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接着畫馬

窦萬钊身量不高,雖在阆中二十年,但一開口還依舊是純正的開封口音。

此刻,他焦躁地踹了侍衛一腳,道:“滿阆中找不到一對漂亮的石獅子?”

“有,大人您府上的石獅子最漂亮。”

窦萬钊擦了擦汗:“這時候管他什麽府,搬來!”

侍衛去窦府搬石獅子。

窦萬钊就匆匆進了行宮內院。

他今天特意出城去迎了六皇子了,誰知道路上走岔了,等了三個時辰後,六皇子不但進了阆中,還把胡清遠給關了。

他快馬加鞭趕回來,得知是十皇子,這又急吼吼到行宮來重置。

其實,這裏已經翻修過了,新搭的假山,新種的山茶,還新挖了一個池塘,池塘裏放了十幾條錦鯉。

原本是很漂亮精致的,窦萬钊還決定等六皇子走了,他要把府邸搬這裏來。

可現在換成十皇子,他對這裏一切的美,都開始不确定了。

“大人大人,殿下的馬車到了。”守在門口的侍衛急匆匆進來,指着外面喊道。

窦萬钊心頭一提,立刻跑了出去。

就見趙熠的金色的馬車正停在正門口,他從車上下來,動了動胳膊,吩咐了闌風幾句。

闌風垂頭應是,讓人把馬車拉去後院安頓,他自己則等在了門口。

“窦萬钊,許久不見啊。”趙熠負手走上臺階,窦萬钊笑盈盈迎過來,“給十爺您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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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熠掃了他一臉飛快的挪開,邊走邊道:“請安不敢當,我這一路過來,可沒幾個人給我請安。”

“十爺您息怒,微臣真的出城去接您了,可誰知走錯岔路了。”

趙熠的手指在一進門擺着的一株金桔上點了點:“重新修枝,龇牙咧嘴的,醜!”

“是,是!”窦萬钊立刻吩咐人去辦,又緊跟着趙熠。

趙熠道:“你知道是我來阆中?”

“消息很靈通啊。”

窦萬钊真不知道,他忙解釋道:“微臣只聽說一路仙氣飄飄,猜測可能是您,可一直等見到您,才敢确認的。”

“把左邊這塊石搬出去。”

窦萬钊應是,立刻讓人去搬掉一塊石頭,等石頭搬了,他頓時覺得這座假山少了幾分臃腫俗氣,多了幾分奇巧。

不由感嘆,十爺就是十爺,自己講究,眼光也高。

“知道我這次為什麽事來嗎?”趙熠一路走過,手指點在花上,亭子上……等到了在正院,該搬的都搬的差不多了。

窦萬钊回道:“您是為了征兵的事?”

趙熠進了宴席室,在軟榻上坐下來:“為征兵的事沒錯,但更重要的是散心,一直聽說川地風景好。”

“我父皇還說保寧有兩寶,鎮山之寶窦萬钊,文學國寶胡清遠。”

窦萬钊眼皮子一跳。

“巧了,我一進城就見到胡清遠了,又巧有人求我做主,我長這麽大第一有人求我給她做主,覺得新鮮就答應了。”

趙熠已經在軟榻上躺下來了,伏雨給他蓋上毯子。

“胡清遠的家查了,人也抓了,你安排個時間,升堂吧。”

窦萬钊試探地道:“十爺,這案子沒證據證明胡清遠殺了人,如果就這樣關他還審辦,別的不提,川地的學子恐怕要鬧的。”

“誰查誰舉證,舉不出來就砍了。總之,你讓劊子手把刀磨一磨,總有脖子給他試刀。”趙熠閉上了一只眼。

過了一刻又懶洋洋地道:“我看你不錯,确實是個寶。”

窦萬钊嘴角直抖,心想您才是大周的寶啊。

“行宮裏要添置什麽,伏雨手裏有單子,明天天黑前給我配置好。”話落另一只眼閉着了,打了哈欠,“走了一天累了,累。”

窦萬钊忙應是退了出去找伏雨。

伏雨從懷裏拿出一疊紙:“辛苦大人了。”

窦萬钊接過一疊紙,畢生第一次失态,尖叫道:“這都是要添置的東西?”

“大人,您嗓子真高。”伏雨揉了揉耳朵,低聲道,“您瞧着,行宮有的就不必再添了,沒有的您安排添一添。”

窦萬钊松了口氣,可一口氣沒喘勻,伏雨接着又道:“但我剛才瞧了一遍,這上面的東西,行宮裏都沒有。”

“啊?”窦萬钊剛開口,伏雨下意識捂住了耳朵,看見窦萬钊唉聲嘆氣地走遠。

伏雨轉身要走,餘光就看到宋寧從正門進來了,他上前去迎了一步,道:“宋姑娘,十爺請您去書房等他。”

宋寧在路上吃了一碗面兩個包子,現在正想尋個地方喝茶休息。

“多謝了,勞駕您引路。”

宋寧進書房,門口,闌風又等了一刻鐘,終于看到吭哧吭哧趕到的梅成橋,道:“梅大人,你落後了。”

“啊,宋姑娘已經到了?”梅成橋一拍大腿哭了,“微臣慚愧,微臣沒有機會伺候十爺了。”

闌風面無表情地道:“倒也不必傷心。”

梅成橋一愣。

“十爺說,第一個來的以後在行宮伺候,落後的,就留在門口伺候,以後門口這塊地兒歸您管,迎來送往的事也交給梅大人您了。”闌風道,“您也不必一整天都在,上午來守着,順道掃地抹灰就行了,下午您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明天記得請早,十爺不喜人偷懶耍滑。”闌風說完走了。

梅成橋手裏的糕點又啪叽摔在了地上。

趙熠只說頭名進府伺候,他以為後一名就沒事了。

沒想到,後一名要守門。

那他花兩千兩幹什麽?守門難道比府裏伺候輕松嗎?

他太虧了。

宋寧不知道外面的事,靠在椅背上歇腳,就在這時,門再次推開,那位不知道名字的濃眉侍衛進來,道:“十爺有話對你說。”

宋寧點頭。

濃眉侍衛看着她不說話,一臉的嚴肅。

宋寧讪讪然站起來。

“十爺說,你畫的騾子很不錯。”

宋寧颔首:“我自小學畫,我毛筆國畫還差些,素描更好……”

“十爺說,讓你再畫一些。”濃眉侍衛打斷她的話。

宋寧沒明白,挑眉問道:“一些?”

“嗯,照這樣的畫,再畫一百張!”濃眉侍衛将她先前畫的那匹馬鋪在桌子上,又取了一疊紙回來,“就在這裏畫,動作麻利點。”

說完,濃眉侍衛退了出去,關門。

宋寧看着一疊一百張的白紙:“一百張?他在說笑嗎?”

“我得罪他了,惹他了?”宋寧扪心自問,覺得她做的很完美,情商很高細節處理的也很到位。

沒理由啊。

那就是趙熠小氣記仇。

可他們有仇嗎?明明剛才還相處很愉快的。

“有毛病的吧,”她轉身打開門,一腳跨出去,忽然面前橫過來一把刀,亮閃閃的泛着寒光,宋寧問道:“問一句,我哪裏惹十爺不快了?”

“十爺不喜醜的東西。”濃眉侍衛好心提醒她。

宋寧:“?”

“我的畫很醜?”她進去把那匹馬提出來。

濃眉侍衛回道:“十爺說醜”

宋寧将畫摔地上:“這錢我不掙了,告辭!”

士可殺不可辱。

刀又伸過來,宋寧猛然出拳,左拳直擊他腋下,他躲了一寸,卻不知她很賊,聲東擊西,右拳擊他左眼,他頓時眼冒金星。

宋寧一躍而下,直奔院子。

“那男人的叫什麽來着,沈聞餘?”就在這時,房間裏悠悠飄出了趙熠的聲音,“生的很不錯,血量很豐富,應該夠畫一百幅了。”

宋寧腳步一頓,她居然在半個時辰前,認為他是以為有正義感心地善良是非觀正确的大好青年呢。

這位爺典型陰晴不定以整人為樂。

“十爺,跨越了道德的底線,威脅人就不對了。”宋寧誠懇地道,“我被人威脅的時候就覺得傷了自尊,會生出一種魚死網破的沖動。”

“我很期待你沖動。”趙熠走出來,他換了一身水藍色仙鶴長袍,襯托着他那張精致的面容,又仙又貴。

仙是他的氣質,貴是衣服。

這一身料子肯定不便宜。

“想知道為什麽讓你畫馬?”趙熠問她。

宋寧心說我知道個鬼!

“我看到那匹醜馬時,是打算剁了你的手,”趙熠指了指她的手,“但看到你後又改變了主意,你這人最要剁的,是腦袋。”

這在諷刺她的腦袋更醜!宋寧磨了磨後槽牙:“十爺,人不該只看表面,否則太膚淺了。”

“外表的美麗千篇一律,有趣的思想那是萬裏難挑一的。”

趙熠擺手:“我向來膚淺。”

呸!宋寧對他道!

“罵了,也得接着畫。”趙熠率先進了書房。

伏雨和闌風托着茶盤和茶盅進去,擺了場子,趙熠邊喝茶邊吃花生米兒。

宋寧在院子裏沒動。

“這普天之下都是我爹的地兒,你出去了除非上天,否則我就讓你入地!”趙熠丢了顆花生米兒出來,骨碌碌到她腳尖。

宋寧一腳踩上去碾碎了,立刻換了一張笑臉:“畫,這就畫。”

她進了書房,鋪好紙,提筆沾墨,刷刷刷畫了一匹馬出來,丢在一邊晾着。

趙熠吃了五六顆花生米兒,又開始揪着葡萄,不急不慢吃着。

宋寧驚訝的發現,這一回他手邊的杯子,又換了一套更貴的青花。

真是人間富貴花。

“十爺,想問您一句。”宋寧問道。

趙熠瞥她一眼:“不好聽的,就閉嘴。”

“好聽。您為什麽願意幫大家懲治胡清遠?”宋寧有些奇怪。本來畫匹馬送去,是想引起欽差注意,賭他一把,願意幫,他們省事兒,不幫,她上午挾持了梅成橋搜了胡清遠的家,這事也能辦成,就是麻煩了一些而已。

但沒料到,來的不欽差而是位皇子,關鍵是這位皇子現在看着,不是一位熱心腸一心為民為天下的人。

那這樣的話,就有點奇怪了。

“想知道?”趙熠問她。

說話的功夫,宋寧又畫了一匹馬丢在一邊。

------題外話------

正常的話,每天三更,早上七點更新,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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