思恍惚，瞧見他們三人，楞了一下之後才開口喊了聲帝君，完全忽略了她和蘇青。

蒼梧應了一聲，神态自如的往內堂走去，“去了何處？”

鳳柒沒答話，跟在身後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說不清的別扭與糾結。

起初的震驚與歡喜之後，便後知後覺的察覺到那一絲被藏在心底的別扭與擔憂。鳳柒到底是當了五百年的男子，剛成為女子的時候也不是沒覺得別扭，只是他下意識的不去想，這會兒突然懷孕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鳳二也拉着蘇青不遠不近的墜在身後，心說鳳柒不過是去了一趟凡間怎的就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丢了魂似的，難不成沒借到那雙生鏡？

蒼梧不聽回答，便停下步子側頭瞧了一眼鳳柒，視線落到他放在腹部的手，“餓了？”

鳳柒心裏還在亂琢磨兒，想到羞赫之處耳尖都印上了海棠色。聽見蒼梧的關心也是含羞帶怯的點點頭，其實他都不知道餓是什麽感覺。

“随我去廚房，給你做些吃食。”

鳳柒聽見這話立刻邁着步子跟進了廳內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一肚子糾結別扭都被蒼梧這兩句話給熨的妥帖，女子就女子呗，反正蒼梧喜歡，生孩子就生孩子呗，又不是養不活。

心情瞬間變得明媚，也終于注意到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兩只眼睛瞪得銅鈴大的“尾巴”，鳳柒從懷裏掏出那什麽雙生鏡丢到了蘇青懷裏，“接着，等拿到那降生土再給你三姐送回去。”

接着便歡快的跟上蒼梧，就差搖着尾巴等着帝君的投食了。

而留在門口的鳳二和蘇青則是一臉震驚。

蘇青：帝君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竟然會做飯？！

鳳二：帝君當真是對鳳柒非常看重，傻弟弟是真的傻鳳有傻福！

蒼梧徑直去了廚房，裏間無人，但材料卻是準備的都很是齊全，鳳柒懷疑是帝君提前打點過。他不是第一次看着蒼梧下廚，雖說君子遠庖廚，但鳳柒卻不在意這些，想來帝君也是。

動作熟練的蒼梧在案前忙碌，要比清清冷冷的帝君端坐在屋子裏看書要多一些人氣兒，鳳柒随在他身側，偶爾替他打下手，在這方寸之地，煙火之氣中，鳳柒忽然生出那麽一些異樣的情緒。

他們就像凡間普通夫妻一般，現在兩個人也變成了三個人，至此，鳳柒才算真的接受了他變成了女人，還即将要生孩子。

對此，蒼梧一概不知，他記起昨日曾聽鳳柒與那兩只活物說過的話，于是往鍋裏的濃湯加了些醋。

吾舟山所存的食譜中雖并無此記錄，但想起鳳柒曾說過的歡喜，蒼梧也就這麽做了。

鳳柒專注于自己的一家三口的幻想之中，并沒有注意到今天蒼梧做的菜與往日有何區別。

等到兩人坐在桌前，鳳柒嘗了一口這酸意濃烈的菜才将腦子裏的煙火氣趕跑了些。

“怎麽？”蒼梧瞧見他停箸不動，問道：“不合口味？”

鳳柒搖頭，将嘴裏的酸意咽了下去，“好吃。”

蒼梧似無所查，細嚼慢咽的吃着自己碗裏的食物。

鳳柒只當是這花界的食材偏酸，自是不可能承認是蒼梧的廚藝出了問題。

“帝君。”鳳柒放下碗筷，四下無人，他猶豫許久還是決定告訴帝君，他們可能要養一個小孩了。

蒼梧嗯了一聲等着他的下文。

“帝君有沒有覺得吾舟山就我們兩個人住，是否有些太過冷清了呢？”

蒼梧不解，他這億萬年都是獨自一人，冷清是何，他不甚在意，而又忽然想到自己讓這只小鳳凰跟在身邊竟也沒覺得不适。

甚至偶爾還很有趣。

蒼梧這會兒并不知道自己已經窺見歡喜一角，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踏進喜歡之隅。

“若是吾舟山又多了只小鳳凰，帝君會覺得歡喜嗎？”鳳柒問道，說到歡喜他眼睛總是亮晶晶。

蒼梧望着他，半晌開口道：“若是如你這般，倒也不算麻煩。”

鳳柒聽見這話想着肚子裏的這玩意兒必然得是和他一樣的鳳凰。他摸了摸肚子，朝着蒼梧言笑晏晏。

——

既已得了雙生鏡，那鳳柒等人接下來的目标自然是要贏得百花綻日的魁首，從花神那裏尋得降生土。

花界百年盛世，來往的游仙絡繹不絕，多的是附庸風雅之輩，花界靈物不少，因此這百花綻日的比賽也有不少神仙參加，其中不免一方神君。

鳳柒等人都是初來此道并不了解這往年百花綻都是何比法，因此鳳二提議趁着今晚花燈節會前去玩賞一番，順便打聽些消息，鳳柒對這燈會還挺好奇，原本就算不為那降生土，他也是想要和帝君一起游玩一番。

但這會兒鳳柒卻有些猶豫，拒圓圓所說，這懷孕初期是最不穩定的時候，萬一因為人多出什麽岔子這才如何是好。

想明白之後鳳柒就沒了原先的別扭與糾結，他定是要将這孩子生下來，容不得半分差池。

鳳二可不知道鳳柒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只當她這傻弟弟還在因為那只小白鳳凰跟她生氣呢。

起因是鳳二覺得鳳柒這去了一趟凡間回來之後着實有些奇怪，原本咋咋呼呼風風火火的小鳳凰，忽然變得內斂，走路都要比原來優雅許多。時常摸着肚子皺眉，偶爾還會露出有些奇怪的堪稱慈愛（？）的笑容。

甚至神秘兮兮地跑來問她百年前鳳族嫁給南枝山樹妖的一位遠親姊妹，生的孩子是男是女，本體是鳳還是樹。

鳳二記得那位姐妹，因為小時候鳳柒頑皮，用他那熾火不小心将那位阿姊的頭發燒了大半，鳳二為了護着鳳柒跟那位差點禿了頭的阿姊狠狠地打了一架。惹得鳳族內部都雞飛狗跳。

還好後來那位阿姊尋得良緣，嫁了出去，不然估計得見着一次打一次。

“男孩，本體好像是一只鳳凰，”鳳二随口答了句，又道：“但卻不是赤色鳳凰，而是青色。”

鳳柒聽到鳳凰松了口氣，一聽不是赤色鳳凰就又皺着眉。

“那豈不是跟那綠毛孔雀鳥一樣？”

孔雀一族雖是鳳族衍生，但與鳳族關系并不好，當然這只是鳳柒單方面覺得，因為當年他化神成人的時候，容貌驚為天人，九州四海誰都知道南枝鳳族小殿下容貌冠絕九州，直到後來他因為熾火鮮少出去走動，孔雀一族便出了個明王在九州大會上大展風采，壓了他一頭。

鳳柒向來對自己的樣貌自信，暗戳戳的便跟從未謀面的孔雀明王結了梁子，因此也不喜歡那綠毛鳥。

“差不多吧，”鳳二點點頭，想到那只綠毛鳳凰也有些忍俊不禁，“還不是因為那樹妖是棵常青樹。”

鳳柒恍然大悟，又想着蒼梧帝君的本體是蒼白梧桐，那他和帝君的孩子八成就有可能是這天地間絕無僅有的白鳳凰。

他指尖凝聚靈力，手心幻化出一只與他本體相差無幾的縮小版鳳凰，只不過顏色卻是晶瑩的白色，鳳柒松了口氣，似乎....也沒那麽難看。

他側頭問一旁的鳳二：“你瞧瞧這樣的小鳳凰好看不好看？”

鳳二瞥了那白乎乎的一團，沒忍住笑出聲。

鳳柒皺眉道：“你笑什麽笑。”

“不是...小柒，”鳳二笑得停不下來拍了拍鳳柒的肩膀，喘口氣兒才接着道：“你就不覺得這只小雞有些眼熟嗎？”

鳳柒聽鳳二管自己兒子叫小雞，立刻橫眉相對。

“你不覺得這和你百歲那年化羽變成的那只禿鳳凰一毛一樣嘛。”

鳳柒是鳳族的奇跡，也是奇葩，他身負熾火，與旁的鳳凰不同，他這幾百年經歷好幾次化羽重生才得到如今這身能和熾火和平共處的赤金色羽毛。

那幾乎是鳳柒的黑歷史，鳳柒臉黑了個徹底，氣沖沖地瞪了一眼鳳二，“有你這樣的姨娘嘛！”

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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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問：一代帝君下廚酷愛放醋，究竟是手藝的扭曲，還是廚藝的淪喪？

鳳柒：放你的屁，那是花界的菜自帶酸味。

蒼梧：......咳咳...本君的确放了醋。

鳳柒：？

蒼梧看着鳳柒語氣認真：不是說我吃醋你會感到歡喜？

鳳柒：......

作者有話說：

小問號，你是否與很多的姨娘？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