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楊堅:“你不配

姬妾們:“……”

啊呸!

還要我們先服毒自盡,你怎麽如此大臉呢!想讓我們為你去死,也不看看你為我們做過什麽。

她們又緊張地看天幕,既想看看自己有沒有死,又害怕如果跑掉了,會被此刻的楊廣清算。

然後她們便看見天幕中,未來的自己在楊廣找藥要毒死她們時,四處逃散,僥幸未死。

“呼……”

不知是誰先放松屏住的呼吸,但很快就擔憂起來。

在船上無法躲,恐怕那暴君會惱羞成怒,殺我等洩憤吧?只能等死。

等啊等,等啊等,卻始終沒等來處罰。

姬妾們:“诶?”

再向宮人旁敲側擊,才發現只有她們能看見逃跑之景,在旁人眼裏,天幕是剛放完楊廣要她們服毒的畫面,随後就跳轉到——

【楊堅給楊廣留下的朝堂,既無外戚之憂,又無世家之患,吏治清明,耕地廣闊,人口衆多。】

【一個蒸蒸日上的鼎盛皇朝,短短十三年間,将一個紙面人口八百萬戶的大國敗到亡國,新朝初立時,人口僅存二百萬戶。】

楊堅揉揉通紅的眼睛。

他已然無力去管“新朝”究竟是哪個亂臣賊子所創——看天幕沒有明說,顯然,祂不知何故,不打算告知他們。

楊堅不耐煩地問侍衛:“怎那逆子還未被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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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先前去拖楊廣的侍衛回來了,告知楊堅,楊廣早已逃走。

楊堅:“……”

獨孤伽羅并沒有因為楊廣逃跑而生氣,她冷靜地指揮:“先去其妻家、母家、謀士家中搜找,若不見人便舉國掘地尋之。”

侍衛們:“唯!”

獨孤伽羅又轉過頭來,對楊堅溫聲細語:“他走得突然,無法攜帶甚麽財物,跑不了多遠,很快便能尋着了。”

楊堅也是如此認為。

然而,搜山檢海好幾個月,愣是連楊廣人影都沒摸着。正在茫然間,帝後就聽聞江南餘孽再次造反。

還沒等他們皺眉,下一個爆炸性消息就轟過來——

反叛軍領袖是楊廣。

楊堅:“???”

獨孤伽羅:“???”

說實話,有人跟着楊廣叛亂,他們不意外。

趙構還有人效忠呢,朱祁鎮還有人幫他奪門之變呢,李隆基當太上皇後還有人依附他呢。

更別說楊廣跑江南去,那邊人心尚未歸附,輕輕一煽動,多的是人跟他反叛——至于這人是隋王楊廣?哈,不更好嗎,看隋孽父子反目,多痛快啊!

楊堅怒極反笑:“這逆子不是自以為懂軍事麽?行,朕就禦駕親征,讓他看看,究竟誰是老子!”

遂點将調兵,直奔江南。

——這波,是父子局。

楊堅當然也沒親自打過仗,但楊堅比楊廣好,他腦子裏沒水,将領說怎麽打,他就怎麽打。而楊廣,就算知曉未來也改不了他好高骛遠的毛病,開始還好,沒瞎指揮,但一旦出現敗仗他就開始狂躁、暴怒,自覺丢臉要親自上陣。

然後就……

楊堅只花一個月就把這玩意兒抓回來了,比漢時七王之亂持續的時間還短。

“逆子!跪下!”

楊廣挪動眼珠子,不屑地瞥他一眼。

楊堅額頭青筋暴跳,手摸上腰間鞭子,随後又放下,沖近衛使眼色。近衛雙眼都好像比之前更亮一些,對着楊廣一踹腳後跟。

踹這裏可比踹腘窩更疼,還讓人摔得更厲害,但不會致死致殘。如果踹腘窩就不一樣,踹重會導致髌骨骨折。

楊廣“砰”一聲五體投地,

痛呼聲中,發冠摔砸下來,裂出縫隙。他自覺屈辱地爬起,又被近衛壓着雙手跪在地上,頭發披散下來,顯得極為落魄。

楊廣皺着眉頭,仰頭:“吾是王侯,當受禮敬!”

楊堅露出森森笑意:“王侯?沒有我這個爹,你上哪去當這個王侯?離了這個家,你什麽也不是!”

楊廣自然不服。

楊堅卻冷哼:“你看看你這次,沒有開皇之治的家業支撐,才月餘便已落敗,你和我說說,你成事沒有?”

吃慣山珍海味,真以為自己能夠忍受糠咽菜?

楊廣想起來之前那叛亂日子,要糧糧不夠,需要去搶去打算,要人人不夠,要麽強征要麽煽動。就連兵甲都湊不齊,大多數叛軍拿根長矛就上了,特別容易受傷,一受傷就特別容易潰逃。

可天幕裏,大業年間呢?想要糧食,倉中存糧足滿。想要士兵,兵卒完備。想要兵甲,從府庫裏調出來足矣,反正他爹攢的家産多多,随便他造。

楊廣已撐不住那譏諷目光,眼底浮現焦躁,卻又無力反駁。

畢竟……他确實敗了。

心頭那火焰越燒越旺,灼得他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然後……

“噗——”

怒極攻心,嘴角溢血。

楊堅卻不願意放過他。任何人得知自己畢生心血落個二世而亡的下場,都無法冷靜。

“隋是朕之皇朝!”楊堅雙肩顫抖,牙齒也在顫抖,“格格”響動:“朕不指望它千世萬世,如漢那般綿延四百年朕也知足了,就朕所遺家資,放頭豚上去都能守住,楊廣,你連豚亦不如!”

涼氣一路從楊廣膝蓋往上鑽,把他整個人涼成一根木頭。那是一種被人從頭到尾,裏裏外外都否定的涼。

楊廣不服氣地反駁:“那你選誰繼位?楊勇?他還不如我。”說到這裏,他還有恃無恐:“除我以外,你還能選誰?”

楊堅聲音古怪:“你居然如此認為?”

楊廣做事從不猶豫,然而此刻,他竟有些猶豫了。

難道不是這樣?

不!肯定是這人!沒有人會比我更适合這個位置。楊勇是廢物,其他人也是!

“你直到現在都瞧不起任何人,覺得旁人都不如你。”

随着楊堅這句話,楊廣臉上得意之色忽然被打斷。

他有些驚慌。更懼怕于楊堅後面的話。

他怕——

怕楊堅說出那些庸才竟能與他同列。

憑何!他們不配!

涼氣湧入五髒六腑,凍得腹部隐隐抽疼,楊廣感覺到自己在受着一種很下劣的羞辱,身體都在發顫,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

就在這時,楊堅猛然抽出鞭子,馬鞭飛快一甩,“啪——”楊廣身上衣袍撕裂,就連血肉也撕開,剎時,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楊廣慘叫一聲,才叫到一半,楊堅又是一鞭子下來,這一鞭子直接抽到楊廣臉上,從眉上斜飛過眼,血痕沖過鼻梁,割止在面頰。

這是要斷絕他登基之路?

楊廣來不及想清楚是不是這樣,就已經疼到掙開近衛之手,在地上打滾。雙手捂着臉,哀嚎之中,血滿雙手。

楊堅沒有理會楊廣的痛苦。

從知道這個兒子讓他的心血二世而亡後,他就不再把這孽障當兒子看了。

他拔出近衛腰上刀。

“锵——”

楊廣聽到聲音,抑制不住瑟縮着往後退,又梗着脖子:“王侯将相,不應當以刀劍戮身!”

那把刀卻驟然穿過他脖子。

楊堅語氣平靜:“你不配。”

楊廣緩緩地捂住喉嚨,“嗬——嗬——”發聲。

楊堅沒有遲疑地抽刀,收刀入鞘。

“至于太子……他再平庸,也只是自己好享受,朕之家業足夠他驕奢淫逸一生,而他也不會像你一樣為面子三征高麗,為面子同時啓動數項勞役。你連平庸之主都不如。”

楊廣雙眼猛地瞪大,突兀噴出血來。這口血一出,身體就軟綿下去,抽搐着蹬兩下腳,然後,連腳也不蹬了。全身力氣都投注在口中:“不……不可……”

話未說完便腦袋一歪,沒了聲息。只餘一雙眼球如青蛙凸起,死不瞑目。

日光西轉,檐影東移,楊堅低頭看着楊廣屍體,看了許久,剛想邁步,突覺眼前發黑,天旋地轉,緊接着便半跪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那些近衛緊張地上前,又被他揮退。

楊堅扶着額頭,表情十分不好看。

方才那話,他雖不是在騙楊廣,一個庸君總比眼高手低的皇帝來得好,可問題是……楊堅不能保證,楊勇登基後就真的只是享樂,而不會加其他騷操作啊!

他是故意氣那孽貨。可氣完後,又心事重重——

隋,該何去何從?

反正大業年間是不用擔心了。

恭喜皇帝楊廣,天幕一出後,起義更加頻繁了。

百姓就是這樣子了,你不給我活路,我就不給你活路。

初時,楊廣還能靠官兵抵擋,可起義一潮一潮起,他的官兵遲早會消耗完,想征新兵又征不到。

“賤民!這些賤民怎麽敢!”楊廣破口大罵。

各地烽火亂起,弄得他焦頭爛額。

他再罵,起義也不會停止。漸漸地,身邊也不斷有人逃跑,他真正成了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再後來,那大好頭顱也被起義軍斬下,擺到河邊祭祀,随後扔入河中。這條被誇耀為楊廣功績的大運河一波拍來,毫不留情地将之沉進河中。

這些都和其他朝代沒關系。

他們在等着第一名花落誰家。在這種榜單上拿第一,可真真是遺臭萬年,讓祖宗蒙羞。

明末。

長平公主倚在父親身邊,關注點和常人一樣:“爹,你說第一會是誰呢?”

崇祯皇帝朱由檢瞄了眼暗下去的天幕:“秦二世?隋二世排第二,秦二世應當是排第一吧。”

長平公主掰着自己手指,把歷朝歷代數了一遍後,說:“可是……萬一大明之後的朝代,有其他二世呢?萬一比秦二世還荒唐呢?”

這倒是出乎朱由檢意料。

他思索了一下,發現還真有可能出現,便遲疑道:“如此爹就不知了。”

……

新朝。

王莽還未說話,他的心腹就大着膽子說笑:“首名除那哀帝還有誰。欲将皇位給男寵,還不夠敗家嗎?”

又有另一人說:“若是如此算,宣帝才該上榜。‘亂我家者,太子也’,他明知會如此,還将皇位傳給太子——豈不是如那司馬炎一樣?”

“非是如此,怎會有主上機會?”

頓時,室內一片歡笑聲。

……

貞觀年。

秘書監顏師古精神抖擻起來。

他碰碰魏征:“玄成,賭一賭首名是誰?”

魏征也說:“賭注是何?”

房玄齡笑着聚過來:“也加我一個。”

顏師古:“誰贏了,誰就請另外二人去吃宴。”

魏征挑眉:“贏了反而要出錢?”

房玄齡:“雅賭嘛。”

三人忍俊不禁。

魏征先說:“如此,我賭是那南朝宋帝劉子業,此人刑殺大臣,囚禁諸王,暴虐無道,觀之

比隋炀帝更不似人君。”

顏師古想了想,說:“我押陳叔寶,此人讓貴妃處理政務,而那貴妃處理政事竟然是按價辦事,誰出錢就處理誰的政事。古今中外,何有如此荒唐之事!”

房玄齡倒是說:“我希望是夏桀。雖不知是不是,但夏朝離大唐太遠了,又無甚史書傳下,我很好奇那時情景。”

三人之賭剛下完注,很快又有不少新人發現他們在賭,也加進來。

“我猜是齊武成帝高湛!”

“那我猜是他兒子,玉體橫陳之說廣為流傳啊。”

“夏桀和商纣,沒人說商纣嗎?那我押一個。”

“我我我!我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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