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攤牌
淩蔚回去的時候還算無事,待第二天淩韞知道這件事之後,果然又來找淩蔚麻煩。
看着淩韞一頓冷嘲熱諷,淩蔚拿來遮住臉的扇子,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不知道起床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嗎?反正現在出去住已經成了定局,淩蔚也懶得再忍耐下去。
“大哥說這話倒是有趣了,感情你認為皇上賞個別院,倒是賞錯了。”淩蔚懶洋洋道,“成,大哥這就和我一起進宮,把院子賜了吧。”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淩韞皺眉。
淩蔚笑道:“大哥這話說的。賞了院子你在我這冷嘲熱諷半天,我說你說得對,說得很對,一起去把賞賜辭了,你又說我威脅你。這賞賜接也不對,接也不對,那大哥告訴我,怎麽做才是對的?”
淩韞見着淩蔚并非以前一樣忍氣吞聲,有些不适應。他哪裏不知道這裏面有娘的手筆,想着娘對淩蔚如此看重,他就憋不住氣。但讓他辭了皇帝賞賜,那百分百會得罪皇帝。
“你小小年紀,豈能如此奢侈。”淩韞梗着脖子說道。
淩蔚繼續笑道:“大哥何有此語?難不成大哥認為修繕賜下的別院,倒是為了我不成?”
雖然真的是為了自己,但你敢說嗎?你敢說皇帝賞賜的院子,你不去修繕改建居住,就任他荒廢下去嗎?既然修繕了,自己只是去居住而已,怎麽能說自己奢侈?
這皇帝賞賜,可是以的魯國公和常樂公主東南戍邊有功的名義。而自己去居住,皇帝思及父母功勞,勉勵自己好好讀書,自己博取個好功名。
說白了,這恩賜也不算恩賜,只是一句勉勵而已。畢竟院子已經給了常樂公主夫婦,那誰去住,都是自家人在住,并沒有什麽關系。
別說淩蔚,淩韞也受了皇帝的口頭嘉獎,還賞賜了些筆墨紙硯,以褒揚其工作認真。
朝中上下說起來,誰不知道,魯國公的兩子是因為父母功勞獲得了皇帝的親睐?
說起來,淩韞得了賞賜,淩蔚只得了一句話,外人看着,淩韞得的當然比淩蔚多。當然,淩韞是長子,又已經入朝做官,理應如此。
但若淩韞鬧起來,連淩蔚搬到自家新得的院子都不肯,就會引人議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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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韞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現在吵吵鬧鬧,也知道淩蔚搬過去是必然的事了。只是沒想到,淩蔚居然會跟自己頂嘴。
淩韞其實并不擅長口舌,被淩蔚一頂,臉色青青白白的,十分有趣。
淩蔚被吵醒的郁氣終于散了一些,看着淩韞啞口無言的樣子,十分解氣,索性一口氣把想說的說完了,免得之後叽叽歪歪的惹人厭煩。這院子修繕的地方雖然不多,畢竟只是拆掉逾制的地方,再添些家具擺設而已,但好歹也要月餘。淩蔚可不想自己每隔幾天,就被鬧幾次。
“其實大哥你想的不錯,那院子确實是娘親求來的。”淩蔚冷笑,“大哥不想想娘親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娘親讓大哥進京,是為了照顧我吧?可你是怎麽照顧我的?大哥多次在我住的小院子裏進進出出,可見到你進來之前有一個下人?每次你來的時候,所有下人都有事出去做事,你信嗎?”
“大熱天的,你可見過我屋裏有一塊冰?你嘲諷我在樹上睡覺有失體統,可若不在樹上乘涼,這悶熱的屋裏睡出病來,我的好大哥連個下人、連塊冰都不肯給,可否願意給我請醫生?”
“一日三餐,送到我這裏的飯菜就沒有一次不是殘羹剩炙。”
“這倒罷了,反正我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反正我是三年前才回來。在回來之前,我還乞讨過呢,飽一頓饑一頓常有的事,餓狠了,草根樹皮都吃過。被人追打,遍體鱗傷也是常有的事,若不是師父懂些醫術,自己上山采藥,我估計也支撐不到回來。現在的日子,比起以前,還是不錯了,我也不想抱怨。”
“只是大哥你是我的親人,是我曾經以為不可能會再次遇到的親人。我不知道我一個三年前才回來的人,和大哥你什麽仇什麽怨,非要你如此對待折辱我。克扣我的生活不說,還三番五次的言語欺辱。”
“和父母的書信都是大哥在管,我是沒辦法告狀的。本以為要考上舉人進士才有可能過的好一點,沒想到娘親竟然知道這件事了。也是,京城裏都傳遍了,娘親不可能不知道。娘親這哪是幫我,明明是幫大哥你,你覺得你‘不悌’的名聲很好聽嗎?娘親這是讓我息事寧人呢。”
淩蔚微微擡起下巴:“我倒是無所謂,娘親說什麽就什麽吧。反正我一個淪落在外的孩子,怎麽也比不過身邊帶大的孩子。只是大哥你可否給我個明白,你到底為何這麽厭惡我?”
“若是厭惡我流落在外,沒能和普通大家公子一樣受到過良好教育,丢了你的臉。可我只短短三年就考取童生,似乎連這個理由都站不住腳吧?”
淩韞被淩蔚一番搶白說的啞口無言。
他還真不知道淩蔚過的是怎樣的日子。雖然他确實厭惡淩蔚,但也吩咐手下人盡心盡責,淩蔚怎麽可能過上這種日子?當然,因為他對淩蔚感觀很不好,所以即使是一個院子,并不會去打聽淩蔚過的如何,他平時要上朝當差,休沐還要應酬,後院生活這些事他向來都是交給妻子,哪會關心?
只是雖然淩韞不可置信,但也覺得皇帝拐這麽大個彎子讓淩蔚堂而皇之的出去住,肯定是有理由的。而雖然他對淩蔚态度不好,也知道淩蔚并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難道真有這事?
而淩蔚質問他,為何要對他态度這麽差……
淩韞還真答不上來。
平心而論,從利益上而言,淩蔚礙不到他的事;從情感上來說,一個失散多年的親弟弟終于找到了,他就算不親近,好歹也是憐惜的。
平時都是鑽了牛角尖,淩韞并不認為自己哪裏錯了,只覺得看淩蔚哪裏都看不順眼。
但知道無論是母親還是皇帝都已經把自己所作所為看在眼裏,并且自己這做法連他們都不能忍了,淩韞突然清醒了似的,冒出一頭冷汗。
淩韞是心亂如麻,而淩蔚還等着他給說說理由呢。
最後,淩韞還是沒能回答上淩蔚的疑問——碰巧有下人來說夫人有事請淩韞過去,淩韞便順勢走了,頗有番落荒而逃的模樣。只是臨走之前,淩韞強調自己并不知道下人怠慢之事,要給淩蔚一個交代。
看着淩蔚走後,自己面前跪了一地的,本該伺候自己的下人。淩蔚就當沒看見,也沒聽見他們的告饒似的,施施然的回到屋裏繼續睡覺,把人和聲音都關在了門外。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雖然現代社會講究人人平等,但就是現代社會,自己的本職工作也是要做好的呢。
……淩韞還是第一次走進坐月子的的妻子房中。
坐月子的時候雖然并不是不能見人,只是産婦不能見風,又不能洗澡,那味道總是不好聞的。一般而言,在看過一兩次,确認産婦沒事之後,別說丈夫願不願意進來,産婦本人也是不願意人進來的。
淩韞的妻子程鸾也是大家閨秀,婚後和淩韞也是琴瑟和鳴。只是在東南的時候,因氣候不适應小産,導致身體虛了。回京之後又懷上一胎,因為之前小産的關系,懷孕期間身體一直不大好,所以內務上多交由了自家大丫頭和奶嬷嬷。程鸾這次生産雖然驚險些,但也算母子均安,只是更加虛弱,也沒力氣管事。
常樂公主走的時候,并沒有留下人幫襯程鸾。這并不是對程鸾不滿意,反而是看重。
畢竟程鸾處事管家樣樣不錯,就算後來知道其懷孕了,但程鸾身邊也是有忠仆在的,淩韞又沒有其他妾室,想來依例辦事,也不會出岔子。
而且常樂公主讓淩韞夫婦進京的時候,并不知曉程鸾已經懷孕——小産之後程鸾身體一直都不太好,葵水也有些亂,碰巧的事這期間程鸾吃着補藥,卻并無其他病症,也沒有請醫生。懷孕都兩個月了,所以連程鸾自己都不知曉。
一南一北消息傳遞又有距離,待常樂公主知道的時候,程鸾肚子都六個月了。而常樂公主剛派人來,程鸾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在懷胎七月時早産,如今月子都要做完了。
常樂公主知道京中的事之後,氣的摁斷了一根指甲。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雖然之前沒料到,但現在觀淩韞所作所為,他心裏想什麽,自己這個當娘的怎麽會不知道?常樂公主本來想着淩韞也應該憐惜弟弟,就算之間有什麽間隙,有識大體的程鸾溫言相勸,也不會有事。
誰知道程鸾回京後就因為身子緣故不頂事了,淩韞還牛脾氣上來了甚至被人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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