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一現場

窦骅的同窗蔡勇不喝酒,他昨晚就是負責倒酒取菜以及照顧胡清遠。

他非常确認,昨天晚上,他先和官逸一起去小解的,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婁明宇正好離開。

他因為好奇還特意去院外看了,原來昨晚上,窦小姐也住她家的別院裏,離這邊不過隔着一塊花田。

蔡勇出去的時候,就看到男女立在花田中相擁的畫面。

他沒多留就撤回來了,過了好一會兒婁明宇才回來。

胡清遠出去的時候,他正去房裏取酒回來,當時是子時一刻,至于回來的時間他沒有在意,不過能肯定時間不長,因為有哥幾個在作詩,還有人沒作完差上一兩句。

胡清遠後來略多喝了幾杯,趁着酒性現作了一首詩,醉了以後是他和幾位同窗扶回房中的,下半夜他一直守在身邊。

“這小子說話靠譜可信,你相信沒錯。”窦骅邀功,“寧寧,你确定要去別院?”

宋寧和他道謝:“趁着天沒黑,走一遭!”

“得,我帶路。”窦骅當先跳上了浮橋,江岸邊有人在洗衣服,宋寧目光掃一圈,就發現岸邊有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看着他們,見她看來,她又慌張地提着籃子走了。

“我和你介紹這個浮橋,這可是我爹帶人建的。”窦骅驕傲地和宋寧他和阆中唯一浮橋的關系。

魯苗苗押後,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鄙夷地看着他。

還以為窦氏的人個個兇神惡煞,沒想到窦骅比他還要傻。

婁府的別院離浮橋不遠,上了橋以後,就是一條鋪着青石板的小路,小路走了一段分成了三條,一條是往左,是出保寧的路,正中的是通往窦府的別院,往右則是一條更長的路,沿着這條路的一側,是一戶戶的大戶人家的別院。

婁府的別院緊挨着窦氏的別院,兩戶宅子之間,隔着一畝左右的花田。

宋寧覺得,這裏像古風豪華獨棟別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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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二叔家的,隔壁就是婁府,我帶你去。”窦骅走在前面,直奔婁府小院,敲開門有小厮給開了門,窦骅讓人退下了,陪着宋寧去了昨晚喝酒的風亭。

風亭離正門不遠,過了一道半月門就能看到。

“夏天的時候這裏特別美,明年夏天我陪你來玩。”窦骅道。

宋寧沒接他這個話,又折道往外走,窦骅跟着她問道:“這就走了嗎?”

門外左邊是花田,右邊則是一處荒地,屋後則種着棗樹和桔子樹,她面無表情地道:“你們在這裏等我。”

從門口往林子去有一條鋪着鵝卵石的小徑,走上十幾步,就是一片桔樹林。

林裏都是泥土,錯綜的鞋印分辨不出是什麽人的,什麽時候踩踏的,她走進林子裏,四周走了一遍,在一棵桔子樹邊停下來。

這棵樹不在林子入口處,樹上已經沒有桔子,但圍着它的腳印卻很新鮮。

她蹲下來分辨,依稀能辯的出,至少有兩種尺寸以上的腳印。

“三種?”宋寧連着量了七八個,有兩個尺寸近似,有一個尺寸格外大一點,“怎麽會有三種腳印?”

宋寧有地方弄不明白。

“咦,這是什麽?”

她撥開一塊碎掉的泥塊,從土裏抽出了半張紙。

這半張紙上,依稀能看得清幾個字,清炖排骨、花椒……

“羅覓雲找到的那本廚藝書。”宋寧将紙用帕子包好,有些激動地接着四處搜找,如果這裏是羅覓雲被害的第一現場、如果羅覓雲當時帶着那本書,和兇犯厮打的過程中掉了一頁紙……

那本書會不會在這附近?

她開徒手刨挖。

魯苗苗和窦骅主仆進來,就看到她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麽,窦骅喊道:“你找什麽,我們來幫你。”

“不用。”宋寧擺手道,“去幫我找一些粗長繩,還有軟尺。”

窦骅想也不想地應着:“哦,哦,我這就給你找。”

他吩咐毛葉去辦事,他自己則和魯苗苗兩個人蹲在入口處。

“找到什麽了嗎?”窦骅看着她跪在地上,滿身的泥土,捅了捅魯苗苗,“她一直這樣?”

魯苗苗不解:“怎麽樣?”

“就是做事很認真,很……很瘋癫?”他覺得也不是瘋癫,可他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

好在魯苗苗也沒能力深究,點頭道:“是的,她想做的事,她都很認真的。”

“厲害啊。”窦骅蹲着肚子悶,索性和魯苗苗一樣坐在石子路上,托着下巴看着宋寧。

宋寧又從土裏扒出一張被揪成團的便簽,上面寫着一首七言情詩,沒有落款。

她又四周找了找,沒有別的東西了。

“繩子拿來!”宋寧将東西包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毛葉将繩子丢過來。

宋寧将這裏圍了一圈,又分別量了三個鞋子的鞋印長度,才對窦骅道:“能不能吩咐你家的下人,讓他們照看一下這裏。”

“行!”窦骅想也不想就點頭,“不過,你這麽做為什麽?”

宋寧出來,重新打量着桔子林,又看着對岸,問道:“你有懷表嗎?”

窦骅點頭:“有。”

他将懷表給宋寧,想着她剛才趴在泥裏找東西、想到她摔婁明宇的樣子,想着她嫁給他後,打翻他所有兄弟以及兄弟媳婦的場景。

那絕對是他的人生巅峰。

他有靠山了。

想完這些,他看宋寧的目光,滿是柔情和崇拜。

迫不及待想娶她。

宋寧被他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搓了搓胳膊,又将褙子的前後兩片打了個結塞在褲腰裏,動了動腿扭了扭腰,道:“我先走,你們到胡府來找我。”

“去胡府?”窦骅沒說完,就看見宋寧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燕子似的飄上了浮橋飛在水面上。

窦骅張着嘴,沒有任何詞語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魯苗苗也跟着跑出去,窦骅也追上去,問道,“你可知道寧寧想嫁什麽樣的人?”

魯苗苗瞥他一眼,上下打量:“你配不上宋主任。”

“你不要說的這麽直白,我長相不夠家勢湊啊!”窦骅不服氣地道。

魯苗苗又瞥他一眼,道:“連我都不行,你怎麽湊都配不上。”

“你?”窦骅氣的一口氣沒喘勻,站在浮橋上一下一上颠着咳嗽。

魯苗苗拍了拍他的後背,道:“你想她給你撐腰,可是,有沒有想到她也能折你的腰?!”

窦骅:“……”

魯苗苗喊道:“快點,宋主任到對岸了。”

窦骅擡頭朝江岸看去,就看到宋寧正站在對面,和一位女子在說話,他奇怪道:“和寧寧說話的是誰?”

“不知道。”魯苗苗搖頭。

對面,宋寧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紀,穿着一件藍布白花的短褂,圓臉大眼,拘謹地看着她眼中滿是探究。

“小姐,有事?”宋寧主動問道。

女子不确定地看着她,問道:“你、你是衙門的人,在查羅瑟姐妹的案子是不是?”

宋寧挑眉,點頭。

“你、你是衙門的人還、還是胡先生請來的人?”

“我是衙門的快手,拿衙門的酬勞,和胡府沒什麽關系。”宋寧道。

女子眼睛一亮,沖着宋寧往下跪,宋寧眼捷手快将她扶住,道:“你有話說話,禮太重我受不起。”

“吳子毅您知道吧?”女子眼睛一紅,望着宋寧道。

宋寧點了點頭。

女子的眼淚掉了下來,她道:“我叫喬素錦,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我找遍了保寧都找不到他。求求您,求求您幫我找找他。”

宋寧心中驚訝,她正打算明天去查吳子毅的事,沒想到今天他的家人就找來了。

“你說。”宋寧道。

喬素錦朝胡府那邊看了看,低聲道:“羅小姐被害後他就被關進縣衙了,關了整整三天才放出來。他失蹤的前一個晚上和我說,他知道了一個大秘密,可能活不成了,讓我收拾東西,和他一起逃走。”

“我當時說他大驚小怪的。說先生就要把賣身契給他了,再等一等多好。”

有賣身契是家奴,逃走是要被問罪的。

“他當時慌的很,說話也語無倫次。”喬素錦哽咽地道,“等他走了我又不放心想去找他,隔着圍牆喊他。哦,他就住茶水房隔壁的房間,喊了很久都沒有人應我。”

宋寧問道:“當時什麽時候時間?”

“我吃過飯,天已經黑了,估計戌時左右。”

宋寧道:“你接着說。”

“從那天後就再沒有見過他。他大概出事三天後,我去胡府找他,去他房間裏,發現他的衣服和随身的東西都不見了。”

“金管事說他那天夜裏逃走了,他也報了官府在找他。”

“我不相信他離開不告訴我,于是我想到他有一回告訴我,他床底的牆有個大洞,他将他的錢都藏在裏面了。于是我趁着金管事不注意去翻了,我、我找到了他存的錢,一共七兩銀票,是他說給我做聘禮的。”

“所以,我敢确定他不是逃走的。”

“我除了找到銀票,還找到這個!”她從懷裏拿了一封信遞給宋寧,又猶豫了一下,看着她,“您、您真的會幫我嗎?”

宋寧道:“我不确定能不能幫你,但這個案子我勢必要查清楚的。”

“那、那我相信你。”她将手裏的信遞給宋寧。

信是羅瑟寫的,一封被揉成紙團的告別信。

“這封信應該是羅瑟被害那天早上他撿到的。”喬素錦不确定地道,“有、有沒有用?”

宋寧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很有用,多謝了。”

“那就好,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子毅。”說着悲痛的捂着臉,哭着道,“生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

宋寧将信收好,見窦骅和魯苗苗快到了,她長話短說:“吳子毅多高,多重?”

“他很高,”喬素錦說着一頓,指着朝這邊走來的窦骅,“有他這麽高,比他稍微瘦一點。”

窦骅雖不算高,但目測也有五尺八寸,體重在一百七十斤的樣子。

比窦骅瘦一點,那也算是膀大腰圓了。

“他自小被拐賣,不認識字,人又老實憨厚,是絕對不可能逃走的。”

宋寧認同她的說法,一個有賣身契的小厮,丢下自己辛苦積攢的銀子和已訂婚的未婚妻逃走……就算是逃走,這已是半年過去了,他怎麽也該偷偷回來見一見自己的未婚妻。

“信我先收着。”宋寧道,“你住在哪裏,我有事再去找你。”

喬素錦指着左手邊的巷子:“就這巷子裏進去,第二家門上貼着黃對聯的就是我家了。”

“好!”宋寧點頭,正要說話,喬素錦卻是驚了一跳,往後縮了縮,後退着道,“我、我先走了,你、你有事來找我。”

她說着跑回巷子裏。

宋寧悠悠轉頭,就看到金廣予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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